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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眼——北南(7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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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心眼 作者:北南

    心眼——北南(79)

    乔苑林盯得发了呆,忘记回复。

    梁承:睡了吗?

    乔苑林:这下睡不着了。

    梁承:乔治学会握手了,特可爱。

    乔苑林:我连响指都会弹,你不要移情别恋啊。

    梁承没再回复,心虚似的。乔苑林将照片保存相册、设置锁屏,返回微信后编辑道:浑蛋,你起码说句晚安啊。

    还没按下发送,梁承发来:乔叔警告我别打扰你休息,晚安。

    乔苑林扭头,陪护床上的手机亮光刚被摁灭,乔文渊翻身背过去,命令说:睡觉。

    一夜睡得踏实,乔苑林在晨光中醒来,梁承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的,守在床边看着他。

    病房外人影幢幢,他问:是谁啊?

    好多人。梁承回答,来看你的,要大家进来么?

    乔苑林洗脸刷牙,收拾妥当,趁梁承去开门,从抽屉拿出什么握在手心里。

    父母姥姥,姑姑一家,朋友,同事,陆续进来一屋子人。应小琼特意穿了一身好彩头的红色,刺眼得要命。

    时间有限,不足够每个人鼓励一句,乔苑林扫过大家,尽在不言中地笑了。

    短暂的探望后,梁承把他抱到转运床上。要去手术中心了,王芮之挨着床边,轻声细语生怕惊扰了他:宝儿,姥姥就在外面等你,别害怕。

    嗯。乔苑林点点头,姥姥,我好想晚屏巷子啊。

    王芮之捋顺他的头发:等你好了,我搬回去,咱们回旗袍店。

    乔文渊与贺婕在另一边,推着床向外走,梁承落在床尾一步一步跟着。

    爸。乔苑林叫道,迟滞数秒抿一下嘴唇,思叫道,妈。

    贺婕怔着,仓皇思欣喜地弯下腰去:我在,儿子,我在这儿。

    乔苑林说:谢谢你们都陪着我。

    似乎是很长的一段路,他晃过绵延的灯光,飞掠路人嗔痴悲喜的一张张脸,到了手术中心即将与所有人分开。

    他寻觅最要紧的那个,喊着:等一下。

    梁承靠近:你有话要对我说吗?

    乔苑林道:那年在宁缘街上没遇见你的话,也许我已经死了。你延续了我十一年的生命,所以不要有任何负担,无论结果怎么样,不准你怀疑自己。

    梁承曾是他的救命稻草,如今是他的主治医师,他的爱侣,可抛却一切关系,他说:你永远是一名优秀的医生。

    梁承竭力让眉心舒展着,而额角已青筋凸显,他俯身亲吻乔苑林,低声道:我记住了,一会儿见。

    恍若一场如常的手术,梁承照例进行术前准备和检查,脑中杂绪抛空,穿过层层隔离进入手术室。

    而站上手术台的一瞬,他知道,这不一样。

    安详躺着的人是乔苑林,麻醉后闭着眼睛,无影灯打开,这具躯体洁白脆弱似一片雪,触及就会消失。

    可梁承必须义无反顾,沉下一口气,他在所有人的等待中宣布:开始吧。

    暴露着的胸膛那么薄,一颗小痣嫣红,梁承爱抚过,吮吸过,此时他握着手术刀,将尖锐的刀刃抵住肌肤。

    沿胸骨正中划开,他看到了乔苑林畸形的心脏。

    右心室表面有病态的凹陷,梁承接着切开流出道,异常肌束造成入口狭窄,无法看见三尖瓣组织。

    梁承手法精准,将异常肌束一点一点切除掉,眸中映射一片血色,外围是深绿的布,乔苑林的面容模糊在他的余光里。

    他仿佛怕乔苑林会闷,告知手术进度,说:要切室上嵴的部分了。

    痛不痛?

    心室漏斗部的皱襞也要切。

    乔苑林知觉全无,纹丝不动地躺在手术台上,他紧握着右手,即使在麻醉中丧失力气,却仍然蜷着手指没有松开。

    除却右心室,他还有合并的心脏问题,主动脉瓣下狭窄,要一并修复。

    豆大的汗水被护士擦掉,梁承稍微停顿,刀刃在乔苑林的胸腔中辗转,切开管状狭窄,他说:准备补片。

    手术中心的提示灯亮着红色,乔文渊立在门前,哪也不去。贺婕扶着王芮之来回踱步,丁点风吹草动便猛地一颤。

    墙边长椅上,姚拂一家互相安慰。应小琼是急性子,被郑宴东按着大腿才勉强坐住。老四双目放空,应小玉要把单肩包的袋子扯断了。

    分针转过三圈,四圈,其他患者进入又出来。

    双腿僵直,梁承已去除主动脉瓣,伸手接工具,说:补片缝合,人造瓣膜准备。

    周围的医生护士全神贯注,最活泼的小胡医生格外沉稳,利落地协助。

    梁承仔细动作,忽然想起在德心当助教,辅导乔苑林做生物实验。他当时清楚,麻烦精是为了亲近他才补课的,其实根本没用心在学。

    他在口罩下勾起唇角,讲道:后面要和主动脉瓣环固定,前面和补片固定。胞嘧啶,你能听懂吗?

