缪斯——吕天逸(40)
缪斯 作者:吕天逸
缪斯——吕天逸(40)
当安吉洛接连数日埋首于实验室,如饥似渴地阅读研究文献,恨不得吃睡都在实验室里时,伯爵才明白过来这步棋他错得有多离谱。
他发现安吉洛这些天都不怎么理睬他!
倒不是冷若冰霜,抑或是余怒未消,安吉洛的态度颇为温和,因心绪奇佳,他的模样一直都笑吟吟的,可是他完全就是在糊弄,当他搔弄伯爵肚皮上蓬松白净的软毛时,他的眼睛没有充满柔情蜜意地凝视着伯爵而是盯着文献!
该死,他们才刚刚陷入热恋,难道他们不该如胶似漆?
嗷呜伯爵化身白狼,一骨碌仰躺在安吉洛脚边厚软的地毯上。
我在呢,我在呢。安吉洛右手拿书,俯身,左手抚摸伯爵的白肚皮,亲爱的,你的毛梳理得真光滑,简直都不像毛了
他心不在焉地夸赞,一下下抚弄着伯爵因愠怒而龇起的犬牙。
接着,他起身走向书架,准备换一本书看。
伯爵尾随至书架旁,一骨碌仰躺在地上。
安吉洛目不斜视,一步迈过他,溜达到另一排书架前选书。
伯爵又蹿到那排书架前,一骨碌仰躺在地上,狂甩尾巴,呜呜哀哼。
如此重复多次。
他的肚皮急需安吉洛搔弄,还有他的下颌,那两处寂寞得令他心慌意乱。这听起来太像狗了,该死,可狼人确实有一半犬科血统,他难以抵抗被恋人搔弄下颌与肚皮的欢愉
你不爱我,安吉洛你不爱,你是为了那些文献和我在一起的,你坏透了你就是那种玩弄感情的坏人类,那种浪子,对吗?伯爵化做人形,胡乱套上衣服。方才他满地打滚,头毛在地毯上蹭来蹭去,这使他在人形状态时亦顶着一头乱发,他控诉着安吉洛,神色阴郁。
我?怎么可能?安吉洛有生以来还是头一次听见这样的评价,他拧起秀气的眉,我对你不够好吗?
呵伯爵咧了咧嘴,他在冷笑。蓬乱银丝中,那张俊美削瘦的脸显得铁青而阴沉,他哆哆嗦嗦地扯开一条粉色丝带,展开一枚纸筒。
光滑紧绷的羊皮纸上,是一行行与安吉洛文雅外表毫不相干的、狂野奔放的笔迹(据安吉洛说是医师专属字体)那一夜,二人将一切说开之后,伯爵没因谎言遭受惩罚,遂得寸进尺起来,他刺探安吉洛的底线。他先是小心翼翼,发现安吉洛只是雷声大雨点小后,他逐渐放肆一刺再刺,最后,他强烈要求安吉洛履行他在那些梦中做出的承诺,要求安吉洛确认他们存在相互爱慕的关系。
而在那之前,伯爵吝啬地表示,他绝不肯交出亚利基利家族珍藏的秘密研究文献,哪怕一条纤维、一道墨痕,绝不除非安吉洛发脾气。
我爱慕你,我说过。安吉洛赧然道。那夜过后,他就这个问题考虑了一整天,他理性地分析、确认自己的感受。
虽然这些事它们每一件都出乎我的意料,我需要时间消化它们,但我想我对你的感觉还在,真的,就算你是狼人,我已经想明白了。虽然你的真实性格和之前有出入,但我能感觉到我对你仍然我、我很确定。安吉洛边说边紧张得抓乱了自己的头发,他真的不擅长搞这些风花雪月的事情
于是,在伯爵的强烈要求下,安吉洛亲手为伯爵誊抄了一首火热大胆的情诗,抄写到那些甜得发腻的字眼儿时,安吉洛小巧的耳廓红得透光。
抄写完毕,他在诗歌底部署名,承诺他对阿昂佐伯爵的爱慕与忠诚将绵延永世,伯爵用东方朱砂涂抹安吉洛的食指指腹,让他在署名上按下一枚暗红圆润的指痕。
随后,伯爵亦用朱砂涂抹他自己的食指,在安吉洛的指印上斜斜按下另一枚指印。
两枚指印下半截交错,上半截则角度不同,看起来宛如一颗心。
伯爵对这个双人心形指纹的小把戏满意极了,而安吉洛则被一种汹涌堪比海啸的羞耻和尴尬淹没了。
或许那是一种浪漫吧
就当做是安吉洛不解风情好了
总之安吉洛羞得面红耳赤,只觉得好像有条弹力绳从颅顶直通脚心,而且倏地抽紧了。
他蜷缩得像只穿山甲,脚趾几乎要挖穿靴底,当伯爵凑上来索吻时,他臊得一巴掌把伯爵拍飞了。
对不起。当伯爵心碎地朝他望过来时,安吉洛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我没谈过恋爱,我、我不太习惯和人谈恋爱,我还以为和男人谈恋爱会比较、比较简单请你给我一点时间适应
但是他似乎暂时还不太能适应。
毕竟这是非人类的热情,犬科级别的热情。
骗子。伯爵展开那张羊皮纸,低声喃喃自语,爱情骗子安吉洛。
可是我已经专心陪你一整个上午了,我们一起用早餐,一起散步安吉洛不得已放下书本,走到伯爵面前,捧起那张棱角分明的脸,哭笑不得道,我还给你梳了全身的毛。他用手指捋顺伯爵蓬乱的银发,那些发丝闪烁着星月般神秘的银辉。
你的毛色都不灰了。安吉洛温声道,习惯使然,顺手给伯爵查体,你看这些角质层健康光滑。这证明你情绪良好。
伯爵一把搂住他,低声道:你还没真正属于我,我缺乏安定感,所以必须时时刻刻黏着你才能安心
什么叫真正属于你?安吉洛瞥向那羊皮纸上的情诗、署名和手印,避重就轻,我都已经立字据了。
你肯定知道我说的是什么,你比我聪明。伯爵搂得更紧,吐息湿润灼热,你在装傻吗?
