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劝着，“使用人工呼吸机的话，得了als的人有百分之二十能熬过五年，百分之五能熬过二十年，你看物理学家霍金从发病到现在活了五十多年呢！还是说……你不想用？”

    欧阳瑾沉默。

    “为什么？”颜昳握住了他的手，“为什么这个时候想要放弃？”

    “为什么又要做决定！”生病以来，他的情绪第一次这样崩溃，“我已经做了太多的决定了！接受als的时候，右手不能动的时候，不能行走的时候，不能工作的时候……我不想再做决定了……”

    “戴吧，只有戴上人工呼吸机才能继续活下去。”颜昳哀求着。

    “不能动，不能说话，甚至没有办法自己呼吸，那样还算活着吗！”欧阳瑾几乎已经在咆哮了。

    颜昳只能握着他的手哀求：“求求你，不要死，求求你！”

    看着颜昳那样小心翼翼的表情，欧阳瑾沉默了很久，终于轻轻开口：“回家吧，明天……明天我给你们答复。”

    回到家里，欧阳瑾只是呆望窗外的灯火，颜昳端来了饭也不理，只是淡淡地说：“我想吃顺记的双皮奶。”

    颜昳不疑有他，忙把他的左手放到轮椅的扶手上，又将手机放到他的手里，勉强笑了下：“那我马上出去买，你有什么事的话随时打我电话。”

    等到颜昳离开，欧阳瑾立马滑动手机屏幕，现在动一动手指都变得困难，他勉力点开通讯录，找到当初跟着自己的一名医生拨了出去：“喂，小谭吗？你现在在医院吗？”

    “主任？”那边有些错愕，但还是回应道，“我在医院，你有什么事？”

    “你能帮我拿一点药过来吗？”他说了一个药名，望了望躺在地上假寐的靓靓，继续说下去，“今天我家狗出去的时候好像在外面吃到有毒的东西了，嗯，你帮我拿两瓶注射液过来，记得带一次性注射器。”

    小谭忙应下了：“我马上过来！”

    “还有——”欧阳瑾又说了一个药名，“你再帮我拿点这个药过来，我最近上厕所有一点痛，想用来止痛。”

    “好嘞！不过这两种药混一起会生成□□，有剧毒的，主任你——”

    “放心吧，我还没老眼昏花到把这两种药给弄混了。”欧阳瑾轻笑，“你快来吧，再不来我家狗就不行了。”

    小谭是当即就来的，靓靓见了生人，一个劲的追着小谭咬，凶神恶煞的完全没有一丝中毒的样子。

    “我看它一回来就躺地上，也不动，而且我现在这个样子也没法替它检查嘛！”欧阳瑾面不改色的解释，“你就把药放桌子上吧，这狗一出去就乱吃东西，这次没中毒，也许下次就中毒了呢？”

    小谭乖乖地将药和注射器都放到了桌上：“主任那我走啰。”

    这回家里再没了别人，顺记离得又远，一时半会儿颜昳是回不来的。

    欧阳瑾费力地驱动轮椅到了桌前，然而左手早没了力，根本扯不开塑料包装，他勉强用左手将一次性注射器竖着立起，然后俯下头用牙齿将其扯开，又如法将药都咬开了，嘴唇被金属边勾破了，他也不在意，只是费力地将注射器的针头塞进去，用牙齿协助着将药液抽出来。

    从前片刻就能完成的事情如今却忙得满头大汗。

    欧阳瑾将针头对准了自己的血管，这个剂量打进去，连一分钟都不用，他的中枢神经系统就会迅速丧失功能，然后呼吸心跳全部停止，不会有一点点的痛苦。

    手指早已不灵活，手腕也没有力气，银色的针头在青色的血管的上空不住的颤。

    欧阳瑾沉住气，终于将针头抵住自己右手的血管，缓缓地扎了进去。

    颜昳买完双皮奶一回到家里就看到欧阳瑾颤颤巍巍地往自己血管里扎针的景象，赶紧疾步上前将他手中的注射器夺过来扔掉了：“你这是在做什么！”

    这是颜昳第二次这样和他高声说话，前一次是在几松瓦劝他回来，欧阳瑾只是垂着头由他训，过了许久才轻轻地说：“我受不了了……我也以为自己能撑下去，但其实一点也不……我并不是想死，我只是不知道怎么活下去，我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戴着人工呼吸机还算不算活着……”

    颜昳抱紧了他，仿佛要把他揉入骨血：“我离不开你，一刻也离不开你，求求你活下去，活下去好吗？”

    “戴了人工呼吸机之后就不能说话了……”

    “只要身体上还有一部分肌肉能动，就能传导到电脑里输出内心的感受。”颜昳亲吻他的头发，“……我们还是可以交流的。”

    “要是全身都没有办法动了呢？”他凄然的笑着，“要是我全身没有一处可以动了呢？”

    颜昳将他搂得更紧：“你还能看见我的样子，听见我的声音，感觉我的温度……就当是为了我，活下去好吗？”

    “到了那个时候，我不能动，不能说话，连表情都没有了……你会嫌弃我吗？”欧阳瑾还想再说什么，但也许是太激动了，不住的喘，不住的咳。

    颜昳忙松开了抱住他的手帮他叩背：“……不说了，今晚早点休息。”

    欧阳瑾的父母是即刻就到的，颜昳拉了他们在外面小声的说：“……已经睡下了，就是情绪不太稳定，很排斥安装人工呼吸机。”

    “等他醒了我一定把他骂一顿。”欧阳渊的肩头不受控制地颤抖，老泪纵横，“这孩子——这么大岁数了还让我和他妈妈担心。”

    杜家慧拭着泪：“他一定觉得自己是我们的负担，所以才会想到……”

    颜昳忙安慰了他们几句，又怕欧阳瑾再次在睡眠中出现呼吸暂停，忙又回去房间，蹲在床边上，用手搭在他的手腕上去感受动脉的搏动，又一直看着他纯洁如婴孩的睡颜，先是攒着眉尖，清愁缱绻，接着眉头慢慢的松开了，唇边绽开了一抹细微的笑来。

    第二天早晨醒来，他同大家宣布自己愿意佩戴人工呼吸机。

    “为什么？”颜昳多多少少还是对他的决定带了些疑惑的，明明先前那样排斥，怎么现在却又——

    “我昨天晚上做了一个梦，梦见茜茜丈夫追悼会的那一天——他们说留下来的那个人最可怜，因为余下的半生要永远的思念，永远的怀想。”欧阳瑾笑了笑，“我不想你们难过，所以我决定要努力活下来，无论以什么方式。”

    他们立刻就去了医院，浩浩荡荡一大家子人。

    陆明听了他的决定，再看看推着轮椅的颜昳，只是微微一笑，然后拿出了电脑：“把声音录下来吧，在不能说话之前把常用的句子录下来，以后欧阳你就可以操控电脑用自己的声音和大家对话了。”

    颜昳忙操纵电脑去录音。

    “小颜。”欧阳瑾喊。

    颜昳忙又接着录。

    “爸！”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