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罚 作者:作者：织茧未成
    分卷阅读织茧未成(29)
    直到茶壶见底了，她才停下手里的动作。
    巨大的落地窗明净透亮，万家灯火汇聚在眼里，也不及那一人明艳。她放下茶杯，笑着摇头。什么时候开始，自己习惯了有这么个人在身边？自己又是什么时候爱上她的呢？明明当年她疯狂的追求自己时，自己还觉得无趣，现在却想回到那时再体味一下她给的温暖。
    瞻鸣栉说不清楚。也许泠笠雅之于她如同水之于游鱼，有鱼会意识到自己深爱着水吗？人也意识不到周身的空气。只有离开了，才懂得惋惜，却也只能惋惜。
    惋惜，又身不由己。或许当初拒绝她，现在两个人也还能是朋友，一年联系几回，不至于这般难看。瞻鸣栉将茶壶洗净，放在橱柜里。泠笠雅说她有勇气舍弃一切，其实是不对的。瞻鸣栉早在几年前就思考过这一切了，也预先演练过数次。虽说时机跟预想的不一样，但她也算有备而来。她其实也善于逃避，不喜改变。就连当年答应泠笠雅，也不是因为感情到位了。年龄到了，家里人催得紧，两个人都熟知对方用完成任务来概括她的人生，那是相当准确的。学习考试，工作成家。她只是按着大众的路子在走，更别提姥姥交给她的使命，那不也是一个任务吗？等她发现自己真动了情，竟然已经是二十多年后了。还是因为不怎么让人开心的事。
    就这样理着自己这四十多年的经历，瞻鸣栉彻夜未眠。
    天边渐渐被染成紫色，而后由粉色渐变到橘红，太阳又一次如约而至。瞻鸣栉凝视了一眼天空，天空似乎一如既往，没什么不同。可那一抹波动已然被瞻鸣栉捕捉到了。暗流涌动可不止指地下组织的人。天上悬着的未知已经按捺了太久，久到足够人们做出错误的判断。
    黑色的流星隐匿。黑色的流星不曾消失。星空不一定真实，天幕也可能被撕碎。海洋是一切的摇篮，波涛荡了荡，孩童安睡留恋。
    它们太古老神秘，不属于这个时间点，甚至不属于这层空间。
    思维场是它们降下的惩罚与奖赏，也是瞻鸣栉唯一的底气和靠山。瞻鸣栉，你拿什么跟它们斗？人类，你们用什么同它们反抗？磷虾能逃过虎鲸的大嘴吗？蚂蚁能钻出大象的掌心吗？它们甚至得不到庞然大物的一个眼神。
    可磷虾成群，蚂蚁结对。瞻鸣栉的同伴，大抵只剩自己了。
    瞻鸣栉有些疲惫了。手机适时的响起，是她每天早上定的闹钟。她叹了下气，去门口拿了晨报。
    几份报纸大同小异，大部分新闻不痛不痒，没什么值得关注的。而《每日晨报》的最后两版用粗笔写着独家报道，一个名字在瞻鸣栉还没开始阅读前便跳入她的眼里。
    《泠家继承人竟公开承认曾做出这种糗事！》
    瞻鸣栉耐着性子往下读了两行，青筋暴起。她把报纸往桌上一扣，呼吸都不稳了。这篇报道纯粹胡编，什么有的没的都给泠笠雅安上了。私生活混乱，没能力只会走后门，不关心民众只知道享乐。
    还配了两张图，模糊不清的，只有身影看起来同泠笠雅有些相似。
    冷静了两分钟，瞻鸣栉脑海里有了一个计划。不就是想要关注，想博人眼球吗？不就是背后受人支使，要落井下石，要借机敲打吗？她给他们这个机会。
    哦罕见啊老板，我记得今天不是我们约定要联系的日子吧？额外工作？此时巫烟正拖着一个袋子走在黑夜中，夜晚安静的瘆人，巫烟不以为意，早就习惯这种环境了，甚至还有点享受，在心里哼着小曲。
    巫烟。瞻鸣栉语气稍重，巫烟打了个激灵。有空回来？
    巫烟看着自己脚边的刚刚解决的目标，颇有些无奈。老板，我记得你前两天才把我打发到这个穷山破水的地方来吧？
    还没解决完？额，我再厉害也是需要时间的啊，这才过了多久啊老板
