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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霸王和美先生(GL) 作者:七千折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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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的是人在意你,心疼你,希望你能安安稳稳活下去,成仙与否都无所谓,重点是,你不能将我们的感受抛在脑后,只顾着自己莽撞。
对不起,师姐。夏无心低声说。
不哭了。苏斜月吸了吸鼻子,又道,其实我理解帝女,若我是她,我也会同她做出一样的选择。
你也会不要我?夏无心抬头。
谁不要你?苏斜月破涕为笑,在她背上轻拍一下,其实在这种事情上,帝女远比你要想得长远。
她如果不离开你,天帝就会对你下手,到时候即便你逃到天涯海角,也难以躲过,弄个不好,被抽去魂魄,你连转世都不能。
你身上的东西绝无仅有,又极为危险强大,若是被它占据身体,就和走火入魔没什么区别,甚至更糟,所以天帝才十分忌惮,帝女只能用自己作为威胁。
只要是爱你的人,都会这样做。苏斜月说。
夏无心心里漫上细腻的痛楚,她沉闷地愣了一会儿,没再说话。
师姐,我想一个人待一会儿。她开口。
很快,屋中便只剩下了她自己,夏无心看着洒入门内的阳光,一时晃神,起身踩着潮湿的地砖,踏着阳光出门。
落叶飒沓,扫都扫不完,仙侍们偷懒,便不扫了,任由它们堆着,堆成厚重的地毯。
夏无心披散着头发,身影细瘦,摇摇晃晃走到了宋逾白的竹屋,许是深秋的缘故,竹屋顶上落了一层金光的叶,衬得屋子本身也金光闪闪,花丛里的枯草已经被收割整齐,只留下几根光杆,在风中瑟瑟晃着。
屋子安静得让人窒息,门没锁,里面干净整齐,似乎还残留了些宋逾白的味道,隐隐藏在潮湿的空气里。
迈过几道门槛,走进书房,熟悉的桌案立在阳光下,朦胧安静,上面的书籍摆放有序,砚台里的墨水好像还没干透。
夏无心走到桌前坐下,目光扫过桌上堆叠的纸张,看见眼熟的,伸手抽出来,上面的字迹七扭八拐,是她一直未抄写完的《华严经》。
不过数月,却好似经年了一般。
她在屋子里坐了很久,这才颤颤巍巍起身,又在角落看到一束金光,凑近了看,是盘古幡。
经历了许多的它,正安安静静靠在墙角,古朴安详。
夏无心拿起它,关好房门,再顺着山中小路走回去,她不太想见人,所以没有走弟子们常走的地方,颇费了一些时间。
走回自己的住处时,发现门前站着一道高大的身影,不断踱步,一副踌躇的模样,听到夏无心的脚步声后,回身抬头。
是夏春秋。
夏无心没说话,拖着脚步走到他面前,抬眼看他。
夏春秋眼底一片青黑,好像憔悴了许多,本是个成仙的壮年人,却也多了不少皱纹,他看见夏无心完好无损站着,轻咳道:身子如何?
无妨。夏无心回答。
夏春秋张口,慢慢道:昨日,我处置了夏铮,依照门规,废去修为,囚于万妖谷。
夏无心心中一跳,眼眸微微张大。
小瀛洲那件事后,我意识到三太子并没有通天本领,如何能将我等行踪掌握得如此清楚,联想到之前幻妖洞之事,还有其他种种,于是回到平逢山,便前去审问。
若不是如此,我永远想不到门中竟有人为了提升修为,一直与外人勾结,不顾同门性命,且此人,还是我夏某人之子。
夏无心垂眸,没再说话。
夏铮这个名字听在她耳朵里,竟然有些陌生,许是经历了不少大是大非,她心里竟没有太多的恨意。
如此想来,你在平逢山,当真是受了不少委屈。夏春秋长叹一声,大手抬起,却在夏无心头顶停顿了。
没事,爹。夏无心说,她嗓音还带着哭过的沙哑和沉闷,
夏春秋眼眶渐渐便红,最终还是将手收回,放在身后。
你刚病一场,外面风凉,回去歇着罢。夏春秋说,然后沉默着离开,落叶在他身后纷飞,短短几日,他的腰背佝偻了许多。
夏无心直到身体打起了寒颤,这才回身进门,将盘古幡放在桌上,静静看着。
记住我的话,回去好好修炼。宋逾白的话在脑海中响起,夏无心忽然一个激灵,坐得笔直。
我就不修炼。她执拗道。
