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不可承受之重 作者:绒球
    n号
    n号一直觉得自己是失忆了，因为明明是第一次见小艾，可小艾身上却有一些自己的痕迹。
    那些咒术，他很确定除了自己没人能用，可他明明那么爱小艾，为什么会对她下咒？
    为什么明明受到了来自自己的那么多伤害，小艾依旧留在自己身边？
    各种猜测让n号恐惧心痛，他仇视想象中那个还没失忆的对小艾做了很多过分的事情的自己，所以有时候，他甚至是期待小艾向他复仇的。
    他同样废寝忘食，想要驱除小艾身上的各种负面buff，最后炼制了一串手镯，并且将自己的一部分神魂融合在其中，戴上手镯，就可以彻底压制小艾身上的那些buff。
    和他在一起的日子是小艾最开心的，他从来不强迫小艾做任何事情，也从来没有伤害过小艾在意的人或事。
    但那些猜测让n号胆战心惊，与小艾在一起的每一天都仿佛是偷来的，他认为自己罪无可恕，所以也从来不敢提任何要求，即使小艾不想自己跟着一整天都不见他，他也不敢反对。
    在他把手镯拿给小艾的时候，他本来想刻意忽视这个问题，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只是单纯为小艾治疗的样子，可小艾却想问清楚，为什么n号要做这个镯子，为什么n号知道自己身上的情况。
    n号没有办法，他这才发现小艾也不记得了，但他不想对小艾有所隐瞒，于是他还是说出了自己的猜测，他向小艾跪下，说自己不知道为什么会这么做，他不记得了，但现在他是绝对不会再做任何伤害小艾的事情，不管小艾想怎么对他都接受，但他乞求小艾不要离开他。
    小艾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情况，n号与之前所有人都不一样，他不会罔顾自己意愿强行留下自己，甚至在以为自己失忆后还是将自己可能被他伤害过的情况说明没有隐瞒，即使知道告诉自己后有可能会被自己厌恶，但他还是不愿欺骗自己。
    看到n号惶恐卑微满脸泪水的样子，小艾也被这种情绪感染，她第一次因开心流下泪水。
    n号没想到小艾会哭，他以为小艾想起来了，想要为她擦去泪水，却又想小艾现在可能会非常厌恶自己，可他不记得自己之前到底做了什么事，看到小艾的眼泪只觉得自己罪大恶极死有余辜，控制不住地对自己的罪行进行非常大的夸张，在他的脑补里，他是对小艾做了非常糟糕过分到人神共愤的事情，仇恨与心痛让他的理智荡然无存，他重重磕头，反复说着对不起，连不要离开我的话都不敢再提，他只说可以虐待自己出气，实在厌烦了就了结了自己。
    小艾蹲下来抱住了他。
    n号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但小艾哭着说这些不是他做的。
    我以为你会和他们一样，看起来很喜欢我可最后还是会逼我做讨厌的事，小艾问n号，我好喜欢你，你会变得和那些人一样吗？
    n号心被揪紧了，他将小艾紧紧搂进怀里，将她脸上泪水吻净，他说小艾，别哭了，那些人不会再出现了，有我在，没有任何人能伤害你，我也不会，我把我的本命精血都给你，如果我变了，你就捏碎它，让我魂飞魄散好不好？
    n号温柔地安抚小艾，第二天，他开始思考正事。
    他想知道那些人是谁，即使不是自己做的，可小艾受到的伤害是真的，他同样恨得咬牙切齿，恨不得将人剥皮抽筋凌迟炮烙，他不知道怎么追查这些人，这些人好像与自己也有关系，那些能力与禁术，除了自己还有谁会用？他完全没想过还会有其他人知道。
    但他又不想去问小艾，他不想让小艾回想起这些不开心的事情，只想着自己慢慢调查。
    但是没想到小艾却主动和他提起。
    小艾说她一直在不同的世界，过一段时间就会离开，她完全无法控制，每个世界都会遇到这样一个人，他们一开始总是装的温柔可亲，但后来就暴露本性变得残暴不仁，排斥一切和自己有亲密关系的人，很多时候都会直接把人弄死，甚至还把自己绑起来。
    小艾说自己不想离开n号，她害怕自己在新的世界遇到的是一个坏人，她不相信自己还能遇到第二个n号这样的人。
    她想要和n号一直在一起。
