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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爱他了他最爱你 作者:一节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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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上臣的声音在对上周时萱的视线的时候戛然而止。
他发誓,他一辈子没看见过周时萱露出这种眼神。
周时轲已经猜到了回家面临着什么,他弯腰默不作声地换鞋,走过去,跟周时旬一样跪在了周时萱的脚边。
杨上臣站在门口,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咋办了。
幸好阿姨过来,让他换鞋,带他到了楼上去玩儿。
不过他没真去玩儿,作为知情者,他不敢下去,但也没那个闲心去玩儿,他蹲在楼梯口看着下边。
周时萱咳嗽了一声,摆摆手,对阿姨说:去书房把老爷子的鞭子拿来。
周时轲低着头,没说话。
周时旬却抬头,你别打他啊,你打我,我皮糙肉厚,他在江城受了那么多苦,他挨得了几下啊?
阿姨虽然不知道这是为什么,但看周时萱脸色很不好看,也还是立马道楼上大书房里的柜子里拿了那根周吉庆专门揍他们的鞭子下来。
她把鞭子递到周时萱手里,周时萱掂了掂,鞭子足有一米长,柔软韧性极好,抽下去不会伤到筋骨,也不会皮开肉绽,可就是会疼到你发疯。
阿姨闭上了眼睛。
这俩兄弟已经很久没挨过揍了。
周时萱站起来一鞭子抽到了周时轲的背上,鞭子挥动时清脆的响声响彻了客厅,两只狗坐了起来,对周时萱龇牙咧嘴,他们是周时轲的狗,自然维护周时轲,阿姨见状赶紧拽住了这俩。
杨上臣愣了一下,他没想到大姐姐是来真的。
周时轲跪得笔直,纹丝不动,额间的汗却浸了出来。
周时萱握着鞭子的手在颤抖,她整个人都在抖,脸色比周时轲的还要难看。
打周时轲,没人会比她更心疼。
周时旬见不得周时轲挨打,他同小时候那样一把抱住周时轲,冲周时萱喊,你打我吧我求你了,是我不让他说的,他这么瘦他挨不了几下的!
鞭子挥下去的第二下,大半是落在周时旬身上的。
打在了他的手背上,他甩着手嗷嗷叫,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周时旬这几年养尊处优,被杨萧养得金贵得跟水蜜桃似的,这一打他的反应比周时轲大多了。
第三下一人一半。
周时萱把鞭子丢到了一边,坐了下来,她沉着脸,伸手从桌子上的那份打印出来的文件全部丢在了周时轲的脸上,周时轲被打得忍不住偏过头去。
周时轲,我是你姐姐,你就这么对我的?
你去年回来,成了那副鬼样子,我以为你是事业受挫,这些都没关系,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结果不是,你是因为傅斯冕!周时萱狠狠拍了茶几几下,周时旬吓得缩成了一团。
你是周时轲啊,我把你养得天不怕地不怕,让你在北城横着走,你你怎么能这么对我呢?周时萱双目赤红,她心里憋了一口气,憋得连呼吸一次,胸口就疼一次。
那些照片,那些资料,都是几个助理从各路收集到的。
甚至还有周时轲大学和傅斯冕谈恋爱的时候的照片,论坛里还有他们的记录贴,关于傅斯冕又给周时轲送了什么,周时轲就是为了钱,两个人吵架了周时轲去求和,周时萱看着就觉得刺眼又心痛。
更别提后面的合同,她们甚至搞到了那份合同的复印件,她不管是怎么找到的,那份合同,让周时萱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她不敢相信,她捧在手心长大的弟弟就那么轻飘飘地被卖了出去。
周时轲低着头,眼泪从眼眶里落下来,落在地毯上,很快就没了痕迹。
周时旬小声说道:你不要生气了,他不是已经回来了?现在也已经好了,都会好起来的。
周时萱又点了一支烟,她一只手搭在膝盖上,整个人陷进沙发里,眼睛通红,看起来十分憔悴,傅斯冕来北城是找你和好的,你想和好吗?
到这时候,周时萱还是尊重周时轲的意见,只要他喜欢,她就帮忙把人弄到手,傅斯冕不喜欢也得喜欢。
周时轲双手垂在两侧,他脖子垂下来,脑海里全是年少时期的傅斯冕站在主席台上的样子,傅斯冕第一次主动吻他,傅斯冕和他说以后,我们就有自己的家了时候的样子,傅斯冕带他回家的时候被汗水打湿的手心,那些被忽略的点点滴滴,在此刻接二连三地涌了出来。
我不知道。周时轲泣不成声,姐姐,我不知道。
他不知道要不要和好,但是他知道,周时萱和周时旬不一样,如果他说不和好,周时萱能让他从现在起,再也看不到傅斯冕一眼。
那就是不想和好。周时萱弯起嘴角,她知道周时轲心中所想,但她不想听了,她伸手摸了摸周时轲的头发,剩下的事情,我来处理。
没给周时轲反应的时间,周时萱就让阿姨带他回房间去。
周时轲踉跄着站起来,两个阿姨扶着他回房间,他有不好的预感,但说不上到底是哪里,直到被推进房间后身后响起落锁的声音。
他奔到门口,拧动了几下把手。
周时轲愣住,姐姐!
