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尊,你家剑灵是反派!免费阅读-by山隐水迢(
剑尊,你家剑灵是反派 作者:作者:山隐水迢
剑尊,你家剑灵是反派!免费阅读by山隐水迢(
死亡不是离散,而是归于此间。
在理智上,他不会要求谁永远记得他,哪怕是兰因。
可白驹过隙,时如刀刃,在理智的背面,他希望在很多年后,剑灵能在某一个刹那,能够想起他。
不记名姓也好,不记过往也罢,只是一个感觉就好。
真是自私自利啊。
谢苍山想。
师父!楚长老!
乔岩的大嗓门惊走了枝头的鸟雀。
从落阳关万里赶回来的乔岩,满头大汗,风尘仆仆。
谢苍山从来不喜欢太徽的跪礼,乔岩一身烟尘,在他们面前站定。
他用袖子揩了一把眼睛,喉结上下滚动,却话不成声。
乔岩已经长大了,谢苍山说以他的修为,以他的心性,已能担起凌华宗,把宗门交给他没有什么不放心。
还有很多长远的规划要他去实现,可在这一刻,已长得高大伟岸的乔岩,又仿佛变回了那个在荒山夜里的跛脚的少年。
他十分没有出息的颤声问:师父,我怕我误了凌华宗,我不行
谢苍山有那么多办法,没有任何困难会难倒他,天塌了他个子最高,他永远顶得住。
乔岩知道师父总让自己历练,可又从来不甚放心,楚长老更是会暗中盯着,他在耍赖,他在仗着自己年纪小去任性地挽留,就好似他一说不行,师父就会答应再帮忙管上一阵。
落叶簌簌,需嘱咐的皆已写尽于书信。谢苍山走上前,拍了拍乔岩的肩膀,道:辛苦你了。
*
楚兰因从剑峰出来后,在晞山脚下等谢苍山。
他怀抱了本体,灵力充盈,风过树梢,参差落影。
谢苍山选择的阴坑位置在魔界,阴坑互相牵连,三针缺一不可,如今魔界定天针最为不稳,于此处得以凝定,另两处也会得以平复。
而魔界的阴坑走漏邪物极为严重,魔宫附近了无生灵,部分魔族甚至暂时避难于落阳关内。
剑灵这回的主要任务,就是把这些邪物清理干净,灵物并不会受邪气的感染,他会护送谢苍山至阴坑旁,然后
然后他也不想知道。
时隔多年后,楚兰因也依然不能完整地回响起那时的情形。
好似识海里有关这一段的记忆蒙上了一层雾,他屠了多少邪物他不记得,谢苍山是怎样投入阴坑的他也不记得。
浮光掠影间他仅能想起在他们一起从千军万马的怪诞的邪物中杀出一条路时,谢苍山牵住他的手,干燥温暖,他并不想放开。
剑灵熟悉谢苍山每一根灵线,却从未见过他的长相。
剑灵不会因为不识人族的皮囊而心有不甘,在他们认知中,以灵线识人更为真实。
可楚兰因头一回想要去看。
他无不遗憾地想:我都没有见过他的样子。
再有的,就是在阴坑边满天的乌烟前,听见谢苍山说:兰因,往前走罢。
谢苍山没有解开他的兵主契,他用这堪称残忍的方式告诉剑灵:我没有抛下你。
他们是剑主与剑灵,可更是战友,哪怕不能同行至最后,也已经走到了能走到的最后一步。
伴随谢苍山的身死魂散,光环碎入了定天针中。
太徽灵气大变,苟延残喘的邪物皆发了疯,试图挣扎外逃。
楚兰因祭起兰因剑,寒光凛冽的长锋照亮他的脸。
他并不觉得多么难过,心里却在念:谢苍山,你去了哪里?
