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近高低(GL)——半吐云(171)
远近高低(GL) 作者:半吐云
远近高低(GL)——半吐云(171)
甚至在她告诉小柳自己可能对坏丰年有点儿意思时,好闺蜜说那不奇怪,你审美独特。宿海的审美从小就不同,身边人习惯了,眼神就浅浅撩过,把她心里的那点儿火花等同于好奇,视作意料之中的尝试,也当成必定落在剪下的头发还会长出来。
大姑娘嚼着球生菜,只开了一排射灯,她就跟镀了金身的菩萨样儿守着自己的小店,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想着坏丰年今天课上的一些零星句子,什么灵性思想,什么看到内在,听不懂。她看着坏丰年只想到这些年的屠格涅芙娃,陪着她度过好多生活中的间隙空白,她也陪着对方过滤掉一粒粒日子中的沙砾。
她讲了近三小时,也挺辛苦的。副教授的饭碗也不容易端。这是宿海听完课后最大的感受。
换以前,宿海会给丰年留言,你今天挺有老师样儿的,也是得亏我给你做了好发型。但让丰年高攀不起的格劳瑞啊不会这么说。她网恋这么多回,每次都被拒绝。线下恋爱两次,都闹腾得不欢而散。无数次的思考沉淀后,宿海的情感机关被急性阑尾炎触发,她发现原来一直没找到的感觉就在坏丰年的手里腿上,在她小心搂着自己脑袋时,那一刻,宿海觉得自己不是酱料,而是一块大宝贝。
她被捧着呵护着关爱着照顾着,是唯一,心里燃起了呼应冲动。
可惜那一刻很短,那些日子也不长,也可惜那场告白无惊无险,更可惜宿海不好意思说,坏丰年你真是个死人,一点面子也不给我。大宝贝最终学着呵护自己,我要让你高攀不起。
球生菜是这个世界上最难吃的蔬菜之一,除了脆和有点水分,几乎没有味道。但它似乎是最般配宿海生活的菜:她指尖的剪刀总是落得脆生生,她常给客人洗头的双手总是湿漉漉。
她想,要是加几粒圣女果就好了,像坏丰年那样酸酸甜甜的。叉子在饭盒里搅了几下,宿海放下食物倒在沙发上休息。李曼的信息又来了,说周末我们看电影吧?
也行吧。宿海的回答不太有精神,招来那头女孩的紧张,是不是你觉着,咱们不太适合?
我也不知道,适不适合也不能这么快给结论。宿海心里觉着,这场和女孩的网恋和她以前的多次尝试一样,缺了劲儿。就像她觉得李曼的背影缺了劲儿弹性、嚼劲、光泽都没有,她没动心。她记得动心的感觉。
店外忽然立了个人影,宿海说今天休息。对方还在敲门,然后弯下腰,将整张脸怼在木牌下,似乎有弹性眉毛弯着,眼睛细细蜿蜒,干干净净的笑容现出,宿海的心悬停在空中,就是这个感觉。
她开门,丰年提着两盒饭,我特意从教职工食堂买来的,还没吃吧?一起吃。
你怎么知道我在店里?大姑娘问。
嗯,我猜的。副教授不说自己淡定跟在两个女孩身后,直到看到大姑娘过马路回店里才放心地到食堂买饭。
叉烧,牛筋,这个南瓜饼也是一绝。丰年看到茶几上的球生菜和面包皱眉,这个可不是你爱吃的。她将饭盒打开,快尝尝。
大姑娘用手钳了块,好吃的确好吃,但因为是坏丰年买来的,她只能勉强点头。
你今天挺有老师样儿的,也是得亏我给你做了好发型。大姑娘边吃边说。
副教授说对,所以我这不特意来致谢吗?她给宿海又夹了菜,大姑娘让开,别老塞我,你吃自己的。
你怎么坐最后一排?应该坐第一排啊。丰年推了下眼镜,觉得我上课怎么样?
我听不懂,所以坐最后一排。李曼说我要是听得困了就睡会儿,一般在后面老师也不管。大姑娘讲你怎么直接就走过来了,怎么着还想提问我?不怕我当时站起来把你的四喜丸子头亮给大伙儿看?
她厚长的睫毛眨了下,眼睛抬起看着丰年,其实讲三小时挺辛苦的。
丰年被这一点楚楚的眸光感动,她笑,不辛苦,工作嘛,哪有轻松的。她细嚼慢咽,不慌不忙地又问,李曼,就是你身边的那个学生?
对啊。宿海说她是中文系的,我今儿扫了眼中文系的男生,歪瓜裂枣不少。女孩有几个漂亮的。
我们做老师的不关注这些。丰年扒拉着饭盒里的肉,又忍不住送到宿海碗里。
李曼。丰年又念了遍这个名字,嗯,你们网上认识的?
