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惜——初禾(37)
错惜 作者:初禾
错惜——初禾(37)
洛攸全身战栗。顺着伤口和血液,季惜城正在侵略他,他清晰感知到季惜城的怒火。少顷,他抽回手,没事了。
季惜城一舔唇角,瞳孔闪出黑色的金属光泽,虫族来过?
洛攸并不打算隐瞒,吞噬季江围的很可能是虫族现在的皇帝,璨。
季惜城拧眉,祂跟你说了什么?
洛攸直视季惜城的双眼,那总是冷沉的眸子里铺垫着一丝慌乱与躲闪。他想,璨说的是真话无疑了。
我是这一切的根源,是因为我的穿越引起约因宇宙滑落,对吗?
季惜城神情一僵,眉间极其罕见地凝出一道无措。
洛攸点头,我都知道了。
季惜城下意识拉住洛攸的手臂,紧张得像个想要安慰伤心的伙伴,却说不出像样话来的小孩。
洛攸却突然笑了,手掌贴住季惜城脸颊,靠近一步,酒酒,你在担心我吗?
季惜城不语,眉心蹙成深深的沟壑。
你早就知道了,害怕我有负担,才不告诉我。洛攸轻轻吻了吻季惜城的嘴唇,谢谢。
季惜城凝视洛攸,生怕洛攸消失一般,紧紧将人搂住。
好一会儿,洛攸说:祂害怕你,只敢在你不在我身边时冒险接近,却不是为了杀死我,只是告诉我真相。祂的用意是什么?
一旁的星图上,代表独立军的红点范围正在缩小。而在他们来到第四军区之初,这幅巨大的星图上遍布红点,令人见之窒息。
独立军正在败退,虫族的阴谋正在战火下显形。祂们的处心积虑再次受挫。
两人走到星图正前方,望着收复的疆域,洛攸眼中映着白枫的星空,祂想让我杀了你。
季惜城扭头看向洛攸。
如果我没有判断错,祂们最初的计划是煽动民众,让白枫的人民杀死你。洛攸已经彻底冷静下来,纷杂的线索在他眼前穿梭,他逐渐将它们排列成了一条完整的线,修是真正的皇帝,璨能够取代祂,但无法杀死祂,就像渺小的人类,不可能毁灭人类寄生的宇宙。
修已经死了。季惜城下意识抬手,按住胸口的约因魂。
没错,在我们的概念里,祂不存在了。但是在约因人的世界,祂哪怕只剩下一缕精神,仍然算存在。洛攸道:祂们认为,你等同于修。只有你死了,修才真正死亡起码在我们的宇宙法则里是这样。
季惜城唇边勾出冷漠的讥诮,但亿万人类的怒火也没能杀死我。
不仅如此,我们还正在收复第四军区。洛攸负手,这么看来,璨已经走投无路。伊萨说得没错,祂确实喜欢勾起人类的恐惧,祂让我知道,我和你是这场灾祸的罪魁祸首,又强调,我是克瀚氏城的战争武器。
季惜城的不安隐藏在不悦的眸光下。
祂赌我会因为使命而杀死你毕竟,现在只有我能够轻易杀死你。洛攸平静地说:祂可能还计算到,我会自杀。
季惜城的精神力再次汹涌,闭嘴。
洛攸摇头,我只是在复盘祂的想法。
季惜城挑眉。
洛攸无奈地笑了笑,既然物理法则都不同,想法又怎么会相同,璨一定想不到,祂来这一趟,给我打开了一条思路,和一个解题方法。
说说看。
约因世界,时间能够折叠,无数条时间线上的事同时发生,因与果彼此影响。我五年前的穿越导致三百年前约因宇宙的滑落,那五年前的我,对修就没有影响吗?
半晌沉默,季惜城说:因为我?
是,你已经消化了约因魂里的虫族皇帝修,你们在某种角度上是一体的。洛攸深呼吸一口,所以当祂看到我闯入,才会在好奇的驱使下追逐,造成整个约因宇宙滑落。这足以解释,为什么亿万年里,有位面撕裂的情况发生,宇宙坠落这却是唯一一次。
好似无数光年旋转落入洛攸眼中,凛冽的战意抖开霜雪,带着厚重的足音苏醒。
季惜城喉结缓缓一滚。
再说另一件事。洛攸道:璨自以为洞悉一切,但祂不知道,我从约因宇宙带回了一样东西。
季惜城压抑在心脏角落的恐惧在血肉里撕开一道口子,尖叫着向往挣扎。
他已经有了预感。
我回来之后就嗜睡,原因未知,但现在我可能明白了。说着,洛攸抖开精神力,将季惜城与自己隔开。
季惜城立即上前,无视阻隔,拥住他。
璨一靠近我,肢体就消失了。洛攸任由季惜城抱着,宽容地当一只大玩偶,但当祂退开,肢体又再次出现。酒酒,你说这意味着什么?