*
十日后,楚兰因在沉龙关内的一座小镇醒来。
他身边是一只大椿木化成的木傀,个子挺高,灵线缺了一半,他恍惚一阵,想起是自己斩杀邪物后,用剩下的灵力召了这木傀出来。
这是谢苍山的特意叮嘱,楚兰因把木傀唤出来,便眼一闭放心地晕了过去。
再次醒后,已经在镇子上的一座宅子里,乔岩先等在了此处。
乔岩极其担心楚长老的状况,但见过他后,也稍微松了口气。
师父的话似乎起了作用,而乔岩按照谢苍山的后续安排,问剑灵是否能在此处暂住一阵子。
是为避开世人关于兰因剑的纷纷流言,以及居心叵测者对晞山的觊觎。
凌华宗如今虽有威望,但光凭乔岩一人,无论如何也不能算是有足够的实力。
虽已有几个谢苍山在太徽的故交和他欣赏的晚辈前来投奔,可毕竟一切初启,此时让剑灵回凌华宗,并不保险。
谢剑尊殉于阴坑之事已传遍了太徽,世人感其大义,立碑定庙,清明祭拜,但剑灵不同,太徽不会在意一把剑是否也牺牲于此灾祸中,这是难以逆转的观念,且必然会有所谓正道人士,以克主妨主或大功德之名,行私心恶事。
还不如让他先借此机会,大隐隐于市,待到凌华宗大比和征聘后,壮大了根基,再回去不迟。
楚兰因没什么意见,他灵力亏损巨大,有些东西也要好好想一想。
于是他就在这个镇子住了下来。
乔岩要忙于凌华宗的事务,并不能时时刻刻留在这里,按楚兰因的话把晞山上用惯了的家具偷偷运了出来。
再留了几日确定楚长老尚好,还与曜灵长老联络过,让他也先安心,便不得不离开了。
宅子是谢苍山早年购下,内有法阵,原本便有几只机关偶人靠阵法驱动,在负责洒扫和采买。
它们对外只道是小公子离家出走来了这儿,又身子不好,在家中修养。
邻里仅知晓这是一户富贵人家,还来拜访过,这镇子上几乎全是凡人,修真术法与他们而言就是天边云彩。
见了楚兰因的样子,真当他是个荏弱的公子,又因长得好不端架子,邻里又送了不少汤汤水水的补品。
剑灵起初几乎不外出,整日躺着,要买什么东西皆由木傀来办。
谢苍山留下了三枝大椿木,具体用法已教给了他,可头一回他用的并不好,又因灵气尽枯,导致木傀不甚灵光,憨憨的,话也不会讲,修为也低微,还不如院子里的那些机关偶人,做什么全要明确地下指令。
这个镇子接近魔界,爀月有时会影响到此处的气候,窗外又在下雪,可明明不是冬天。
有时楚兰因靠在榻上,揣着个手炉,看见雪花成片地飘,白蒙蒙一片,会觉得自己也变成了一盆杜鹃,只知道渴了饿了这两句,其他什么也不想,什么也不想去想。
木傀在他的指令下,把从晞山送来的木箱子的话本子取出,将折角按平,按厚度依次整理。
它也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楚兰因更是不明白为什么要让它这样,但好像屋子里有人在做事,就不至于仅剩下雪落的声音。
在沙沙的翻书声中,楚兰因又合了眼。
他近来睡得太多,但睡觉确实是打发时间的好方法。
木傀按部就班地在把这些书中的折角复原,它不知这折角代表停顿。
是曾有一个人,因剑灵耐不住性子要换下一本听时,轻轻的一折,停于此处,等来日再续。
抚平折痕,再也不续。
不过木傀连灵智也没有生出,它只是麻木地在拿出、翻书、平折、合上。
忽然,它在一本书的夹页里,翻到了一张纸。
上头有字儿,它不认得。
没有指令,木傀不知如何处置这张意外的纸。
而楚兰因已经睡着,他下过令,不要再睡觉的时候吵醒他。
木傀呆呆地愣了一阵,把这本书塞到了袖子里,算是作冷处理。
楚兰因昏天黑地的睡,不知今夕是何夕。
