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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血族穿成Omega 作者:柒零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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津行止退后半步,想起两人刚才激烈的争吵。
他兀自摇着头,他绝不相信这么久以来的一切都是假象,也绝对不相信殷染会离他而去。
殷染一定有什么重要的事没和他说,一定是这样
他要找到殷染,他必须马上找到殷染。
想到这,津行止径直冲出房间。他的脚步太过匆忙,险些被脚下的东西绊倒。
打开大门,津行止毫不犹豫地投身于刺骨的寒风中,可下一秒,他却驻足在茫茫大雪中。
这世界很小,小到能让津行止与殷染相逢。可这世界却又很大,大到津行止根本不知道殷染会去哪儿。
那种空洞和茫然感拉扯着津行止的心脏,让他几近窒息。
就在这时,津行止颈间忽然一热。而那里,正是殷染很早之前给他种下的血契的位置。
那血契像是有灵性一般,试图用温感的变化给他指引方向。
津行止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猛地用双手捂住脖子,生怕那点仅有的热意突然散去。
他沿着血契的指引,向右手边狂奔而去,他的双脚踩在松软的雪里,留下两排深深的印记。
殷染,津行止的话被淹没在风里,等我。
殷染不敢再回头看一眼属于他的那份灯火。
他怕只要再看一眼,自己就会忍不住停下脚步。
津行止已经亲眼见过父母死在他面前,不能再让他见到自己也死在他面前。
就让他认为自己自私地离开了也没什么不好,无论他是恨还是怨,那些情绪终有被遗忘的一天。
等到那时候,津行止一定会有更好的选择。
他苦笑着,加快了速度。
大雪遮蔽了视线,半米外根本分不清看到的是人是物。
这里是一片荒地,之前他考察地皮的时候曾经路过。
此刻,原本枯败的枝叶草木已经被雪覆盖,只剩白皑皑的一片。偶有几枝长枝,孤独地支在雪地里,显得格格不入。
殷染站在白茫茫的雪地里,抬头看向天空。
云层和大雪遮蔽了原本属于月亮的位置,让他分不清现在的时间。
片刻后,他垂眸从怀里拿出那份拼得歪歪扭扭的曲谱。
他爱惜地摩挲着,依着曲调小声哼唱,回味着津行止给他弹的那最后一曲。
他忽然想起那一次津行止作为崔慕在《死局》剧组里自杀后说的那句话。
津行止说:崔慕没想让你看见,更怕你看见。
殷染忽然明白了那种心境,失神地驻足于茫茫大雪中。
他的声音轻而低,与雪覆大地的细微声音混合在一处,渐渐融为一体。
曲谱上,大滴大滴的泪珠从透明胶布上滑过,浸湿了没有被胶布覆盖的部分。
殷染把曲谱收在手心,拿出携带在身上的银刀,缓缓拉开做工精致的刀鞘。
刀柄上的宝石闪过一丝暗淡的光芒,银白色刀刃将跌落的雪花一分为二。
殷染想起父亲死的时候,最后化作了一团灰尘。
想来,自己大概也会是那样的结局了。
突然之间,雪像是被收束般开始变小,如同在为月光让路。
冷月从云层的薄弱处透出,洒下来的月光亮度却似乎并未受到影响。
圆月出现的一刹那,冰冻感开始从殷染心脏的最中心溢开。盘踞在他心口外侧的禁契也开始蠢蠢欲动,向他心口攀援。
最后的时刻已然到来,殷染没有丝毫犹豫,将刀锋扎进自己的胸口。
月光像是被什么收拢,聚集在他胸口,仿若化作无数冰锥刺入,翻起剧烈的疼痛。
殷染松开手,血液滞涩地流出。
侵蚀感强烈地包围着他,就像在当年把他变成怪物的那个仪式中一般。
殷染脱力地后退半步,他闭上眼,静静地等待消亡。
血液顺着刀刃向前流淌,沿着刀柄的纹路延伸,又在尾端聚集,黏稠地滴下。
血色破坏了雪地的洁白与平整,揭开残忍的序章。