季惜城心脏巨震,胸口的约因魂在虚空中散发莹莹光芒。他知道答案。
那不是消失,是回到祂们该去的地方。洛攸语气中带着决然的坚定,我从约因宇宙带回来的,是一个送走祂们的通道。
我自己,就是这个通道。
第53章 洛攸,你不是个东西
良久,季惜城语气冰冷地说:我又犯了一个错误。
洛攸清晰感知到他的怒意。恢弘的精神力作用于战舰,满舱室的指示光都开始不规则地闪烁。
我不该带你来。季惜城愤而抓住洛攸的衣领,猛力将他掼向舱壁,咬牙切齿道:你就该待在浮空岛,你只配待在浮空岛!
咽喉被掐,洛攸面颊涨红,艰难地说:你放手!听我说完!
不放!季惜城竟是先于他红了眼,活像发疯的不是自己,被欺负了的才是自己。
精神力像一根根冰针刺入头皮,洛攸闷哼,背脊一软,被季惜城拉入怀中,紧紧锁住。
酒
你答应过的我,你又说话不算话,洛攸,你不是个东西。
洛攸僵住,心尖像是被窜起的火苗烧灼,狠狠一收。季惜城将他抱得那样紧,几乎要把他揉碎,但是在他耳边低语的季惜城又显得那样无措,像个守不住自己心爱宝贝的孩子,下一秒就要难过地哭出来。
季惜城当然没有哭,但是入侵洛攸的精神力变得越来越潮湿,那种潮湿甚至浓到了支配嗅觉的地步,让人误以为坠向泥泞的沼泽。
洛攸猛地回神,双手捧住季惜城的脸,几乎与他唇抵着唇,柔声说:我说话算话,听我说完,好吗?
季惜城像是醉在其中,半闭着眼索吻,洛攸一时不备,舌尖传来尖锐的疼痛,血腥在激烈的亲吻间弥漫。好一阵,季惜城才放开他,眼中烧了一团没有温度的黑火,你想说什么?
璨的身体是在接触到我的精神力之后消失,那就说明,起作用的是我的精神力。洛攸稍稍整理被季惜城弄出的狼狈,但是虫族庞大,那是一整个约因宇宙,普通的精神力爆发,恐怕不能将祂们全部吸纳入通道。
季惜城道:你想自毁?
洛攸摇头,既然我从约因宇宙带回了这样一把钥匙,就一定有作用。而且我猜,你的存在,能够让我避免比祂们同归于尽。
季惜城不满,这就是你憋了半天的情话?
季惜城现在处处带刺,来势凶猛地刺向洛攸,可当洛攸朝刺伸出手,那些狰狞的尖锐却又会顷刻间软化,蹩脚地缩回去。
洛攸去捉季惜城的手,季惜城皱着眉避开,从神情到肢体动作都在重复刚才那句话洛攸,你不是个东西。
但不是个东西的洛攸还是要捉。
季惜城:
受你影响的虫族皇帝,能够追着我从原本的世界脱落,那你又怎么会找不到我?洛攸说:我去搭建这个通道,当通道形成,无数约因人被吸纳,很可能出现未知结局。
季惜城寒着嗓音,比如你也跟着消失?
洛攸哑了片刻,没错。
季惜城冷笑,紧捏住洛攸的下巴,暴躁道:所以你根本没有心,你到底是怎么冷静地对我说出这种话?
我季惜城的痛苦感染了洛攸,他原本以为自己已经想到一个可行计划的雏形,此时却慌乱起来,词不达意,但你能找到我。
你确定我能找到你?季惜城话语中甚至流露出一丝讥讽。
讥笑的是自己,讽刺的也是自己。
洛攸哑然。世间万物,变化万千,有什么是他能确定的?一股寒意从心脏里倾泻,带着无数冰渣子在血管里冲刷。
唯一被写定的,大概只有他那被改造的基因。他以为他在牺牲过一次之后,就能放下这与生俱来的责任,现在才知道根本不行,不管他怎么发誓,怎么承诺,他都是从克瀚氏城走出来的战争武器。
他其实不算人类,是个怪物。
他以一种陌生的目光看向季惜城,眼神渐渐变得悲悯。他的爱人和他一样,也是个怪物。
那你就和我一起消失吧。声音轻得像一场风,仿佛不是从他口中说出。他的目光温柔又残忍,唇角竟然弯着一抹笑。
季惜城眼中滚过震惊的光,而后黑雾平息,缓缓流转,像是接受了这个一同赴死的邀约。
你要我和你一起消失?问这话时,季惜城眉梢轻挑,愉悦在精神力里蔓延。
不,我要你好好活着。
是啊,怪物就该和怪物一同消失。
两个截然不同的声音在洛攸思绪中穿梭,他低下头,紧闭双眼,将那股撕裂的邪念压下去,刚想解释,又听季惜城道:这是你送给我的礼物吗?
