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献鼎——尺水(1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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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献鼎 作者:尺水
    献鼎——尺水(128)
    当日元景孤身离京时并未带走小柳,他虽还留在长宁殿伺候,可没了皇帝这座靠山, 日子过得大不如前,如今骤闻召唤,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待到了御前, 虽看到旁人给他打的眼色,泪水仍是止不住。元景才要开口吩咐,忽见他满面悲容,皱眉道:你怎么了?哭什么?
    小柳胡乱地用袖子擦了擦,俯首道:奴才是太高兴了,陛下睡了这么久,总算醒了。
    元景在他头上拍了一下:行了,知道你心疼朕,起来吧。
    他与小柳说话时亲昵如常,先前那场背主之事,似乎已经忘了个干净。只是这过程中,全然没朝楚驭多看一眼,好似这一场大病之后,从记忆里消失的,只得他一人。医官们也知事有不对,可见到摄政王双目如着血色地站在一旁,又岂敢多言?
    少顷薛乙也被召了过来,他一进门,就将所有人赶了出去。楚驭一动不动地站在门口,目光深深地望着里面。
    方青心里阵阵难过,他轻声安慰道:陛下昏迷了这么久,许是一时睡糊涂了,等薛太医给他瞧了,或许就好了,陛下能冒险相救,证明他心中还是有您的,总不至于将您的事全忘了。
    楚驭忽然极轻地开口道:他不会想起来了。
    像是为了印证他的话一般,薛乙出门之时眉头紧锁,看了他一眼,似乎还在斟酌用词。楚驭已开了口:陛下身体如何?
    薛乙道:身体倒是已无大碍,细心调养一阵即可。只是或许是这毒性太过凶猛,陛下又没能及时服下解药的关系,他如今心智昏昧,将从前许多事都忘了个干净。他顿了顿,看着楚驭道:陛下已经记不起您的事了。
    方青急道:王爷陪了陛下这么多年,怎么会记不起,您
    话说到一半,却被楚驭打断了,只得退到一旁,楚驭的声音已恢复平静,他又朝里面看了一眼,哑声道:我知道了。就此转身离去。
    楚驭归京时,已做好了破釜沉舟的准备,元景这一忘,倒省了许多麻烦。先前追随楚驭的人,听闻天子将要病愈临朝,大为惊骇。在逼宫之乱后,唯楚驭之令是从的殿前司统领蠢蠢欲动,只因京郊十二万禁军尽数入城,拱卫在皇城内外,这才按捺着不敢发难。
    楚驭连夜召见了几名亲信,谈及天子病愈后失忆,已然忘了这些旧事,众人只是不信,其中一人道:只怕是陛下的计谋,哄得咱们放松戒备,也好一网打尽。有那脾气火爆的,一听这话便急了:要我说,天子病了这么久,哪里还能临朝理政?王爷战功赫赫,正是天命所归,当以天下万民为重,辅佐年幼的太子,执掌朝政才是!
    楚驭本还闭目不语,闻言却睁开了眼睛。烛光之下,只见他目光深幽如渊,众人一时间缄了口。片刻之后,只听他缓缓道:元承尚未归入宗祠,还算不得太子,以后这些话不必再说。那些传言你们都听到了吧?
    一人壮胆道:都是些坊间谣传,百姓们向来听风就是雨,想来做不得数。
    楚驭摇头道:是真的。如今天子的威望已是今非昔比,就连神武军里,也不乏唯他马首是瞻之人。若论计谋胆略,我实不如,又谈何替他临朝理政?
    殿前司指挥使急道:那咱们就坐以待毙不成?