安吉洛的脸颊热烘烘地贴在伯爵颈子上。
他当然知道伯爵在说什么,他只是没做好准备,梦境中他们做过一些亲昵的事情,可是
安吉洛得承认,他不敢。
伯爵有些时候实在是太过于,太过于
老实说,简直就像个变态。
加上伯爵有一半狼的血统。
而狼的习性天哪。
安吉洛只要稍微想一想伯爵可能会做出些什么事来就羞耻得要爆炸了。
因此他能拖一天是一天。
第76章 月蚀(二十五)(特异骨骼。)
安吉洛查阅过有关于狼人习性的文献。
他们的生理结构比起人类更近似于狼,人形就像一层披在狼身上的伪装性皮囊。
譬如说
成结。
用刺激性气味圈地盘。
某种人体不存在的特异骨骼
显然,雄性狼人原本是为体能强悍、耐力十足,且野性未褪(这一点很重要)的雌性狼人们而生的。
身为一名清瘦、喜洁、受人类文化熏陶的男性,安吉洛只想连夜策马奔赴柏拉图式精神恋爱的怀抱。
毕竟若是以人的道德评判,一些野兽的天性可谓相当变态。
何况安吉洛的气味对伯爵产生的特殊吸引更使伯爵成为了变态中的佼佼者
安吉洛能从那些不算出格的亲密接触中与之前的梦境中察觉到这一点。
可怕的是,他已经快拖延不下去了。
这晚临睡时,早已忍耐多日、忍无可忍的伯爵在他卧房外敲门,乞求一个纯洁的晚安吻,那低沉优雅的贵族腔中掺杂着亢奋的狼嗥和野兽的低。
直觉告诉安吉洛这家伙要的绝不止一个晚安吻,因此他拒不开门。
伯爵能像戳破一层莎草纸般轻巧地戳烂门板,但他不敢,他只敢轻轻挠门以表示抗议,滋啦滋啦的清漆剥离声与娇弱细软的奶狗哭哼声一刻不停地骚扰着安吉洛。
呜呜,哼哼,呜呜
安吉洛一反常态心如铁石,对大型犬的撒娇攻势视而不见,甚至把棉球塞进耳孔隔绝声音。
为防止伯爵从暗道夜袭,他依惯例用床脚压住地上的暗门。
不知过了多久,敲门声停歇了。
以为又逃过一劫,安吉洛舒了口气,打算合眼睡觉。
然而就在这时,他身下的床板诡异地起伏了一下
紧接着,一阵更剧烈的颠簸袭来,沉重的桃花心木大床犹如怒涛中的一艘小破渔船,被巨力裹挟着抛上抛下,那就像一种提醒,提醒安吉洛逃离。
阿昂佐?!你疯了!安吉洛大叫,蹦到地上跑开几步。
察觉到重量变化,知道安吉洛已不在上面,伯爵放心,用力一推。
嘭的一声巨响,暗门开启,桃花心木大床四脚朝天翻倒在地。
伯爵用结实的小臂一撑地,跃出暗门。
入侵计划得逞后他做的头一件事便是灰溜溜地把床掀回去摆好,他像客房女仆那样铺褥子铺被单,还拿起小床刷扫了扫灰。面对安吉洛半气半笑的质问,他耷拉着狼耳朵嘟囔说可是这扇门没上锁啊。
为了引诱安吉洛,他刻意维持着初步狼化的外形,安吉洛对他长狼耳朵的人形状态缺乏抵抗力,他看得出来,因此投其所好。
自然界中的雄性皆是如此,绞尽脑汁吸引伴侣,伯爵认为这再正常不过了。
果然,安吉洛一直忍不住偷瞟他。
安吉洛在分泌出求偶物质,以及更多的汗水。
他在兴奋,在紧张伯爵敏锐地抽动鼻子。
我要睡了。安吉洛仰头,在伯爵面颊浅浅吻了一下,晚安,你也早点休息。
主动交出晚安吻后,他狡猾地钻进被窝,迅速用被子把自己裹成小面包。
伯爵杵在床边,凉森森地盯着那团小面包。
半晌,他用受尽欺凌的可怜虫的语气道:我只是想多陪陪你,但你却不喜欢我亲近你,没关系,我在地垫上睡就可以了。
他拖来一条厚实的椭圆形羊毛地垫,保持着人形别扭地盘在上面――他侧躺着,双腿蜷屈,双臂抱膝。
