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饯冬-(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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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迷人心窍 作者:作者:饯冬
    饯冬(37)
    赵梅已经睡下,开门的是赵恬。
    女人穿着一身丝绸的吊带裙,长长的头发束在脑后,脑袋上绑着一个发带,光洁的脸上不留一丝累赘,清清爽爽敷着软膜。
    卫嘉祺笑弯了眼睛,一边招手,一边向她说明来意,姐姐好,我是您弟弟的朋友。他喝醉了,所以我和另一个同学来送他回家。
    这是他反复思量以后得出的称呼,姐姐。
    他叫错了,赵恬没有纠正的念头。
    错开视线,赵恬果然在一个女生的身边发现程崎的身影。缄默一瞬,她把门开到最大,示意他们进门,进来吧,他怎么喝这么多?
    擦身而过时,赵恬认出倪清。
    阿姨好,倪清也唤她一声,请问程崎的房间在哪?
    她对她没什么好感。
    赵恬也是一样,手指摸了摸脸,软膜还没干透,她随手指着客厅沙发,你把他抬到沙那儿就能可以走了。
    字句间,像在指挥一个佣人。
    倪清停了一下,好。
    那是一个黑色的沙发,很大很长,足够躺下一整个程崎。倪清哼哧哼哧把他放在上面,转了转酸痛的肩,她这才有功夫打量他们家的布局。
    一进门,放着两株观赏用的白玫瑰,左边是沙发和超大的液晶电视,右边是餐桌和厨房,而前面,则是好几扇门,中间有一条笔直的路,看不见尽头的路。
    没等她心里感叹一句:真是大的像迷宫,就对卫嘉祺和赵恬的对话振了振。
    姐姐,你家卫生间在哪里呀?卫嘉祺问。
    左拐第一个门就是。赵恬回答。而后,过了没多久,女人又惊叫着自言自语道,哎哟,我的软膜也该洗掉了。
    于是,卫嘉祺和赵恬一前一后进了卫生间,一个在房间的卫生间,一个在客厅的卫生间。
    霎时间,诺大的客厅只剩下两人。一个清醒得要死,一个,醉生梦死。
    醉酒使人情绪丰富。
    男人慵懒的瘫在沙发上,皱眉,好像在做一个很恐怖的梦。
    不一会儿,程崎从梦中惊醒,一把抓住倪清的手腕,声线沙哑低沉,不要走。
    不要走好不好?
    倪清分不清他是否还是不清醒的,犹豫几秒,冷冷掰开他的手指,你喝醉了。
    可他手上的力道是如此之大,捏紧她手腕之时,倪清甚至感觉自己的骨头都要碎了,根本掰不开。
    放手。她抬眼看了眼卫生间的位置,小声的,隐忍的说。
    可惜这一次,他没听她的话。
    手臂上的肌肉坚韧,男人稍一用力,轻而易举将她拽倒,倪清整个人摔他怀里。
    扑通扑通。
    肩上的背包被砸在沙发里层,遮住她乱了节拍的心跳。
    她压在程崎身上,听着他嘴里发出的闷哼,悄悄红了耳朵根。
    她慌乱的撑在他两边,想要起身,下一秒,程崎却抱住她,那阵属于程崎的气味钻入她的鼻腔,混乱她的思绪,叫她不想挣脱。
    程崎用砂糖似的的嗓音在她耳边嗫嚅,没有我没喝醉
    他把头埋在她的脖间,蹭来蹭去。
    像一只被人丢弃在路边,无人问津的大狗,淋着雨,却傻傻的守在原地,等待主人把他领回去。
    男人的嘴巴里轻轻呜咽着,在那些和你错开的时间里,我一直在骗我自己,我以为我能忘了你,但是,事实是,我做不到。
    倪清,我忘不掉,我忘不掉你,任何小事都让我不由自主的想起你,想起你的笑,想起你的好。
    我想努力追上你,但是,但是我发现,你已经走得太远了,你已经到了新的地方,过着崭新的生活,我知道,我不该打搅你,但是你为什么还要戴着我送你的项链呢?让我产生一种,你还爱我的错觉。
    但实际上,只有我还在老地方等你,你早就丢下我了。
    眼眶不自觉湿润,倪清偷偷抹了把泛红的眼尾,理智于瞬间回归,她挣脱开他的怀抱。动静过大,男人的袖口不知何时被解开,露出一截手腕,垂在沙发边缘,都这个时候了,他的口中还在念叨着:
    倪清,回来好不好?
