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凶——淌挽(37)
不凶 作者:淌挽
不凶——淌挽(37)
最先路过的是何禄的老宅,莫仙放慢脚步,陪在谢浔阳身边,目光担忧。
谢浔阳停下脚步。
原先破败的院门在何禄去世后,村里人就自发帮他重新修葺了一番,让他惊讶的是,此时院外两侧原本空荡荡的地方,都被整齐的种上了树苗。
树苗还很细,像是刚种上没几个月,树干怕被冻着,被裹上了层防寒棉。
莫瑶轻声道:这是去年开春时村长带人种上的杨树,都抽芽了,墙边还种了不少花,天暖和的时候可漂亮了,下回我给你们拍照片看。
见谢浔阳望着那里迟迟不动,问道:阳阳,要进去看看吗?
谢浔阳转回头来:先回家吧,改天再过来。
莫瑶应了一声。
莫仙看着谢浔阳神色没什么变化,稍稍松了口气,小声道:哥,一会儿我陪你过来。
谢浔阳嘴角弯了弯:嗯。
还没到家门口,熟悉的鱼柳味道就飘了出来,莫仙迫不及待的跳进院内,把东西随手丢在地上,边喊妈!边冲进厨房。
哎呦呦,莽莽撞撞干什么呢?许欣围着围裙,看脸色比之前红润了许多,人也看着有力气了,她正端着一盘鱼柳上桌,差点被撞到。
莫仙伸手捞起一条放进嘴里:嘿嘿,真香。
先去洗手!埋汰。莫瑶见状吼道。
莫仙跑开前又抓走一条,路过谢浔阳身边塞进了他的嘴里。
柔软的指腹触到唇边,谢浔阳僵住,触感一瞬即离,他悄悄的将鱼柳卷入口中,舌尖在刚刚被碰到的位置抿过,耳根微红。
莫仙心结解开,又回到了家,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洗完了手往院子中的石凳上一坐,杏眼望向蔚蓝的天空。
谢浔阳走到他的身后,他就作势向后仰,把头抵到了谢浔阳腰间,脸朝上,两人目光正好相遇。
纯净的天际犹如巨大的幕布,而谢浔阳漆黑深邃的眼眸便如点缀其上的星辰,明亮,而又吸引人。
莫仙看的有些兴致勃勃,又歪了点脖子继续看着。
两人距离很近,谢浔阳甚至可以看清楚对方脸上细小的绒毛。
哥,你靠近点。
小孩还在冲着他笑。
谢浔阳的喉结微动,身子依旧笔直。
快点呀。莫仙又朝他抓抓手。
谢浔阳目光深深的看着他。
一秒、五秒、十秒
吃饭啦!莫瑶大嗓门从屋里传出。
谢浔阳瞬间抽身离开。
莫仙一个重心不稳,向后仰倒,结结实实坐了个屁股墩。
心里还在美滋滋盘算着弹别人脑门:
等莫仙揉着屁股走进屋里,其他三人已经围坐在桌边了。
谢浔阳坐的端正。
莫仙目光幽怨,对方似乎全然没有接收到,只得闷头坐了下来。
来,快尝尝。
许欣亲自下厨,炒了四菜一汤,样样精细。
莫瑶一边吃一边忍不住埋怨她又过度劳累,莫仙在一旁附和,勒令她这个假期一定要好好休息。
许欣被两个孩子教训,脸上的笑却没有停止过,连连答应。
几人边吃边聊天,时间便久了些,等收拾完桌子,天已经大黑了。
莫仙还记着,站在门口唤道:走吧?
等着跟谢浔阳一起去何禄老宅。
院里寒风呼呼刮过,谢浔阳把他拉了回来,揉了揉脑袋:明天再去吧,走,陪欣姨说说话。
莫瑶把门窗关严实了,四人沏了茶,端来新买的瓜子和糖,继续围坐在餐桌旁。
暖炉把屋内烘的暖意洋洋,莫仙把从徽城带回来的特产拿出来,什么花生酥、梅干烧饼,全都摆上了桌。
莫瑶又吃了不少,许欣晚上虽然不敢吃多,但也跟着每样都尝了尝。
莫瑶见电视柜边还放着两提东西,问道:那是什么?
旺宝儿的,他去滃城见同学了,回来了到咱们家拿。
莫瑶哦了一声,似是还想问什么,最终还是什么也没吭。
洗漱完毕准备睡觉的时候,谢浔阳主动道:我睡外面沙发就好。
莫仙卧室的床只有一米二,小时候两个人睡绰绰有余,但现在都长成了大个子,强行挤着谁也别想睡了。
莫仙还没来得及抢,莫瑶就先乐了:你们还没进屋看呢吧,妈听说阳阳要回来,早就把仙儿的床换了!