    操作完成,梁承扭头看乔苑林的脸,说:再忍耐一下。

    管子插在乔苑林的口腔,一定他不舒服,经过咽喉和食管,探头直达心脏区域进行超声心动检查。

    梁承盯着图像和数值,人工瓣膜的位置没有问题,不存在瓣周漏迹象,心室内气体量正常,无需穿刺排出。

    他舔了下干涸的嘴唇,说:好,缝合。

    仪器的电流声,器械的碰撞,在手术室回荡交织,可怖却象征着生机的伤口被撑开、切割、修补,任人摆弄。

    血液和骨肉,神经与肌理,畸形的地方在纠正,挖出糜烂留下一腔期待太久的鲜活。

    嘀,嘀,乔苑林的心律趋于适当的区间。

    梁承在手术前沉下的一口气翻滚至喉咙,冲击得鼻腔一酸。

    撤体外循环。他说。

    手术进行到尾声,所有人关注着,乔苑林没有消融离开,那么安谧,心室功能逐渐走向了平稳。

    梁承尝到一丝血腥气,太阳穴狂跳不止,他闭了闭眼,牙齿缓缓松开咬破的舌尖。

    拔出插管,他最后说道:反应良好,关胸。

    手术灯猝然熄灭。

    大家蜂拥等待着结果,大门打开,小胡医生笑容阳光,特别适合公布好消息,说:手术很成功,放心吧!

    一片劫后余生的模样,有人问梁承在哪。

    更衣室里,梁承独自瘫坐在沙发上,汗水将手术服湿透了,他摘下帽子,汗滴从鬓角滑落到腮边。

    连日的高压,不可避免的恐惧,重逢以来就埋在内心深处的患得患失,终于可以就此告别。

    啪嗒,他掉了一滴眼泪。

    乔苑林是他救的第一个人,在医生只是梦想的时候。曾经许下的愿望真的他灵验,他会心想事成。

    手术结束,他去牵乔苑林的手,一直蜷缩的手指松开,掌心是那枚白色纽扣。

    乔苑林抓着他,当年是,现在也是。

    梁承掩面,在精疲力竭中无言地哭,为一身医者衣冠,为他痛尽甜来的宝贝,为灿烂的以后。

    第101章

    梁承一到病房外就被乔文渊搂住了, 走廊人多,他无措地将双手从白大褂兜里抽出,拍了拍乔文渊的肩膀。

    王芮之显然是喜极而泣, 鼻音浓重地说, 遇见他是乔苑林的福分。

    这般场景梁承经历过许多次, 手术成功后的家属总是千恩万谢,只不过这次他也是家属之一。

    特护病房内,仪器密切监控着患者的身体,梁承走进去, 停在床边的一步之外,轻声唤道:乔苑林?

    床上的人毫无反应, 和手术时没有区别, 昏睡着,也无法精确估计什么时候会醒来。

    外面日暮黄昏,住院部的医护到了交接时间, 梁承也该下班了,他想要留下,但家长们强制他回家休息。

    心律、排尿、肺循环血量、呼吸道护理他事无巨细地交代一大堆,最终仍是不放心,说:有的病人会出现轻度梗阻, 要不

    没有要不。乔文渊不容置喙道, 你再磨叽,我把他转到三院。

    梁承说:您可不能过河拆桥。

    贺婕给他拢紧大衣,说:他是怕你这座桥累塌了,我也留下,我们两个大夫守着,你放心好了。

    梁承敌不过, 妥协后和王芮之一起离开。

    正值晚高峰,奔驰驶出若潭的大门便堵在宁缘街上,梁承降下车窗,吸了两口凛冽的冷空气。还不够,他情不自禁地摸烟盒,又收回手。

    王芮之坐在副驾上,说:想抽就抽吧,甭在意我。

    梁承咬上一支,点燃,借尼古丁将万千神经彻底松弛下来,全部思绪随着烟雾重重地吐出,消散很夜色。

    车厢有些静,可惜梁承的大脑高度集中了太久,类似没电关机了,一个字也冒不出来。

    忽然,王芮之出声道:我打算搬回晚屏巷子。

    梁承问:因为手术前苑林说的话么?

    我明白他为什么想旗袍店。王芮之笑,那年暑假他离开后,直到我搬走也再没去过。他不敢,尤其是你租的那间屋,他不敢去。

    梁承狠嘬了一口烟,道:当年太让他伤心了。

    王芮之说:你伤心不比他少。现在一切都好了,你们在一起,伤心地也就成了结缘的地方。

    街尾滑入宽阔大道,梁承碾灭烟蒂,对着前路想起那幢小楼,与他八年间的心境果然不一样了。

    王芮之亲昵地问:你觉得怎么样,给姥姥一点意见。

    还可以。梁承不咸不淡道,不过我早就想说了,那房子的管道太旧,马桶容易堵,餐桌也小,每天吃饭都互相碰胳膊肘,门口也没位置停车。

    你意见还真不少王芮之记下,都换,都换新的成吧?