    回头看看我好不好?
    可是,短暂的温情时刻后,倪清的心思却不再停留在他的话上。
    她盯着他手腕看。
    不,准确来说,是盯着他手腕上的那根头绳看。
    冷意再次浮上心头,倪清抿抿嘴,哑然不语。
    那是一根极为普通的黑色头绳,毫无新意,却宣示主权。
    毕竟,有谁不知道,女孩送男孩头绳是什么意思呢?
    50. 第五十章 我只是担心你又在哭
    chapter50:
    那是他妈啊?走出程崎家, 卫嘉祺在后面自言自语,这么年轻。
    倪清转脸看了他一眼,面无表情的继续往前走,别人的家事, 你少管。
    *** ***
    时间过得很快, 转眼大半个月过去, 程崎和倪清恢复了重逢之前的那种, 每天只靠做梦见到对方的日子。
    天空坠下密密匝匝的雨点, 在学生们叫苦连天的哀嚎声中, 他们迎来崭新的十一月京南大学臭名远传的考试月。
    与此同时, 那也是倪清漫长的青春岁月里, 最为兵荒马乱的一个月。
    黑的、白的、条纹的、透明的花色不一的雨伞攒动着,络绎不绝挤在保安室门口,分享着新鲜出炉的八卦消息。
    保安大叔披着雨衣, 扯着嗓子, 维持秩序,
    同学们,请保持安静, 迅速散开, 有课的同学麻烦尽快去教室上课, 没课的同学麻烦回到宿舍,谢谢大家的配合!
    他喊的动情,结合清脆的雨点配乐,显得更加凄惨。因为,根本没有人在听他说话。
    取而代之,他们在听另一个人说话,16级中医学专业倪清, 不知廉耻,仗着自己年纪轻,有手段,在校外当小三,勾引别人老公,贵校就是奉承这样的宗旨来教育学生的吗?
    16级中医学专业倪清,不知廉耻
    16级中医学专业倪清,不知廉耻
    这是一段提前用喇叭录制下来的音频,由几个强壮的男人,一人拿着一个,守在校门口轮播,为的,就是让全校师生知晓倪清见不得人的不堪。
    而那群健硕的男人中间,还有一个黑发凌乱的女人。女人穿着黑色的毛呢外套,黑发黑衣,唯独一身皮肤惨白如雪,此刻,她如发了疯似地,见着小姑娘就生扑上去,嘶吼着叫唤,你是不是叫倪清?
    啊?那谁是倪清?
    倪清在哪儿?
    她这个情妇到底在哪儿藏着?
    雷光骤响,啪的一声,响彻天际,也照亮倪清苍白的脸庞。
    她在人群的最外围站着,分秒不差的目睹了黑发女人失控的场面。
    倪清不自觉后退半步,手中的书本撒了一地,握住雨伞的手指轻颤,她的嘴巴微微张开,难以置信耳朵里听到的话。
    她是谁?
    她在说什么?
    倪清那是我的名字。
    但是,什么小三?
    我什么时候做了谁的情妇?