然后盘膝而坐,双手置于膝上,紧紧阖眸,星星点点的金光从盘古幡的金丝绣样上升起,慢慢形成一个圈,将她环绕。
透过窗子往里看,比日光还要闪烁的光芒一次次亮起熄灭,秋风卷过千山,将千里外的残叶带到此处。
归雁横秋,寒鸦数点,日月逢九,天人相隔。
原来这日,正是重阳。
有事数月难耐,无事百年一瞬,人人道百年弹指一挥间,对于仙人来说更是如此。
于是人间生生死死,浩浩荡荡,又过了整整一百年。
这百年内,六界安稳,四海升平,百年前那点事情,世人也已不再提起,只道帝女渡劫已成,正式升为天界储君,加冠那日,众仙齐聚九重天,对着日月星辰,跪拜司礼。
在感慨帝女风姿的同时,也私下给帝女起了个雅称,冷面佛。
无他,只是因为她全程冷然,一言不发,对着天帝都是如此,拿了天冠转身便走,吓得众人心惊胆寒,此事过后,再无人敢在帝女面前说笑,见了她便觉得四季如春的天界,也迎来了自己的寒冬。
而对于平逢山这种凡间之地,应当是听不到这种消息的,无奈一位上神每年七夕之时都会来此做客,对着诸位弟子大讲特讲,于是天界之事,事无巨细,整个平逢山都一清二楚。
而今年,还未到七夕,那位上神就乘莲而至,穿着一身显眼的深檀色纱衣,露着一双藕臂,敲响了仙云殿的大门。
门内正带着弟子练习朱砂印的苏斜月,不得不停下手中动作,食指微挑,大门便从内打开。
门口,花仙正媚眼瞧她,金莲飘在身后,抱臂后仰,慵懒倚靠在花瓣上,一双长腿半隐半露,好像洁白的花枝,笔直勾人。
苏斜月脸一红,连忙呵斥诸位回头的弟子,等众人恋恋不舍地将视线收回,这才提着裙摆,小步跑出去。
你怎么来了?苏斜月说着,想拉花仙离开,手还没等碰到她裸/露的手臂,就停在了半空,转而扯住衣袖,将她拉到殿前空地。
花仙好笑地看着她半路拐弯儿的手,看四周无东西可靠,这才不情愿地站直,将裙摆放到身后,像是层层花瓣一样铺开,更显的腰肢犹如水蛇,窈窕妖冶。
今日来,是圆你念想。花仙正色道,五指一转,火红的帖子出现在她手中。
这么快?苏斜月又惊又喜,伸手接过帖子,翻开看,牵红线,绾情丝
这不是月老的活计?苏斜月蹙眉道。
你还嫌弃?花仙一脸委屈,桃花眼眨了眨,天庭职位几年了都没有空缺,前面还有百十位上仙排不上队呢。为了替你找一个差事,我每日给那月老送一壶桃花酒,好说歹说才劝他退下仙班,颐养天年。
她这样一说,苏斜月便觉得珍贵,忙将帖子折好捧在手里,柔声道:多谢。
不谢,闲得发慌罢了。花仙挑眉,你数十年前就已经升为上仙,但最近才想着上天界,让我猜,又是为了那块痴情的石头?
苏斜月低着头,嗯了一声,指尖拂过脸颊,小声道:我若有个差事,便能带人去天界。
夏无心飞升了?花仙诧异道。
苏斜月摇头:还未,自从帝女离开,她便足不出户了,整日闷在屋中,对着盘古幡修炼,这不前几日,她还说要闭关,自己跑到远处山崖上搭了个窝棚。
盘古幡是神器,她日日汲取神器之力,怎么百年了,连飞升都不曾?花仙仰头看向远处的山崖。
谁又能知晓。苏斜月叹息,但是看她的模样,似乎一旦飞升就要闯上天界,我怕她出事,便想着偷偷带她上去,能见见帝女也好。
花仙颔首,忽然脸色一变,一身花瓣飞旋,在苏斜月身前立起一道花墙,随后一把将她拉到自己身后,双手射出粉色光芒。
苏斜月被她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连忙抬头看,只听一阵天地震颤的轰隆声,头顶山崖忽然崩塌,尘土卷着碎石,瀑布一样倾斜而下。
快护住仙云殿!苏斜月急忙喊,花仙闻言,双手替换方向,粉色光束连同花瓣一起,将仙云殿遮挡了个严严实实,与此同时,她带着苏斜月腾空而起,躲过转眼间便砸下来的嶙峋巨石。
花仙惊愕地看着地上被砸出的大坑,问:这又是为何?
苏斜月一双柔荑捂着胸口,一张俏脸吓得煞白,缓了一会儿,才回答:连着几日都是如此,前几天河水暴涨,成了山洪,还好平逢山反应及时,没让洪水演了山下镇子。昨日后山地裂,鸟兽奔逃,生生裂出一条天堑鸿沟,今日又是山崩。
她说着,四面八方飞来不少弟子,仙云殿中的小弟子也正惊慌失措地跑出来。
魏一犁!苏斜月冲着人群中喊道,快带师弟师妹到山下!
魏一犁听了,远远招了招手。
东逢上仙可曾说什么?花仙也有些不解。
师尊也无能为力,此事太怪了。苏斜月摇头,忽然一惊,杏眼圆睁,不好,我得去告诉无心,她还在山崖上,可别出什么事才好!