洛攸立即抬头,季惜城正矜持地看着他,但眉间的开心在矜持的面具上悄悄掀开一个角。
洛攸头痛地想,到底在开心什么啊?
我接受。季惜城微扬起下巴,摆出将军的威严。
洛攸张了张嘴,心里一个声音道:不是这样。
这个礼物,胜过你车轱辘的所有承诺。季惜城手掌贴着洛攸的脖子,拇指摩挲着制服里若隐若现的项圈,洛攸,我从不相信你的承诺,一旦人类面临危机,你就会离开我。
洛攸摇头。
季惜城微笑,但是如果你愿意带上我,就没问题了。和你一起死亡,是我收到的,最珍贵的礼物。
热意冲上眼眶,洛攸强压住从胸膛炸起的冲动。他想季惜城好好活着,他为守护人类而诞生,季惜城难道不是人类的一员吗?
他的酒酒,他的小玫瑰,怎么会把死亡当做礼物?
心痛在四肢百骸里撕咬。季惜城的开心给与他百般痛,犹如他的大义给与季惜城的孤独与悲伤。
他抱住季惜城,去他妈的责任,去他妈的联盟,他都不要了,他只要季惜城。
如果我们消失了,我们存在在哪里?季惜城心情不错地说,约因人能够分裂出无数个体,也能将个体合一,我们会不会变成祂们那样?
洛攸心事重重,答不上来。
我喜欢那样。季惜城说:我把你困在我身体里,你就哪里都不能去了。
季惜城给送走虫族的计划定名为归去,但除了他和洛攸,没有人知道这个计划。
战争还在打,随着第四军区逐渐收复,联盟的主要军事力量开始向第九军区转移。现在几乎没有人再相信季江围的鬼话了,独立军的伪装也已经被撕下,季惜城的威望逐步回升,民众相信,就算季惜城的父亲的确被虫族异化,季惜城也是真正的人类,和卡修李斯元帅一样,是联盟的战神。
嘉比隆星是独立军的根据地,也是目前第四军区安置虫族俘虏最多的地方。飞船停驻军港,一行人快步迈上战车。
异化的金鸣许雾还维持着原来的外貌,但他的眼睛折射着鲜艳至极的光。洛攸站在他面前,全神贯注地释放精神力。
金鸣许雾先是警惕地退缩,然后不安地挣扎,喉咙发出令人作呕的吼声。但是很快,祂像感知到某种召唤一般平静下来,一步步向洛攸走来,触碰近在咫尺的精神力。
季惜城就在一旁看着。
当金鸣许雾接触精神力,祂的手指消失了,就像璨一样。祂的神情变得十分茫然,像没有思想的傀儡。洛攸进一步催动精神力,徐徐笼罩祂全身。
在肢体五分之四都消失时,祂猛然惊醒,疯狂挣扎。但已经迟了,洛攸聚力,精神力扫荡之处,哪里还有金鸣许雾的身影。
囚室空荡荡,只剩下洛攸和季惜城。
洛攸转身,季惜城上前,是什么感觉?
洛攸摇头,单独的个体消耗不了多少精神力。
接着,他们去到其他囚室,命人将俘虏们集中到一处,一上午时间,这座俘虏营的虫族消失得一干二净。
洛攸擦掉汗水,不由得向后退了一步,腰落入有力的臂弯。他侧过身,靠在季惜城怀里。
不断的实验让他更加确信,自己就是终结虫族之祸的关键,他从约因宇宙带回来送走祂们的通道,通道何其宏达,他的躯壳难以支撑。他能够一个个,一群群送走虫族,却无法将祂们一网打尽。
一上午的忙碌已经让他力有不逮,而这只是亿万虫族中的一滴水。
可怕的是约因人从未被人类探查的繁殖奥秘,只要还剩下一个约因人,就能够繁衍出千千万万约因人,破局只有一种方法同时将祂们吸入通道。
洛攸在季惜城身边歇了会儿,再一次想到了消失。
自那次争吵后,他们都没有再提过消失。但现在看来,他可能必须用生命来打造这个归去通道。
洛攸心绪一时变得十分复杂,季惜城将死亡当做礼物,可他却想季惜城在和平的世界平安地生活,同时他又答应过季惜城再不离开。
好像他们走向的命运已经定下,那就是他带着季惜城一同消失。
乐观地想,连恒星的生命都有终点,蜉蝣一般的人类能够和心爱的人赴死,又有什么可遗憾?但洛攸想到浮空岛上的瑟丝岚,心里便泛起酸。那是他在天空给季惜城种的一片海,花还没有开呢,他们看不到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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