对啊,她私信找的我,因为都是柏州的嘛。宿海这次没嫌弃丰年塞她,吃得依然香喷喷,我们也不是完全的谈恋爱,就是尝试着交往。
对面的副教授现没吭声,过了会儿才哦了下,尝试。她再次颔首,九五后还挺懂的。
宿海端起旧保温杯灌了一大口枸杞茶,这个不行,我再试试下个。吃着吃着忽然动作慢下,她看丰年,对方也正盯着自己,看我干什么?我成年了,我是总监,别拿姐姐那一套管我。
那、咱们还是饭搭子不?丰年绽开微笑,我不管你恋爱,我就关心下你的健康。她伸手撸大姑娘的丸子头,你丰年咽了口水,小眼睛闪烁着难为情,嗯,尽量别网我
往我什么我。宿海伸手拍她脑袋,嘿,副教授怎么滴,还不是被我摸头。她觉着,寂寥也没那么汹涌,坏丰年好像一台抽湿机,她来了,空气就干爽,你究竟怎么了?大姑娘开心地问丰年。
没什么。丰年叹,她讲文学概论时滔滔不绝,却说不透这会儿她习惯的又不舍的,她喜欢的又安心的,那些属于屠格涅芙娃的点滴,她不愿意被分享的点滴。
第217章
开学季对理发店来说不算旺季,但宿海在线上线下都坚持营销吸引客流,所以新店开了一个月,生意慢慢稳定起来。
不像有些美发店总监早上九十点才开门营业,宿海会根据部分客人的时间调整开店时间。客人问早上七点半能不能去做头发?宿海说没问题。还有加班的客人问晚上十一点行不行?她也应承。
毛信霞心疼女儿,说不要什么钱都赚,你的营业规律就是自己休息时间的保障。宿海捧着麻辣烫抽空吃了几口,我有数。再拉出自己的客户小本本,熟客积累到五百个是我的目标。
但开在柏州大学对门,流水般的学生生意也要做。尤其周末两天,宿海要从早上八点站到晚上十点,中间吃饭都是见缝插针。
那位中文系的李曼同学非常热情,拉了全寝室的人来剪头发不说,还在全院和自己参与的社团里广而告之,柏大对门的海派一剪价格公道童叟无欺技术精湛,老板是个漂亮的模特身材姑娘。只要李曼有空她还坐在宿海店里陪着她忙,有时还将扫头发收拾东西的事儿自觉包揽。
这晚十点,宿海准时关门。她对李曼的热情过意不去,说咱们去吃个夜宵吧。李曼开心,和宿海去附近的饮食一条街吃钵钵鸡。一路上都是她说得多,宿海仅仅听,偶尔回应几句。
有点儿感受到剃头挑子一头热的李曼说完了书法协会的事儿见宿海不太有兴趣,她挠挠短发,我的作业被老师打了A+,就是上次你去听课的怀老师。
宿海这才来了精神,哦?她改作业认真吗?
其实大学老师改作业不像中小学的老师那么细致,有的让助教改,有的作业收上去后就没回声,等分数评出来学生都不知道自己的不足在哪儿。还有的会挑出一部分改,其它人给个友情分。
但是怀老师不一样,她每个人的作业都看了,哪些是复制的,哪些是中译中,还有哪些人是认真读了材料经过思考的,她门清。李曼说她大一绩点不差,大二还想再努力提高向保研努力,将资料论文看了几遍才写出了干巴巴的两千字,但怀老师最后的评语是,抱诚守真,再接再厉。
李曼见宿海对这个老师有点儿劲头,试图再邀请,要不再去听听?
不去了。床底下还有一百本书呢,看一百年都看不懂。宿海吃完问李曼,走吧,我送你回学校。再精打细算,和人家姑娘吃饭也得自己掏钱,李曼说不用,被宿海制止,你还是学生,我是工作的。
她的电动车留在店门口,就和李曼步行,格劳瑞啊,我怎么觉着你现实中的话比网上少得多?李曼问。
白天客人多,要说的话不少,可能我说累了。宿海说和你聊得热乎那会儿,我的店在装修,没那么忙。宿海正说着,手被李曼牵住,很快,那双比自己略小的手握紧她掌心,她停步看了眼左手,又瞧李曼。这女孩佯作看别处,走啊。
宿海没甩开,将人送到大学门口后才自然脱下,早点儿休息吧。她已经开始打哈欠。
回家路上,李曼来了消息,做我女朋友吧?
宿海回忆牵手那会儿的感觉,她说让我考虑考虑。
大姑娘回到海派一剪门口坐台阶下,抬着左手边看边喝保温茶,一个人在夜里十一点发呆。就这么交代进去了?就这样开始谈恋爱?她以前和艾迪森之流的开始与此无异。
她问刚刚结束军训的闺蜜袁柳,小柳,你为什么谈恋爱啊?
