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以为他弱小可人——糖雪球啊(64)
朕以为他弱小可人 作者:糖雪球啊
朕以为他弱小可人——糖雪球啊(64)
两人沉默了片刻,容煜才启唇道:我给你起个名字吧,叫玉卿怎么样?
玉卿
对!
不怎么样。
这孩子怎么回事,一见面就要给自己起名字。
那就先叫这个了,改日你想到更好的,可以告诉我。容煜弯了弯眼睛,这是他在这宫里第一个朋友。
雪夜风寒,小家伙站在雪地里里小脸被冻得红扑扑的。
清澈的眸子在夜色中泛着光。玉卿看着眼前的人,突然觉得不知该说些什么。
玉卿
这两个字,是他的名字。
他有名字了。
(二)
容煜是个十分乖巧的孩子,孝顺父王母后,礼待师长。
玉卿怎么也看不出这样的孩子会是以后视人命如草芥的暴君。
在玉卿的存档里,容煜与江逸白的故事,如慕容冲和符坚一般。
故事中,容煜贪图江逸白的美色,留下江逸白做质子。江逸白当了容煜许多年的男宠,最后大仇得报,杀了戚太后,也将日日羞辱他的容煜挂在了燕国城楼之上来泄愤。
为了改变这个结局,玉卿从一开始就告诉了容煜色令智昏的道理。
这一道理小容煜谨记于心,即便是沐浴,伺候他的也都是内侍而无丫鬟。
晨起读书练剑,给父皇母后请安,日落西山便回到寝殿之中翻阅典籍。
明明是手掌还握不住剑的人,却一直这样勤奋从未有过半分懒怠。
玉卿对小容煜也满意,满意归满意,时不时也会被这个孩子烦到。
玉卿,卧薪尝胆是什么意思,胆好吃吗,为什么要卧下吃?
玉卿,围魏救赵是什么意思,围住姓魏的,去救姓赵的人吗?
玉卿,断袖分桃又是什么意思?
你从哪儿知道的断袖分桃?
诸如此类。
宫中只有容煜这么一个孩子,所以夜间陪伴的便只有玉卿。耳畔呼唤玉卿的声音不绝于耳,这让玉卿很是头疼。
他甚至有些渴望被关在锦盒中的清静。
(三)
容煜年少继位,年少有为是一段佳话,但这段佳话是以容煜的痛楚为代价的。
容煜的父亲刚去世时,大局未定,几个老臣要拥立容煜的三皇叔瑾王继位。
瑾王面上推辞,说什么自己继位名不正言不顺,私下却将容煜寝宫内的人买通了大半。
宫里的孩子不好养,小容煜年少丧父,又被宫人们百般苛待。
数九寒天,殿内少炭,容煜时长烧的滚烫却又不能走路风声。
这段时间是玉卿最无力的一段时日,那一刻他忽然明白原来作为一个系统是那样的无用。
所有的剧情都要靠容煜自己去解锁。
那一刻玉卿才明白,不是容煜需要他,是他需要容煜才对。
玉卿看着殿内步履匆匆的无情人,能做的也唯有陪伴。
在冷风怒号的夜里,陪着他从天黑到天明。
(三)
那段人心惶惶的日子里,太医院里的有个叫张龄的学徒,是王太医从宫外收来的。
这人年纪轻轻不显山不露水,但是医术却了得。
在容煜生病的这些时候,多亏了张翎来探望,才救回了容煜一命。
瑾王对张翎这样刚进太医院的的毛头小子没什么提防,张翎索性装糊涂,时不时迷路几回,趁势来给宣华殿送药。
小孩儿的聪明劲儿和韧性是常人无法想象的。
就连玉卿也没想到,张翎那横冲直撞,懵懵懂懂的性子,回回都没引起瑾王眼线的注意。
眼见瑾王步步紧逼,皇后与众位臣子商议后决定去黎国借兵。
瑾王知晓黎王生性暴戾,并未派人阻挠,在瑾王眼中,皇后与容煜这一遭是有去无回。几人若死在黎国,他正好顺应天意。
可偏偏事与愿违,皇后真的借到了兵。
处死瑾王的那一日,容煜被刺客射中了胸口。
刺客自尽而亡,容煜却也再没有醒过。
皇后白日在榻前照料,夜里在佛前祈祷。
二皇子死在黎国,她不能再失去容煜。
那是玉卿耳畔最清静的日子,清静到让他害怕。
从容煜倒下的那一刻,玉卿便从未走过神。
他给容煜讲什么是卧薪尝胆,什么是围魏救赵。就连断袖分桃也将了二十七遍,可是容煜从来没有回应过他。
他好怕哪一天,太阳落下之后,再也听不到容煜唤那声玉卿。
(四)
张翎是容煜命中的贵人。
明明是已经半条腿要迈进鬼门关的人,硬生生被张翎拉了回来。
太后千恩万谢,张翎却只摇了摇头,告诉太后一切是他师父的功劳。