    楚驭轻笑了一声:京郊十二万禁军已入城,陛下若心存肃清党羽之意,诸位还能好好坐在这里么?晚风透窗而过,吹得烛光明明灭灭,博山炉中白烟吐息,他眼底也似蒙了一层雾气:从前的事,他已经彻底忘了。
    隔日楚驭入宫朝见之时,元景气色已见大好,正披着一件轻薄的外衣逗弄着元承。楚驭行礼问安,他敷衍地嗯了一声,小柳在旁边不安的咳嗽提醒,他也只当没听见。足晾了楚驭一刻有余,才意犹未尽地让乳母把孩子抱走,一眼扫到帘后,语气淡淡道:平身吧。。
    侍卫宫女皆已退到门外,只留了小柳一人下来伺药,元景喝了一口,大约是嫌苦,推开不肯再喝。小柳求助般看向楚驭,不想楚驭一反常态,竟不发一语。
    元景倚在床上,懒懒道:朕睡糊涂了,从前的事忘了不少,昨日才听小柳说了一些。
    楚驭不动声色道:不知小柳是如何同陛下说的?
    小柳在一边悄悄地打着手势,以示不该说的话,自己一字未提。元景嘴角挑起,似笑非笑道:小柳告诉朕,先前朕私自出宫,前往战场,是你千里相随,一路护卫朕周全。后来朕病着,多亏你带领百官,为朕分忧,就连这医治朕蛊毒的药,也是你舍命为朕搏来的。说起来,朕是该谢谢你,不过他还说了,你陪在朕身边多年,与朕私交甚好,想来也不爱听这见外之辞。
    楚驭苦笑了一声:臣为陛下做什么都是心甘情愿的。
    元景轻叹道:朕知道你的辛苦,你身为武将,要你做这些事,想必很是头疼吧。如今边患初平,正是事务冗杂之际,朕若再留你,只怕你那些部下要念叨朕的不是了,往后你还是去带兵吧。话虽说的客气,可其间疏离之意更胜从前,隐隐带着几分燕帝往日的风采。
    楚驭早知他会提起此事,却不想来的这么快,抬头望去,只见元景的身影隐于珠帘后,神色视之不清,他心里闷闷一痛,微一点头:是,臣不日便回返北疆,日后无诏不归。
    珠帘后一时无声,再开口时,元景的声音愈发冷淡:有劳将军了。
    楚驭看着他露在外面的脚踝,低声道:先前随随臣处理朝政之人,远不及陛下英明,行事若有不当之处,还望陛下原宥。
    元景眼睛看着挂在床帐上的琉璃灯,淡淡道:先前的事朕已经记不清了,往后便叫他们好自为之吧。朕有些乏了,今日也不留你了,你起行之日,朕会叫人去送你。
    楚驭声音极轻地开了口:是。
    话虽出口,离去的脚步声却迟迟没有响起。元景皱了皱眉,一转头,却见楚驭已拨开珠帘,与自己目光相对。元景语气不起波澜道:将军还有何事?
    许是珠光映照,楚驭的目光显得很温柔:以后臣不在陛下身边,还望陛下保重,臣虽在千里之外,也会日日挂念,祈愿陛下龙体康健,长乐无忧。
    元景睫毛动了动,目光垂下,将小柳手中的药碗接了过,只喝了一口,眉毛又皱了起来。楚驭深深地望着他,好似将他的身影刻进心底:陛下,臣走了。
    珠帘飘然落下之际,他的身影也随之离开。小柳看着楚驭穿过重重帘幔,朝外走去,心知自己该觉得庆幸,却不知为何,忽然有些难过,转头看时,见元景还在闷声喝药,好似全然没发现他离开一般,犹豫道:陛下
    元景几口将药喝完,抬眸道:怎么?小柳看着他一无变化的面容,心头一凉,忽然说不出话来。
    楚驭行事雷厉风行,离宫后不到十日,便上书自请离京。元景一道令下,褫夺他摄政之权,自此天下只有一个天策将军。他离京前夜,元景带着曹如意去了一趟天牢。
    正值梅雨之际,天牢潮湿阴暗,狱卒们未料天子会亲临此地,迎接伺候颇有些慌乱。元景道:不必忙了,朕来看个人就走。
    狱卒引着他来到天牢深处,此间四面铁铸,幽暗无光,专门用来囚禁要犯。狱卒点亮石壁上的火把,只见秦雁锋手足戴镣,被囚于铁壁之上,须发蓬乱,衣衫染血,唯有一双眼睛清明如昔。眼见狱卒掩门而去,才缓缓开了口:你是来杀我的?
