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嘘菊(64)
走失的郡主回来了 作者:作者:大嘘菊
大嘘菊(64)
是清早无聊的时候自己与自己对弈留下的棋局。
想下棋?郭素站起身往榻边走。
见他这是要陪自己下棋,窦瑜忙摆摆手,道:我不会下棋。表哥你还是继续看书吧。
郭素生怕她觉得在这里呆着无聊,即使听到她拒绝,依旧没再坐回去。
那我教你。他已经走到她身边了。
窦瑜愣住了,仰脸看着他,微微调整坐姿,应道:好、好啊。
郭素在她对面坐下。
简单的规则她还是知道的,不过与祖父下时他总悔棋,她也学祖父,习惯了耍赖皮,此刻对面的人换了表哥,依旧顺手将已经落下的棋子拿起。
落子无悔。
她反应过来后又连忙将抠起的棋子放回了原位,朝表哥尴尬一笑。
郭素将她才放回的那一子拿起来,放在另一个位置上,道:可以下在这儿。
他讲解得很耐心,渐渐的,窦瑜也认真听起来。
郭素却知道自己今日这一盘棋教得一塌糊涂,他静不下心,全凭直觉在讲。
第86章 转折 我从未想过与别人成婚。郭素
窗子半支起来, 窦瑜一偏头就能看到院子当中的景致。和她花团锦簇的院子不同,表哥的院子显得有些清肃空旷。难得有些鲜亮颜色的地方唯有对面廊下一角,放置着松盆景和一盆花。
那是之前表哥派人送去我院子里的花吧?
像牡丹又非牡丹, 色浅又透亮, 花瓣繁多又松散, 像是一大捧莲。这院子里只能看到一盆, 送去她院子里却一连十数盆,满院芳香, 吸引了许多蝴蝶。
表哥和祖父经常往她的院子里添置东西, 祖父常送的都是些金银器物、珠宝玉石,表哥常送的多是花花草草及话本纸笔, 还有许多新奇的小玩意。
郭素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 道:看着赏心悦目, 便留下了一盆。
还没等二人收回目光, 便见一仆从自院门进入,一路往这间屋子的方向过来了。
仆从敲门来报:大人,是魏将军派人往府上送了信,还附上了一枚令。
郭素命他拿进来。
仆从双手捧着, 快步进屋来将信封和令送至他手上。他也只是随意地看了一眼, 就搁在了一边。
窦瑜多看了两眼。这枚令像是石料打磨雕刻成的,呈白灰色, 很薄, 约莫手掌大小,上面刻了魏将军的名字。
郭素见她好奇, 解释道:军中将领一人一令,见令如见人。
表哥也有么?
听她询问,郭素自榻上起身, 取来了自己的令,放在她手上任她细看。
窦瑜还坐在榻上,两人一站一坐,只隔着半臂的距离。郭素看她饶有兴致地将自己的令握在手里翻来覆去地细瞧,手指自他名字上轻轻摩挲而过。
她仰起脸,笑言:表哥令上的花纹看起来比魏将军的复杂多了,还是你的更好看。
看过后,她将这片薄薄的东西交还给他,又轻轻拉了一下他的衣袖,很快放开手,催他坐下继续与自己下棋。
除去第一局半教半下,后面的每一盘他都让了几子,可她依旧下得一塌糊涂。
郭素连赢后有些迟疑,思索着要不要悄悄放水也让她赢一把,以免她输了太多次觉得扫兴,没了再和他对弈的兴致。实际上窦瑜全然不在乎输赢,她也有自知之明,胡乱学了不足一个时辰又怎么可能会赢表哥,只是陪他打发时间罢了。
不过又暗笑不像是自己陪他打发时间,倒像是他在哄自己玩。
直至午后她才离开。原本怕耽误表哥午睡,近午时她就起身要走,但表哥说棋局未完,不应当半途而废,这才又坐回原位将整盘棋下完了。
等走出屋门时,发现外面又下起了小雨,雨势极小,不走进院中几乎感觉不到。最近是连雨天,她已经习惯了时不时就会来一场雨。
婢女撑伞陪着她离开。
郭素站在门边,风将细雨吹进檐下。下人担忧地在他身旁撑起伞,替他遮挡。
大人,您的病才好了一些,快些回屋吧。
郭素仍未动。
在心中想着:如果阿瑜只当自己是兄长,察觉到了他的心思,会不会对他避之不及?