没人回应他。
周时旬瘫坐在地上,他听见楼上传来的动静,小声恳求,你关着他干嘛啊?你别关着他啊,他今天一直在外面跑,回来的时候裤脚上都是泥,你别这么对他啊。
你惯出来的。周时萱冷冷道。
周时旬不服,怎么又是我惯出来的?你难道就没份儿?瞒着你是我们不对,但你揍我们的时候,能不能公平一点?我挡着你就下手那么重!
你不是喜欢护着他吗?周时萱说道。
周时萱,你别哭啊。周时旬本来和周时萱说得好好的,他一抬头,看见周时萱的眼眶里落下两颗大泪珠子,他一下子就慌了神。
周时旬手忙脚乱地抽了一堆纸巾捧到周时旬下巴底下接着,边说道:姐姐,我们错了真的,我们以后再也不瞒着你了,这事儿是我们不对,你想怎么揍我们都没事儿,你别哭,求你了,你别哭。
在周时旬的印象里,周时萱从来没哭过。
她是周吉庆挑的继承人,两个弟弟是她的责任,周氏也落在她的肩膀上,她的身份注定她遇不到真心喜欢她的人,她索性不结婚了,这么多年,遇到过那么多的挑战,周时萱也没哭过,却因为看见周时轲在外头受了那么大的委屈,流了满脸的泪水。
身后的特助也是一脸的不可置信,她从毕业后就跟在周时萱身边,周时萱是怎样的性格她在清楚不过了,她没想到,周时萱居然也会哭。
周时萱擦干净眼泪,又是一幅面无表情,只是嗓子有点沙哑。
她对特助招手,跟傅氏的合作不谈了,把前段时间傅氏娱乐的黑料再翻出来
明白,一个星期,我会让傅氏娱乐在北城关门。特助不愧是最了解周时萱的人之一,有些话,不需要周时萱全部说出来
第56章
这也不是周时轲第一次被关起来了,小时候犯了错,惹了周时萱生气,周时萱就是这么收拾他的,只不过动手打他是头一回。
他不想让周时萱知道的。
他不想看见周时萱生气。
如果让他在家人和傅斯冕之间选,他一定会选家里人,即使傅斯冕早就成了他身体的一部分,他也可以眼睛都不眨的那这部分从身体里挖出来。
周时萱和周时旬不一样。
只要周时轲现在说出一句我喜欢,我想和好,周时萱就能立即把傅斯冕逮过来让两个人和好,前提是周时轲有脸说。
他说了,就等于是不在乎姐姐和他二哥的感受,他不会说的。
他不会和好的。
周时轲在知道没人会搭理他之后,没换衣服直接窝进了阳台上的单人沙发里,上次宋归延专门请设计师给他修剪过头发,之前在江城他的头发有些长,挡住眉眼的凌冽感,宋归延却让他全部都露了出来。
男生耷着眉眼,外头的水汽浓重,他此刻的神情有些受伤。
不知道过了多久,周时轲搭在扶手上的手指动了动,又过了会儿,他抬起手就狠狠地甩了自己一耳光,声音异常响亮,划破了房间漆黑的寂静。
几乎是瞬间,周时轲就尝到了唇齿间的甜腥味,他伸出舌尖舔了舔被牙齿磕破的那块地方,疼得令人身体都战栗了起来。
为他让姐姐痛心,为他又心软了,为他舍不得。
周时轲哽咽了一声,把头埋在了臂弯里。
良久,他的手背被什么温热的东西舔了一下。
周时轲缓缓抬头,看见颗颗蹲在自己旁边,眼睛亮亮的。
你什么时候进来的?周时轲声音沙哑地问道。
颗颗吐着舌头,用头蹭了蹭周时轲的脸。
周时轲想了想,说:阿周还没回来,它英雄救胖子还没说完他自己先没忍住笑了起来。
颗颗比阿周和小时都要懂事,它奋力用它那狗脑袋尽其所能地哄周时轲高兴,周时轲也的确因为它的出现心情变得好了点儿。
直到门口陡然打过来一束刺眼的车灯。
周时轲眯着眼睛看出去。
傅斯冕的车
依旧是赵盱在开,傅斯冕一身的衣服已经变得十分地难看,皱巴巴的,黑色布料上全是泥印子,阿周被他抱在怀里,后腿上贴着一大块纱布,头盔挂在脖子上,眼神无精打采的。
傅斯冕看不见周时轲,他去了大门那边,周时轲窝在沙发里没动,他知道,周时萱不会让他进这个门的。
过了今天,傅斯冕甚至别再想进周家这个院子。
大门口。
周时旬接过傅斯冕手里的阿周,退到了一边,尽管他想上去给傅斯冕两脚,可现在没他说话的份儿。
周时萱从后头过来,似笑非笑,过去在江城那六年,我们周时轲,多谢傅总您的照顾了。
女人眼中的意味深长和嘲弄令人看得分明,她在外人跟前很少如此不加掩饰。
傅斯冕双手在身体两侧缓缓握成拳,他脸上的血色逐渐消失,周总他艰涩张口,却发现他没什么好说的,即使周时萱让他说,他也没资格为他做过的那些事情去辩解。
我很抱歉。傅斯冕缓缓说道。
周时萱靠在门上,语气淡淡的,您喜欢我过我弟弟吗?
