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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人嫌阴郁受重生了 作者:东施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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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过了好一会,方低下头对彩翁说:那是原来,现在不一样了。
蒙古战败的消息传来的时候,我正无聊到自己跟自己下棋。以前在太学的时候,我曾看过林重檀自己跟自己下棋。
那时候我在想自己跟自己下棋有什么好玩的,如今自己尝试过,发现还挺有趣的。
反正只是在打磨时间。
九皇子!凌文议气喘吁吁从外面跑进来,他眼睛如青蛙瞪得极大,仿佛能掉出来,北国王请我们入宫,尽快,微臣想是好消息来了。
我忙丢下手中棋子,真的?
凌文议笑得脸上尽是褶子,微臣应该猜得没错,刚刚来传信的近侍说北国王有好消息急着跟您分享,微臣想来想去,就这一个大好消息。
凌文议猜得没错,蒙古真的投降了,邶朝和北国一口气吞了蒙古七座城池,其中得益最大的是北国,北国夺下五城,疆领扩大许多,但这次我们能赢,是多亏了北国。
蒙古送来投降书,除割城让地,他们愿意送上邶朝皇后和十二公主,以及怀了新王孩子的长公主,以谋和平。
战争终于结束了,而我也能回邶朝了。
临行的那日,是个格外灿烂的晴日。日头耀眼到我不得不戴上头纱,以作遮蔽。北国王亲自给我送行,他表示很希望我能在这里再多留些时日。
本王儿子察泰写信回来,说想请你喝酒,给以前的事赔罪。
被北国王提醒,我才想起察泰这号人物,他原先绑架过我,想拿我去跟皇上谈判,结果反吃了大亏。
我对北国王笑,赔罪就算了,那都是很久之前的事,察泰王子不必放在心上,这杯酒当我心领了,有缘再叙。
告别北国王,我骑着马往邶朝方向走。这次北国王还送了我们许多东西,大箱小箱装了许多。
越往前走,我的心情莫名越来越沉重,明明是值得高兴的,我可以回邶朝了,终于能回去见庄贵妃,见皇上,见国师,见
可有个人我以后都见不到了。
从此我和他一个天之涯,一个地之角,若非刻意,此生不会再见面。纠纠缠缠快十一年,我们本是完全不该走在一起的人,可偏偏一度成为彼此最亲密的人。
我们一起走过少年时期,在凉榻上读书,在窗下接吻。那时候我对他感情复杂,我一时嫉妒他,一时怨恨他,可又时常爱慕他。
其实我不清楚我是什么时候爱上林重檀,明明原来我把他当成世上最可恶的人。
我铆足劲想赶上林重檀,却走错路,落个身败名裂、死于水底的结局。上天待我不算薄,给我重活的机会。
我是后来才明白我活过来后,一心想报复林重檀,不仅仅是因为段心亭的谎言。我对杀我的段心亭都没有那么恨,是因为我怨林重檀,怨他这样待我。
我有多爱林重檀,在死后复生,便有多恨他。
但我被愚弄了,我被太子利用,成为他伤害林重檀的一把刀。我对林重檀的报复太过了,超过他对我的伤害。
我知道事情真相后,我希望林重檀能过得好,至于我们
我和他之间发生了这么多事情,想毫无芥蒂地在一起太难了。
九皇子?
因我突然拉停马,旁边有人疑惑问我。
我回头看向后面,身后是茫茫的草原。这片草原就像我刚来时那般壮阔,我就再多看两眼,两眼后,我就不再是林春笛,只会是邶朝九皇子姜从羲。
这时,我骤然感觉到后脖一阵疼痛,我还未回过神,彩翁就飞向半空。我看它突然叼住一样东西,立即喊停它,彩翁,不准吃!
彩翁被我这一声吓得僵住了。
我伸手过去,要彩翁把咬的东西吐出来。彩翁听话地吐出,我看清手心里的东西时,眉头不禁皱起。
是一只小虫子。
这只虫只有手指一分节大小,通身事朱砂红的颜色,比我在林重檀那个血水池里看到的虫要漂亮百倍。它背部还有很轻薄的两扇翅膀,但因为被彩翁咬伤,现在飞不起来了,只能挣扎地在我手心里爬。
它是我体内那只胭脂虫吗?
它怎么突然出来了?
钱御医,你过来看看,你可认识此虫?不知为何,我心神十分不安,总觉得有什么不好事情发生了。
在钱御医查看时,我对他说:这个应该是雌雄蛊里的胭脂虫,李御医可知道它为何从我体内出来?
钱御医小心翼翼将蛊虫放入镂空小盒里,思索良久才回我话,微臣对蛊虫一术并不精通,只原先略看了几本书。书上记载过雌雄蛊,这蛊跟子母蛊有些不同。子母蛊,母蛊一死,子蛊自亡。但雌雄蛊乃夫妻蛊,据说原先创出雌雄蛊的人不忍自己离世,爱人也跟着离世,所以雄蛊将亡之际,雌蛊就会从宿主体内离开。
雄蛊将亡?我失礼地抓住李御医的手臂,什么叫做雄蛊将亡,蛊虫要死了,那它的宿主呢?
