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妖(GL)——一天八杯水(124)
大妖(GL) 作者:一天八杯水
大妖(GL)——一天八杯水(124)
将灵海中的灵力汲出了大半,那朱凰才得以幻回人形。
长应这龙身太过庞大,一身鳞片又太锐利,她不得不跟着变回人形,将渚幽轻轻揽着。
她料想渚幽定是不想让旁人看到她这模样的,故而撑开了一道屏障,又吐出龙息,将她和渚幽困在了这冰笼中。
这禁制又不得封得太严实,否则玄晖落不进来,渚幽也不知何时才能好。
她将衣袂一抖,掌中落下了一绺发,正是先前被削下来的那一绺。
这发漆黑如墨,还甚是柔软。
长应捻了捻,顺手从芥子里取了一根红绳,将这发编在了渚幽的手腕上。
在碰及渚幽的手腕时,她才发觉此处竟被魔气缠过,她气息一滞,那凶煞之气又从身上逸出,她五指俱颤,瞳仁骤缩。
魔物岂敢!
悬荆忽地出现在她的身侧,那古朴陈旧的剑受她意念所扰而噌的作响,整柄剑也在颤动的,却不是因惧怕,而是激越又振奋。
这魔剑忽地道:你想杀了这三界里所有的魔物?好,那便让他们也尝尝这焚身断骨之痛,令他们永世不得超生。
悬荆好似察觉到了她躁动的心绪,剑气蓦地旋出。
眼看着剑气就要碰及渚幽,长应猛地朝这剑拍去一掌,令这剑又隐回虚空。
她心如针扎,头痛欲裂,本还能将这恶念忍住些许的,可听这剑一言,险些就将渚幽死死摁进怀里。
闭嘴她冷声便道,那声音好似从牙缝间挤出来的,俱透着入骨的寒意。
渚幽动也不能动,安安静静地伏在云上,她脸面素净皎白,就好似是云月化身一般。
明明悬荆已说不得话,她双耳嗡嗡作响,耳边好似仍回荡着方才魔剑所说的话,忍不住又从唇齿间挤出声音道:闭嘴
四周静谧一片,她心跳如雷,好似能听见自己这沉重的心跳声。
长应俯下身,忍着焦躁烦闷将头埋到了渚幽的颈侧,嘴唇一张,缓缓将那轻薄的衣襟衔起来丁点。
这身绸裙乃是渚幽翎羽所化,就连用唇衔着,她也未敢太用力。
那素白的锁骨露入眼中,上边嵌着的逆鳞未碎,却是裂痕遍布,近碎而未碎。
长应气息顿滞,将颤着的唇轻飘飘地落在上边,抬手连忙查看起渚幽的灵台。
魂魄不稳,险些就要魂飞魄散。
长应躬着身,脊背骨瘦得分明,好似一瞬之间衰颓了半分。
远处,忽然响起不动佛的声音,那声音沉沉,好似悬钟在她的脑边撞了一下。
嗡的一声,震得她顿时清醒。
神尊不动佛道。
长应直起身,循着那声音望去,只闻其声,未见其人。
不动佛道:凡间有难,神尊何不看看这三界苍生。
凡间有众仙镇守,而她亦有难,却只得我救。长应淡声道。
这九天神光当能救她。不动佛不咸不淡道。
长应缓缓将渚幽的衣襟拉扯好,神色郁郁,身上煞气几欲化作紫烟。
你觉得她的苦难从何而来?不动佛忽地问道。
长应陡然皱眉,脑子里一根筋扯得她浑身发麻,在那一瞬之间,心底竟在想
渚幽的苦难俱是因她,她是其因,渚幽承其果。
确实是她执意要让渚幽重归浊世,也是因她,渚幽才入无渊,若非她无此念,那渚幽
不是
不是!
