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一丝期待，我沉默着，把目光生硬的从她的脸上移开，低下头，催促白狐快些跃上围墙。

    城墙下倒下了许多木质扶梯，还有从城墙下滚落的砸在我军将士身上的石头。有倒下的旗帜，还有苟延残喘的燃烧着的火把。

    明达已将横在泉溪脖子上的剑收了回去，见白狐驮着我跃上城墙，伸出了手要扶我下来。

    泉溪见状，推开明达，也向我伸出了手。

    只有苏面瘫淡淡的看着我，良久，将横在明达脖子上的剑收了回去，默默地转身向后走去。

    “参领去哪里？”我开口，停顿了一下，我的笑意染上了一丝嘲讽，“不，参领叫得太不尊重，还是叫你殿下的好。”

    “七皇子殿下。安洺誉。”

    苏面瘫呼吸一滞，迈出去的腿半晌没有动过地方。“你……都知道了。”他低着头，斜阳洒下的阳光在他的侧颜的镀上了一层暖意，使得他常年没有什么表情的脸有了一丝柔和。

    不知是不是光线的缘故，他的模样与我记忆中的一个男人缓缓交叠在了一起。

    “舅舅？”我低低咕哝着。

    苏面瘫的眉眼和侧颜，以及直挺清瘦的背脊，像极了在我幼时，曾经偷偷出现在清远王府的一个男人。

    那个男人笑意温和，每次见我都温柔的将我抱在怀中，他自称是我已故娘亲的哥哥，是我血缘至亲的舅舅。

    那个男人，给了我父亲没有的温柔，给了我没有娘亲缺少的宠爱，在与舅舅相处的那一段极短暂的时间里，我才恍惚觉得，世间当真有血缘亲情。

    ——你是沨止罢，看你的长相就知道，你一定是浅浅的女儿。

    ——浅浅是你娘亲的小字，我是你娘亲的哥哥。你应叫我舅舅的。

    ——沨止，舅舅还有一个儿子，是你的表哥。他虽远在千里之外暂时无法与你相见，可总有一日你们会遇见的，他也会很宠你，他也会像舅舅一样爱你。

    ——沨止，舅舅要回家做一件事情，如果此事可成，舅舅就再来清远王府接你，然后带你去找你哥哥，以后天涯海角，舅舅带你们远离这是非争斗。

    ——沨止，舅舅若回不来，你也不要怕。舅舅会让你哥哥来找你，你哥哥会对你好的。

    ——沨止，你哥哥，一定会对你好的。

    “阿止，你怎么哭了。”一只干净的小手伸到我的眼前，欲将我即将流出的眼泪抹掉。

    我偏了偏身子，将这只我握过许多次的小手避开。

    泉溪的手僵在了半空中，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

    “后主。”明达此刻也不避讳的喊着我，他从泉溪身后挤过来，看看苏面瘫，又看看我，满脸的困惑，“这是整哪出啊？刚刚苏参领冷不丁的将剑横在我的脖子上的事情我还没有反应过来呢，怎的你现在又说些什么殿下不殿下的话语？”

    我抬头扫了眼明达的糙脸，抬起下巴指了指一直一言不发的苏面瘫，“别叫我后主了。你真正的后主，在那儿呢。”

    城外还在厮杀，将士们依旧在用性命浴血奋战。城楼上除了尸体外便只剩下我们四人，残阳如血，将这一幕渲染的让人格外惆怅。

    明达顺着我下巴指着的方向看了去，“什么真正的后主？莫不是指苏参领罢？哈哈哈哈这种严肃场合，后主就莫要出来搞笑了……”

    明达此刻的笑声尤为的大声，连周围的空气都被震得直颤。

    明达笑了一会儿，见我面无表情的看着他，苏面瘫依旧的不说话，就连应该与这件事完全无关的泉溪都一副说来话长的神情。这个糙汉子，终于觉察到了什么，缓缓地收住了笑。

    “后主，你是认真的？他……”贼贼的指了指苏面瘫，“他是后主？”

    我没有理会明达的话，而是从他与泉溪中间径直走向苏面瘫。停下。

    苏面瘫随着我靠近，慢慢的抬头看向了我。

    那张向来毫无波澜的面容上有了一丝别样的神采。

    我靠在她身后的城墙上，微微一笑，“我就说嘛，为何在军营中初次相见时，我对赵老将军提出哪些听起来大逆不道的话，你会突然站在我这一边帮我。原本我还一厢情愿的以为我话中铿锵的为民之言将你感动了，现在看来，却根本不是这样的。”

    “你从一开始就知道我是谁。从一开始就知道你我的渊源。所以你站在了我这一边，毫无余力的帮助我。因为……”

    我喉间一哽，剩下的话就有些道不出来。

    “因为什么？”他用那双俊秀的眉眼将我专注的凝视着，嗓音也低沉沙哑了起来，这轻轻的一句话，像极了舅舅。

    “因为，你父亲是我母亲的哥哥，因为……”我的眼眶红了，声音也有些颤抖，“你是我的哥哥。”

    一行清泪毫无预防的从苏面瘫的眼角处滑落下来。他闭了闭眸，极力的想要控制住自己的情绪。

    “你能认泉溪，能认寥寥，为什么……为什么却不愿与我相认？他们是你的表妹，我也是！我也是啊！”说到了最后一句，我的泪水再也不由得我的控制，像决堤一般涌出。眼前的苏面瘫，我的哥哥，在我的朦胧目光中，变得模糊，清晰，又模糊……

    “沨止，沨止。”长剑从他的手中滑落，铿锵落地。他缩了缩拳，终于抬起，将我缓缓拉入怀中。

    “你是我哥哥，就应该早点告诉我。你知不知道，这么多年，这么多年来，我以为除了爷爷，我在这个世上就再无亲人了。你知不知道，我父亲对我很不好，总是强迫我做不喜欢的事情！我以为夏子谦是我哥哥，我以为他母妃是我的姨母，可是他们却总想着利用我，总想着杀掉我。你既然是我哥哥，为什么不早点让我知道，为什么！”

    我活了两辈子，从未感到如此委屈愤恨过。

    我的哭喊声响彻了天空云霄，连城下厮杀的将士们都有些呆怔住，纷纷停下动作往城墙上看过来。

    “我对不起你。沨止，哥哥，对不起你。”他将头埋在我的发间，不断地喃喃自语着，“我答应了父亲要保护你，要照顾你，可是，我没有做到。让你受委屈了。沨止，真的，委屈你了。”

    “以后哥哥再也不离开你，我父亲没能照顾你的母亲，是他最大的遗憾。我不要再让父亲遗憾，我会好好照顾你。”

    “一定会好好照顾你。”

    ※、第52章 寥寥失踪

    “沨止，你别急，寥寥她武功高强，鬼点子又多，一定会没事的，你已经好几日日水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