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同暴躁小王爷成亲后 作者:锦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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埋怨归埋怨,他还是吃一口,漱一口,慢慢把一碗药膳全喝了。
小王爷一句话都没说,等他喝完,寻了个借口,追出来拦住张管事。他把碗举起来,把碗底剩的一点点汤汁全倒进嘴里。
王爷,您张管事吃了一惊。
堂堂王爷,竟然去吃别人剩的几滴汤水。这种事情,恐怕连下人都不愿去做。
不苦。小王爷把碗扔回漆盘中,脸色难看。
张管事会意,是啊,怎么会苦?这里面当真没给王妃放黄连。
王妃昏迷了五天六夜,小王爷心疼的不得了,哪还有心思琢磨惩罚王妃的事?
王爷不必担心,王妃以前就总是觉得饭菜苦,常常用膳中间还要多次漱口呢。我听百溪说,王妃以前在金府,吃一口饭就要漱一次口,可见这是老毛病了。
不是,他以前没觉得这么苦。金瑞不是个矫情的人,若不是苦到极致,不会将饭菜吐出来。
更别提,他几日未进食,哪怕真给一口黄连,也该觉得香甜无比才是。
你让罗大夫在药膳里加些甜的草药,饭菜中就不必了。
是,我这就去安排。
*
这次醒过来,金瑞觉得身体大不如从前了。之前吃了药膳,还觉得浑身有劲,这次吃了好几顿了,还是恹恹的,提不起精神。
为了不让小王爷担心,他努力地表现出自己很高兴,很有精神。
偶尔他也发发小脾气,因为他发现其实他闹腾,小王爷面上看着不高兴,背地里却在偷偷地乐。
大概是觉得他闹腾,说明他身子好吧。
他闹腾最多的,还是在用膳上。
自从这次醒来,嘴里就苦的厉害。为了不让小王爷担心,药膳他不敢不吃,饭就不怎么好好吃了。
东西吃的少了,再怎么努力假装,也藏不住油尽灯枯的虚弱。
小王爷把大夫加了东西的药膳喂金瑞吃,金瑞还是难以下咽。
他觉得不对劲,把金瑞最喜欢的甜汤,去了桂花,装作是药,喂给金瑞吃,金瑞尝了一口,扭头就吐了。
小王爷大骇,把大夫们叫过来,揪着衣领问,不是说大好了吗?不是说精心养着就没事?他次次昏睡都没事,怎么这次身体每况日下?
王爷,王妃的身体,心病乃是根源。他心中藏着事,心病愈重,身子愈差。
你们只管调养他的身子,过段时间,本王一定能把他的心病给除了。
王爷,或许我们之前都错了。王妃不是能管住的人,您即便禁了他的足,他的心也禁不住呐。
小王爷道:本王当然知道,所以本王偶尔也会给他一两件事情做。
那不是王妃的心病根源,只能让王妃稍缓郁气罢了。罗大夫一边否定他与小王爷以前的做法,一边又否定自己现在的想法,或许让他直面心病根源,是将死结打开的办法。只是王妃的身子,恐怕无法直面根源,他承受不了这样的痛。
那该如何?不让他面对心病,不行,让他面对心病,也不行。你是不是想告诉本王,他活不成了!
几个大夫低着头,不再说话。
小王爷了然,咬着后槽牙又问了一遍,怎么救,他都活不成了是么?
大夫们还是不敢言语。
他们不说话,就等于做了回答。
张管事腿一软,跌坐在地上,怎么会,王妃昏睡前还好好的,还偷看兵书呢,还翻窗跳墙呢,怎么突然就变得活不成了?
他忽然想到什么,王爷,我把张呈天叫来,这小子没说实话!
小王爷何等聪明,张管事提了张呈天,他立马就想到了路柯。金瑞昏睡前,见的人就是路柯,肯定是路柯对金瑞说了什么,触到了金瑞的心病。
来人,把路柯带过来。
门口的侍卫应声离开。
小王爷让大夫们回去再商量药方,自己在屋里等着张呈天和路柯。
张呈天就在书房的院里伺候,来的更快些。进门,他请了安,小王爷却没叫他起,他心中直觉不好。
本王最不喜背叛本王的人,凡有,必杀之。
张呈天磕了个头,还是不说。他不想坏了王妃的事,王妃太可怜了,总是被小王爷欺负。
他被指给王妃的第一日,就暗下决心,要效忠王妃。
王妃待他们这些下人是极好的,不但从来都不苛待他们这些下人,还总是因为怕他们受罚,而逼自己吃药。
张管事看不下去,一脚揣在他后背,事关王妃身子,那日你到底听到了什么,赶紧实话实说!