    瞻鸣栉承认自己有点心急了。后天呢？或者你师兄。
    巫烟没有立马回话。她其实也没法确认师兄的状况，他们俩平时也是定期联系，别的时候基本上找不到人。
    瞻鸣栉呼了口气。实在不行她自己也不是不能做这件事，虽然被查出来的风险高了一点。我联系你师兄吧。你继续你的任务。
    联系巫烟师兄当然没法那么轻松。在瞻鸣栉换了两种办法后，她终于联系上了人。
    对方似乎是在做什么实验，或者是在工地一类的地方，四周有些嘈杂。瞻鸣栉喊他今天回IPAO，他没多说什么，答应了。
    泠笠雅似乎早就预料到媒体会写这种东西了，一整天都呆在沈啸乐那儿，没有外出。沈啸乐一脸担忧的看着她，却也不好安慰什么。清者自清，而老师跟瞻队长的事又不是外人可以插手的。
    我真没事，别太担心。在沈啸乐第五次从泠笠雅面前晃过时，泠笠雅提醒了她一句。沈啸乐姑且坐了回去，眼神还在不断往泠笠雅那边撇。
    第二天泠笠雅照旧出现在沈啸乐的办公室。
    要安顿两个老人和孩子，她到的稍微迟了一点，大楼里已经有很多人了。不过意外的，泠笠雅没有收到太多鄙夷的目光。她稍微有点奇怪，找沈啸乐要了一份今天的报纸。
    正看到跟瞻鸣栉有关消息的沈啸乐给也不是，不给也不是。最后还是在泠笠雅的威压下妥协了。泠笠雅翻看了几眼，停在一篇报道上挪不开眼睛了。看着看着脸色就黑了起来。
    好你个瞻鸣栉。泠笠雅把报纸丢在茶几上，几乎是瞬间她就理解了瞻鸣栉的用意。但她没法接受。为了她的名声，瞻鸣栉是真狠啊。乱写别的就算了，居然，居然还说她跟那个冉蕴毅本来两情相悦，瞻鸣栉才是插足的第三者。
    报道说的语焉不详，但泠笠雅还是看出了瞻鸣栉想把事情往这个方向引。
    推开我的是你，主动背黑锅的也是你。
    泠笠雅很气愤，但也借此感受到瞻鸣栉还是对自己上了心，心情莫名一跃，转而又是阵痛。
    啸乐，还是麻烦你帮我打饭了。泠笠雅把多余的想法甩开。既然她想让自己这么做，那恭敬不如从命。
    啸乐还在紧张，闻言，赶忙答应。见泠笠雅没有继续生气的迹象，沈啸乐稍微放心了一些。至少她的老师状态看起来并没有很差。
    一连几天泠笠雅都是这样，家和办公室，没有去其他公共场合。
    那些同事的八卦之心也就跟着报道走了，关心起瞻鸣栉那边的八卦了。
    沈啸乐大概也是这时才理解了瞻鸣栉的用意，她在尽力把泠笠雅撇出去。可是原因呢？沈啸乐以为泠笠雅知道。
    作者有话要说：
    初版设想里瞻鸣栉对泠笠雅是没有感情的，全是利用（她就是个纯理智的屑），后来才修成动情但不自知这样子
    第41章
    无限神教的风波慢慢被平息了，IPAO功不可没。但他们依然留下一些残党，残党怨念更深，信仰更诚。
    但他们不敢再盯上联盟眼皮子底下的人，转而去地下组织寻找信徒了。
    说来也巧。骇珀的一个合作伙伴刚好被那群人缠住了，挂了个委托将此事广而告之，部分组织起了别的心思，而骇珀这是准备帮他们一把，把这群残党彻底灭了。
    一是希望在联盟那儿讨个好，二是这群人先前差点伤了邵婉婉的福利院，梁子结了，邵婉婉也不是什么心胸宽广的人，自然是要报这个仇的。
    意丹凝要跟邵婉婉一起行动，她跟笑晗森的约架自然也就延后了。
    笑晗森是无所谓，反正意丹凝看起来也没继续纠结以前的事，她的目的达到了，这一架打不打都无所谓。邵婉婉将二人的变化看在眼里，什么也没说。
    凝凝也只是见到笑晗森的时候不那么排斥，会打个招呼了，笑晗森也没做什么多余的事，她又能说什么呢。