可他不愿再后退一步了,也不想永远只做她的兄长。
隔日,崔家又派人来送帖。
郭素头也没抬,直接命下人去回绝了。下人领命后刚准备退下,他又将人叫住。
另一边,窦瑜收到崔家娘子的请帖还有些奇怪。她与崔家娘子从没有来往过,崔家娘子爱热闹,之前也办过宴,发过帖,过去胡贞赴宴后还和她提过几回,但她一直不曾收到过邀请。
等在席上用饭时她一问,果然崔家也邀请了表哥和祖父。只不过送到她手上的帖子,落款写的是崔家娘子的闺名,送给表哥和祖父的帖子则是崔家家主亲手所书。
崔家的老家主乐善好施,在郡中素有名望。崔家将他仙逝的这一月的最后一日定为施粥日,家中也会设宴邀请族亲好友。郭素同二人解释道。
定施粥日的本意是好的,也承继了崔老家主的善行。不过崔家的新任家主坚持了没两年,这一善举就变了味,既想占着好名声,又不甘白白耗费大笔钱财,在家宴上用度奢靡,可施下的粥几乎是一碗碗清水,看不见几粒米。
郭素有意去赴约,敲打崔家。
秦风海随意说了几句话后,又将话题绕到了孙女身上,旁敲侧击想问出她的心上人到底是何方神圣。
表哥还在旁边坐着,窦瑜不想谈,只好装作没听见,一门心思扒拉着碗中的饭。
郭素见阿瑜为难,也出声阻拦:祖父,先不提此事了。
该着急的人不急,他这是为了谁?秦风海瞪了郭素一眼。
他又一拍桌子,你害羞什么?大可直接说出来,好让你表哥替你去相看相看!
不需要。窦瑜气闷,被逼得急了,脱口道,怎么不着急替表哥相看?兄长都未娶妻,我做妹妹的又急什么!
说完她便有些后悔,可说出口的话又无法收回。好在祖父终于不说话了,三人都安静了下来。
她放下碗筷,闷闷道:我吃好了。随即起身离开。
郭素也忽然再无胃口,有些发怔地坐着。
秦风海好心办了坏事,干笑两声,对他道:你别急,反正珠珠说暂时不想成婚
准备去往崔家赴宴的当天,郭素想与阿瑜同乘。她这几天总有意识地躲避着自己,连着两天都没有来前院用饭了。
可走到府门前他才得知,阿瑜已叫人备好了两辆马车,她自己乘坐了稍小一些的,先一步动身往崔家去了。
他和祖父共乘一辆,一路在车厢中大眼瞪小眼。
秦风海最先打破沉默,问:我惹珠珠生气了,难道你也惹她生气了?
闻言,郭素摇头。
秦风海长长地叹了口气:看来我是帮不了你了。
先一步赶到崔家的窦瑜心情同样不虞,她也不知道自己的脾气何时变得如此捉摸不定了。
她自己的心思难不成还要强迫别人来猜不成?别人猜不到,又忍不住迁怒。应当是被祖父和表哥宠坏了,才会这样不讲道理。
但想到表哥毫无怨言地为自己挑选合适的婚事,说不定已经有了中意的人选,等着她一点头,便会直接将她嫁出去。想到这些,她那点隐秘的心思又说不出口了。
从前追着胡王升身后跑的厚脸皮哪里去了?窦瑜恨不得敲自己的脑袋。她越想心中越烦乱,忽然自亭中站起身,四顾寻找表哥的身影。
崔家乃云水郡豪富之家,就连城中的仙顶阁都是崔家的产业之一。宅邸极阔,亭台楼阁无一不精美绝伦,她置身的这处凉亭外围居然是一片水波荡荡的湖。可惜赶上天色不好,云霭沉沉,湖水也显得灰暗了,怕是又将有一场大雨。
崔家还特意建了奢华的雨棚。窦瑜过来的路上,雨棚内捧着酒水瓜果的仆婢络绎不绝,不断在其间穿梭。
胡贞一把撒下鱼食,近处各色肥硕的鲤鱼涌动摆尾,圆滚滚地挤在一起。她感慨道:崔家的灵鱼湖声名在外,这些鱼竟养到这么大了。
窦瑜倚着围栏发呆,她从未见过体型如此大的鲤鱼,看着它们争相抢夺鱼食,渐渐放下心中的胡思乱想。
两人在亭中坐了一会儿,崔明英才姗姗来迟。
崔明英穿一件朱红褶裙,上配粉白小衫,高高挽着发,面如桃花。脖颈上是一串珍珠项链,其间垂着一块镶金玉牌,从头到脚满身富贵,连翘头履上都挂着珍珠。
她与胡贞自幼相熟,也不客套,一见面就抱作一团。
胡贞为窦瑜和崔明英介绍对方,二人相互福礼,算作相识了。
窦瑜见到崔明英后,记起自己居然是见过她的。
之前她和表哥在郡郊跑马时,一群少年郎认出了表哥,跑来打招呼。崔明英当时就扮了男装混在其中,所以才令她印象深刻。
不过此刻看崔明英的表现,仿佛是与她第一次相见,便猜出她不希望自己提及上一回的事,所以也只当是初见了。
胡贞拉住崔明英的手,忽然道:方才我见到你了,在金露楼那边的垂花门旁与人私会!她神情还有些促狭。
崔明英顿时露出了尴尬的神色,脸也迅速红了起来。
亭子里只有她们三人,且胡贞应了崔明英所求,要帮她与窦瑜相识。之前还没想明白缘由,意外撞见了刚刚的场面,才恍然大悟。
此刻她也就不避着窦瑜,笑着打趣崔明英道:怪道你这丫头肯低头求人,原来是想给珠珠做嫂子!她又去拉窦瑜的手,拽窦瑜到身前,快来瞧瞧这个美人儿,做你嫂子你可满意?