李御医对我挤出难看的笑容,若这雄蛊是取出来之后再死的,那宿主就没事,但
但什么?
李御医摇头道:但微臣实在不敢确定雄蛊是否是先取出来,再显露将亡之相。
不敢确定
那林重檀他他是出事了吗?
镂空盒里的雌蛊在努力地振翅,还想飞起来。李御医的声音在旁响起,这雌蛊还想找到雄蛊,可惜它翅膀受伤了。
我听到这话,将盒子一合放入怀中,立即调转马头向方才来处跑去,身后众人唤我名讳,但我已经听不进去了,我必须尽快找到林重檀。
我已经听过他一次死讯了,我不想再听到第二次。
众人见喊不住我,跟着我往回走。
北国王都的守卫看到我们重新回来,皆吓了一跳,其中一个会中原话,上前问我:九皇子怎么又回来了,是有什么东西落下了?
我急对他说:我有急事找你们的巫命,劳烦允以同行。
那个守卫闻言面露难色,表示要通传一声才行,可我一刻等不了了。
我跟守卫说先让我一个人进去,我带来的其余人留在城门外。守卫们却还有些犹豫,我见他们磨磨蹭蹭的样子,情急之下,干脆纵马冲进王都,直奔箔月宫。
箔月宫里并没有林重檀,我不顾箔月宫随侍的阻拦,将箔月宫快翻了个底朝天,都没能找到他。
你们巫命去哪了?我问箔月宫的随侍。
他们面面相觑,都说不知道,甚至连林重檀什么时候离开箔月宫的都不清楚。
怎么办?
我找不到林重檀了。
镂空盒里的雌蛊似乎更虚弱了,先前还会爬动,此刻只略微扇一扇翅膀,我心里也随之越来越绝望。
等等,也许林重檀进宫了,他是巫命,很有可能进宫的,我去宫里找他。
但就在这时,我突然瞥到殿前的那群丹顶鹤,它们如穿雪衣,飘逸雅致,怡然自得地在湖前闲散。
白鹤
白羊
我觉得我知道林重檀在哪了,但为了保险,我还是叫箔月宫的随侍去宫里问问林重檀是否进宫了,如果他在宫里,一定要请大夫给他看诊。
虽然那日林重檀送我回来的时候,我全程都在睡觉,但在事后,我问了几个北国随从,问那里是哪里。我仔细形容了那个湖的样子,是独特的月牙形。
那几个北国人告诉我一个相同的答案措曲塔塔湖。措曲塔塔在北国话里是情人的意思。
我之前还特意要了去措曲塔塔湖的舆图,那时候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要去记下去措曲塔塔湖的路线,也许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我一路狂冲,心里迫切希望时间能过得慢些、再慢些,这样我找到林重檀的可能性也大些。终于,我能遥遥看到那个月牙形的措曲塔塔湖,湖里似乎有人。
离得太远了,我并不能确定那人是林重檀。
那道身影正在一步步走入湖中。
林重檀!
我尽我最大的声音喊,可风太大,一下子就把我的声音吹散了,我只能眼睁睁看着那道身影渐渐被湖水湮没。
等我赶到湖边,湖面上已经彻底看不到那道身影,连大的水花都没有,只有被风吹皱而起的涟漪。
我向来怕水,因为我曾死在水里。我怕水怕到连用浴池都时常心惊,不敢坐船,不敢泡温泉,不敢离湖、河太近。
我死盯着湖面看,也许过了很久,也许只有须臾,我将外袍、靴子飞速脱下,义无反顾地跳进水里。我想救林重檀,哪怕我再怕,我也想救他,哪怕我再次死在水里。
我凭借失忆时那段时间学到的泅水本领,潜入湖水里,努力在水中睁开眼,寻找刚刚看到的那个身影的踪迹。大抵是我幸运,我没多久就找到了。
真的是林重檀。
他就像我梦中梦到的那样,静静地躺在水里。双眼紧阖,一动不动,像是睡着了。青丝游浮于水,面容端丽冠绝。
我从不清楚我竟有这般力量,在水里能游那么快。我游到林重檀身边,抱着他往上游。
我要救林重檀,我一定要救他!