她转身想走,却又闻一声巨响,这下比之前更为震耳,直教人耳鸣目眩,随后远处山崖应声爆裂,无数碎石落入崖下,溅起数丈高的河水。
别去了。花仙拉住苏斜月,语气中带了隐隐笑意,魅声道,旁人飞升都是要几声惊雷震震耳朵,你家石头飞升,是要你们的命。
话音刚落,一束金光自下而上,几乎将天捅了个窟窿,夹杂着滚滚黑烟,飞速盖住东西南北的天空,同时,无边黑雾浸染,将湛蓝的天染成了黑色。
白夜骤降,六界皆乱。
一个身影从乱石中升起,她一身破败黑衣,身姿修长高挑,露出与黑衣不符的白嫩肌肤,黑发乱糟糟束着,随风摇曳。
第68章 和亲
她神情有些懵懂, 低头看着自己双手,随后身体骤然消失,又出现在苏斜月面前, 稳稳落地, 周身弥漫着乌黑的烟, 随着风吹, 烟雾散去, 扯破的衣衫下, 原本被乱石割出的血痕渐渐恢复原状。
比起百年前, 她身高无甚变化,但肩膀和腰背都比往常圆润了许多, 手指骨节分明,盖住露出的手腕, 小小一个动作,却透出一丝器宇不凡。
女子抬头, 扬手收回漫天黑气, 方才还黑云阵阵的天空,顷刻间便恢复正常,一轮秋日朦胧地挂着,长天如洗,若不是方才情景太过宏大, 定会让人以为是幻觉。
黑白分明的眼中, 由一开始的懵懂,变成了隐隐的兴奋和畅快。
无心!苏斜月忙上前去, 方才的惊愕化为喜悦, 杏眼上下打量, 这些年夏无心好似变了一个人, 大多数时候都不再叽叽喳喳,偶尔笑起来,眼中却风平浪静,今日眼中才算是灵动了些。
师姐可曾受伤?夏无心开口,带着女子特有的清朗和柔和。
苏斜月摇摇头,责备地看她,朝那被碎石淹了一半的仙云殿指了指:你瞧,都是你干的。
夏无心如今周身仙力流动,仿佛一瞬之间将体内污秽全排了个干净,整个人轻飘飘的,她微微笑了笑,没说什么,上前清理。
等将这一地的沙土碎石打扫完毕,苏斜月已经累得气喘,她扭头看夏无心,发现她浑身仍是清清爽爽,面色也不见半点红晕。
再一转身,花仙正优哉游哉坐于莲花顶,手里不知何时捏了个茶盏,正一身轻松,笑眯眯地作壁上观。
苏斜月不由得生了闷气,将手一拍,嗔怒道:你们两个就这么看着我狼狈?
不能这么讲。花仙拿着茶盏的手伸出一根食指,左右晃了晃,美人做什么都是美的,何来狼狈一说。
苏斜月蹙眉。
一旁的夏无心将最后一粒尘土拂去,低头轻笑:师姐,别气,往后这些活都扔给我做便是。
我没气。苏斜月抿着唇,伸手拉过夏无心,我为你高兴。
夏无心点头,她本以为飞升的这天她会欣喜若狂,但如今虽然喜悦,但也只是喜悦而已。
唯有想到天上那个人,心思还能颤动一番。
一旁的花仙落地,步步生莲,走到二人身旁,敲了敲夏无心肩头,道:你如今一飞升便成了上仙之躯,再加上方才那么大的动静,势必会引起旁人注意,尤其是天帝那边,所以我劝你,还是多躲藏一段时间,免得多生事端。
夏无心闻言,眼神暗了暗,轻轻道:我已经躲藏够久了。
又一次的日日年年,春夏秋冬,睁眼想她,闭眼想她。
想到百年过去,记忆里宋逾白的眉目都淡了。
花仙看了她一会儿,没再说什么,忽然冲着苏斜月偏了偏头,道:我有事同你讲。
苏斜月担忧地看着夏无心,握住她五指,轻轻捏了捏,随后转过身,同花仙离去。
二人身影一个温婉,一个妖媚,很快便被左右树荫遮住,不见了。
夏无心则往相反方向走,回到自己屋中,重新把乱糟糟的头发梳理齐整,用银簪束在头顶,她虽早已恢复女儿身,但还是偏爱简单利落的打扮,又换了一身黑衣黑袍,腰间挂了块玉佩,红色锦带将腰肢裹得纤细好看。
她静静看了会儿铜镜中的自己,然后大步出了门。
她飞升的消息很快便传遍了整个平逢山,刚一出门便听见周围纷乱的脚步声,应当是来看热闹的弟子,她懒得同人讲话,便捏了一道飞身诀,再睁眼,人已在山下。
走出两旁山崖,山下的镇子便赫然引入眼帘,她熟门熟路地走过街道,没理会两旁搭话的摊贩,一路七扭八拐,进了一处极为隐蔽的小巷,小巷尽头是一扇长满青苔的木门。
夏无心伸出手掌,将一缕仙力注入其中,大门忽然洞开,与此同时,古旧朴素的墙面逐渐幻化成原本的形状,红瓦青砖,大门涂了红染料,光滑锃亮,里面传来喧闹的笑声,茶香四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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