    不是我说，这无限神教不也算我们场人的同类吗？为什么咱们要打他们？你也要去凑这热闹？笑晗森不知道先前的变故，不是很能理解。
    她凑在意丹凝旁边，意丹凝往邵婉婉那边挪了一下，但任务概要还是递到了笑晗森手里。
    两个人都没有给她解释的意思，笑晗森自讨没趣，看了两眼概要就离开了。
    说起来这个以骇珀的名义接下这个任务，还是意丹凝去说服的那群小队长们。
    晚樱是看出了邵婉婉在有意识锻炼意丹凝这方面的能力，但她问起邵婉婉此事，被邵婉婉打太极岔开了话题。
    因为邵婉婉要去这次任务，她没带太多人走，只挑了几个有点经验的成员。
    她本来想只跟意丹凝两个人去的，考虑到残党的据点还不少，只能多线并进了。
    凝凝，一路顺风。出了基地，为了防止其他人出岔子，两个人的任务地点隔得很远，方便她们在有意外情况发生的时候支援骇珀的成员。
    意丹凝抱着邵婉婉，蹭了蹭她的脸，才不舍的松手。你也是。
    然后两个人潜入黑暗。意丹凝将自己送回还在IPAO的日子，调整出执行任务的状态。等她大概适应了这样的自己，她也到了目的地。
    目的地跟周围街景融在一起，毫不起眼，以至于意丹凝一时间怀疑邵婉婉是否确认错了位置。
    她翻进围栏，蹲在灌木丛里，看着屋里有十几个人，三三两两围在一起，手里拿着各式食物和酒水，似乎在高谈阔论什么。
    意丹凝观察了两分钟，终于找到了一个倒八字符号，无穷，那是无限神教的教徽。意丹凝确认完毕后开始着手准备。火灾好还是潜入暗杀好？意丹凝扫了一眼周围的民房，许多普通人在过他们的生活。
    意丹凝垂眸，她说不清这种感觉是什么，她以前绝对不会在意这些人会不会受到波及，现在却不愿破坏那份安宁。
    只能潜入了。意丹凝等了一段时间，期间没有人离开这栋宅子。最后灯光黯淡了，他们点了蜡烛，围在一起念着什么咒语。
    意丹凝趁机进了屋，三分钟内出其不意下解决了大半沉浸在祷告仪式里的人。
    他们太虔诚了，祷告的最后阶段如此安静，没有人发觉身边的人再也没法发出声音，也不会想到自己就这样死在祷告中了。
    任务过于顺利，意丹凝不得不更加小心警惕。她数了数在场的人，少了两个。念祭文的人还得留下，根据意丹凝的观察，祷告前那两人还在，最后消失的方向是房屋靠墙的位置。
    意丹凝没法等下去，她只留了一个人，将其他人全部解决后，捂住念祭文那人的嘴，拉开了灯。
    按照她设想的，重要的祷告环节出了岔子，那两个人会现身的。
    不出所料，发觉祷告的声音消失了，地板忽然被掀开，两个人慌慌张张的钻了出来，看到倒在地上的同伴和掐着祭师的意丹凝，情绪十分激动。
    意丹凝将手里的人丢下，他落地之前就断气了。两个人跟她打斗起来，总归是业余人员，很快便落了下风。
    其中一个人忽然激发了一股强大的思维场，扰乱了意丹凝的节奏。意丹凝皱眉，这人的情况不对劲，像是在刚刚那一瞬间忽然有了思维场一样。
    她不敢耽误，连忙解决了手里那人，另从身上掏出一把刀，双手使着刀往那个人身边赶。她掷出其中一把，那人用思维场造了无限神教的圣物，挡了一下，刀偏了偏，还是命中了他的衣服，撕裂了一只袖子。
    他毕竟是新生的场人，对力量掌握不全，也没有什么别的东西可以给他实体化，自然没法赶在意丹凝补下一刀前逃脱或是改变自己被动的情况。
    意丹凝正准备下手，正面对视，那人看清了她的那双眼睛，忽然大喊了起来。意丹凝？是你吧，意丹凝！你那双眼睛我不会忘的！怎么老是你，怎么又是你害我！
    那人突兀的话让意丹凝顿了一下，她方才正视起此人。
    普普通通的长相，丢人群里就可以立马消失的那种，除了面相有点凶以外没什么特别的，只是有点眼熟。