莫仙一愣,跑进去一看,只见原先床的位置,换上了一张一米五的大床,虽然过道更窄了,但勉勉强强也塞下了。
怎么样,这回够你俩睡了吧?
够了够了,这跟尚京家里面的床一样大了!莫仙很是高兴,在上面翻了个滚,四仰八叉看向谢浔阳,我睡外面!
谢浔阳别开脸,只觉得房间里被挤的空气更稀薄了,轻声道:随你。
莫瑶关门回屋了。
莫仙快速脱了毛衣和外裤,只穿着灰色的秋衣秋裤躺在被子上面,掏出手机玩了起来。
谢浔阳自己换上睡衣,看莫仙还撅个屁股趴着,把被子一角扔到了他的身上。
别着凉。
不会,暖和着呢!莫仙翻过个身,用下巴压住被角,说道,旺宝儿说他晚上留同学家不回来了,让咱们明天帮忙把东西先送到他家去。抬起头,他还准备在滃城待很久?怪不得行李不让咱们拿回来!
谢浔阳也上床,躺倒了里侧,用手捂住了莫仙的眼睛:睡吧。
第二天,莫仙提着程家旺买的东西,和谢浔阳一起去了村长家。程婶儿正在和面,见两人来了,连忙迎进屋里。
谢浔阳从尚京也带了不少东西回来,程婶儿笑的合不拢嘴:你们这孩子,还带什么东西回来?哎呦真是长大了,不像旺宝儿那皮猴儿,天天迷迷糊糊,也不好好学习
接下来,程婶儿又拉着两人足足吐槽了程家旺半个小时,又问了好些他们在尚京的课程和作业,让他们有空给程家旺辅导辅导薄弱的学科。
最后还是谢浔阳以要回老宅看看为由告辞,程婶儿这回不好再阻拦了,又从厨房提了一袋枣花馍,让他们带回去。
好不容易脱身,两人来到了何禄的老宅。
除了门外种了花和树,院门翻新了,里面倒没有被动过,还保持着原来的样子。
谢浔阳站在院子中央,似乎还可以想象出何禄一个人坐在餐桌边喝酒的模样。无数个夜晚伴随着咳嗽和打鼾声入睡已经习以为常,如今却又仿佛隔了好远。
像是上辈子发生的事了。
哥,你会想他吗?莫仙轻声问道。
他不喜欢何禄,但却是何禄,救了谢浔阳的命。
会。谢浔阳点头,神色并不难过,他是去见我母亲了,虽然可能还是会互相嫌弃,但不会孤单。
我也不会。谢浔阳将手搭在莫仙的肩上,所以我们都很好。
年根近了。
在大年二十九的晚上,程家旺终于出现在了村东头,手里拖着个行李箱,风尘仆仆。
他的身边,不远不近还跟着一个高个子的少年。
第49章 烟花 四人继续躺着看天,
热闹的年三十, 许欣和莫瑶一边看着电视一边包着饺子。班级群里一直响个不停,莫仙坐在椅子上,翻看着大家的新年祝福语, 还有拍的年夜饭、各种旅行照片。
郑刚业和毛絮都回了老家, 被家里亲戚的小孩们烦的不行,躲在房间在他们的小群里约打游戏。莫仙听着他们诉苦直乐,然后拒绝掉了邀请。
[仙:@一毛还打?]
[一毛:我从放假到现在一天都没闲着(大哭.jpg)]
[刚刚就杠杠:我作证哈哈哈哈, 毛毛真的一局都没陪我打过(大笑.jpg)]
[仙:不打就对了。]
[一毛:(委屈脸.jpg)(委屈脸.jpg)]
[徐译:@仙 老谢干嘛呢?我给他发消息也不回。]
莫仙抬头看了一眼,谢浔阳正倚在门边, 面向外面打着电话。他的侧脸柔和,眼角微微带着笑意。
莫仙不由多看了一会儿,等再低头看手机时,群里又被郑刚业和毛絮刷了几十条, 在讨论谢神竟然跟着莫仙回家了?
[仙:他在打电话呢。]
附带了一张照片。
[一毛:哇,我看到了院子!仙儿家有大院子!]
[刚刚就杠杠:仙儿家是在滃城?]
[仙:不是, 是在离滃城车程一个半小时的好旺村。]
两人又开始问过年能不能放炮,莫仙听着外面的炮响, 干脆披上外套, 从谢浔阳身边钻过, 来到院子里拍了几张空中的烟花发到了群里。
郑刚业和毛絮眼馋极了,吐槽自己老家的城市早就不让放炮。过年除了小孩叽叽喳喳的叫喊声就是哭声,一点意思也没有。
莫仙没有这种困扰, 看的直乐, 转身间,见谢浔阳不知什么时候挂断了电话,正看着自己。
莫仙笑道:你给叔叔打完电话了?他还不回国吗?