殷染明明拥有两个世界的记忆,此刻脑子里回溯的,却只有他和津行止待在一起的那段时光。
他发觉自己真的很卑劣。
他贪恋津行止的温暖,便不断靠近摄取。而当他得到了,却又悄悄藏着回去的念头,肆意挥霍这温暖。
未遇见津行止的这几百年来,他的双手早已沾满血腥,肮脏不堪。
而这样的他,从一开始就配不上那么干净耀眼的津行止。
殷染蓦地有些释然,他开始替津行止庆幸,不用和他这样的人共度余生。
伤口剧烈的疼痛吞噬着他的精神力,他支撑不住地跪倒在地,曲谱被压在手掌下,平添几道褶皱。
膝盖被雪花覆盖的地面摩擦得生疼,殷染却无暇顾及。很快,他的眼前开始模糊,光线像丝线般被扯开。
不知道从哪里吹来的落叶扫过殷染的脸颊,只轻拂了一下便惊恐地逃离。
恍惚间,殷染觉得地上的血迹像是开出了殷红的玫瑰。
这个世界真的很美好,有随处可见的鲜花,有随时维护和平公正的人。没有打打杀杀,也不用风餐露宿。
最重要的是,这里有津行止。
走到这一步,殷染无怨无尤。能有一段美好让他在临死前回味,他已然知足。
爱过津行止,便是他此生最幸运的事。
无憾,来过这人间。
如果有来生的话
殷染声音一顿,鲜血从他口中涌出,从他的唇角处流下。
他绝望地颓然一笑,嘶哑着嗓子说:还是别再遇见我这种人了。
殷染的意识逐渐被冰封,唯有疼痛分毫不减,继续试图撕裂他的身体。
混沌中,他感觉周围好似有什么在靠近。
他艰难地抬起眼皮,仿若看见一个与津行止相似的身影。
纵然知道那是幻觉,殷染仍旧觉得无比宽慰。他艰难地抬起指尖,试图触碰那道虚影。
可透支到极限的身体却不允许他这么做,指尖才将将与虚影重叠,他整个人就剧烈咳嗽起来。
他伏下身,呕出的血不知洒在了什么地方,瞬间燃起一大团淡青色的火焰。
诡异的火焰在接触到殷染身体的同时变为血红色,以他为中心画出了一个巨大又鲜红的法阵。
紧接着,那火焰升腾而起,以法阵外层纹路为界冲起一道火焰墙,发出近似燃烧的声响。
殷染完全失去感知,僵直地倒在地上,任凭火焰绕在身上。
他手里紧紧地抓着那份曲谱,像是抓着津行止的手。
我的阿止,你一定要好好地活着。
连带我的那份一起,幸福地活下去。
第111章 你还欠我余生。
津行止跟着血契的指引,来到一处荒地。
漫天的大雪将他与周围隔绝,那种孤寂感让他焦虑且不安。
只有正在加强的血契感应让他清楚地知道,自己在接近殷染。
大雪早已将他的鞋袜染湿,他却丝毫未察觉。
空中,雪花密度开始变小,像是装着制雪机的袋口忽然被扎紧,出雪量也随之减少。
月亮透出原本深厚的云层,将清冷的光线无情地释放而下。
津行止的视野慢慢清晰起来,那种知道殷染就在周围却找不到人的焦灼感不断挤压着他,让他几近崩溃。
他一声声地呼唤着殷染的名字,却完全得不到反馈。
他狂奔地寻找着,急促的脚步碾过雪地,制造出迟滞而杂乱的声响。
津行止跑着,颈间的血契像生出了牙齿,紧咬住他的脖子。紧接着,那种近似咬噬的感觉开始向外撕扯,像是被迫抽离他的身体一般。
津行止用手死死扣住脖子,压在温度滚烫到如同沸水的血契上。
急切逐渐击垮津行止的精神,他颤抖地祈求着:殷染,殷染你在哪告诉我你在哪
就在这时,远处炸开了一道亮青色的光芒。
津行止来不及思考,冲着那道光源狂奔而去。直觉告诉他,殷染一定就在那里。
没有大雪的遮蔽,他一眼就看见了跪在雪地里的殷染。
殷染他高声喊着,冷风顺着他不稳定的呼吸倒灌进身体,锐利地割着他的气管。
但殷染却毫无反应。
津行止竭力加快着奔跑的脚步,想把殷染从大火里拉出来。
下一秒,青蓝色的火焰骤然产生变化,像被血色泼染,霎时炸开。
大火遮天蔽日,骤而在他和殷染之间升起一道环形屏障。
一步之遥,仿若是生与死的界限。
殷染!
津行止不顾一切地冲过去,却直接被火焰的屏障弹开。
他被甩了出去,整个人埋入厚厚的积雪中。冰冷的雪花漫进脖颈,如同细小的针扎在他的皮肤上。
殷染,醒醒!快出来!
