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预备工作到什么时候？”欧阳渊放下手中的丝袜奶茶，“别给医院和大学添麻烦才好。”

    “能负荷的话，就一直做下去。”欧阳瑾笑笑，“学校里的那些孩子们都很照顾我，一下课就跑过来问我要不要喝咖啡，要不要去洗手间，热情到我都有些不太适应，医院里同事们也很关怀我，我现在左手还能动，还是能做很多事的。”

    “等到你的左手不能动了呢？”

    杜家慧忙捣了一下欧阳渊：“当着孩子说这个做什么？”

    然而欧阳渊不屈不饶地问他：“要是你的左手不能动了呢？”

    “我只想专注于自己现在能做到的事，没想那么远……”欧阳瑾眉尖微攒，但还是舒展开来，“……要是左手也不能动了……爸，你看霍金还不是活了那么多年？我会努力活下去的。”

    “能这样想才好！”欧阳渊笑着，又小心翼翼地问他，“要不要爸爸推你出去走走？”

    欧阳瑾看看父亲，再看看母亲欲言又止的表情，明白大概是母亲想单独和颜昳说些什么，不由笑道：“我一个人出去就可以了。”

    “这怎么行？爸爸和你一起去。”欧阳渊忙把手搭到轮椅上将他推了出去。

    等到欧阳渊把欧阳瑾推出去了，杜家慧望定颜昳，勉强挤出一抹笑来，可是眼泪也不停的往下流，她捂着脸哭了好久才渐渐的平复下来：“小颜，谢谢你，谢谢你一直陪着他。”

    “阿姨，我是应该的。”颜昳将手覆上她的。

    “你也知道……阿瑾的病是没法治的……而且我和他爸爸这次在国外咨询了很多神经内科的专家，他们说阿瑾的病情进展得很快，可能用不到一年就会发展为呼吸衰竭……”杜家慧抽噎着，“小颜，你是个好孩子，老实说，一开始看到他和你在一起，我真的……很震惊，但是你一直不离不弃的，哪怕阿瑾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你也没离开他……等到他完全不能动了，也说不了话了，那时候的日子会变得更加艰难，你要是觉得受不了的话，就——”

    “阿姨。”颜昳异常郑重地说，“我照顾他不是因为别的，那都是我心甘情愿的。我只想陪着他，守着他，永远都和他在一起。”

    杜家慧猛地站起来，朝他深深鞠躬：“谢谢你，小颜！阿瑾以后就拜托给你了！”

    颜昳也忙站起来同她鞠躬：“阿姨，谢谢你同意我和他在一起。”

    这时候正好欧阳渊推了轮椅回来，欧阳瑾有些疑惑地问他们：“妈，小颜，你们……在演日剧？”

    “我妈刚才到底和你说了什么啊？”吃过早茶之后，欧阳瑾一个劲的问。

    “你妈呀——”颜昳笑眯眯的，“她说你脾气又臭嘴又毒还挑三拣四的，要我多包容你一点。”

    这话听来要多假有多假，欧阳瑾不太想理他了，想要驱动轮椅离他远远的，忽然发现自己左手的手指也开始不听使唤，没了之前那样灵活。

    欧阳瑾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但还是勉强笑着：“你还记得猫的移动城堡有寄给未来的明信片吗？”

    察觉到他的轮椅停下，颜昳也停下了脚步：“记得啊，怎么了？”

    “我想去那里写一封寄给未来的明信片……我的左手好像也不太灵了，想趁还能写的时候写点东西……”欧阳瑾轻轻地问他，“你能推我过去吗？”

    颜昳忙绕到轮椅后面：“那我一直推着你。”

    他们去了猫的移动城堡，店主阿晞还记得他们，有些好奇欧阳瑾年初来相亲的时候还是好好的，怎么到了年底反而坐在轮椅上了？

    “我生病了。”欧阳瑾大大方方的承认了。

    阿晞也不多问，让他们去挑选明信片。

    都是些手绘明信片，卡通图像或是风景都有，上面的字体也都极可爱。

    欧阳瑾选了一个绘了将谢的昙花的明信片，特地要颜昳离得远些：“这是隐私啊！你别看！”

    颜昳没办法，闲着也是闲着，也挑了一张明信片，是画了变形金刚的。

    他一早就想写寄给未来的明信片了，然而一直不知道地址该怎么写，直到今日，他才知道自己的地址应该写什么了。

    至于这收件人……颜昳工工整整地写上欧阳瑾三个字，然后写道：“你一定还活着吧！我们两个还有靓靓，一家三口一定会幸福地生活在一起，你可千万别半途偷偷溜掉哦！”

    再往欧阳瑾那里看去，他连圆珠笔的笔帽都无法压下去，是阿晞过去帮的忙，这才费力地在明信片上写了些什么，也不知是寄给谁的。

    过了好一会儿，总算是写好了，欧阳瑾特地吩咐阿晞千万别说出来，然后同她说在四年后寄出。

    他是年初开始走路不稳的，到现在已经快一年了，als从出现症状开始，患者的平均寿命在2到5年之间，等到四年后……自己大概已经不在了吧。欧阳瑾垂下睫毛，落下一片浅灰色的影子，心里想着，要是自己不在了以后，颜昳看到这封明信片……会是什么样的感受呢？

    颜昳拉了阿晞问欧阳瑾选定的是几年后，才把自己的给阿晞：“我和阿瑾是一起来的，你放一天寄啊！”

    回去的时候路过公园，颜昳发觉里面那个推着婴儿车漫步的背影有些眼熟，再仔细一看，是母亲。

    欧阳瑾有些疑惑颜昳为什么把车速放得极缓，都快要停下了，他顺着颜昳的目光望过去，发觉颜昳在看着不远处推着婴儿车的人，不由笑着：“你看我就快和那个孩子一样处处都要你照顾了。”

    “……她是我妈。”

    “要不要过去说两句话？”

    “还是算了吧。”颜昳踩下油门，“我们去超市逛逛——”

    “你和她说过话之后我们再去逛吧，她毕竟是你的母亲。”欧阳瑾用左手覆上他的右手，“我在车上等你。”

    颜昳终于还是点点头，又问他：“你一个人在车上可以吗？”

    “可以的，要是有什么事我就打你电话，难不成你还怕我在里面被闷死不成？”欧阳瑾笑着，“我要是不在车上等下交警过来就要算你违停了。”

    听他这样说，颜昳只好下了车，起先他走两步就要回头看一眼欧阳瑾，但渐渐的加快了脚步，朝着母亲的方向跑过去。

    瞧着他飞奔的样子，欧阳瑾不禁微笑，但那笑容很快就凝住了，因为他觉得胸口闷得慌，眼前也是一阵一阵的发黑。

    究竟是因为车窗关着透不过来气，还是因为……他的呼吸肌也开始麻痹了？

    欧阳瑾抑制住心中的恐惧缓慢的呼吸，过了一会儿终于渐渐缓回来，眼前的事物也变得清晰了些，他看到颜昳朝这里跑过来，眉目都含笑。

    颜昳笑着上了车绑好安全带，察觉到欧阳瑾的脸色不太好，忙关切的问：“你还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