    这无异于晴天霹雳，n号本以为解开误会就可以与小艾幸福和谐的永远在一起，但没想到小艾还是会离开，而且是以这么突然的方式。
    小艾想到未来的世界可能会遇到的人，感到很排斥，未知又让人恐惧，对比n号小艾更是害怕下一个世界，她哭着说自己好害怕。
    n号说，小艾别怕，我不会让任何东西把你带走。
    n号开始了查阅资料的不眠不休生活。
    一开始小艾好奇，在他怀里看他翻资料，后来觉得无聊自己出去玩。
    玩累了就又坐回n号怀里休息，n号还会顺便给她揉肩按摩。
    小艾睡觉的时候n号也不陪着她了，而是只在她床边守着，继续翻看资料。
    n号怀疑和结界或者空间有关系，他抓来很多人做实验，有了点成果，可以使任何空间或者结界类的法术失效，但是需要把人禁锢在原地，是个让人难受的法术。
    他把时间几乎都花在这种事情上，小艾说和空间结界什么的都没啥关系，可除了这两点他根本无从下手。他从来没有这么忙过，也几乎不给小艾做饭了，而是全都交到下人手中。
    他慢慢的感到很焦躁，很急切，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后面追赶让他无法停歇，他陪伴小艾的时间也短了。
    小艾却开始想和n号黏在一起，她的离开是一种规则，无法变动的规则，像是松开手苹果就会落地一样的规则，她隐隐约约地意识到这一点。
    因为她快要离开这个世界了，两人都有种预感，但是两人现在都还没意识到，只是凭着本能，一个拼命地想尽办法要留下小艾，一个想着及时行乐不留遗憾。
    小艾缠着n号玩耍，n号焦头烂额，苦口婆心地劝她，小艾不听，n号想像之前那样抱着小艾，但小艾不老实，在他怀里动来动去，还拿毛笔在他脸上画东西。
    小艾还说要吃n号亲手做的龙须酥，但龙须酥步骤复杂，要花好长时间，n号拒绝了，命下人做了给小艾吃，小艾很遗憾，一直缠着他做龙须酥。
    n号的那些实验不太人道，他不想让小艾看到，但小艾要跟着n号，导致n号缺失了一次关键的实验记录，虽然对小艾留在这里基本上没什么用，但n号不想放弃任何一点可能，所以很是可惜。
    如此几天后，n号意识到不能再这样下去，他于是用了稍微严肃一点的语气告诉小艾，他不想要小艾离开，他想和小艾永远在一起，长长久久的每天腻着，而不是只有几天，所以这段时间他没办法一直陪着小艾，他希望小艾不要那么任性。
    这是小艾第一次从别人口中听到关于自己的负面评价，任性，而这个人还是n号，被最近即将离开的事情滋生的负面情绪影响，她的情绪忽然爆发了，她委屈的哭着，她说你根本做不到，她说自己讨厌n号，再也不要见到他了，然后就跑开了。
    n号在话出口的那一瞬间就后悔了，他觉得自己的话太过严厉，正想要安慰小艾，小艾却突然哭着跑开，他心中一慌，恼恨自己说错了话，正要追上去，这时却有人汇报实验有了新进展，抓来的人此刻反应明显，但可能这种反应很快就会退去，需要n号亲手鉴定，很急。
    n号进退两难，他想到初见小艾时她身体虚弱的样子，想到小艾哭着说其他世界的人都会伤害她她好害怕的样子，最终停下脚步，吩咐下人跟着小艾贴身照看，想着自己晚会儿再去找小艾，然后就去了关押实验者的地方。
    他当时还没有意识到这是他最后一次机会。
    n号认为自己发现了关键一步，没有任何不良反应，可以直接让人停留在原地，在此期间不会被任何异常能量影响此人在世界的坐标信息。
    他很开心，想要找小艾报喜，但这时却又有人汇报，说小艾在凉桌上睡着了，并且停止了呼吸。
    n号一开始没反应过来，他只想着趴在桌子上睡觉会很不舒服，想着自己去把小艾抱到床上，然后才意识到下人说小艾停止了呼吸。
    n号仍是不可置信的，他脑子有些混沌，几乎是一路飘着，找到了小艾。
    他发现此时的小艾身体已经失去了活力。
    n号只觉得自己大脑轰一下炸开了。
    他表情崩坏，扯出笑容，但眼泪落下，他的语气几乎是在尖叫。
    小艾，醒醒啊，小艾。
    他浑身颤抖着将小艾抱进怀里。
    对不起，我刚刚说话太严厉了，小艾你如果不开心就打我呀，不要吓我好不好。
    小艾我给你做龙须酥好吗，你起来吃东西呀，是你一直想吃的龙须酥，快起来啊……
    没有任何作用，小艾无动于衷。