    不堪入耳的话还在连续从他嘴里蹦出，意丹凝终于想起来这人是谁了。
    晨平，她二中的同班同学，后来因为多次骚扰同学违反校规被开除了，谁知道他经历了什么，居然加入了无限神教。
    原本一个小插曲并不能影响什么，该下手还得下手，当然也不会因为有旧仇意丹凝就下手更狠。但晨平断断续续喊出的话不得不让意丹凝重视了。
    你们会付出代价的！为你们的无知，愚昧！你们如此不敬重祂，杀了一个又一个信徒！祂不会放过你们的！你们这群邪者，没有能力的，无法得到救赎的！祂多么伟大无私！将如此强大圣洁的能力赐予虔诚的信徒！我们都该感谢仁慈的祂！是祂回应了我的祈求！是祂替我挡下罪人的致命一击！祂也将对这世间降下神罚！
    他语速十分快，意丹凝来不及打断，听完，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怎么感觉晨平刚刚激发的思维场是他祈祷出来的呢？
    意丹凝没心思在这儿跟他纠缠，化出一块布塞进他嘴里，然后一巴掌把他打晕了。有什么话，你还是留着一会儿再说吧。
    她回到骇珀时，邵婉婉等人已经回来一会儿了。
    刚说呢，你要再有一刻钟没回来，我就得去找你了。
    见到意丹凝，邵婉婉总算放心了，将同她一起守着的人遣走，起身朝意丹凝那边走去。
    稍微蹲了会儿。意丹凝伸手圈住邵婉婉的腰，在她肩上留恋了一会儿。
    邵婉婉嗅到了一丝血腥味儿，确认了一番，都是别人的血，才没有闹着要意丹凝脱衣服。
    对了，抓了个人，还是我们认识的。
    两个人都要迈步向屋里走了，意丹凝才想起来被她忘在门口的晨平。
    邵婉婉愣在了原地。不是吧，小可爱，你怎么又往基地拖人？上次意丹凝也往基地带了人回来。意丹凝摸了摸鼻子。我觉得他们可能知道些什么才
    邵婉婉当然明白这个道理，她还是趁机照着意丹凝的脸一顿揉捏，直到意丹凝眉头皱了一下才放手。
    这个人看起来是很眼熟等一下，是高中那个？邵婉婉扶额。她能不眼熟吗？这可是她之前的情敌诶，更别说这人还闹了那么大一出，让学校把他开了。时代确实进步了。邵婉婉想起她以前高中的这种男生，学校不仅不会管，如果他成绩好，那只会是他骚扰的女生收到警告。
    对，晨平，不仅加入了无限神教，是忠实的信徒，还在刚刚跟我对打的时候觉醒了思维场。
    邵婉婉喊了几个人来把晨平带走关起来，意丹凝继续说着。但是听他的意思，觉醒的条件似乎不是力场波动，我没有感觉到，也不是性命攸关，我那会儿还没跟他对上。他好像是说凭借他虔诚的信仰，获得了这个力量。
    邵婉婉摸了摸下巴。虽然说信徒的话疯疯癫癫的，但我相信你的判断。咱们这会儿就去打听一下？
    意丹凝点头。她没下多重的手，泼点水应该就好了。
    于是晨平被从头浇了一盆冷水，打了个激灵，猛地睁开眼。看到面前坐的人，他试图从椅子上挣扎起来。
    邵婉婉能用在这里的椅子绳子一类的都是特制的，哪儿能让他这么轻松就振开了。
    紧接着两个人就听到一阵咆哮，说到激动处还带了些哭腔。意丹凝皱着眉，就差把耳朵堵上了。邵婉婉的态度也由随意转到严肃。尽管晨平说的很乱，大量纯粹发泄情绪的话混杂在一起，邵婉婉依然从他的发疯里听出了点东西。
    大约唱了五分钟的独角戏，晨平忽然不讲话了，表情狰狞着，嘴角抽搐，白色的唾沫涌出，眼睛充斥血丝，泪不断流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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