张翎的师父不是王太医。
在容煜昏死的那些日子,有个白衣人夜间时长来探寻。
他带着面纱看不清样貌,但那一双眼睛与容煜的父亲有几分相似。
玉卿亲耳听到过张翎十分激动地喊这位白衣人师父。
后来这位白衣人就再也没出现过。
他是什么人,玉卿不得而知,因为他的记录里只有容煜和江逸白的大概资料,详细的他不得而知。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容煜醒了过来。
玉卿我躺了多久了。
久到,我也快忘了。
这一声玉卿,他等了足足两个月。
还好,也只是两个月。
(五)
容煜是玉卿见过最争气的孩子,虽然他并没有见过多少孩子。
十四岁那年从梁国征战回来,容煜便改燕王为皇帝。
他是这四分五裂的九州里第一个皇帝,也是年级最小的一个。
他礼待群臣,善待各国质子,没有一样做的不好。
玉卿教给容煜的道理,容煜都一一铭记于心。
日子越来越来越好,再不似从前如履薄冰。
玉卿也越来越喜欢在夜深人静时,和容煜一起批奏折这件事。
一直到江逸白到来的那一日。
江逸白是主角,是未来要将容煜拉下帝位的人。
玉卿不知道自己到来的目的是不是改变容煜悲惨的结局。但是作为容煜的系统,他不希望自己的宿主在江逸白的手中死去。
所以玉卿擅自绑定了容煜和江逸白的好感度,来判断江逸白对容煜有没有敌意。
容煜对好感度这种东西很好奇,不过这孩子很好敷衍,玉卿随便聊几句别的也就糊弄过去了。
好感度解锁了一些小剧情,这些都不碍事。但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玉卿得容煜对江逸白做的有些过。
或许是因为感同身受,容煜对这个西云来的质子,几乎是极尽关怀。
玉卿问过一次缘由,容煜没有回答。
或许是因为看到了当年的自己吧,那个也曾在动荡不安的时局中,担惊受怕的孩子。
(六)
好感度接近爆表是在江逸白长大回到西云的那几日。
这样的好感度让玉卿有些奇怪。
江逸白在觊觎容煜。
意识到这一点时,玉卿不知道该如何给容煜言说。
他曾经给容煜讲过符坚与慕容冲的故事,可容煜却坚信自己不会成为慕容冲。
成不成为慕容冲其实不在容煜,而在江逸白。
玉卿知道江逸白是主角,所以并不喜欢在江逸白靠近容煜时,与容煜进行交流。
他与容煜说的话旁人听不见,但主角不一定。
他不能让江逸白知道自己的存在,这对容煜不利,更对燕国不利。
(七)
江逸白还是知道他的存在了。
在玉卿离开容煜的那几天,玉卿觉得自己每天都有被毁灭的危险。
玉毁则魂散,系统随之被清除。
江逸白不亏是主角,动手实在是狠,他再晚开口一会儿,这辈子他就再也见不到容煜了。
在江逸白手里的那些日子,他真的很想念容煜,他觉得容煜是这世上最好的宿主。
(八)
江逸白觊觎的不是容煜的江山,而是容煜的人。
意识到这一点时,玉卿已经被江逸白丟的很远了。
打从南边回来,玉卿和容煜说话的次数便越来越少。
每次都是江逸白在容煜殿缠着容煜,从白日到夜里都不肯离去。
玉卿从前是被容煜挂在身上的,如今更多的是在案上,架子上或锦盒里。
江逸白不喜欢自己,这一点玉卿知道,正好,他也不喜欢江逸白。
只是,他已经很少听见容煜唤自己玉卿了。
最近一次见面,还是因为容煜要江逸白拿着玉佩作信物,去内院调取卷宗。
玉卿知道作为一个系统,他或许已经完成了任务。
容煜是一个好皇帝。
这世上没有十全十美的人,但容煜所行在他眼中已然尽善尽美。
一个完成任务的系统,就该离开。
玉卿望着漆黑的锦盒时长这么想,可每次被取出来看到容煜那一双眼睛时,他又不想离开了。
容煜这人没事就喜欢从外头捡个孩子回宫,他怕容煜再捡几个白眼狼回来,他得替容煜看着。
明明容煜在眼皮底下,可玉卿就是止不住的担忧。
如今容煜有无数人相伴。
他长大了,但在玉卿眼中,他一直是那晚在雪中相遇的孩子。
他陪着这个孩子走过最困难的长夜,如今也想看着他在太平盛世里大有作为。