安吉洛猜他或许得到了迭戈的点拨,或许吧,这很难说,毕竟伯爵原本就很擅长在他面前摆出惨相博取同情
安吉洛的小脑袋探出鹅绒被,警惕地露出一双眼睛。
伯爵背对着他躺在地垫上,没被子,也没枕头,宽阔结实的肩膀有节奏地抽动着,似乎在嘤嘤啜泣
不用在意我,我不冷。伯爵轻声道。
他企图用那弱小,不,绝不,弱大而悍利的背影勾起安吉洛的保护欲。
演员!他是个演员!别上了他的当!安吉洛的灵魂发出尖啸。
他咬咬牙,理智地缩回鹅绒被,不理睬伯爵。
给我一件衣服好吗?伯爵柔弱地问。
你请自便。安吉洛客气道。
伯爵抓起安吉洛褪下的外衣外裤,可怜巴巴地堆在羊毛地垫上,像只在严寒中用破布絮窝的流浪动物。
可安吉洛压根儿不看他,他白演了。
一阵安静后,伯爵慢吞吞地从地垫上爬起来,笔直地盯向安吉洛。
他冷酷的夫人。
这块小蛋糕根本是从冰窖里拿出来的吧,冻得邦邦硬,他非得把它好好舔化了不可
忽然,安吉洛耳畔响起一阵[emailprotected]@。
那响动离得很近,不容忽视。
安吉洛再次探出脑袋,险些惊叫出声。
伯爵只用下颌搭着床沿,脸庞距安吉洛仅有几公分。
乍一看就像是他的头被谁砍下来丢在安吉洛枕边了
还有那双璨金色的、亮得堪比煤气灯灯泡的眼珠,它们正直勾勾地瞪着安吉洛。
我的爱人,你真冷酷伯爵沉沉道,他得寸进尺,用双手扒住床沿。
你有你自己的卧室,你自己的床。安吉洛朝另一侧床沿退去,与伯爵拉开一米距离。
你在逃避,可那是迟早会发生的事情你在逃避什么?伯爵蛇一般游上去,他半截身子都搭在床上了,像条睡床计划即将得逞的大狗。
别、别再过来了安吉洛慌了神,他弹起来,按住伯爵的额头阻止他向前探。
而伯爵捞住他的手,不容抽离地拽到唇边,在安吉洛的手背烙下一枚枚亲吻,神色痴迷。
你是个坏蛋。伯爵埋怨道,我饿极了,你却连一口吃的都不肯给我,你在虐待我
安吉洛眸光闪烁,那些令人骨骼酸软的甜蜜情绪源源不断地被充入心脏,心房如皮球般膨胀,安吉洛觉得它就快要裂开了
给我吃一点。伯爵翻转他的手掌,舌尖沾着一星水光,抵在薄唇与掌心之间,只能窥见一线柔红,安吉洛掌纹中沁出的蜜糖已不能满足他,我想吃点儿更好的,给我吃一点,求你,求求你他低喃、恳求,他在饥饿地乞食,他看穿了安吉洛的脆弱之处,你在怕我,对吗?你怕我丧失理智吗?
不安吉洛摇头,他知道他不会,我只是
他说着,顿住了。
好吧,他就是在害怕。
刨除狼人的习性不说,他是个男性,身体结构天生就不适合做承受方,而阿昂佐的表现分明就是希望他做承受方。
可是
安吉洛垂下眼帘,阿昂佐说得对,他得解决,他在压抑阿昂佐的天性,禁止他应有的需求。
伯爵放开了他的手,哑声道:或许我有办法,等我,我很快就回来。说着,他深深地盯了安吉洛一眼,不许锁门。
伯爵暂时离开了。
呼天哪。安吉洛神色怔忪,僵在那儿,他没去锁门,他就是在这等着,等着伯爵带着那个办法回来。他清楚他在等待什么,这使等待中的每一秒钟都漫长得像一段稚嫩的永恒,想象力骤然丰富到毫无必要的地步,他羞耻得快被自己的体温煎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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