    回到明湖花园,家里一天没人把小狗无聊坏了,紧紧尾随着梁承,连洗澡都要在淋浴间外围观。

    晚上休息,梁承躺上床,小狗趴在他拖鞋上从九点哼唧到十点,烦得他忽略卫生问题,把这破玩意儿拎了上来。

    总算清静了,他躺左边,小狗窝在右边。半夜翻身,感觉鼻尖一湿,他睁开眼,小狗爬到了两只枕头的缝隙,舔过他的舌尖还露着。

    乔治!

    梁承极其不悦,跟一条天真无邪并欠揍的狗子互瞪,半晌,自言自语地慨叹:这个不睡,那个不醒。

    又睡了一个多钟头,天未黎明,梁承起床换了身休闲装,勾着平安结出了门。

    若潭的门前空荡冷清,除却急诊中心,各楼层都人迹寥寥,住院部里,走廊只有轮流巡视的医护人员。

    梁承买了杯意式浓缩,用咖啡因吊着精神。他把乔文渊和贺婕撵走,霸占了病房。

    天将破晓时,他拉开一点窗帘,浓艳霞光照射进冷色的屋子,有种病态与生机互搏的美感。

    梁承拉近椅子挨着床沿,看乔苑林,眉睫耳鬓,颈,锁骨,纤细的臂膊。光看觉得不够,指腹戳上乔苑林的手背,描摹血管、静脉,勾勒指关节浅浅的褶皱。

    他意识不明地消磨了数小时,盯得眼眶泛酸,生理性的,却心理作祟不肯移开分毫。

    咖啡因逐渐失效,他栽下去,伏在床边陷入睡眠,那么沉,比在家里的双人床上睡得好多了。

    有医生来做检查,房门开合,脚步进退,梁承似乎能听到,但惛然梦中没有醒过来。

    不知过去了多久,窗帘缝隙的光线由明变暗,距手术结束已经超过了二十四小时。

    压着的手臂丧失知觉,梁承不得已动弹了一下,他缓缓抬起头,洁白枕上,乔苑林睁着一双大眼睛,在认真地看着他。

    梁承以为在做梦,重新趴了下去。

    不消片刻,他猛地直起身,乔苑林睁着的眼睛弯起一点弧度,下半张脸隐在氧气罩下面,对他笑。

    梁承整个人愣着,他见过患者五花八门的苏醒情况,抬手指的,动腿的,甚至发梢被风吹动,家属呼天抢地把人吵醒的

    这种眼珠明亮还会笑的,乔苑林是第一个。

    应该醒来一会儿了,梁承起身离枕头近些,不敢高声语,带着颤音:感觉还好吗?

    乔苑林眨了眨眼。

    梁承说:手术很成功,目前也没有出现排斥反应。乔苑林,你很厉害。

    那双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倏地,眼尾渗出一颗泪珠,滑落进发丝指尖。

    他弯下腰,离近听见微弱的声音,乔苑林艰难地说:谢谢你救我。

    苏醒后,乔苑林的情况比较稳定,一天一天恢复着,逐渐摘掉氧气罩,后来拆线,术后第一次详细检查的结果也很乐观。

    当有力气讲一句完整的话时,他把手术前就想好的甜言蜜语问出来:打开我的心脏你看见了什么?

    梁承回答:血管。

    乔苑林说:除了血管呢?

    梁承以为他好奇详细病因,但恐怕他听不懂专业名词,便道:还有些碍事的,放心,都给你切了。

    乔苑林急得险些旧病复发,我心里都是对你的爱。

    那颗心脏的大特写浮现在脑海,凹陷,狭窄,异常肌束,梁承说:还真是畸形的爱。

    春节是在医院过的,贺婕给乔苑林封了压岁钱,厚得过分,大约是一声妈叫到了心坎里。

    梁承快三十岁,竟然也收到了压岁钱,厚得离谱,然后在乔文渊充满暗示的眼神下改口,叫了一声 爸。

    年后乔苑林转到原来的病房,他日渐痊愈,能下地了,能走一小段路,能哈哈笑出声。他产生一股前所未有的感觉,由胸腔扩散到四肢百骸,分外奇妙。

    打劫的漫画杂志塞满了抽屉,小胡医生迫不得已找过来,全收走了。秦院长元宵节来慰问工作,许诺他这一年当开球嘉宾。

    吃药前,徐护士照常给他柚子含片,外加一根橡皮筋。

    发尾长得可以扎住了,乔苑林扎起一个小揪,坐着轮椅在楼层的休闲区看夕阳,等梁承过来,他挥挥手惹得对方一怔。

    他不好意思地问:我的样子是不是有点滑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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