作者有话要说: 容煜:断袖分桃这种事,其实不用讲那么多次玉卿:
第107章 番外:相逢正当时
烛火幽微,鼻息间缠绕着脂粉味。
有一件事,容煜一直很不明白。
顾云每每提及苏音,皆是万般情深加十分愧疚,但是愧疚归愧疚,青楼该去还是照样去。
按理说,情至深处,该不是这样的风流做派。
容煜望着矮桌上的酒壶,道:刚在内院待了没几日,今儿就拉着我来这种地方议事,你议的是哪门子的事。
顾云闻言放下手中的酒盅,道:在内院忙的焦头烂额,臣这是好不容易才喘了口气。
焦头烂额。容煜想到让顾云焦头烂额的原因,垂了垂眸,道,他不在,你自然忙些。
这个他,说的是柳暮雨。
这人性子冷,嘴里也没个好听话,但从来都对内院尽心尽力。大事小事,几乎都是柳暮雨安排妥帖,顾云这才有了浪荡青楼的闲暇日子。
顾云嘴上不说什么,心下却难受的紧。那日猜出柳暮雨是敌国细作之后,第一次有些害怕,他害怕自己所想成真,他害怕柳暮雨真的做了那些龌龊事,他想亲口问一问,可是人没找到,却等来了一抔黄土。
我有时整理卷宗,总会想若是他还在,大概就不必如此忙乱了,若大的内院,原来少不得他。
男儿有泪不轻弹,顾云红着眼睛饮下杯中又填满的酒,勉强笑了几声道,去了也好,他那样水深火热,倒不如死了一了百了。
也算是一种解脱。
原来对有些人来说,即便长命百岁也是那样苦痛。
不说这些了,来这快活地,不是为了感怀旧事的。顾云歪了歪身子,身侧站着的丫头拿起酒壶又添了一杯新酒。
门外传来叩门声,是方才忙着的姑娘这会儿得了空。
大门被打开,披着轻纱的女子走了进来。
屋里原本的脂粉味儿还没散尽,又更加浓了一些。
那女子绕过屏风,在见到二人之后屈膝行了礼。
看面相,总不过二十岁。
四姑娘好生意,让我们可好等。
被唤作四姑娘的女子浅浅笑了笑,一双清亮的眸子弯成了月牙,顾总领说笑了,是您赞了奴几句,奴的名字这才在临安诸位公子之间传开,借着您的光罢了。不知今儿,想听什么?
你知道我不懂这个,像平日一般挑拿手的弹来就是。
是。
四姑娘应罢,这才坐下来。
琵琶零零散散地被拨了几声,曲子才铺陈开来。
楼里的姑娘卖笑卖曲儿,大部分弹的是俗曲,哼的是淫|词。不是她们天生就喜欢这些,而是为了生计,要取悦他人,不得已而为之。
这位姑娘却不同,所弹是十分清丽的一首曲子,听来让人心底下静的很。
顾云是个很奇怪的人,旁人到这样的地方是寻欢作乐的,唯有他听听小曲儿,喝喝小酒,再吹吹小风,和姑娘们调笑几句。
酒水钱,打赏钱,顾云的俸禄一半都是这么没的。
曲子醉人,人也自醉。
顾云喝的有些多,他向前桌上靠了靠,目光落在不知何处,沉声叹道:多少清白人,堕身红尘中。
说罢,人便睡了过去。
耳畔琵琶声停了片刻,又再度续起来。
顾云话里的意思,是这楼里多少女子感同身受,却又无可奈何的。
不少姑娘是在幼时就被卖来,有幸的被达官贵人赎了身,买回去做个小妾丫鬟。更多的是老死在这人来人往的地方,无人问津,更无人记挂。
在来这地方之前,谁又不是个清白人呢。
似是忆起了伤心事,四姑娘的琵琶声慢了一些。
她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从何说起,唯有弹这怀里的死琵琶,期盼这么个冰冷的物件,能叫旁人明白她的意思。
可是这世上,通晓音律的人不少,能解其中意的却寥寥无几。
.
一曲终了,伏在案上的人依旧不曾醒来,顾云这曲子听得也不知有个什么意思。
窗外夜色愈发浓。
容煜见顾云没有醒来的迹象,遂对四姑娘道:若是还有旁的客人,姑娘先去就是。
四姑娘闻言,起身道:再没了,以往顾大人来,都是给他弹一宿。
一宿。容煜看了一眼四姑娘手里的琵琶,道,姑娘的琴音,是在叹自己。
公子听得出?四姑娘问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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