若她无此念,渚幽根本归来不得。
她好似被扯成了两半,一半苦痛,一半疯魔,心扑通狂跳着,撞得周身俱颤。
不动佛淡声又道:解铃还须系铃人,这系铃人如今未醒,神尊且先下凡间。
那撞钟声在长应耳边咚咚作响。一瞬间,她好似还嗅到了檀香的气味,她神识如被麻痹,错乱心绪静了一刻,可一看渚幽,又乱了起来。
长应不得不敛起双目,将眸光撕开,翻手将坤意的本元从芥子里取了出来,只见这本元越发黯淡,再迟一些,定要消失于无形。
她将那放置了坤意心尖肉的锦盒取了出来,将其神魂从这本元中扯出,又效仿先前所做,施了那重塑肉身之术。
此术倚赖九天神光,即便是沐在神光中,也需千年才能塑得肉身,而其间,这心头肉若是受创,便会功亏一篑。
术法一成,长应便将此物锁在了锦盒内,猛地朝天宫的方向抛去,见金光如莲花一绽,才寒声道:锦盒予你,朱凰也请替我照看。
不动佛应了声。
长应转身化作玄龙,一头扎进了凡间。
凡间墨云笼天,四周昏暗无光,本该是日上三竿的时候,四处却已燃起了烛光。
只是烛光未动,凡人俱顿在原地,好似被灌成了塑像一般,一个个面上还露着惊慌惶恐的神情。
众魔荼毒生灵,扰是诛邪神君携一众天兵下凡,也未能将其遏止。
这些魔物手头拿捏着从界外而来的灵力,一掌便可将一天兵拍成烟。
诛邪神君身上伤痕遍布,猛地踏风而起,只见一个魔物忽地劈断了他手中的长戟。
他蓦然抬头,只见那魔物头顶兽角,肤色黝黑,浑身魔纹遍布,古魔特征尤为鲜明,观商
那哪是观商,观商早在无渊里被凤凰翎羽刺穿了灵台,如今现身的乃是观辰!
观辰噙着笑,猛地逼至诛邪神君面前,抬手将五指覆在了诛邪神君的脸上,好似要将他的脸骨捏碎。
诛邪神君扔出斩断的长戟,一掌朝这魔物拍去,却见这魔竟只手胸腹一震,好似他这一掌拍在了锦被上。
观辰目眦欲裂地看他,磨牙凿齿道:观商?这名字倒是好,你说我是,那我不妨也当当这魔主。
反正他从未这般露过面,无人知晓他的名字,也无人知晓他的存在,他和观商向来不分彼此,如今观商已去,他便来当当这魔主!
他手中魔气涌出,灌进了诛邪神君的灵台中,欲要将其神魂侵吞。
诛邪神君大瞪着眼,才知这魔竟不是观商。他不想被这魔夺舍,缓缓抬起颤抖的手,欲要将自己的脖颈断去。
一道寒凉的龙息忽地如飞星般袭来,将观辰的手冻得冷白一片,其上覆了大片坚冰。
观辰将冰震碎,不得不收回手,在水波震荡而来时,猛地将诛邪神君拎至身前。
诛邪神君朝远处看去,只见玄龙腾云而来,那庞大的龙身近乎遮天蔽日,长尾一甩,便将这弥天的魔雾给震开了。
明明被拎至前边抵挡,他却不觉畏惧,反倒扬声大笑,说道:魔物终只能是魔物。
玄龙口中吐出水柱,那水柱如绳索一般狂甩而来,将诛邪神君缚了个紧。水波一动,便将其甩到了远处。
观辰静看着悬在天穹的玄龙,他的面容虽与观商一模一样,但举止大有不同,他双腿合并地撑着下颌。
若换作是观商,定是大张着腿无拘无束地坐着,一副甚是恣意的模样。
玄龙奔腾而来,巨口一张,裹挟而去的寒凉之气似要将远处的魔掀翻。
那水柱倏然又凝起,好似水龙一般朝观辰袭去。
观辰扭身避开,哑声道:先前在九天时我受神光所燎,不得不遁地而逃,如今却是在人间。
玄龙金眸微眯,龙尾一甩,顿时化作纤细高挑的女子。
长应衣袂翻飞,一双眼还是龙瞳的模样,冰冷可怖,原来是你
她只知无渊内这与观商极像的魔要抢坤意的本元,却未料到,他竟就是夺舍了坤意的那只魔。
就是这些魔物
她心绪大乱,手中幻出悬荆剑。
悬荆渴血已久,剑身上魔气缭绕着,竟丝毫不输古魔。
观辰自然知晓这九天神尊与别的仙神不同,她手持魔器,数千年前又是以杀戮封神,并非如她苍白纤细的模样那好欺。
长应只两步便步出百尺,与观辰只有咫尺之隔。
观辰抬臂相迎,眼中不见丝毫惧怕,他寒声道:你在九天之上就不敌我,难道下了凡间就能行了?