他顾不得身上的疼痛和寒冷,再次起身向那道屏障冲去。
如此反复到第三次的时候,所有的光芒骤然消失。
津行止跨过原本那道屏障线,却呆滞得根本动弹不得。
脖颈上灼烧的血契完全平息下来,再感应不到半点关联。
而他眼前,是一片几乎未被破坏的雪地,散在半空的灰烬转了一圈,旋即远走,仿若刚才发生的一切都是他的幻觉。
看着远去的灰烬,津行止脑中一直绷着的弦猝然崩断。他失去理智般地猛地伏在地上,双手不停地刨着雪,像个疯子一般,试图在一片苍茫中寻找什么。
他的双手红到发紫,却麻木到根本感受不到任何疼痛。
殷染他一遍遍地呼喊着殷染的名字,微如细蚊的声音被散在风里,直至完全消失。
你出来,别闹了,快出来津行止大片大片地摸索着,被扬起的雪侵染着更多平整。
有什么锋利的东西划开了他的手指,直到有血染红了雪地才被他猝然发觉。
他在那片血迹里扒来扒去,找到了一把沾满血迹的银刀,刀下压着一张被胶布歪歪扭扭黏在一起的曲谱。
血迹斑斑的曲谱间,透着他曾经亲手写下的音符。
津行止颤抖着抽出那张支离破碎的曲谱,眼泪抑制不住地滑下。
温热的眼泪从眼眶溢出,还没流下一寸,便凉透了。
冷透了的泪珠成了冰凉的刃,用力划过津行止的脸颊。
这清楚地告诉着津行止,殷染曾经来过这里,而刚才的一切,都是真实发生过的。
他不知道该高兴还是该悲伤,只觉得某种酸涩的液体从喉口一路下灌,蓄在他的身体里,漾开一阵强烈的苦涩。
曲谱在寒风中哗啦作响,每一声都重重地敲打在津行止的心房。
他痛苦地垂眸,又看见了另一张压在雪地里的纸。
那张纸透着暗黄色,像是日记的里页。
津行止颤颤巍巍地拾起那张纸,终于发现了那个至死都被殷染捂得严严实实的秘密。
当必有一死这样的真相清晰地展现在津行止面前的一刹那,他像是被人从中间一刀劈开,毫不留情地掏空仅剩的所有。
空旷的荒地上传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嘶吼。
津行止紧紧抓住那张几乎能贯穿他心口的纸:殷染,你怎么能丢下我一个人,谁允许你丢下我一个人的
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津行止空洞的眼眸忽然燃起一丝亮光。
他拉开自己的上衣拉链,从贴近心口处的内袋里找到那枚银铃。
他用僵直的指尖将银铃抚顺,在怒号着地寒风中摇晃起来。
银铃清脆地响动,声音顺着风的方向扩散。
津行止半跪着,看着一片苍茫的空地。
周围一片死寂,只有被风卷起的雪在回应着他的希冀。
津行止用力晃动,试图用铃音割破平静。
银铃不知疲倦地响着,四周却依旧空无一人。
津行止哑着嗓子喊着,语气激越:殷染,你说过的,我摇了铃铛你就会出现的,你不能骗我!
透支的力气让津行止不堪重负地一歪,半倒在雪地里。
你答应过我的,你不能言而无信,你还欠我好多好多东西。
他撑着起身,却再度一头栽在了地上。
津行止跪在地上,额头隔着曲谱紧贴在雪地上:你还欠我余生
第112章
风鼓动着他拉开的外套,剥夺掉他胸膛间仅剩的热意。
津行止后腰上的印记突然亮动,腺体也反常疼痛起来。那感觉就像是在剥离那些所有与殷染有关的东西他的信息素,还有他的诅咒。
不
津行止绝望地低吼着,可那种剥夺感却反而变本加厉地袭来,彻底割离他和殷染的一切关联。
不要求求了
可同血契一样,无论津行止怎样压紧身体,那些感知还是在光速流逝。
抽离的疼痛超过了津行止的承受力,令他直接被剧痛击晕。
津行止挣扎的力气一松,陷进了被扒得散乱地雪地里。
寒凉的月光倾泻而下,短暂安分的大雪重归大地。
大雪很快覆盖住所有痕迹,遮盖住所有的生离死别,仿若从未有人来过。
再不分离。
殷染陷入一片混沌,身上所有伤口开始迅速愈合。
记忆的最后一角像是拼图般整齐地嵌入他的脑海中,亮起一片光晕。
当光晕散开,殷染仿若重新站在了那片冷酷又充满血腥的土地上。
夹杂着沙尘的风干燥地刮来,掀起殷染的长发。他耳边的银铃轻晃,传出悲怆的铃音。
殷染!你还在等什么?
殷染面无表情地侧目,看见了那张冷漠而带着愠怒的脸那是他的母亲。
他淡漠地转过头,未言一句,果决地向前迈进一步。
几十道光影从百米外直冲向前,打响征战的最后一役。
殷染一路屠杀,根本来不及看清眼前的是什么人,对方就已经躺倒在地。
粘稠的血液沾在他手上,层层叠叠地积压,紧接着蹭到下一人身上。
恶臭的腥味铺天盖地地弥漫在空气中,目之所及都是消散后遗留的灰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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