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重生](GL)——吹风成曲(124)
长安[重生](GL) 作者:吹风成曲
长安[重生](GL)——吹风成曲(124)
而此时梅雪云忽然现身,当然不是想吃月饼或勾肩搭背一起赏月,她已经是个活在过去的疯子,余生的月亮都没有阴晴圆缺。
她是来杀人的。
前两日船靠码头,赵谦兵败的消息已经传得满城风雨,据说长公主手持传国玉玺和先帝遗诏,是帝位传承的正统,而总在赵谦身边跟着的白衣女子扯开头纱面巾,将那些隐藏于下的勾结全部交代清楚,赵谦未曾反驳,默认了这些年与木桑的交易。
就连漠北十六州都是交易的筹码,木桑与北厥合谋,却要大靖送出漠北,这十六州就是赵谦换取木桑红眼祭司的筹码,表面上却粉饰的冠冕堂皇。
除此之外,李端还拿出了赵谦暗害先帝的证据,就连老太后都将当年实情说出柴筝本以为这些事她都已经知道,茶寮中休息时,又听人说起,老太后之所以病症不减,越治越重,是因为太医院在赵谦示意下,每次煎药都混了阴寒之物,大孝子想让自己亲娘永远闭上嘴。
朝中尚未乱起来,长公主便以雷霆之势将各方势力整顿干净,所以下面各州府都没受到波及,同往常一样过日子。
大概是赵谦的定罪刺激到了梅雪云,又或者赵谦早就叮嘱她以此为号,梅雪云才在这时出现。
小阮。柴筝手无寸铁,她反应飞快,将小月饼下面垫的盘子抽出来一把砸碎,拿其中最大的一块护在阮临霜身前,阮临霜可惜地叹了声,我的月饼啊。
梅雪云闹出来的动静太大,船舱中闭目养神的元巳忽然睁开一双眼,剑与刀以肉眼看不见的方式在船中相撞,元巳很快出现在梅雪云的跟前,然而这一动,元巳才觉得有些不对劲,他不该落于下风,然而部分内力封存于丹田中,像是夏日被冰水激过的毛孔,难受却不致命。
这是被人下药了只是药而非毒,章大夫这几天又变着花样的做药膳,饶是元巳一代宗师□□湖,都中了招。
也怪这江山太过安逸,日子里头都没有危机感了。
而跟着元巳一同上甲板的,还有一位穿铠甲的禁军,相较于其他人,这位禁军的身量虽然不小却过于文弱,钢盔笼罩了他小半个脑袋,剩下的五官藏在黑暗中,若是刻意要躲,船上的禁军加上南海水师七八十人,又非战时戒备森严,谁也留意不到这个多出来的。
他跟梅雪云一起出现,还一副害人人不知的装扮,想也知道这正是乔装打扮过的郑清和。
柴筝始终想不明白郑清和对赵谦的一腔忠心从何而来,为了荣华富贵吧,赵谦现在已经是罪人一个难以翻身,为了报恩也谈不上,他爹都是赵谦杀的,赵谦供他读书顶多算是还债,恩情根本谈不上。
那郑清和图个什么,图赵谦有个爹样?
倒也是,赵谦对他亲生的儿子都没对郑清和这么好。
我倒是知道郑清和图什么。阮临霜开口了,她很虚弱,但说话的声音并不低,似这江面的风,温柔和煦却也能掀起浪头盖了船。
她看起来只是在跟柴筝说小话,其实字字句句都听在郑清和的耳中。
杀父仇人对自己恩重如山,又有这么多年的仰慕与相伴,心里早就为自己规划过,要如何如何才对的起这份恩宠,郑清和很小的时候就起了这份心思,这么多年下来赵谦都是他的行为准则。
阮临霜说得很慢,一夕之间,他忽然发现自己最崇敬的就是杀父仇人,若此时回头,就相当于推翻他前面十几年的人生,若他舍得,就可以重新来过,还不算太晚,可惜他舍不得。舍不得就只能一直错下去,只要他不承认赵谦是自己的仇人,花费心力建造的高塔不会倒,所爱所恨的才有意义。
她叹了口气,这叫自欺欺人。
郑清和面目狰狞,他被阮临霜结结实实戳中了心思。
不过现在的情况微妙,郑清和早就知道元巳是整条船上最厉害的人物,只有他才能对付梅雪云,不过也因此意味着元巳十分难近身,郑清和在船上潜伏了许多天,无数次投毒的机会,阮临霜的饭食另有负责的人,而元巳根本无惧于大部分的毒素,为防自己暴露,郑清和不敢直接下重手。
如元巳所料,郑清和所用药物都是大补,平素没有影响,一旦运气就会感觉到丹田封闭,若是强来,全身血脉无法负荷,元巳这把年纪会因为吃得太好直接死于口腹之欲。
元巳虽不能尽全力,也不至于瞬间变成个纸糊的老虎,他与柴筝联手兴许还能跟梅雪云一较高下。
师徒两本有默契,只是柴筝一动,郑清和就会向小阮下手!