等到窗外的那棵披满雪的古树已是落英缤纷,剑灵才决定出门走动。
走的不远,就在门前的街上走了个来回,又在个面摊上坐了坐,听到了些近来的动向。
仙道盟老盟主战死,权柄却并未顺利延续,几位长老心有不满,斗的血雨腥风。
终于在不久前,在老盟主钦定的素副盟主的鼎力推举下,谷生阳继位。
至于为何传到此处,是因为谷盟主上任后在太徽各地建立仙道盟分盟,要和地方官府打交道,还涉及选址和房屋搬迁,隔壁镇子挺闹心,走亲戚时就也多有说起,于是便传开了来。
还有就是甘州凌华宗开始招生,镇上几户贫苦人家的娃儿,与几个流浪儿偷跑了去,居然被选上了两个。
没选中的也安排在了凌华镇上,在凌华盘下的铺子里打下手,竟也比从前吃不饱穿不暖的时候过的要好了许多。
这么看来,小岩子真的做的不错。
楚兰因听了一阵后,又跑了会儿神。
忽而一枝糖葫芦伸到他面前,楚兰因抬起头,他认得对方的灵线,是住他隔壁的邻居的姑娘。
这姑娘喉中的灵线缺了五根,天生不会讲话,把糖葫芦往他面前递了递,比了个手势,示意他吃。
楚兰因摇了摇头,哑女眨眨眼,手指在半空划了几下,意思是:吃了就开心呀小公子。
再指指腮帮子,大概在讲自己牙疼,但糖葫芦太好看啦。
你看老刘家的傻姑娘。灵音顺风传来,是对街的两个摊主在窃窃。
啧啧,还想高攀富贵家的公子,配个那个傻大个护卫还差不多,长得也不水灵,还是个哑巴,你说哎呦!
摊主坐的木凳轰然崩解,结结实实摔在了地上。
楚兰因没有接她的糖葫芦,哑女似乎也听到那摊主的话,摆手在说:我没有!
她眼中仍有笑意,似乎已经不会再为这些风言风语而难过。
年前雪大那几日,她家的墙被雪压毁,是这位小公子让侍卫帮忙修好。
他是个好人,却总也不开心。
平日她一个女儿家也不方便独自去看望,今日总算在外面碰上。
她从前难过时总吃不下东西,可后来慢慢明白,命是自己的,饭还是要吃,逼自己也要吃几口。
方才她见只有侍卫在喝水吃面,小公子滴水不沾,想必是没胃口,便想吃点儿酸甜也会好受些。
剑灵明白了她的意思,但依然没有接那红串,而是抬起手,将一点灵力飘在掌心。
哑女从不知灵力为何物,当他是在变戏法,在得了点头后,伸手在那灵力上一戳,一小朵五彩的烟花就在指尖绽开。
这个小法术,是当年楚兰因不留神飘高了,把山下的小孩子吓哭后,谢苍山教给他的。
谢苍山就给那群人族幼崽变这个,小孩子太好哄,见这稀奇的把戏,转而又要跟着楚兰因跑。
后来那些跟在剑灵身后的萝卜头也各自长大,娶妻生子,又是来了一批趴在剑灵身上要看烟花的。
人类的幼崽爱撒娇还耍赖,楚兰因就一朵一朵给他们变,直到谢苍山找来。
哑女无声地在笑,握了糖葫芦,朝楚兰因挥了挥手,去学堂接小妹小弟去了。
街上熙熙攘攘,叫卖声不绝于耳。
路上有马车,有轿子,行色匆匆的青年,也有悠哉遛鸟的老翁。
这是白日,夜里的时候,这镇子没有凌华镇的火树银花,但总有人在吹埙,还唱过歌,是一只活了很多年杏花妖,神出鬼没的,斯斯文文,并不害人伤人,什么脾气,听闻似乎在等什么人。
世事即是如此,曜灵在等梨花,杏花又在等谁?匆匆而过的生灵背后,又有怎样的悲欢离合。
这没有修士的镇子,却能与一只妖物相处。杏花妖吹了许多年,被阴坑的动乱导致断一个月,镇子里的人还挺担心它。
后来再回来,楚兰因也去镇上最大的杏花树下放了一袋灵石。
谁知这妖最近竟又学会了唱歌,不过后来被骂了扰民且唱的不吉利,就不再唱了,但还是会在有月亮的夜里吹上一会儿埙。
剑灵不知那妖物吹了什么唱了什么,但那埙声很好听。
