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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没男人在身边就不安分,踏实日子都不会过,只管冲着族里长辈们显威风吗?!」
骂过后,穆存义有短短片刻心惊胆颤,因穆容华居高临下直视他。
她看得无比、无比专注,像要在他脸上瞪出两个洞才甘心。
她表情奇诡,仿佛……他所骂的那些字句再优美不过,霎时间冲撞她飘游的神魂,激出的火花使一切浑沌之象蓦然开朗。
「二叔,您说得真好。」
她柔柔微笑,是很真的笑,不带丝毫嘲讽。
穆存义瞠目结舌与她对望。
闹不清她真正意思,当真搞不懂啊!
只见她笑过后,挺直腰板再次环顾众人,朗声坚定道,「天要下雨,娘要嫁人,档也难档,各房爷爷和叔父果真要抽股分出,大容当然也没法挡得了长辈们的决议,但不管如何,我在这儿还得说,十一族弟行谨失踪之事,身为穆家长房主事的我,无论如何必追查到底,必将十一弟寻回,若违此誓,便如此椅。」话音未尽落,她挥袖击打椅背。
砰!磅!啪啦啦——
紫檀圈椅应声而裂,四足齐断!
加之上头坐着身形硕大的穆存义,承着不小重量,椅身裂得更快更彻底。
「哇啊!咱的腰臀啊——疼、疼疼——疼啊」
【第五章】
「广厦庄」正央大院。
当四方屋檐勾勒出来的一大块方形天色染上橘红,红泽时而柔和、时而灿艳,点点颜色都要落入院子央心的穴井里,将清水也一并带红。
穆容华从容从正厅堂上退场后,没回自个儿房内养神,却独自绕着这口风水井走啊走,她举步悠徐,面庞沉静若水,随霞色而来的风拂发过肩、过颊,她略侧身,于是长身迎风,借风之力又将发丝尽数拂开,那脸、那身、那举措,斯文里带潇洒俊气,是幅很美的画儿。
这幅美画突然插进一笔,一名身形偏圆润的小姑娘端来一脸盆水,步伐重重地踩踏过来,完全不介意让人知晓她心情不太美。
扬眸才与小姑娘对上,穆容华低唔了声,并在对方「生气勃勃」的瞪视下,很认命地走向院内边角的石椅落坐。
「宝绵找我啊?」废话一句。
她语气几近讨好,还朝小姑娘眨眼。
可惜宝绵已然不吃她这一套,脸盆沉沉往石桌上一摆。
这服侍她多年的贴身丫鬟恼些什么,穆容华心里清楚。
宝绵气她这个主子当日虽带她出关外、走域外,后来出意外脱了险,主子跟男人回关外马场住,却把她留在关外货栈,之后则遣人直接送她回江北永宁。
然后主子跟男人私奔,半点消息也没捎回去,小丫头于是继续被干晾在永宁穆家大宅里。
离开平野聚落,穆容华让人快马加鞭往永宁「广丰号」联系,殷翼与底下好手动身极快,将穆存义这两、三年向「广丰号」总栈借资借货写下的条子,以及载写的帐本全数取来。
她料想二房定然发难,欲打这场安内之仗,总要有备无患。
倒没料想,这倔脾气又护主护得紧的宝绵丫头,竟跟殷叔和朗青一行人赶来。
她带笑轻戳丫鬟的润颊。「实绵眼睛圆圆,脸颊鼓鼓,真可爱。」
小姑娘发出近似哼气的哑音,一把抓住主子衣袖,袖口撩起,那只长指句净、仅在握笔处微生薄茧的手不知何时已有红肿之状。
望着宝绵持续气鄕吓鼓着脸,动作却极小心地为她的伤手冷敷,穆容华嘴角益发柔软。
之前在堂上,一掌击坏紫檀圈椅,当下就知手被自个儿弄伤。
今日面对族中长辈们的挞伐,不难看出二房欲主导整件事情走向,而五房眼下最关切的莫过于穆行谨的下落,五爷爷没太为难她,五房叔父更不用说。
至于三房和四房,一开始确实跟随穆存义起舞,质问与责骂声不断,一波且一波连番逼来,那力道之狠,似不留她喘息余地。
女扮男装一事她尽管是欺瞒了长辈,却从未做出对不住宗族之事,她明明看出穆存义的局,如此浅薄的局,她的心却是不定。
胸内,最最深处的所在,仿佛有股难以描绘的火闷烧再闷烧,火气惊人积累,喷爆而出后,在血液中扑腾胡窜,烧毁她沉稳淡然的那一面……
又仿佛……仿佛身若柳絮,突来的一阵暴雨狂风将她卷拉摧折,毫无重量的薄身在狂暴中翻转旋飞,那太强的力道脱出一切掌控,她是如此的愤怒,因为无法掌住心绪,所以如此愤怒,又因如此、如此愤怒,更加不能稳心。
正厅大堂上的局,以她的能耐,实可以处理得更妥当。
然而她却这样暴躁。
尽管她态度似举重若轻,内心的戾气终究显露。
不仅仅是今日,这般狂风乱絮飞的躁动已蕴藏好些天,她不解,下意识苦苦压抑,试图寻回内心那一片寡淡清明,竟是万般的难。
直到堂上对峙,二叔被她激得红了眼,冲她吼骂——
……怎么,现下没男人在身边就不安分,踏实日子都不会过,只管冲着族里长辈们显威风吗?!
如跪在冰天雪地间,被兜头浇灌上一大桶冰水,沁肤刺骨的寒意令她脑门瞬间清凛,掩藏在底端的意绪破出冰层,她骤然得悟!
原来离开了珍二爷,她一颗心竟无法安适,日子过得都不踏实了。
她与游石珍的相识痴缠都已迈入第三个年头,以往也不是没有过较长时候的分离,然这一次……这一次真的大大不同。
私奔道段时候,很亲密相依的日子,真的仅有她与他而已。
朝夕相处,情心悸动中更有一番体悟,爱慾缠绵间更深进彼此,不知何时他成了她的定心丸。有他相伴,再窘迫的局面都能轻松对付,就算真被困住,他或者要闹她、笑话她,最后却也护她、领她向前。
情意因何而生?
她是彻底体悟了。
情意早似朝阳烂漫,且若绿草如织,就这么铺就而去,铺占整个心灵与神魂。离了他,着实教她吃尽苦头。
面对自己的异常暴躁,她竟是不懂,竟还得靠旁人将她骂醒!
只是……那男人肯定仍恼着她吧?
当时听闻行谨出事,她没多少工夫仔细思虑,仅明白自己非随着叔父走不可。
打一开始与他私定终身并私奔,掀起的浪涛必然冲击双方家族,这一点她十分清楚,也明白避开众人仅是一时,最后仍得出面解决,而行谨的失踪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