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颤,一时没有应话。
纪筱染深吸一口气:“我只问你一遍,五妹的死到底怎么回事?当然,你也可以将这个秘密一起带进坟墓。但你即便不说,该知我的性子,也必会自己查。”
话落,房间里一时陷入沉寂。
“可以,纪世南。”纪筱染望着不语的纪世南笑了笑,眼底却一片讥诮,“若我因为查此事死了,自会雇人替我收尸,绝不入你纪家的坟。”
“站住!”纪世南猛地抬头,“你疯了?”话出口,也发觉自己的情绪有点失控,皱了眉头,“你不是和那个男人跑了,口口声声去寻求自己的幸福了吗?作甚还要回来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闻言,纪筱染眼底眸色剧烈晃了晃,并没有应话。
纪世南自然发觉了她细微的不对劲,眉皱得愈发紧:“那小子人呢?没随你一起回来吗?”
“你不用管。”纪筱染不欲再说,转头就往门口走去。
“是不是抛弃你了?”身后纪世南的声音不屑,又似带了些许怒意。
纪筱染的手方触到门栓,突然停了下来:“你住口。”她的头转过去,直视纪世南,“我的事,不用你管。”
“当初固执已见要离开纪府,离开苏州。如今呢?还不是孤独一人?”纪世南面色阴郁,盯着纪筱染,“可见你的决定有多蠢。”
原本面带愠色的纪筱染忽然笑了,那笑声微哑,倒令纪世南微微一怔。
“纪世南,这么多年过去,你还是那么自以为是。”纪筱染停了笑,脸色惨白,“告诉你,他早死了,就在你派人打伤他的第二年,就因为旧疾复发死了。所以我自己这条命,早就不在乎了。”她回过头,面向着门,语气低下去,“我本发誓,这辈子都不回苏州城了。”
话语的尾音还在飘,纪筱染已经开门大跨步走了出去,只剩下震在原地的纪世南。
风自窗户吹进来,外面天色早已暗了,房间里一时只有纪世南的衣袍在风中簌簌作响。他的身子绷得极紧,指节在衣袖里捏得发白。盯着紧闭的门扉半晌,他缓缓阖上眼,整个人好似卸去了气力,身子一软,往后靠在了椅背上,垂下的手颤起来。直到此刻,他的眼角,才渐渐流露出弱态来。
纪世南看不到,窗户旁,一抹白色身影直身而立,静静凝视着摊在椅子上的他,面无表情。
正是纪西舞。
这样过了片刻,纪西舞移开了视线,头也不回地穿过门扉,往外走去,身影没入黑夜之中。
“这房间怎么怪冷的。”收拾的丫鬟搓了搓手,转头朝身旁同伴抱怨,“我总觉得阴森森的。”
“啐,我胆子小,你可别吓我。”同伴推了推她,环顾过空旷的房间,道,“这小姐的葬礼结束,宾客散去,我们也总算能空闲一阵子了。”
“听说这屋子之前住的是裴家的四少奶奶。”丫鬟压低声音,“你说这屋子这么阴冷,会不会是因为那个裴家四少爷……”
“你别说了!”同伴倒吸一口凉气,不敢再听,催促道,“算了算了,我们还是快点收拾完好离开。”
话音方落,门忽然被风吹了开,发出一声剧烈的“哐当”声。
这一动静,将屋子里的两个丫鬟都吓了一跳。原本还想吓唬同班的丫鬟,背后也起了一层寒意,望了一眼空无一物的门外,不敢再久待,拉着同伴匆匆离去。
路过门口的时候,两个丫鬟都感觉到头皮一阵发麻,好似有冰冷的目光紧盯着她们。
待房门被重新阖上,一身白衣的纪西舞冰冷着脸,方将视线缓缓落在屋子里。
只见她缓步走到床榻边,那里此时已经重新换了新的被褥,铺叠得整整齐齐,好似没有人住过一般。纪西舞的神色有一瞬间的怔忪,垂下的眸中泛起些许波澜,看不透那平静外表下,到底在想什么。
这样站了也不知多久,纪西舞的身子动了动,才重新沉默地往外走去。
夜色深沉,纪西舞一身白衣迆迆行过,无人可见。那抹白在黑暗里,也隐隐绰绰,似乎随时会融入其中。只有拂来的冷意让路人打个冷颤,却也只道春意料峭,裹一裹身上衣衫继续行走。
她身姿笔挺,踏在熟悉无比的路上,往自己的院子走去。
人未及,耳边已有喧闹声传来。纪西舞抬头望去,院子灯火通明,惊叫声与脚步声混杂在一处。
她忽然低低叹息一声,眉目之间神思通透,穿过人群,往宁心的房间走去。
屋子里,烛光飘忽,纪筱染正站在一旁,神色明灭,有压抑的气氛弥漫在整个房间里。几个下人跪在地上簌簌发抖,而一旁床榻之上,安静躺着一抹身影。
纪西舞看也不看跪着的人,径直走到床边,垂眸望去。
入目是一张血迹斑驳的脸,坚毅的眉目此刻已经永远地闭上了,唇角紧抿,透出一丝倔强与不甘。女子身上衣衫褴褛,到处都是剑痕,血渗透那身墨兰的劲装,将半个床榻都染了红。
纪西舞对宁心的死并不觉意外,或者说,在纪筱染回来的那一刻,这一切就不可避免。如今自己已死,纪世南仅剩的女儿纪筱染,那些人尚不敢轻举妄动,还想再看看纪世南的反应。但宁心的存在便成了一个问题,怕两人一旦结成同盟就会造成威胁,只能率先除之后快。
毕竟,谁都不敢小瞧雷厉风行的纪筱染,不知她会做到什么地步。而这一举动,也恰恰证明了那些人的不安。
纪西舞俯下身,削长的指尖轻轻抹去宁心眼睛上溅到的血。触手尚余留一丝温热,显然这场厮杀过去得不算太久。再直起身时,纪西舞的神色已经恢复了平静,转头望向一身冷冽的纪筱染。
“我再问一遍,这么大的动静,你们就没有一个人听到?”纪筱染声音寒如冰窖,目光如刀般刺向跪着的下人。
“小的……小的们实在不知。”几个人的头磕在地上,每个人都诚惶诚恐,正是今夜负责值班的一群护卫。
“不知道么?”纪筱染突然弯腰,一把抽出最近的一个护卫腰间的刀,反手就迅速搁在对方的耳朵之上,面目冷酷,有那么一瞬,像极了纪西舞。只听她一字一句道,“屋子里打斗痕迹这么明显,你既然都听不到,要你这耳朵也没什么用了。”
那护卫吓得身子抖得更加厉害:“小姐,小姐饶命。小的真的什么都……啊——”
话音未落,一声凄厉喊声猛地响起。
鲜血不断从耳朵流出来,滴滴答答落下,重新覆盖上了暗褐色血渍的地面。护卫一把捂住了耳朵,来不及反应,已经痛的在地上开始打滚,尖叫声一遍遍碾压过身旁下人的心。
纪筱染眼都不眨,手一动,尚淌着鲜血的刀已经随之搁在了另一个护卫的耳朵上:“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