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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小范眼神整个呆滞。
「小范,替你家二爷开个路吧。」游石珍叹气。
这下不仅店内满满是人,店门口外同样满满是人,永宁百姓看得津津有味。
瞧,连客栈、茶馆几个说书客都抓出册子持笔猛写,厉害些的若加加油再添点儿醋,八成能写出十几二十个段子来挣钱吧……
挤成这样,不开路,怎么回去啊?
穆容华醒来时已是翌日近午时分。
张眸直望榻顶,颇陌生的所在。
她脑子仍沉得不太好使,眨眨眸再掀睫,一张颊肉丰厚的红润娃儿脸突然出现在她上方。
她下意识定住,不敢乱动,连眸珠亦定,毕竟在这娃儿手中吃过不少回闷彪,让她不自觉忌惮起来。
这里是游家大宅。她记起了。昨日醉昏被带回,她像还闹过一场,揪着人说个没完,似乎陆续又吐过几回。欸……
「呵呵,醒醒了……」娃儿像撑得有些累,肥肥脑袋瓜决定「咚」一声搁下,于是小红嘴把她唇角印得湿湿。她……这是……遭轻薄了?
「曜儿,别压着人啊。」
伴随那柔软轻润的嗓声,娇小窈窕的女子款款走来,她略吃力地抱起肥娃,穆容华登时感到胸前一轻……原来她是被压醒的吗?
那张肤白颊腴的鹅蛋脸就如适才那张娃儿脸,见她醒来,就冲着她笑。
「禾良妹子……」她呐呐唤了声,撑身坐起,发现衣裤全换过,未裹胸缠的襟口还微微敞开,面上不禁有些腼覜。
顾禾良是早在她拐了游石珍私奔前,就已觉察出她女扮男装一事。
当时她因在「北里南乡」救了小小爷,禾良在娘家「春粟米铺」摆桌宴请她,岂料当日她赴约后,落红不止的毛病又犯,禾良也才因而得知她同是女儿身。
她请求禾良保守秘密,犹记得这个妹子很郑重对她说——
我能帮你瞒着所有人,但不能瞒秀爷……
毕竟那时引起他们夫妻间不小误会,始作俑者是她,确实无法瞒着游岩秀。他们夫妻俩老早知她底细,而游家秀大爷昨儿个发作自家的珍二爷,始作俑者还是她。
似乎不管她是男是女,总要惹得他秀大爷气跳跳,这横竖也是件足以自豪之事吧?她苦笑自嘲。
「穆大哥既醒来——」禾良忽地一顿,自己倒先笑了。「一时间还是改不掉称谓啊……既然醒了,仍喝些解酒茶才好,不然头昏脑钝的可要难受许久。」
「头头昏,要喝的,那个黑黑茶,要喝的。」近来说话利索些的小小爷十分热情地附和。
「是啊,要喝的。」禾良轻声应着,一边示意丫鬟将桌上的茶盅送来。
「爹啊阿爹喝喝不要,呼噜咕噜……亲亲才喝的。」
禾良这次没应话,却低头香香娃儿的肥颊,鹅蛋脸上微红。
尽管小小爷说话咬字尚不十分清晰,穆容华也能猜出,昨日跟她斗酒的游岩秀,今儿个状态绝对好不到哪儿去,闹着不喝解酒茶,还讨了亲亲才肯喝。
当真辛苦她的禾良妹子了。
此时丫鬟已将整盅解酒茶盛在托盘上端至,穆容华在游家主母含笑注视下,咕嗜咕噜灌完整大盅。
小小爷向来有样学样,香香娘笑着看谁,他眼珠就滴溜溜地溜向谁。
待丫鬟将茶盅收走,穆容华也简单漱洗过,小小爷开始不安分,禾良只得让孩子重新回软榻上,就见肥敦敦的两岁娃儿在榻上滚啊滚,撑起圆屁翻跟头时还要发出「嘿咻、咿哟、哟咐——」的声音,像有多卖力。
小小爷想亲近谁时,完全是没脸没皮,表演般连连翻滚,最后一个跟头翻过后,肥美身子直接躺在穆容华大腿上,躺得那样惬意,不打算挪窝似。
「曜儿,你又压着人了。」禾良敛裙在榻边坐下,探手欲抱。
「没关系,不打紧,孩子躺着……挺好。」这回小小爷没阴她、赏她吃闷亏,她竟觉得……受宠若惊?!穆容华想着都觉好笑。
但孩子确实长得很好,爱笑娃娃一只,玉雪可爱软乎乎,她不禁揉了揉孩子圆圆的小肚子,引得小小爷怕痒般一阵扭,乐呵呵笑开怀。
「穆大哥……唔,想珍爷入赘穆家吗?」禾良静静看她玩娃儿,忽而问。
「入赘?」穆容华一头雾水。「何出此言?」
禾良抿唇微笑。「秀爷昨日被扛回『渊霞院』,睡过片刻便张眼了,但酒气未散,仍醉个没停,口中直嚷着『穆容华要娶亲、穆家大少真要娶亲』之类,所以才想跟你这头确认确认。」
拚酒时说的话能记住的没多少,但禾良所提的,穆容华隐约记得。像似自个儿借着酒胆理直气壮嚷嚷——
我要娶穆家大少,我要娶穆容华,秀爷,我一定要赢……
实是想学游石珍豪迈喊出的气魄,大声说出,她要跟他好在一块儿,但喊出口就成那样,更不知因何游岩秀听了去再醉言醉语道出,竟成她要娶亲?!
「秀爷斗酒斗败,醉个没停,嚷出的话哪能真信。」她耳根略赭。
禾良庆幸般吁出口气。「那就没太难办了。」
穆容华墨眉询问似一扬。
禾良温声道:「老太爷临终前交代下来,嘱咐我多照看珍爷的婚事,老人家总盼着他们兄弟俩多为游家开枝散叶,如今珍爷有喜爱的人,有情人终成眷属那是再好没有了,穆大哥没要珍爷入赘,那就更好了。」一顿,螓首摇了摇。「所以说,饮酒过量实在不好,既伤身又要引人误会,往后别这样啊。」
她的禾良妹子训起人来语调柔软,语音亦软,但神态却十分凝肃。
她这穆大哥都遭禾良「教训」了,秀大爷想必较她还惨吧……如此思忖,竟觉通体舒畅,心境平和了些。
「我理会得。往后不那样了。」乖乖低头。
这一边,小小爷「咿咻」一声撑着圆屁站起,肥爪抓抓她的肩再拍拍。「阿爹啊呜有哭哭脸啊,羞羞拍拍,没啊哭哭……」
什么?!
秀大爷在妻子面前竟使哭招?这也太不入流!
穆容华没察觉自己竟很诡异地能听懂小小爷的「天语」。
禾良也抓抓孩子肥润肩膀再拍拍,小小爷顺势扑进娘亲怀里,格格笑。
又香过孩子一记,禾良抬起明眸,嗓声缓缓——
「穆大哥,他们兄弟俩都需要人怜惜的,看似精明强焊,最最柔软而无防备的一面却很惹人心疼,不仅是秀爷,珍爷亦是。」
「……我理会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