胡贞还是口无遮拦的性格。
震惊之色从窦瑜面上褪下,但脸色仍然不大好看。她自己也知道,立即垂眼掩饰,眉心微微皱着。
崔明英飞快地看了窦瑜一眼,抬手重重拧胡贞的脸皮,嗔道:你这嘴松的臭丫头!
放下手后又表情复杂道:他带着随侍,我也带了婢女,就在前头路上碰了一面,是哪门子私会?没想到短短两句话的功夫,还被胡贞撞见了。
崔明英让府中下人故意带郭素走了金露楼那边的小路,在必会经过的垂花门前拦住他,问他前日为何不来赴约。
尤其昨日得知舅父受罚,她心中又愤怒又伤心,忍不住怪他:你明知盗令牌骗你相见的人是我,为何要罚我舅父!
魏将军遗失令牌,自然当罚。郭素连解释的话都惜字如金,说完抬脚便走了。
明明那日郡郊初遇,他对自己的妹妹笑得那么温柔好看,对别人却总这么冷冰冰的。崔明英被他的冷漠刺伤,在金露楼下独自坐了许久,过来的路上也失魂落魄。
但她又不想在郭素妹妹的面前表现出失意和沮丧,被察觉出自己是一厢情愿,所以语气里带了些羞意,听起来仿佛二人之间真的有别样的情愫一般。
崔明英朝窦瑜凑近了一些,主动示好道:早听说郭大人有个宠爱至极又美貌至极的妹妹,今日见了才知道传言不虚,我看了也喜欢得不得了。
她虽主动讨好窦瑜,内心里对窦瑜却有些微妙的嫌弃。即便郭素未明说,云水郡中的人也知道秦珠不过是郭大人的表亲,无父无母,只能赖在郭大人身边,依仗着他的庇护。
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女罢了,未来能借郭大人的势攀上一门好亲事就已是最好的结果了。
窦瑜与崔明英对视,看出她眼中柔软笑意包裹下的轻慢,慢慢自她手中抽回自己的手。
一直到崔家的这场宴席结束,窦瑜心中堵塞的那股闷气还是无处宣泄。
离开时崔家连老带少出门相送,言语恭谨,一直小意讨好着,但面色都不太好看,她也没心思探究,独自钻进马车。
阿瑜?郭素走到车窗下,隔着车帘轻轻唤了她一声。
今日在崔家,她自我开解后还想立刻找到表哥,决定不再这么没头没脑地任性下去,把气都撒在他身上了。
生气后,互相说过话就算和好了。她从小到大都是这么认为的。
没想到会撞上崔明英这档子事。
她没有理会车外的表哥,命车夫驾马回府。
回府后又把自己关在了房里,等到晚饭时候依旧没有去前院。几个婢女见了她这几日的表现,心中都是又奇怪又担忧,小心翼翼地询问她,也没有得到回答。
屋子里静悄悄的,茂娘推推佰娘,示意她再去问问。
窦瑜面朝内侧,躺在帐子里不说话。
佰娘脚步轻轻地凑近,将帐子撩开,关切问道:娘子,您饿不饿?
窦瑜瓮声瓮气地回:不饿。
她用手指在被子的绣纹上划来划去,提不起精神。
过了半个多时辰,太阳都要落山了,院子当中昏黄一片。打开院门后看到郭素,茂娘就像看到了救星,喜悦地跑进屋内通禀。
窦瑜猛地从床上坐起,自帐子后露出一个小小的脑袋,沉默了一会儿,道:就说我已经睡了。
佰娘和茂娘更觉得奇怪了,不约而同地想:这到底是怎么了?
窦瑜又缩回了帐中。透过纱帐,能隐约看到她盘腿坐在被褥上的纤细身影,佰娘暗叹了一口气,转身走出房门,去向郭素转达她的话。
窦瑜裹着被子垂头丧气地坐着,忍了忍,还是忍不住竖起耳朵去听屋外的声响,可惜完全听不清。或许表哥根本没有进入院中,又或许已经走了。
佰娘很快回到房中,来到床边,掀开床帐,呈给她一只黑褐色全无花纹的匣子。
大人给您的。佰娘道,说是一个机关匣子,逗您开心。
佰娘见她仍是没有反应,还以为不会接过去了,无奈地欲将手收回。
窦瑜的身体动了动,在她收手之际将匣子从她手上抱进了自己怀中。然后缩在被子里摆弄这个其貌不扬的匣子,在手中转了几圈都没能找到锁扣,一寸寸摸过,最后拇指按到一处可以滑动的木板,才惊觉这个匣子的独特和奇妙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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