张呈天犹豫。
他不知道自己该讲还是不该讲。
小王爷起身,亲自将他扶起来,惊的他又要跪下磕头,让小王爷拦了。
你是个忠心的,宁死也不愿意背叛王妃。
您说过,王妃是小人的主子。主子的秘密,小人不能说。
很好。只是现在这个秘密,成了决定你主子是死是活的关键。你若想他活下去,就告诉本王。
张呈天神色苦恼,仍在纠结。
被派去叫路柯的侍卫,过来回禀,王爷,路将军出远门刚回来,似乎接了个什么人,匆匆把薛老叫走了。属下去请,让薛老赶出来了。
薛臻齐虽然脾气不好,但在侍奉主子这一块,一向守规矩。偶尔不守规矩,也是因为金瑞。这还是头一次,因为别人拒了小王爷的命令。
张管事问:王爷,要不要让我去瞧瞧那边是什么情况?
小王爷抬手:不必了。张呈天,路柯去请的什么人,你应该知道,对吗?
张管事愣住,良久反应过来。还是他们家王爷厉害,他就没有第一时间反应过来路柯请的人会是王妃交代的人。
快说,王妃就是因为这事晕倒。王爷是想替王妃除去心病。
张呈天咬牙,小的说就是了。
他把金瑞同路柯的对话,原原本本重复给小王爷听。
江与月?小王爷摇头,若是先帝亲近之人,官位必然不低,怎么本王没听说过他?
张管事也是摇头,他既然身在江北,按理,与先帝亲近之人,薛老应该会带您上门拜访过才是。
张呈天知道的并不多。小王爷没办法,只能让人守着薛臻齐和路柯,等他们说完话,把薛臻齐和路柯一并叫来。
刚安排好,金瑞却推门进来。
你在偏殿做什么?金瑞一步步走过来,不过是几步路,金瑞走的气喘吁吁。
小王爷握住他的手,轻轻一拽,将人拽到自己怀里。大热的天,何苦从院子里走过来?你若想见本王,让下人过来叫本王一声不就得了。
金瑞垂眸,我的小厮不是被你叫走了,我差什么人喊你?
原来是兴师问罪来了。小王爷在他额间轻轻一推,语气故作轻松,试图把张呈天的话题转移走。
他还是没有胆量,让金瑞直面心病。
我哪儿敢?金瑞嗓子仍然沙哑。因为嘴里苦,他连水都不想喝。
偏殿太热了,走吧,咱们回书房。小王爷将金瑞打横抱起,一边往外走,一边偷偷给张管事使眼色。
张管事会意,等会薛臻齐和路柯来了,他需要找个借口把小王爷叫出来。
走到院中,金瑞却瞧见东边院墙的竹子长得极好,非要让小王爷抱着他去看。
竹子有什么好看的,你若想看,咱们等日头落落后再来不迟。
不,就现在看。
金瑞坚持,小王爷也没办法,抱着金瑞走到东边的院墙前。
一年四季都是这样,有什么好看的?
金瑞靠在小王爷的肩上,望着青翠的竹叶,神色微痴:好看。它们不怕炎热,不畏寒冷,总是这样生机勃勃,多令人羡慕。
小王爷顿了顿,良久,才轻声说,你也会这般。
大元宝是这样活力满满?
嗯。
可金瑞不是。金瑞双手环住小王爷的脖子,将脸埋在小王爷肩上。
很快,小王爷就感受到了脖颈间的湿意。
听说竹笋长得很快,几个雨夜就长高了。
嗯。
那如果有来世,我希望我能成为竹子,早早长大,然后永远地陪着你。
小王爷的心像是被人狠狠揪住,他拼命压着翻涌的情绪,训斥道:别说这种话,本王可不要一根竹子当本王的王妃。
金瑞被他逗笑,趴在他肩上一边止不住的落泪,一边偷笑。
本王记得,有一次跟你一起打仗,中了敌军的埋伏,咱俩以为活不成了,本王就红了眼,你还取笑本王,说什么男儿有泪不轻弹,要是落泪就自宫。
金瑞噗嗤笑出声。
还有一次,你设计抓住了成义部落的首领,把人家一个壮汉欺负的哇哇直哭,你还笑话人家不是真正的男人,气的人家本来都要投降了,后来硬是宁死不降。薛老知道后,气的吞了好几粒回魂丹。
金瑞笑的浑身发抖。
这是他干的好事?
小王爷肯定是对他一见钟情,不然就他说的这些混账话、干的这些混账事,不可能让他活到现在!