    原本,她是要去图书馆温习功课的,不料,在校区门口,被川流不息的人潮堵住,正苦恼于如何穿过眼前的沙丁鱼罐头,却在一个陌生的嗓音中听到了自己的名字。
    不知道是哪位同学大叫了一声,阿姨,你要找的倪清就在那儿,撑白伞,穿蓝衣服的就是。
    而后,一阵天旋地转,所有人的视线齐刷刷聚集在自己身上。
    倪清的嗓子眼烧的厉害,想说什么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她不可抑制的想到程崎,想到北城,想到他被推上风口浪尖,却不做解释的淡漠神情。
    原来,脏水泼过来的时候,清者自清,真的是最没用的话。
    在好心人的指路下,黑发女人马上看见仿佛丢了魂的倪清,她几乎是踩着高跟鞋冲过来,张开血盆大口,就想将倪清生吞活剥,你是倪清是不是!你就是他在外面的那个小三,是不是!
    女人紧握住倪清的胳膊,用力之大几乎要将她的筋肉斩断、骨骼碾碎。
    雨伞掉落在地上,倪清吃痛的皱了下眉。
    硕大的雨滴模糊了倪清的视线,黑发女人的脸近在眼前,恐怖的叫她不敢看不清楚。
    那是一张被岁月折磨摧残过的脸,肉脂下垂,松松垮垮,眼尾和嘴角布满苍老的皱纹,容颜已逝,她却未施粉黛,保留了自己最真最纯的模样,可歌可泣,勇敢又可悲。
    见倪清不说话,黑发女人咄咄逼人道,怎么?跟我丈夫就有说不完的话,跟我就没话说?你自己做恶心事的时候,想不到我上门找你的这一天吗?
    她的话把倪清的思绪拉回现实,声线发颤的对上女人的眼睛,你是谁?
    我?听见倪清的话,黑发女人动作停了一秒,下一秒爆发出尖锐的笑声,我?你问我是谁?
    漆黑的瞳孔里带着冷冷的笑意,好像一个不留神,倪清就会被吸进去,被扼喉,被吃掉。
    于是,倪清低头,不敢再去看她的眼睛。
    可是,这个举动在黑发女人眼中,无疑是一种无形的、对罪行的默认,女人悲凄的垂眼,声音里带着无奈和心酸,我我是朱围的老婆啊,朱围的名字你不会不知道吧?
    朱围?
    倪清耷拉的眼皮颤了颤,抬起来。
    朱围!
    倪清当然知道这个名字。
    那个气质隽永、温文尔雅的男人,同时,也是被她视为父亲的男人。
    嘴唇张开,又合上,倪清一时间哑然。
    她不知道该解释什么,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谁来教教她,她该如何在众目睽睽之下,说出自己因为缺乏父爱,所以才卑鄙的和朱围保持联系?
    谁又会相信,一个花季少女和大叔保持联系,只是想享受每个女儿都经历过的,那种平凡到极致,却温暖的父爱。
    太卑微了。
    对不起,她做不到,她说不出这种话。
    错过最后一个可以解释的机会,黑发女人立刻表演了一出川剧变脸,她龇牙咧嘴的将倪清推在地上,用污秽的言语,凌辱着倪清高高在上却摇摇欲坠的自尊心,你这个不知廉耻的小三。
    你勾引了别人的老公,把别人的家庭搞得妻离子散,现在还有脸问我我是谁?
    哈哈,我是谁?我是受害者啊,被你抢了老公的受害者,所以麻烦你别再装出一副可怜小白兔的模样了可以吗?恶心的臭婊子。
    雨越下越大,周围的行人也越来越多,他们围观一旁,观赏着黑发女人在暴雨中近乎癫狂的独角戏。
    其中,有几个好心的小姑娘想要把倪清从地上扶起来,却被女人雇佣的壮汉抬走。
    那一秒,倪清的世界,又安静的只剩她一人。
    黑发女人站在高低,肩膀因讥笑抖得厉害,她不知全貌,却仍能做到游刃有余的指责倪清,年纪轻轻的,你干什么不好,非要用出卖肉体的方式来换取金钱,哈哈,真是下贱啊。
    黑发女人说的得意,眉眼扫过倪清脖上的吊坠,女人的笑声戛然而止,我老公买给你的项链,很好看吧?