嗯,快回来了。他让助理寄了一些东西过来, 应该这两天就到,还说回来了要请你吃饭。
吃饭好,但是寄的东西多吗?莫仙故意叹口气,如果多的话,咱们还是去向程婶儿借个三轮车吧。
他还记得,第一年谢浔阳的干妈蒙雅往这边寄东西,等他俩走到小卖部,看着堆成山的快递箱默默无言的情景。
谢浔阳也想到了,低声笑起来。
你呢,在干什么?
莫仙举起手机:我在给群里发照片呢,他们都没放过炮!
谢浔阳看了眼消息,道:徐译他父母初三出国度假,他不愿意跟着,想过来找咱们。
啊!莫仙高兴了,好啊,让他来呗!要是杠杠和毛毛也能来就好了。
谢浔阳把他的外套拉链拉上:那我回复他。
莫仙也道:我在群里也问问大家!
他还没来得及发消息,屋里莫瑶就喊他去烧水准备下饺子,莫仙应了一声,把手机塞给谢浔阳:我先进去了,你替我问问吧!
嗯。
莫仙跑进去了,谢浔阳感到手里一震,低头,正看见莫仙手机弹出了一条私聊消息,接着又紧跟着出现好几条,像是早就编辑好了的。
[请叫我悦喜喜:春天的钟声响,新年的脚步迈,祝新年的钟声,敲响你心中快乐的音符,幸运与平安,如春天的脚步紧紧相随!]
[请叫我悦喜喜:祝福莫仙同学,新年快乐!]
[请叫我悦喜喜:真高兴我们下学期还能在一个班呀!多亏了你帮我辅导生物,不然我就危险了(哭哭.jpg)下学期还要一起加油!我我也还有一些话想当面对你说,下学期见(笑脸.jpg)]
谢浔阳手心一紧,一种说不上来的心情堵在心头。
吃饺子的时候,莫仙又分心快速回复着私聊信息。
回到宋喜悦的时候,谢浔阳坐的端正,眼神却忍不住瞟了过去,直到他面不改色发完:
客气了,新年快乐!
才接着把嘴里的饺子嚼完,接着轻轻摇了摇头,觉得自己是神经了。
下一秒,牙间一硌,一枚硬币吐到了手心。
12点的钟声同时敲响了,莫仙凑过来大声道:不是吧,今年的福气又被你吃到了!新年快乐!
许欣和莫瑶也笑着举杯。
恭喜阳阳。
谢浔阳目光缓缓转过四周,熟悉的环境,熟悉的人,一如那个初来乍到的冬天。他也举起杯子,轻声道:新年快乐。
许欣熬不了夜,过了12点就睡下了。等莫瑶也进了屋,莫仙神秘兮兮的拉上谢浔阳,穿上衣服出了门。
谢浔阳没问去哪儿,但从方向已经可以看出,是前往崔树家。
莫仙边走边解释:听说大树昨天回村了,旺宝儿之前一直含含糊糊,我就觉得不正常,咱们自己去看看。
谢浔阳心下了然。他就知道,这种事瞒不过这个小家伙。
崔树一个人坐在院门口,看着别家放着烟花。
身后屋里的灯早就熄了。爷爷奶奶睡的早,连春晚也没有看。他们只是坐在一起吃了顿饺子,就当是过年了。
爷爷奶奶以为他还在上学,问他期末考了多少分,他只得胡乱编道说考的不好。老人家便没有再多问,转而关心他在城里有没有吃饱饭、钱够不够花。
崔树看着他们日渐佝偻的身躯和干瘦的面颊,一瞬间红了眼睛。
记得小时候,奶奶早早的就收拾干净了家,也会跟别家一样蒸馒头、准备各种扣碗酥肉。爸爸有时候会赶回来跟他们团聚,但即便不回来,他也依旧觉得过年是一件与众不同、很快乐的事情。
他跟别的小伙伴,也没什么不同。
天上的烟花依旧灿烂,散落下来时,有一簇砸到了他的额头。
咚!
嗯?
崔树回过神,捡起了地上的棒棒糖。抬起头,望见对面墙头趴着的两人。
莫仙嘴里叼着一根,坏笑着冲他挥了挥毛线帽。一旁的谢浔阳一手揪着他的衣领,怕他掉下去。
崔树:
三人并排躺倒在没人住的房顶,从这个角度,可以看到更完整、更圆的烟花。
不一会儿,又听到下面一阵凌乱的脚步声。
三人探头望了一眼,只见程家旺呼哧呼哧的跑来。
然后哎呦一声,后脑勺被棒棒糖砸中。捂着脑袋抬头,崔树看着他的表情,噗地笑出了声。
程家旺瞪大眼睛看着屋顶的三人,竖起食指。
好哇,你们等着!匆匆也从梯子爬了上去。
你慢点,这梯子不结实。崔树拉了他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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