刚把人逗笑,小王爷正要哄金瑞回去,路柯突然跑进来,也不管小王爷怀里是不是抱着个人,扑过来双膝跪地,不好了,王爷,薛老晕厥了,服了回魂丹,还有长寿丸,都不管用,一个劲儿地抽搐,大夫说薛、薛老快不行了。
小王爷还没开口,金瑞猛然回头,是不是把江老请来了?
是。
江老说什么了?
小王爷把金瑞的脑袋摁回去,金瑞挣扎。
王爷,这件事我必须知道。你若不肯抱着我听,我就是爬,也要爬过去问清楚。
小王爷犹豫片刻,松手。既然已经听到了江与月的名字,他能摁住金瑞的脑袋,却摁不住金瑞的心。
那便听吧。
试着直面一次心病。
若金瑞死了,他替金瑞查清楚一切,然后便去陪他。
路柯急道:人是请来了,但是江老脾气倔得很,问什么都不说,把薛老给气晕了。
金瑞:
小王爷:
薛臻齐这个倔老头虽然爱生气,但也不会随随便便就被人气晕过去。江与月要么脾气太差,要么知道些什么故意挑衅不说。
小王爷担忧地看着金瑞,有些迟疑。薛老不经气,他们家王妃也不经气啊。
我们先去看看薛老如何了。金瑞知道小王爷的担忧,以退为进,生怕小王爷又吩咐人把他送回书房。
好。这一招果然奏效。小王爷立马迈开大长腿,带着他去了薛臻齐的小院。
刚没进院门,就见薛臻齐被人搀扶着,正往外走。
见人醒了,小王爷还来不及高兴,赶紧迎上去,将人拦住,薛老,怎么不在房间好好歇息,又出来做什么?
王爷,那个江与月实在是太气人了。诶,大元宝也在!你什么时候醒的?你来了太好了,你那张嘴多毒啊,正适合跟江与月互相毒害。走走走,快随我去说死他。
金瑞:
他往小王爷怀里缩了缩,很是无辜。
他嘴巴哪里毒了?
好了。小王爷低声喝斥,薛老赶紧回床上歇着。方才路柯过来说你命都快没了,本王都吓了一跳。
罗大夫从后面追过来,躬身道:方才薛老病情确实很急。不过薛老的丹药还是十分管用的,缓过来后就没事了。
他又对薛臻齐说:您不能再着急了,必须静养,还是快回床上躺着吧。
老夫宁愿和那个江与月同归于尽,也不在床上苟且偷生。薛臻齐越说越气,抬脚就往江与月的小院走。
小王爷抱着金瑞,从容追上。他腿长,迈一步就能追上薛臻齐。
薛老,江与月此人,你以前伴驾时,不认识他?
老夫伴驾时,知道有这么个人物。他是极得宠的,可虽然担了个礼部侍郎的官职,人却常年被关在深宫中,老夫就没见过几次。偶尔撞见,也是匆匆一面,未曾说过话。
深宫?路柯在后面惊呼。
傻子这会儿都该明白这个江与月跟先帝是什么关系了。
小王爷脸色不大好看。
人人都说他母后是独得恩宠,是先帝放在心尖尖上的人。要不是生他时难产而亡,皇后的宝座也是她的。
他母后离世后,先帝思念成疾,没几年也驾崩了。
正是因为他母后得宠,所以他才会成为唯一一个有封地的亲王,这都是先帝爱屋及乌所致。
外界都这么说,这种说法已经在他的脑海中根深蒂固。谁曾想,今日突然冒出来个先帝的男宠。
小王爷敛了不悦,又问:这个江与月,同你说什么了,把你气成这样?
薛臻齐气鼓鼓道:他说他什么都知道,就是不告诉我。
话音刚落,小王爷感受到怀中之人猛然战栗。
他说他什么都知道?金瑞哑着声音问。
薛臻齐皱眉:他知道什么,跟大元宝你有什么关系,大元宝你为何要这般激动?
金瑞撇过头,掩饰自己的失态。
江与月就在隔壁的小院,几人很快走到。
金瑞一直在抖,离江与月的房间越近,金瑞就抖的越厉害。小王爷将人抱得更紧,在院门口停下脚步。
让薛老先进去再问一问,你现在进去,恐怕话都说不利索,咱们就在这儿缓一缓,好吗?
金瑞虽然恨不得现在就进去,可也知道自己的身子,只能点头同意。
薛臻齐被人扶着往屋里走,走了几步,他又回过头看金瑞,眉头紧拧,动了动唇,到底什么都没说,进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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