    她已经离开这里去到了下一个世界，她的身体在这几天里将会逐渐变得透明直至彻底消失。
    她每次的离开都是这样的，只是小艾从来不知道。
    这个过程不可逆，那么多的世界里，某天小艾睡着后，逐渐停止呼吸，毫无预兆，那些人只能眼睁睁看着小艾一睡不醒逐渐透明，毫无办法，又有多少人为此疯魔？这些小艾都不知道，她只知道，自己一觉醒来，就到了下一个世界。
    n号将小艾抱起来放到床上，找来有点名气的所有大夫，但所有人都说小艾没救了。
    n号不相信，他无论如何都无法接受，明明他与小艾刚刚还在说话，为什么一转眼小艾就一睡不醒了？
    n号什么都不管了，他做好了龙须酥，就放在手边，他彻夜守在小艾身边，一分一秒都不离开。
    他不停地唤小艾的名字，同她说话，抱着不切实际的幻想，幻想下一秒小艾就会睁开眼睛。
    可小艾始终没有反应，n号想到自己与小艾最后的交流，想到小艾因自己的话那么伤心，他愤怒于自己的垃圾话，后悔不已，狠狠地掌掴自己，求小艾醒过来。
    他想讨好小艾，抱着她轻轻拥吻，用唇舌从小艾的肩膀按摩到小腹，又到小珍珠，他给小艾舔，温柔又认真，柔软的唇将整个私处包裹起来，用舌头舔舐着外部，小艾平时最喜欢他这样做，他使劲浑身解数，想要用口舌取悦小艾，他侍奉了很久，可小艾没有一点反应，好像真的死掉了一样。
    n号边舔边哭，越来越慌，他似乎真切地意识到了什么。
    他停了下来，茫然又绝望，他紧紧抱着小艾，一声一声地喊她的名字，几乎要将人揉进自己血肉里。
    他把厨房里的用具搬到了小艾旁边，为了防止影响小艾他拿屏风挡着，然后一直在做龙须酥，他害怕不新鲜，所以每隔两个时辰就重新做一份。
    这是他唯一能做的事情了。
    n号始终记得小艾说要吃龙须酥可自己拒绝了她的那天。
    除了做龙须酥，n号时时刻刻都在床上抱着小艾。
    所以第二天小艾的身体开始变得透明时，n号很快就发现了。
    他不敢去碰了，他害怕一点点的动静都能伤到小艾。
    可小艾的身体仍旧在慢慢透明化，n号发现后来自己竟再也无法触碰到小艾了，他的手径直穿过小艾的身体，小艾仿佛一道投影，他只能碰到空气。
    n号惊恐，他想尽办法，他翻遍资料，没有任何记载。
    他眼睁睁的看着小艾的身体越来越透明，最后只有一点点影子，甚至他都不知道这一点影子是不是自己的幻觉。
    他无法原谅自己，小艾的情况和自己绝对脱不了干系，他每天自残，精血被他提纯出能量散布在小艾四周，将小艾整个人严严实实地包裹起来，但是没有一点用。
    他愈发虚弱，十几天来没有合眼，在小艾的身体影像完全消失之后，他发了疯似的将整栋府邸翻了个遍，最后又回到小艾的房间，对着空荡荡的床，忽然晕了过去。
    他迷迷糊糊的躺在地上，他看到小艾突然从床上出现，然后走到了他身边，吵着要吃龙须酥。
    他惊喜不已。
    小艾，你回来了？你不生我气了吗？我现在就去做，小艾，你一定会喜欢吃的。
    n号开心的语无伦次，他想从地上起来，想为小艾做龙须酥，但他发现自己身体很沉，动不了。
    他慌乱不已，小艾，我马上就做，你等等我好不好？
    他拼命挣扎，可是地面好像成为了他身体的一部分，他一动就感到一股撕裂般的疼痛。
    小艾走了几步，距离他越来越远。
    你不愿意做给我吃吗？
    小艾别走，求求你，再等我一下，我马上就起来了，我马上就做给你吃。
    n号拿起剑，反手将后背削下一大块肉，他终于坐了起来，想要站起身，可是头痛欲裂，又非常眩晕，他跌跌撞撞站起来，又重重跌倒在地，小艾似乎距离他越来越远。
    小艾不可以任性，如果你不想做的话，我就不要了。
    n号绝望不已，痛哭出声。
    不是的、不是的，小艾，我想做，你要吃什么我都做，小艾一点都不任性，是我没用，小艾你相信我好不好？我会做好的，你要什么我都答应你，不要离开我好不好？
    他终于走到了屏风后面，强忍着疼痛开始做龙须酥。
    他神智模糊，但还是细致的一个步骤一个步骤的完成，他害怕小艾等的不耐烦，一直絮絮叨叨的说话，说自己有多想她。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终于完成了，他欣喜地把龙须酥端出去，他以为能见到小艾的笑容，可是他发现小艾不见了。
