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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他,像是不能相信地,脊背僵硬,脸上也微微抽搐了,“你原本的意思,就是要立我……?”
但他终究是说不出口似的,这该是多么荒谬和不可置信,即便崇宴亲自说了,他也仍旧不相信。
“……为什么?”
最终,他只能发出这样一声,嘶哑的疑问。
“哈——你居然问为什么。”
“季文礼,你说我不知真心二字如何写,那我倒想问问你,”他扯起嘴角,那笑里竟有一种惨然似的,“你是不是没有心的?”
可紧接着,他已经自己摇了摇头,说:“你怎么会没有心呢?你的心全用来恨我了……你不肯怀我的孩子,宁肯给别人生,也不肯为我生……你恨得要杀死我,杀不死我,就干脆连自己也要杀了……你总是知道,如何才能让我最难过的……你怎么会如此狠心呢?”
他喃喃一阵,又点点头:“……是了,因为我曾经待你不好,所以你要报复我……”
季文礼看着他自言自语,竟似有些神经质了,心中一慌,不由出口唤他:“殿下……”
崇宴像是被这一声唤回了神,他目光重新定住了季文礼,像是反应片刻,那张脸上终于渐渐平静下来,而后化出了平日季文礼最熟悉的,阴郁而冷酷的神色。
他看着他,冷冷地说:“季文礼,你不能死,我不准你死。你活着,你所在乎的所有的人,都会活着。我还会让你生下那个孽种,我会教养他,会让他成为天下最尊贵的人。”
“但如果你敢——”他脸上隐隐露出扭曲而残暴的神色,道,“我就杀光他们,一个不留。”
12.1
太子登基当日,仪仗先行天坛,拜祭天神。
神官捧读天文诏书,赐其天命。
随后仪仗回宫,于太一殿前受太上皇禅位之礼,太上皇卧榻不能起,由他指定一名侍中,代为皇帝加冕,赐印,宣读诏书。
然后钟鼓齐鸣。百官皆拜,宫外百姓向王宫的方向跪拜,山呼万岁。
皇帝宣读诏书,大赦天下。
登基之礼到此并未结束,还要去太庙祭拜。
只因还有一项大典,同样也要去太庙,当初制定章程,已将两项典礼合到一处举行。
太一殿前,皇帝仪仗身侧,亦早已备了一副仪仗。
随着礼官宣读诏书,自太一门后,在浩荡的随从下,身穿皇后朝服,头戴皇后珠冠的太子妃,入太一门,向皇帝走来。
崇宴远远看着对方向自己走来,他的面容微微紧绷,十二旒珠下,谁也看不见他的眼眶微微有发红的迹象。
等待着那个人走向他,就像是等待去拥抱住一个,耗尽一生,也未能完成的梦想。
那人终于走到了他身前。
向他行大礼。
崇宴就这样,定定地看了他许久,才在礼官的第二遍提醒下,宣读了封后诏书。
“……受天命,赐以金册金宝,中居于深宫。顾命有宠,永绥后福。钦哉。”
面前的人向他行跪拜大礼,双手高举头顶,从他手中接过诏书。
“臣,遵旨。”
然后赐金册金印,登銮驾。
帝后乘銮驾,往太庙,告太祖,禀皇考。
至此。
登基大典,礼成。
封后大典,礼成。
帝居养元殿。
入夜。
天地合一,帝后同寝。
季文礼坐在养元殿里的龙凤床上。
他身上还穿着白日里的朝服,硕大而沉重的百鸟朝凤后冠,几乎压得他快要抬不起来。
崇宴也坐在床上。
宫侍们本应该服侍他们宽衣沐浴的,但都被崇宴挥退下去。
在一室融融辉光里,两人并肩而坐。
倒又有些像当时太子迎娶太子妃的时候。
只是季文礼比上回又更紧张一些,还有些雀跃的期待。
昨夜太过吃惊,崇宴又不给他机会,说完转身便走,他甚至来不及拉住他。
直到刚才,两人才有了独处的机会。
他心中想着,总该也要将自己的心迹剖白给崇宴听一听才好。他从来不知道,一直以来,崇宴竟是那样想的,那样地受委屈——让他也感到心疼了。
只是他于此也很不精通,不知该从何处入手,又很紧张,一时只默默地坐着。
崇宴也不说话,是以两人都默然不语,静静地并肩而坐,倒像是初次见面的,一双羞涩小夫妻一般。
两人默默坐了片刻。
崇宴先站起来,他走到桌前。
因皇后才是皇帝的正经嫡妻,之前的都不算数,两人这算是又大婚了一遍。
是以桌上仍摆了一壶酒,与两只金杯。
同上回一样,崇宴又斟了两杯酒。
季文礼睁着眼睛,看他走回自己身边,递给自己一杯。
他接住了,却因紧张和羞怯,而不敢直视他,微微垂下了眼睫。
崇宴见他到如今,仍不愿看着自己,也只是自嘲地扯了扯嘴角,不再显出郁怒之色。
人心太难得。
他恐怕永远也得不到了。
不过他终究,还是将人留住了。
这或许是他唯一可得的安慰——然而也并没有多少安慰之感。
他执起酒杯,要同季文礼交杯,两人的手勾住,作出了一种缱绻的姿势。
看着睫毛微微颤抖的,闭上眼皮的季文礼的脸——到如今他仍是不看自己——崇宴顿住了,全身陡然有一种筋疲力尽之感,他收回手。
季文礼微微张开了眼,眼中有些犹豫地,看着他。
“……怎么了?”他小声地问。
崇宴看着他,忽而道:“事不过三。”
季文礼显出疑惑的神色。
“做一件事,如果头两次都失败了。”崇宴说,“第三次,就不会失败了。”
季文礼一下子便反应过来他说什么,脸色有些微微发白了:“……这是,什么意思?”
“你杀过我两次,都失败了。”崇宴说,忽而歪歪头,近乎于天真地笑了一下,“但如果再来一次,再来两次……你总会成功的。”
季文礼心中一急,刚想开口,崇宴却先道:“我不可能时时都防着你,防不住的。”
季文礼眼见得他陡然站起来,转了一圈,再回来时,手中却握了一把匕首。
而后抓住他的手,把匕首塞给了他。
季文礼瞪大眼睛,失声地喊:“阿宴——你做什么?!”
“我不想防你,也不想你离开我。”崇宴说,脸上豁然开朗似的,甚至有些愉悦,“反正上回我就不想活了的,我不如将这条命直接送给你,岂不更好?”
季文礼张大嘴巴,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崇宴握住他的手,往自己的心口上送。
“在这里刺一刀,你也解了恨。”崇宴含笑,“我也不必为此而受折磨了。”
从手腕被捉住的力度,季文礼知道他不是开玩笑。
因此心也更像是被揪住了,疼得让人几乎喘不过气来。
在刀尖刺破礼服的那一刻,季文礼用力挣扎着把匕首扔开了。
在崇宴怔住的那一瞬,他扑上去,用力抱住了崇宴。
怀中的人像是僵住了,被他以那样的力度勒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