亘古两难的问题,师父跟媳妇儿同时遭遇危险,应该先救哪个?柴筝原以为自己不会拥有这样的烦恼,结果人算不如天算,甲板上这二四得八道目光全部聚拢在她的身上。
柴筝没动,因为她低头看了一眼阮临霜,发现对方在笑,那种捉弄到她的得意笑容。
只有这些时候,柴筝才会觉得小阮此生不过十六七岁,骨子里的沉稳都是装的,也会有少年意气藏不住的时候。
郑清和,你太小瞧我的阮姑娘了。柴筝也跟着笑起来,她的眼角微微弯,小阮,你又憋什么坏主意呢?
阮临霜没有说话,她示意柴筝伸手,从她袖子中掏出了正正方方一个红色的盒子,盒子有些大,柴筝得两手才能捧着,郑清和虽然不清楚柴筝与阮临霜有什么样的默契,但作为一个干坏事的人却十分警惕,他扑上去要夺盒子的同时喊了声,梅老前辈你还在等什么,别忘了你与陛下的约定!
梅雪云很不喜欢后辈用这样的语调同自己说话,她就算是个脑袋不清楚的疯子,却也是个骄傲的疯子,普天之下就算赵谦在位时,都得尊称她一句师父,即便梅雪云从未授予他分毫本事,这句师父是替他亲妹妹叫的。
因此郑清和急,梅雪云却纹丝不动,她更想知道盒子里到底装着什么。
梅雪云是威胁,郑清和可不是,他得赵谦真传,好一位阴谋诡计的大家,此时不过鹏翅之下萤火虫,见梅雪云没有跟上,他也只能冲到一半,悻悻停了下来。
他清楚自己不是柴筝的对手,若不是看在梅雪云的面子上,柴筝早就动手将他这么个颠倒黑白的祸害斩于剑下了。
柴筝的手刚摸上盒子,脸色就微微变了,她一边尝试打开,一边问阮临霜,你是怎么拿到手的?
盒子里装得是一枚浑圆温润的珍珠,一枚南海珍珠正是当年陆晚风去海底打捞的那颗龙颌下珠。
陆晚风死在梅雪云的手中,那时候梅雪云的精神已经不大正常,又怀着对陆晚风的恨意,陆晚风死后,这枚南海珠就落在了赵谦的手中,这么多年才终于见了天日。
阮临霜被风吹得咳嗽两声,她对柴筝道,跟你学的,贼不走空,难得去宫里一趟,走时不顺便带点东西总觉得吃亏。
于是她就将这件宝贝给顺了出来。
梅雪云似乎被这颗硕大无比的珠子吸引了全部注意力,她这一生过于传奇坎坷,论起来元巳都比不上,柴筝双手将盒子递出,原本就是前辈的东西,现下还给前辈。
僵持了好一会儿,梅雪云没敢伸手来接,再度看见这样东西,她的表情一瞬间显得知足和超脱。
恩恩怨怨多年心结,没有解开同死人的结如何解得开,却忽然放下了。
错不在她,也不在陆晚风,当年的人心高气傲学不会信任,都以为时间还长,会永远跌跌撞撞走下去,谁知生离与死别都是一瞬之间,她最需要陆晚风时,陆晚风自以为那颗南海珠会让她开心。
人心隔肚皮,谁能猜得到谁呢?
前辈,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阮临霜轻轻地开口。
梅雪云好似一瞬间恢复了正常,既不是宫廷中那位半人半鬼,自己跟自己说话的神经病,就连方才那种执迷不悟的疯狂都散去,她收回目光,淡淡地看了阮临霜一眼,同你一样的毒。
书上所载,长忧炼制不易,要有青铜鼎的配合,最富贵的人家,最厉害的大夫,一次也只能炼出三颗,能用的场合不多,最后这些人要么服了解药,要么都死了,阮临霜又问,前辈吃过解药吗?