长应未言,挥剑时,数道水柱冲天而上,江河湖泊皆为她所用。
这数不清的水柱直贯苍天,水声汩汩作响,好似龙吟。
观辰皱眉,只见那些水柱竟如游龙一般朝他狂啸而来,这数十水柱交错纵横,好似要织成蛛网朝他兜头罩下。
他只手撑至头顶,冷声道:你可知我从无渊攫来的灵力并未用尽?
那又如何长应双手一并,那从四处奔腾而来的水柱猛地一沉,果真要落至观辰头顶。
数十道水柱好似织成了牢笼,将其囚在里边。
观辰面上笑意不减,好似没有将这水柱放在眼里。
只见那厚重如龙身的水流蓦然砸下,陡然冻成了冰。
不光这从江河湖泊里腾起的水柱冻得僵硬一片,就连观辰也未能幸免。
长应心头怒意未消,垂头看向人间时,只见四处血雾弥漫,近乎要将这些魔烟都给染红了。
术法相击时冷光迸溅,屋瓦骤掀,地面开裂,齑粉碎石好似雪花,漫天飘摇落下。
她正想掐诀令这魔物也一并碎成齑粉的时候,忽听见嘎吱响声,那被冻在半空的江河水忽地裂开,一只手追风逐电般朝她擒了过来。
长应猛地往后略出,却还是被勾破了衣裳,素白的胸口露出了点儿,衣襟险些未挂住。
观辰崩碎了这将他困住的寒冰,险些就将手刺入了她的胸膛!
长应目光寒冽,抬手捂住了狂跳不已的心,那心尖上淌着一滴渚幽的心头血,谁也
谁也别想碰上一碰。
观辰猛地从这冰笼中钻出,他眯起眼,将长应这捂住心口的模样看进眼底,嘶了一声道:如此紧张做什么,莫非你与旁人换了心头血?
长应沉默不言,面色寒凉如冰,她手腕一转,这贯天而上的冰河又化成了水柱,如藤蔓般朝那魔物旋去。
观辰抬手将水柱劈断,不料那水柱竟凝成冰刀,将他腕口划破,近乎要划断了他的手筋。
他运起灵力,双臂一旋,滔天魔气皆聚了过来。
莫非,就是无渊里倒地不起的那位?
长应眼中好似藏了切骨之恨,她气息骤急,那恶念在心头滋长着,近乎要将她心头那寸土尺地全数占尽。
观辰「哈」了一声,煞有介事地道:她是不是要死了?