    我查过他的消费记录,这条项链要十几万吧?女人不满的弯下.身,粗暴的扯下倪清的项链,一把丢向旁边的草丛。
    倪清的最后一根神经被割断,踉踉跄跄站起来。此刻,她也不知道是什么信念支撑她反抗,她只知道,她的心底里有一个声音在回响不可以,
    不可以弄丢,
    那是程崎送给她的,
    她不可以弄丢。
    一时间,倪清竟分不清脸上的,到底是雨,还是泪。
    倪清颤巍巍的伸直两根麻掉的腿,推开女人,不顾一切想去翻找程崎送给她的项链,可惜下一秒,在女人的一声令下,被男人截住。
    黑发的女人一把薅住倪清的头发,将倪清砸在地上,接着,她骑在倪清身上,掐住倪清的脖子,破口大骂,狐狸精,我让你勾引我老公,让你破坏别人家庭,你给我去死,去死!
    女人下手很重,看起来是真想把倪清掐死。
    倪清痛苦的闭上眼睛,双手拼了命的想要拉开脖子上的禁锢。
    好痛,
    倪清觉得好痛。
    濒死感将倪清包围,倪清的嘴中不断重复着一句无助的我没有,心里却在想着,就要死在这里了吗?
    这般想着,突然,黑发女人被人拖走,倪清被人横抱起来,有力的心跳声传入她的耳朵,她没有睁眼,嘴巴里无端端冒出两个字,程崎?
    话音落下,那人震了震,成卓阳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你没事吧?
    啊
    不是程崎
    倪清摇摇头,一阵剧烈咳嗽后,把脸埋在成卓阳胸口,我没事。
    成卓阳咬了下唇,看着黑发女人,继续说,这位女士您好,您刚刚的行为已经对我校学生造成身心影响,并且对我校上课秩序产生重大障碍。因为您的话语缺乏可信性,所以我希望您不要在缺乏证据的情况下,继续对我校学生进行人身攻击和污蔑,如果您执意继续的话,我们也将依法追究您的法律责任。现在,还请您把东西收好,清理现场围观人群,谢谢合作。
    语毕,他没有要听黑发女人回复的意思,径直抱着倪清离开。
    那天,在全校师生的议论纷纷中,倪清成了无人不知的名字。而那个普通又不普通的日子,成为她人生中循环往复,结痂流脓的血块。
    成卓阳把她抱到校医室,在一言不发的沉寂气氛里,校医给她破皮的手掌和小腿擦了碘酒消毒。
    这个月她已经光顾医务室两次,校医已经快认识她了,每次的诊断结果都大相径庭:没什么大事,多休息休息就好,伤口不要碰水。
    可是,身体上的伤害尚且能用休息治好,那么,心灵上的创伤呢?
    离开医务室,倪清一瘸一拐的走在前面,旧伤还没好透,就又添新伤,她心下痛斥自己不爱惜身体。
    倪清宛如一具行尸走肉,漫无目的的走了一段路后,缓慢的回过头,她知道,成卓阳一直跟在身后。
    果然,四目相对之际,男人似乎还不敢相信自己被发现了,手足无措的想要寻找藏身处。
    隔着一段距离,她同他道谢,今天的事,谢谢你。
    她挤出一个笑,很勉强的笑,改天请你吃饭。
    啊好。成卓阳愣了几秒,将外套脱下来,顿了顿,还是上前,给她披上,为的是遮住她身上的泥泞,但他却说,天冷,别着凉了。
    倪清咬紧下唇,强忍着不让眼泪滴下来,谢谢。
    不客气。为了缓和气氛,成卓阳和她说起日常,那个,不好意思。今天图书馆人太多了,我都没帮你抢到位置。
    对了,我今天在图书馆里看见一本书,里面有个笑话贼好笑,我讲给你听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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