傅斯冕站在台阶下,抬眸看着周时萱。
周时萱继续问道:您要是喜欢过他,怎么舍得那么对他呢?他发烧四十度,您让他自己去医院,结果被狗仔围了,另外,他不喜欢吃芒果,他过敏。
傅斯冕眼睫突然扇动了几下。
他记得,有一次他过生日,玩的几个好友订的是芒果蛋糕,周时轲没吃多少就说不舒服独自先走了。
您都知道了?傅斯冕眼里的神色变得如一潭死水般。
因为他过敏,所以我们家从来没出现过芒果,他小时候生病,几个阿姨陪着,他喜欢什么,多看一眼我们就会买给他,他讨厌谁,打了就打了,从来不需要忍着周时萱笑了一声,傅总也有姐姐,理解一下我们做姐姐的人,不算为难您吧?
句句话,都像软刀子一样劈在傅斯冕的身上。
傅斯冕浑身冷透了,他僵硬地点头,不算为难。
周时萱不再说话,她垂眸看着傅斯冕,打量着对方,说实话,她对长得好的男生女生早就免疫了,身处这个圈子,她见过太多好看的人了,可傅斯冕的确是少见的俊秀,那张脸透露出来的气势与衿贵是北城那些公子哥拍马都赶不上的。
她弟弟栽在这种人手里,正常,被养得没一点儿心机,也难怪被吃得死死的。
最后搞成那副样子回到家里。
周时萱鼻子一酸,偏过了头去。
傅氏在江城的生意做得那么大,想必傅总您也不能离开太久是不是?
傅斯冕苍白的脸上划过一丝慌乱。
周时萱抢在他的前面开口了。
我问过他了,他不想和好。
他不想再看见您。
他希望您可以离开北城,立刻。
傅斯冕的身形轻晃了一下,他抬眼,声音嘶哑地问,阿轲说的?
周时萱不为所动,她依旧冷淡非常,我希望我不是电视剧里阻碍真爱的恶毒家长。
没给傅斯冕准确的答案,可既然周时萱这么说了,就说明傅斯冕只有这么一个选择。
即使周时萱不拦着周时轲,周时轲也不会再选择他。
她希望她不是,可她就算什么都不说,她也成为了周时轲无法撇下的羁绊。
周家的大门在眼前毫不留情地关拢,傅斯冕往后退了几步,他仰头找寻着周时轲的房间。
房间是暗的。
傅斯冕往外每走一步,呼吸的时候胸腔就每痛一分。
他从没输过,无论何时,他都能够运筹帷幄力挽狂澜,可此时此刻,他的心机他的手段全都无法再派上用场。
他离周时轲越远,他越觉得绝望。
后悔和绝望几乎将他淹没。
傅斯冕!
周时轲的声音在身后响起的那一刻,傅斯冕猛然转身,他仰头看见周时轲站在阳台,一如当年周时轲第一次说我喜欢你那天。
傅斯冕觉得眼前模糊一片,泪水模糊了眼前全部的景象,也使他看不清周时轲,他抬手抹掉。
周时轲手指抓紧了阳台,他犹豫了一下,说道:祝你一帆风顺啊。
四周刮起了风,地上的落叶被冷风卷着跑。
傅斯冕感觉到自己脸上冰冷一片,他感知到他和周时轲可能要在此刻画上休止符了,他攥紧的拳头慢慢松开,他望着阳台上那个他唯一所爱也是唯一被他对不起的男生笑了笑,好。
之后他转身离开。
赵盱被突然冲上车的傅斯冕吓了一跳。
傅傅总,您,您咋了这是?赵盱看见青年的眼睛通红,他望望周家院子里头,见着阿轲了吗?
傅斯冕清了清嗓子,依旧沙哑得厉害。
明天清算北城傅氏娱乐和其他业务,准备撤回江城,傅斯冕的眼泪有些控制不住了,他低下头,以后,所有涉及北城的业务,傅氏都不参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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