梅雪云极为缓慢地摇了摇头。
===第136章 完结===
小姑娘, 我给你说个故事吧。 梅雪云如此冷静的站在众人面前,与片刻之前的她产生了巨大的对比。
郑清和有些害怕现在的情况,他又厉声提醒了一句, 前辈, 你别忘了你跟陛下有承诺在先!
梅雪云冷笑着问,承诺?你知道我与赵谦有何承诺?
这句话也是赵谦教的, 赵谦只告诉郑清和自己手中拿捏着梅雪云的把柄,却不告诉他这把柄究竟是什么, 说到底, 郑清和只是针对阮临霜的武器, 在这整件事中, 他前不知因, 后不知果, 糊糊涂涂坚守一些颠倒黑白的东西。
梅雪云这一问, 直接将郑清和问了个哑口无言。
老前辈不想继续搭理他,继续对阮临霜道, 赵谦知道我是琳琅的师父, 也知道我会偏心自家姑娘,于是暗中算计给我下了药,原本是想要我的命,可是中毒之后我以内力相抗,长忧极难应付, 与我内力纠缠不清导致走火入魔,一日内清醒不到两个时辰。
可怜一代宗师,尚未得善终,便先落个神志不清。
恰逢师兄到宫里来寻我,赵谦觉得他是个威胁, 于是借我的手杀了他。梅雪云仿佛回到那个雷雨交加的晚上。
陆晚风黑衣蒙面,一只手行动不方便,两丈宫墙望不到尽头的绿瓦中,别离甚久故人重逢,陆晚风还没来得及高兴,刚至嘴角的笑意就僵住了,梅雪云手中的剑刺穿他的胸膛,血在惊雷中溅得到处都是,随后才开始下雨梅雪云疯疯癫癫的时候总也不记得后面的事,这段记忆也是一掠而过,仿佛那黑衣蒙面人只是她手下亡魂之一,没必要提起。
此时看到那颗南海珠,她才恍然想起那个晚上她曾经走过去,掀开陆晚风的面罩,也看清了陆晚风的脸,她记得自己撕心裂肺的痛过,而那颗南海珠也曾沾着血放到了她的手上。
龙颌下珠那么美好,却是她一生悲剧的根源。
然后梅雪云就彻底疯了,她只记得曾跟赵谦有个约定,这个约定极其重要,宁死也要遵守,却忘了这个约定是什么直到刚刚,直到她重新见到那颗南海珠,梅雪云才终于记起那个晚上,赵谦从她手里将珠子拿过来,此人擅闯禁宫,你既与他相熟,即便亲自动手要了他的命,也该领受责罚,这珠子我替你保管,等你受罚结束,我便将它还给你。
一个如此可笑的约定,赵谦戏耍着疯子,让她亲手杀了至亲,又让她糊涂半生,成为自己仇人的一把刀。
说完,梅雪云重新转过目光落在郑清和的脸上,如何,你还要强调我与赵谦那个承诺吗?
郑清和早已无话可说。
事已至此,梅雪云不会倒戈帮他,郑清和原本真的认为刺杀能够成功,不管死的是罪魁祸首阮临霜,还是柴小公爷,都算是不枉此行,然而现在形势逆转,他已不可能取胜。
郑清和慢慢退到船舷侧,他是艄公的儿子,从小长在河边,只要能进水,且快人一步,就算这满船水军下饺子,都未必能逮得住他。
师父,他的父亲终究是因为我与小阮而死,我杀他可能会遭天打雷劈,求师父代劳。柴筝并不是心慈手软之辈,她之前能容郑清和,就是觉得郑清和兴许还有救,现下看来此人偏执且疯,咬人一口,入骨三分。
更何况她从刚刚开始,就觉得小阮气息不稳,脉搏也愈发虚弱,虽不到咽气的时候,还有精力劝人去死,但此刻皓月稀薄,阳光从山涧中涌出,从现在开始到明天晚上,就是阮临霜的最后一天。
若明日太阳落下时小阮没有解药,必死无疑。
她们珍惜每一柱香每一盏茶,哪怕弹指间支离破碎的时间,没有闲工夫搭理郑清和这样的疯狗。
郑清和坠下船舷的一瞬间,刀气将他刺穿,血花四溅,落在江中引来无数觊觎的物种,他大笑不止,柴筝!即便我不动手杀阮临霜,她又能活多久?黄泉之中我慢走一步,等她来呢!
柴筝的目光一瞬间冷了下来,她回头往后看,郑清和早已经落了水,风中有血腥味,这人临死也不忘咒上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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