    好像刚刚那些都是幻觉一般，他的周围空空荡荡，明明背上的大片伤口还在流血，衣衫都被血液浸湿，可是周围就是没有小艾。
    小艾！你去哪了？是不是我做的太慢了？小艾！小艾！你不要吓我，求求你不要丢下我……n号浑身颤抖，他喊着小艾的名字，脸上满是泪水，见人就问，小艾去哪里了？我刚刚还看见她的……
    是不是你们说什么话让她生气了所以小艾才走了？
    n号双目赤红，这个猜测让他怒火中烧，他浑身浴血衣衫不整，像一个从地狱爬出来的恶鬼，他疯了似的几乎见人就砍毫无章法，也不管自己有没有被误伤到。
    可无论他怎么发疯，小艾是真的回不来了。
    n号后来做了那么多龙须酥，也再不可能被小艾吃到了，两人的最后一次见面，n号只记得自己要小艾不要任性。
    在与小艾相处的最后一段时间，他多次拒绝小艾的要求，他以为自己再努力点就好歹有些希望能留下小艾，甚至为此压缩与小艾的相处时间，可他是个废物，什么都做不到，原本能做到的事情，原本能让小艾开心度过的一段时间，也因他的愚蠢和自以为是被搞砸了，甚至他还去要求小艾不要任性。
    对不起小艾，我是个废物，我是个没用的东西，小艾你一点都不任性，是我太没用，我什么都做不好，你最爱的龙须酥我都没能让你吃到。
    n号一直疯疯癫癫，他再次回到了小艾的床边，他想小艾是不是就在床上躺着，安好清醒，只是自己看不到，如果大家都看不到小艾，那小艾会很孤独甚至很害怕吧？他守在床边寸步不离，就连洗澡也不离开，他不停地与小艾说着话，他给小艾弹琴，给小艾讲故事，他说小艾不要怕，我会一直陪着你。他怕小艾无聊，请来很多人为小艾表演，就在这个房间里，他旁若无人地同小艾说话，问小艾喜不喜欢。当然没有回答，他依据往日小艾的喜好，猜测着小艾是否会满意。
    n号就这样生活着，他无法忍受没有小艾的日子，他想小艾是不是就像她说的那样去到了下一个世界，已经不在这里了？他看到空荡荡的，没有小艾的房间，只觉得绝望又恐惧，这个世界没有小艾了，只有他自己，他无法承受，崩溃过很多次，想着直接了结了自己，就再也不必面对这样的地狱。可另一个念头让他无法这样懦弱的逃避：如果小艾真的还在，就躺着床上，清醒着，但是无法动弹呢？如果自己离开了，就再也没有人陪着她了，小艾又该多么难受？
    n号一直活在这样的纠结与折磨之下。在寿命将近时，n号意识模糊，他看到小艾突然出现，哭着让他不要死，说没有他，自己很害怕，于是n号强撑着，清醒过来，却发现仍是空荡荡的房间，他不知道是幻觉还是小艾真的出现过，他安慰小艾自己不会死，会永远陪着她，又开始给小艾念书。他遇到小艾之前的所有经历都与小艾讲了一遍，哪怕是一点点小细节，只要他记得，他都揉碎了掰开了同小艾讲，已经讲无可讲，他几乎一直呆在这个房间里，再也没什么能与小艾分享的了，他便只能给小艾念故事书。
    他想再坚持久一点，之前他反复纠结，渴望死亡，好几次刀捅进了心脏，可想到小艾还在这一点微弱的可能，他就又疯了似的止血试图自救。如今他真的命不久矣了，他以为自己会轻松，可事实上他更加绝望，他希望小艾已经去到下一个世界，他宁愿这几十年都是他一个疯子的独角戏，可那些幻觉让他痛不欲生，活着生不如死，可他真的不敢死，他害怕小艾一个人在这里，他又为之前自己自残的举动后悔，他想如果自己不做那些事，如今也许能坚持更长时间，就能陪小艾更久一点。
    他之前有想过命令其他人与小艾说话，所以他培养了一批人，告知他们小艾的喜好，让他们代替自己与小艾互动，这样即使自己不在了，他们做的就算没有自己好，小艾也至少不会孤独。
    可他仍是不放心的，他担心小艾看不到自己会难过。所以他还是拼命撑着，在寿命即将走到尽头，他仍旧苟延残喘了几年，撑到了极限，无论如何也无法再坚持，他最终撒手人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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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号
    - 御宅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