我我还有好多话想跟林重檀说,有很多事情我们都没有说清楚,我还没有问他当年宴会的事情,他到底知不知道我去宴会会遭遇什么。
我也没有问他是如何成为北国巫命,他为什么现在要养那么多蛊虫,那些蛊虫对他身体是否有伤害。
我把林重檀推到岸边的时候,已经精疲力尽,但我知道还不是我能松一口气的时候。我没力气到只能用手脚爬上岸,爬到林重檀旁边。
他还闭着眼,丝毫没有醒过来的迹象。我忍住眼中酸涩,主动弯腰贴上林重檀的唇瓣,给他渡气,可是我渡了好多口气,他始终没反应。
我渡气渡到眼前发黑,却不敢停下来。在强撑身体吸一口气再俯下身时,我陡然头晕目眩地倒在林重檀的身上。
我怕压坏他,想立刻起来,可那瞬间我发现耳朵贴的位置恰好是林重檀的心口。
没没有心跳声!
我睁大双眸,不敢置信地将耳朵更加贴近林重檀的胸膛,可无论我怎么听,都没有听到心跳。
我茫茫地将头偏向林重檀的脸,他还闭着眼,若非他浑身湿透,面容沾水,我都要以为他只是睡着了。我见过林重檀很多次睡着的样子,可原来他都会醒,会在醒来时叫我小笛。
这一回,林重檀再也不会醒了。
我骂过林重檀很多话,大部分都特别难听。
我曾骂他,如果人死了可以复生,你为什么不去死?
还有一次,我骂他,你为什么没有死?
第130章 惊蛰(1)
我咬着牙撑起上半身,手指哆哆嗦嗦摸上林重檀的脸。明明他的脸还是有热度的,怎么可能就死了?
檀生,你别、别走,我求你你不要走
前尘往事如走马灯在我脑中一幕幕闪过,那年七夕,我、林重檀还有良吉走在京城最繁华的街上。
夜市火树银花,行人华冠丽服,好一个太平盛世之相。那时候,许多少女偷偷用扇子遮住自己看林重檀的脸,他怀中的香囊数都数不清。
而我一个香囊都没收到,良吉是最不会看人眼色的,当时害得我被白螭笑话。
那日,我还和林重檀一起走过了雀桥,他为躲避大胆的姑娘家,将我拥入怀,要我替他挡一挡,我当时又无奈又羞恼。
良吉死了,林重檀也死了。
泪水顺着我脸颊砸落在林重檀衣领处,即使我再咬紧牙关,呜咽声还是漏了出来。我多希望现在所见一切都是梦。只要我醒来,梦就会消失,林重檀还活着。
我低下头抱住林重檀,如抱住世上的至宝一般。我头一回知道原来人是能哭到心口疼的,我心疼得厉害,仿佛有什么东西将我的心揪住了。
为什么我心会这么疼?
我伸手揪紧心口处的衣服,试图这样减轻疼痛,可没有用,我好难受,难受到我连一个字都说不出口,血腥味也在我舌齿间滚涌。
就在我哭到近乎无法呼吸的时刻,我突然感觉到怀中人很轻微地动了一下。
我当即顿住,僵硬地扭过头去看林重檀的手。他他的手指真的在动,那只苍白修长的手慢慢抬起,摸上我的脸。
我这时才回过神看向怀里的人,林重檀竟是真的睁开了眼,他正望着我。那双眼本像是荒芜之地,里面情绪都没有,可对上我时,似有火星子坠入。
这瞬间,我什么也顾不得了,只知道问他,你呜、你没死对不对?不、不是我我的幻觉?
林重檀的手指轻轻摩挲我的脸颊,我伸手盖住他的手,再握紧,迫切想知道这不是我在做梦,的确是他在摸我的脸。
他眼中的火星子好像燃了整片荒野,焮天铄地。须臾,他将我压住,我的所有话都被他吞下,连我因哭得太过而产生的哭嗝也是。一切像是幻梦,我梦见林重檀没死,他像是一只野兽,强硬地将我困在怀里。
不对,应该说我们两个都成了动物,幕天席地,朝云暮雨。
身侧的草拂过小腿,我裹着湿袖的手臂勾住林重檀的脖颈。他低头亲我额头、脸颊、唇若搁原来,我定会羞得闭上眼。可今日,我一直没有闭眼,我怕他会消失不见。
我盯着林重檀,哪怕他稍微往下一点,我都忍不住抓住他的手臂,语气不安,檀、檀生。
回应我的是比方才更加烈的云梦闲情。
他今日做什么,我都由着他。
我曾意外读到一篇不正经的东西,读也罢了,却偏偏在这个时刻想起舌入其口,刺其心,湿澾澾,呜拶拶,或即据,或其捺。或久浸而淹留,或急抽而滑脱
眼光落处,骤然瞥到林重檀心口的奴印。我不由地伸手想去触碰,但指尖碰到前,我又停住颤抖的手。
奴印已从最初的焦黑色成为了青色,这是我亲手给林重檀烙上的,他之前一直不肯给我看。原来竟这么严重,几年过去,印子一点没掉。
若非他今日衣服湿透,他多半还要继续藏着掖着。
这个奴印已经长在林重檀身上了,如影随形,再也摆脱不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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