第117章
她, 是不是要死了。
每个字皆如封喉刀一般,在长应的脖颈和心头上脔割。
长应眼前万物一旋,仿佛又回到了无渊中, 面前漆黑一片, 渚幽气息奄奄地躺着, 双眼连睁都睁不得, 满头银发杂乱不堪,上边染了零星鲜血。
朱凰好似就此长眠, 和那时在大漠之中如出一辙, 就像她将渚幽拉回现世, 当真是来受罪的, 她也从未问过渚幽愿不愿回来。
若她是「因」, 那渚幽如今所遭的一切便是恶「果」。
长应微微张着嘴, 喉咙一动, 缓缓吞咽了一下。她眸光四散, 好似凝不起来, 不光眼眸不转,纤长的睫毛也一颤未颤。
她眼前万物又变, 还看见渚幽在她面前化出真身的样子,翎羽焦黑一片, 凤凰火全失,灵台里魂魄皆受震荡,周身上下就没有哪一处皮肉是完好的。
这
比之三千年前更加痛苦。
长应满心想着,这定是因为她, 若不是她忽然动念, 渚幽又何须遭此罪。
她的眸光越发涣散, 灵台蓦然震动, 一颗心在互相拉扯着,一半要她抱怨终生,一半要她归罪于旁人。
忽地,有一声音在她耳边说:她要死了,你何不跟她一道?
这声音低低沉沉,嗓音里似乎还带着一分微不可查的笑意,似是从中作乐一般。
长应陡然回神,眸光陡然凝聚,这才发觉她竟险些被困在了幻境中,这幻境便是面前这魔织就的,她方才眼前当真看见了无渊里的种种,只不过
一切为假
在她晃神的那片刻间,这魔物已逼近她眼前,那指甲锐利的手正点在她的额头上。
长应那素白的脸上忽地浮现出数片黑鳞,一片片黑鳞缓缓长至下颌。她眼一抬,那点在她额头上的手指顿时被冰覆盖。
那冰沿着观辰那根手指飞快朝他小臂蔓延,只一瞬,他黝黑的小臂便被冻成了冰柱!
观辰陡然收手,那覆在他手臂上的寒冰顿时破裂。
然而长应只一念,破碎飞溅的冰屑便化作了水滴,在半空中一旋,好似银珠一般朝这魔物的后脑勺旋去!
千百颗水珠齐齐迸发,比之利箭还要迅猛。
观辰眸光骤暗,将双臂抬至身前掐诀,忙不迭在身侧撑起了一道屏障。
那屏障被银珠撞得嘭嘭作响,竟连一丝裂纹也未出现!
观辰咧嘴一笑,将他那杂乱无章的头发拨至脑后,你与我斗,便是与界外相斗!
长应面色不改,她掌心依旧在淌着血,那血已将她的半只手臂都染红了,脸侧长着的黑色鳞片好似开着的花。
然而天穹被魔气覆盖,日光洒不下来,故而那朵朵黑化黯淡如墨,泛不起丁点斑斓的光来。
她那寡淡的脸好似明艳了几分,是被怒气所染。
长应定定看他,淡声道:你不过是攫夺了界外之力,若是界外容得下你,你和观商又何须回来一博。
观辰嘴角挂着的笑意顿时一滞,他轻嗤了一声,界外有眼无珠。
他话音方落,抬臂招来了将天穹遮掩的魔气,那魔气好似漏斗一般自天上朝他旋去,那一缕缕魔气凝成了数百只颀长黝黑的手。
长应所用的江河湖俱是来自凡间,而这覆了遍天的魔气却是从上而来!
那些错乱的长手兜头扑面抓来,长应悬在此间,竟好似被玩弄于股掌一般。
长应蓦地化作龙身,四爪似要撕破苍穹,蓦地将袭来的魔气抓碎。她长尾一甩,朝那悬在屏障中的魔砸去。
龙吟声骤响,这直贯苍穹的水柱皆化成利箭。
万箭齐发,从这些魔气凝成的巨手穿过,刺得那屏障水光迸溅。
可惜,这魔物有界外之力傍身,以此所竖的屏障也变得坚不可摧。
观辰见玄龙被魔气团团围住,一身鳞片被那长臂抠刮着,刚要笑的时候,忽然惊愕地垂下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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