太徽幸免于难,终于重新开始运转。
楚兰因静坐了一刻,招呼了木傀回去。
很多年后,楚兰因才知道那个镇子的名字,就叫杏花镇,镇上花树随处,占尽了春意,也在他庭中几度纷纷。
只是后来又改了个名字,叫水来镇。
因为一场大火,险些烧去了这一镇的杏株。
火势从天而降,貌似是一个丹修的为了炼制渡劫丹,盗取龙骨雪山阳面地心的真火,结果没兜住,在杏花镇上空爆开。
火如落石砸入镇中,百姓仓皇逃窜,楚兰因冲出家门,以符纸造云雨,却浇不灭龙骨地心火,等到他再用灵力压制,方察觉这是一个圈套。
素拂以诛杀邪兵为由,于镇外高山上弯弓搭箭,箭镞用谷生阳的天火灵根烧真火石炼出。
此一箭倾注了他全部的灵力,乃至压上了太仪的秘法。
这只剑灵是一个后患。
冥府预言、谢苍山的剑、太徽功德。
穿书者蛰伏多年,所有的计划几乎停滞,终于熬到谢苍山死,也已经软禁了曜灵,此时不可能不斩草除根。
素拂眯起眼,手中的长弓发出崩到极致呻吟。
他有一击必杀的把握,低声笑道:再见
一箭离弦!
正在以灵力布雨摧符的楚兰因猝然回头!
他浅灰的瞳孔中映出高大的背影,竟是那只木讷的木傀挡在了他的身后。
一扇灵屏在木傀手中张开,与那一往无前的箭镞撞上!
大火灼天,半壁漆黑的天幕被染成红色。真火失控地向四面爆开,木傀厉声道:跑!!!
对方是冲着自己来的
楚兰因一咬牙,化出了本体。
这只残次的木傀本身并无多少灵力,灵屏破碎,楚兰因匆忙一眼,却见木傀衣袖中有纸张翻飞。
是话本子被烧断了脊,整个散开。
楚兰因便是在这火中,第一次见到了笔墨落下后,文字的样子。
可他甚至来不及去细看,轰然巨爆中,一株巨大的椿木拔地而起!
椿木叶片上生出水露,逆五行而施术,大雨浇透杏花城。
剑灵的灵力未恢复完全,没有走多远,被谷生阳半路劫道,以龙骨为符封住兰因剑,玄铁为笼困住灵体,直接将他传送回了仙道盟的镇魔塔外。
素拂来晚一步,见此情景恨铁不成钢,厉声要立即折断邪兵,谷生阳不愿,如此拉扯了半刻,凌华宗主孤身闯入,劫走剑灵灵体。
*
山峦高耸,星斗南天,料峭风来。
乔岩背着楚长老,仍心有余悸。
他一面懊悔自己的大意,一边担忧着楚长老的情况。
从被救出后,楚兰因一句话也没说。
楚长老
乔岩要怕仙道盟留有后手,并不飞行,而是放出灵识,时刻提防周遭。
但他还是步履稳健,丝毫不乱,低声对楚兰因道:楚长老,俺们回家去,很快就到凌华了。
灵体冰凉的剑灵一动不动。
不知为何,楚兰因忽然觉得很难过很难过。
是因为木傀么?好像不全是。
他仿佛在一个长梦中渡过了许多年。
如今大梦醒来,万事皆成空。
剑灵不知谢苍山在那张纸上写了什么,可却难过的无以复加。
他记得书院先生说,杏花妖于檐上吹埙,所唱的词,来自诗经的一篇。
剑灵于这片郎朗月色下,明白了其中隐意。
葛生蒙楚,蔹蔓于野
夏之日,冬之夜,百岁之后,归于其居。
楚兰因趴在乔岩背上,闷声问:谢苍山他去了哪里?
乔岩鼻子酸涩,却抬起头,道:楚长老,看!月亮出来了
婵娟千里同照,山下烟火万千。
乔岩迎着风回答了他,其音掷地有声。
他没走,他在这里!
于笔墨的落处,四季的风骨;至山河的壮美,人间的长宁。
是某年春夜暖风,谢苍山读罢话本,望着剑灵熟睡的面孔,那提笔于纸上的一句谶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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