袁柳因为学校马上开学还没来得及回柏州,这会儿还坐在写字台前查概念做笔记,小海,谈恋爱不是我的目的。如果喜欢一个人,恋爱只是这种喜欢的一种表达方式。
很多情况下,喜欢是喜欢,恋爱是恋爱。袁柳的室友中已经又开展恋爱的人,故事的开始很俗套:同班的男孩觉得这女孩不错就发起了追求,半个月两人便牵手,一块儿吃食堂上课泡图书馆。但这个女孩还没完全喜欢上男生,只是觉得,他人不错。
对,我也是觉得对方人不错。宿海说冲着不错就去交往让我有点儿迷惑,但是我对这个邀请有有点儿动心,没想明白的事儿我轻易不会做。
袁柳说那咱们换个角度思考,小海,你为什么对恋爱这个事儿动心?
宿海想了会儿,我不知道,我还得再想想。小柳,我觉着我挺命苦的。为什么我身边的你们谈恋爱就那么自然,到我这儿鸡蛋还没吃到就要掰扯出鸡生蛋和蛋孵鸡的关系,我才初中毕业啊,生活对我太苛刻了。
她抽空关心了下闺蜜和她的天,你们什么时候见?俞任姐姐最近老出省,可忙了。你不主动表达下?
袁柳偷笑,表达的,她有自己的事儿,让我安心。
那你就安心了?宿海不明白。
要不呢?袁柳反问,即便恋爱,每段关系也是不同的。白卯生爱黏着印秀姐姐这是一种,学着不黏人就是我的选择。
得,不单有鸡和蛋的关系,这会儿蛋还区分出土鸡蛋洋鸡蛋旺鸡蛋茶叶蛋荷包蛋。宿海伸懒腰,早点儿睡吧,我回家咯。
到家后,宿海发现毛信霞刚刚从母子作业大战中脱身,邵君涵哭着写完了作业,游戏还没能玩上十分钟就被妈妈拿走手机。毛信霞累得坐沙发上发呆,面前还摆着瓶二锅头。
宿海说妈你没睡就正好,省得明天早上我见不着你,她转了两千块给毛信霞,我这个月的生活费。
毛信霞和女儿肖似的大眼睛溢出笑,小海长大了咯。但这钱妈不能收,你是妈的女儿,我养你天经地义,你给什么生活费?她不收款,反而端起酒杯喝了口,不喝这个睡不着。看了眼儿子的房间,操心死了我。本来觉着他学习不用操心,可老师说语数两科90分以上的他们班有四十个人,我这才慌了。
三句话就歪到了邵君涵身上,宿海拢着膝盖只听,最后让妈妈别担心,再不济教他剪头发。
那他爸他奶奶还不骂死我?他们瞧不上这行当。毛信霞说完,发现宿海的脸涨得微红,哦,瞧不上就不做。他可以做太子。她起身回了自己屋子,剩毛信霞在那儿发怔。
宿海趴在床上翻着手机,看这个视频迅速划过,看那个帖子笑两声,这么晚,没人再和她说话,除了李曼,说我喜欢你。
为什么要谈恋爱?因为没人能安静听自己说两句话。因为除了工作,生活只剩下干枯贫瘠。因为她想要有个人陪着,哪怕也像现在累得不愿意多言,靠着眯会儿总也不错。
宿海还是没松口,哪怕她差点就按下几个字,试试真正交往吧。她退出对话页面,视线落在了昵称为屠格涅芙娃的坏丰年新头像上,那是张荒潦的自我特写,鞋拔子脸像蜡笔小星的妈妈。
丑死了。宿海发出这句话才意识到太晚了。可丰年很快回,丑就对了,这才是记忆点。
你记忆点够多了。宿海说你卷毛,留级,北大博士,副教授,会包馄饨,圆框眼睛这么多要素还不够你画的?
要素太多反而发散注意力,丰年说,还不睡?
睡不着。大姑娘在床上翻个身,坏丰年,我问你个问题,但你别误会。
你当时为什么和宋姐谈恋爱?这是她今晚第二次被同个问题困扰。
我那时喜欢上她了。丰年说虽然一开始只有二三十分的喜欢,慢慢的,就变成了五六十分,甚至一百二十分。恋爱这事儿挺玄的,有的关系像封藏的酒,越酿越浓,有的则是开了盖的乙醇,在常温下自然挥发,还有的是沼气池,丢根火柴就爆。
这么说,哪怕有一点儿喜欢,也可以试试恋爱?大姑娘被这个新论点给激发了精神。
那我也提个问题,你别误会。丰年问得小心,你觉得,自己可能喜欢上了李曼?
哟你记得她了?她今天还夸你特别负责认真,给了她一个A+呢。宿海说了实话,她告白了,我还在观察自己。坏丰年,我觉得喜欢就是喜欢,它是心里冒出来的火焰,我能看见。如果没火焰,真要我去硬找喜欢的蛛丝马迹就有点儿难,我一晚上都在想要不要答应她的恋爱请求。
我喜欢你那个火焰的形容。副教授说我小时候看很多哲学经济学政治学的书是因为好奇,但是读到俞任借给我的小说后,我的心就忽然亮了,这才是我想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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