    元景道:将军误会了,我是来同你叙旧的。曹如意搬来一把座椅,元景气定神闲地往上面一坐,观之神色,仿佛真是来见朋友的一般。
    秦雁锋冷笑几声:敌我有别,你我哪来的旧话好叙?
    元景眼角含笑,全不计较秦雁锋的冷嘲热讽:虽然敌我有别,但我落难之时,将军对我关心爱护却是不假,算起来,终归是我欠了你的。
    秦雁锋胸膛起伏了几下,似在强忍什么怒气:你要有半点把我放在心上,也不会把我耍的团团转,现在还来说这些,你他妈当我是傻子么?急怒之下,将缚着他的铁链挣的铛铛乱响。曹如意警惕地上前一步,欲挡在元景身前。元景道:你先下去。曹如意俨然不太放心,小声说了一句:臣就在门口。方才退出去。
    囚牢之中一片死寂,唯闻火星微爆之声。良久之后,元景才开口道:我没有骗你,楚他来救我那晚,将军明明看出他挟持我之事有异,却还是受了他的要挟,可见待我之心至真,你的这份好,我是有放在心里的。
    秦雁锋神色幽深难言,嘴唇动了动,声音带了些哑意:是我蠢,我该想到,他为了你甘冒风险,只身劫人,就算是被逼急了,也不会舍得伤你。至于你念着我的这点好,更比不过你对他的情谊。
    元景嘴唇轻抿,却也没有否认,只听他低低道:将军那晚问我,要跟你一起走的话是不是骗你的。他顿了一顿,秦雁锋不自觉地屏住呼吸,撞上他乌黑的眼眸。元景起身行至他面前,与他目光交缠:这句话也是真的,那时候我时日无多,只想过远远逃开这些事,过点自在日子,多亏将军点醒了我,我才没有自私离开。将军说,想见四海升平,再无战事,我心中亦有此愿,将军若肯留下来助我,或许以后我们还有一起看到这一天的日子。
    秦雁锋静默许久:说来说去,原来还是要我为你卖命。姓楚的呢?扫了一眼他的打扮,若有所思道:我知道了,你如今重掌大权,他自然就多余了,你把他杀了?还是赶走了?
    元景神色不变,道:我与你说话,你总提他做什么?如今他是生是死有什么要紧,我只问你,要不要留在我身边?
    秦雁锋凝目看着他片刻,忽而摇了摇头:你不是真心留我,只不过是见我与他有几分相似,想要我替他陪着你罢了。
    元景轻笑道:将军何必这么妄自菲薄,以你的谋略才干,我想要为大燕留你,是理所当然,纵使我有什么心思,也是念着你我之间的情分,并不与旁人相干。将军若是现在不稀罕了,只管直言,我绝不勉强。
    秦雁锋偏过脸不去看他:你若还如当初那般,只是个无依无靠的普通人,我自然一万个愿意。如今,恕我难以遵从,我不能背叛大魏,背叛皇上。
    元景目光微寒:魏太子已经死了,就算我放你回去,他的亲信党羽也不会饶了你,魏主年迈,护不了你多久,你留下来,我可以保护你。
    秦雁锋闭上了眼睛:我永远是魏人,只能为大魏而死。
    元景眼中终于流露出失望的情绪:好吧,人各有志,我不勉强你,为着从前的情分,我也帮你一回。我会送你回魏国,还会给你一个机会,让你在那群恶狼中活下去。
    秦雁锋只觉身前香气一淡,睁眼望时,元景已然退回座椅前。他冲门口道:曹如意,带他进来。
    铁门重开之时,曹如意带着一名裹着头巾、怀抱木匣的年轻男人走了进来,这木匣像是十分沉重,他放在地上的时候,发出了一声巨响。秦雁锋惊鸿一瞥,莫名觉得他很眼熟,待他抬起头来时,心中豁然一悚,此人竟生的与自己一模一样。
    元景看到他惊讶的神情,道:他叫司南,是民间一等一的易容高手,只要是他见过的人,轻轻松松便能扮个九成似。说话间,司南已将一张白描画卷挂在火光下,宣纸上墨迹初干,绘的正是大魏太子。
    秦雁锋难以置信地看着元景:你要把我扮成殿下?
