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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会死。他本来就不是人。
身後正是那堵画满了飞天的东壁。
老人的眼睛,在黑暗中幽幽地闪著光。
“以後,我就能永远看著你,碰到你了。”
叶知秋咬牙道:“你想干什麽?”
老人嘿嘿一笑,道:“你应该知道我想干什麽。”拿起一个木匣,底朝天地抖了几下,落出来的是一堆桃木楔子。叶知秋盯住看了两眼,脸色惨变,道,“你想用这些东西来镇住我?”
老人道:“还有这寺庙的结界,还有符。要多少,我就能写多少。”
叶知秋面色惨白,一边睁大了眼睛想去看寺门正挣扎著要爬起身的沈笑松。老人道:“他定然是不会走的了,那你就看著他魂飞魄散吧。是他自找的,不是我要赶尽杀绝。”
叶知秋切齿道:“你实在是处心积虑。”
老人笑道:“那当然,若换了平时,这些东西对你对他都不会有什麽作用的。”掌起灯,走到东壁边,道,“你看,你看这里。”
他把所有的灯烛都点燃了,在东壁底下密密地放了一排。
“在玉壁上那幅真人般大小的你尚未画完之前,我就天天画著他们。双手合十的,手捧莲花,扬手散花,我什麽都画,每一个姿势每一个动作每一个表情,我样样都画。画出来的,最後却终究成了你的脸。有时候你是没有表情的,有时候你是微微带著一丝轻愁的,有时候是庄重安详的,有时候是妩媚含笑的。我就一直画,画,画,我画了你一辈子,看了你一辈子。我常常想著,有一天,你会从壁上走下来。”
叶知秋冷笑道:“我会,但我只会为了一个人。”
老人嘿嘿地笑道:“我听我师傅说过你前世的事情,你一样地也曾经失了这副皮相,以杀人画皮来维护容颜不变,你就对皮相这般在乎?”
叶知秋吃吃一笑,道:“难不成你要我去喜欢风烛残年的老头子?如果是沈笑松可以,你嘛,等十辈子都莫要想!”
老人的脸虽然干枯苍老,依然可以看得出他脸色惨变。“你只能让我一个人看。永远都只能留在这面墙上。而且不是一幅画,是活生生的你!”
手指一弹,两只桃木楔飞了出来,自双腕穿过,钉在画壁上。
沈笑松已经冲到寺门前,寺门上却贴了灵符,沈笑松只觉一阵金光刺眼,又身不由己地被弹开了。只咬牙道:“你疯了?竟然用法物将他钉在这上面?!”
老人笑道:“我知道,你想说,小小的桃木楔支撑不了他的身体,会把手腕的骨头活生生地撕裂开。不会的,我不会这麽做的。我这麽喜欢他,喜欢了他一辈子,我怎麽会这般对他呢?我怎麽会伤害他呢?”
叶知秋已经痛极,头垂在肩头上,牙齿死死咬著嘴唇。
“你又忘了,他又不是人,所以你尽可以放心。我只是把他的魂魄钉在这上面,让他逃不开。只是,这还是个能看得见,摸得到的魂魄……”
沈笑松嘶声叫道:“住手!”
老人道:“好了。”叶知秋脚踝被两根桃木楔穿过,也生生地钉在壁上。“这下子,他就哪里都去不了了。就只能留在这里,在这面墙上……他凭著後面那玉壁的灵气,躲了我这麽多年,现在,现在……”忽然咯咯咯地大笑起来,笑声干哑,听得沈笑松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见叶知秋痛得蹙眉咬唇的模样,沈笑松又急又痛,但被挡在寺庙之外,根本连想进都进不了。
叶知秋被硬生生地钉在壁上,痛到极处,一声惨叫,只见光芒一闪,哗啦啦响声不绝,东壁竟然整面崩塌!老人瞠目结舌,叶知秋一咬牙,桃木楔从他的腕中飞了出来,正正地钉在了老人的前额上。
这一钉之力不小,老人狂叫一声,被弹出了庙门。沈笑松扑上去,却被他额头上嵌入的桃木楔一激,五脏六腑都像要翻转似的,但还是死死扼住老人枯瘦的脖子不放。老人一双眼睛凸出眼眶,舌头伸出地想要挣扎,可是论力气他如何是沈笑松的对手?
沈笑松也只觉得眼前金光乱冒,浑身骨架格格作响,几乎像要散架了似的。却用尽力气,死都不肯放手。
觉著老人抠在自己腕上的手已渐渐松开,叶知秋颤抖的声音自不远处响起:“他已经死了,放手吧。”
沈笑松松开手,这股气一松,立即被弹出数丈之外,叶知秋已经把钉在心口的桃木橛拔了出来,挣扎著扑了过来,沈笑松只见他腕上两个被桃木楔穿过的痕迹,还在冒著黑烟,再一低头,他脚踝上穿著的桃木楔还没来得及拔下来,当即伸手去扯。
叶知秋惊叫道:“你不要碰!”惨叫一声,已经被沈笑松硬生生地扯了出来,一时间只觉得眼前发黑,天旋地转。半晌,才缓过气来,发现自己已经躺在沈笑松的怀中,沈笑松面色如死,将脸贴在自己脸上,却不说话。
“你怎麽这麽傻……你不能碰这种东西的……魂魄……会消散得更快……”
沈笑松露出一丝微笑。“我已经不打算要这个魂魄了。做人累,要拘於世俗礼法。做鬼也累,还要被这种会法术的人追猎。毕竟,从前遇到那个好心的高僧,只有那一个。”
叶知秋回过头,去看老人倒在地上的尸身。“他疯了。虽然表面看什麽都没有,心里,却悄悄地疯了。”
沈笑松笑意更浓,却隐有嘲谑之意。“因为你让人发疯。”轻轻辗转在他柔软的唇上,“他看了你一辈子,想了你一辈子。若说痴,他也是痴心人。”
叶知秋道:“如果你不来,他大概也就只打算这般看著了。你来了,却把他心里和生命里残余的火都烧起来了。所以,他现在烧死的,是自己。”望著沈笑松的眼睛,道,“我听到你发誓,说你要杀尽当时的凶手,以及他们的子孙後代,一个不留。我从没听到过这般可怕的誓言,你难道忘了,他们本来也姓沈,你也是他们的一员。”
沈笑松淡淡地道:“是,不过,我早已经死了。百年之前,就已经死了。”眼神飘远了,茫茫然地道,“我看到你死在我面前……半日前还对我笑意盈盈的人,片刻间已经是冰冷的尸首。你额上溅了你的鲜血,就像红梅一样盛放。”手指轻轻地抚著叶知秋额上那鲜红的朱砂痣,“当你从画中走下来见我时,我就觉得奇怪,为什麽你会有这不该有的东西。现在我才明白,是那场惨剧留在你身上的印记。每次看到这血一般的红,就在提醒我,血债血偿。虽然我记不起来,但我心底深处,是知道的。见著一次,这股感觉就会强烈一次,让我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