    元景狡黠一笑,道:将军同魏太子交恶多年,对他的脾性习惯,想必是了如指掌,等你换上这层皮,料一时之间,他的人也看不出来,只是日后是生是死,是荣是辱,全看将军自己的本事了。他退了一步:将军,朕还有事,便不奉陪了。
    他转身便走,全不理会秦雁锋在身后大声呼喊谩骂的声音。曹如意跟在他身后,似乎还有些不解,待御驾入了宫门,才忍不住道:陛下,那厮如此不识时务,你何必要帮他?
    元景先前脸上的笑容已完全消失,他淡淡道:我们拿了魏国储君在手,总比杀一个将军有用。况且,扮成另一个人哪有这么容易,他装的越久,日后谎言被人戳破之时,他的臣民百姓就会越愤怒,魏国生变,便是大燕得利。
    楚驭离开之时,京中才下了一场春雨,他策马立在正阳门前,在满地碎花之中等了许久,眼见天色将晚,方青忍不住催促道:将军,陛下已经派人来送过了,他自己不会来的,我们还是启程吧。
    楚驭又朝空荡荡的城楼上看了一眼,才道:知道了。在他身后,押着一辆罩了黑布的囚车,车中之人蜷身而睡,不发一语。
    东风来了又去,引着他们走过彩楼欢门,走过楼桥市坊,夜幕彻底降临之时,终是将他们送出帝京这一城春色里。
    长宁殿中灯烛明亮,元景坐在灯下,正对着一本奏折出神,直到曹如意悄然进来,才抬起头:事办完了?
    曹如意此去一是监视楚驭离京,二才为办事。他见元景止口不提,料他不愿听那人的名字,很识时务的略了过去,双手奉上一道兵符:殿前司指挥使仇存仪罔顾国法,侵地害命,罪证确凿,臣已将他送往大理寺,他一家七十余口,也已关押起来,只待大理寺卿定案后论罪。
    元景嗯了一声,凝神提笔,批阅起奏折。这上头所请,正是去年年末之时,京兆府尹不等上令下达,私自开仓赈济之事。如今元景重新执掌朝政,底下的人揣摩圣意,这才旧事重提。
    曹如意窥见一个赏字,迟疑道:陛下,此人也是当日楚驭的党羽之一。
    元景抬头看了他一眼:朕知道。然而落笔不见迟缓,及至盖上玺印,方才开口:那些人都在猜,朕到底是真忘了,还是假忘了,朕若一味对他们赶尽杀绝,岂非叫他们看出来?况且有过重罚,有功却不赏,也不是明君所为。他笑了一笑,眼中却有些肃杀之意:朕就是要让他们猜不准摸不透,朕要他们时时警醒,事事谨慎,一辈子如履薄冰,再不敢再行差踏错一步。
    说话间,乳母将元承抱了来,说是小皇子想见父皇了。立太子的诏书虽还未昭告天下,但既得皇上首肯,宫里人便先一步唤他为皇子。元承天性安静,自入宫来,极少有闹人的时候,今夜也不知怎么了,哭个没完。他哭也哭的安静,自己咬着小拳头,伏在人怀里抽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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