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
逆夏 作者:作者:关抒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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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肆延捏了一下易玖软软的手心,声音压得极低:好看。
易玖闷声笑着,不敢笑得太放肆。
时隔多年,四个人又一起吃了一顿饭。
梁肆延说要送两人回去,梁泽说司机在楼下等着了。
梁肆延哦了声,又看了眼江婉柔,突然走到客厅里。而梁泽,也像说好了的一般,自动远离这里。
门口的空间里只剩下易玖和江婉柔。
小九。江婉柔拉着她的手,阿姨给你道歉。
易玖不明所以。
什么道歉?
阿姨为七年前的口不择言道歉,我不该说你是阿延的爱莱塔。阿姨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这件事,但是不管你是记得也好,忘记也罢,阿姨都应该跟你道歉的。
送走江婉柔和梁泽,易玖还愣愣的。她没想过江婉柔会因为那件陈年旧事和她道歉。
直到对上梁肆延的视线,她才反应过来。
江婉柔是知道自己和梁肆延住在一起的,所以她才会随身带着那枚金镯子,就是为了在今天这个时机送给她。
那她会知道自己住在这里,只能是因为梁肆延亲口告诉她的了。
你......
嗯?梁肆延勾着唇,随手拿起一罐冰啤酒。
是你让江阿姨给我......为了那件事道歉的吗?
后面几个字她没说。
梁肆延点点头,走过来搂住她的肩膀:我们小十这么护着我,那我也得礼尚往来吧。
易玖心绪酸涩,眼泪突然泛上来,眼前视线模糊成一片。
诚然,她的确很在意这件事,她是个极其要强又倔强的人。江婉柔轻描淡写地将她比作梁肆延的宠物,十六岁的易玖,对这件事耿耿于怀,二十三岁的易玖,依然切切在心,介怀甚深。
她强迫自己去忘记,可是无论怎么样,说出口的话总是像已经出鞘的刀剑,划过的痕迹不会轻易淡去。
和梁肆延在一起后,她想,总有一天,她要面对江婉柔的,当她看见江婉柔她就会想起那年夏天,她漫不经意的话语。
在星月湾暂住的那短短五个月里,易玖明白,梁肆延和父母虽然天天插科打诨,席间话语如对口相声般可发一噱,但他们是熙熙融融的一家人。所以她早就给自己打好了预防针,她喜欢梁肆延,她愿意为了这个人刻意忽略那些话。但是她没有想到,梁肆延会主动提起这件事,甚至让自己的妈妈给她道歉。
这种感觉就好比是她形单影只地走在潮人如水的路上,来往人群行色匆匆,她却在拥挤之中准确无误地找到了一个和她有着相似面孔的人。
我才没有护着你呢。易玖声音有些抖,她逼迫自己把眼泪压下去。
梁肆延直直地看着她。
泪水浸润之下,她本就澄澈的乌眸更显透亮和楚楚动人。
梁肆延嘴角翘了翘,笑得有些散漫:好好好,你说什么都是对的。
他的掌心摩挲了一下她纤嫩的颈侧:不许哭,你再哭我也要哭了。
你又没哭过!易玖嘴硬。
喂喂喂,这你就瞎说了啊。
梁肆延把空了的啤酒罐捏扁,随手扔进垃圾桶:我七年前看见你给我写的情书的时候,眼泪哗哗掉,差点淹了京北呢。
易玖被他逗得笑得不能自已,好半天才闷出几个字:你就会胡说八道。
过了一会儿,梁肆延又说:易玖,我再和你说一遍。
他慎重其事地说着。
你不是我的宠物。他微微垂头,声音在易玖的耳廓边回旋,但我是你的狗,召之即来,却挥之不去。
易玖语塞,哪有这么形容自己的呀!
召之即来后面对应的是挥之即去。易玖纠正。
梁肆延无所谓地哦了声:梁肆延当代仓颉,喜欢自己造词儿。他的唇厮磨着她柔软的耳垂,自然地换了个话题,我爸妈走了,从现在开始,到三点的欧冠决赛还有五个小时。
为什么上一句还在珠穆朗玛峰,下一句就到了马里亚纳海沟,跨度太大了。
易玖机警地往后仰了仰,和他拉开些许距离。
你说,我们要不要......
话语点到即止,易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刚压下去的眼泪不出意外会在十分钟之后再次掉落。
诚如梁肆延这狗东西所言,他们居然真的可以把欧洲杯开始之前的时光安排的满满当当。
易玖白嫩的膝盖处有些疼,红印好久都未散去。
她愤愤地看着梁肆延。
他裸着上身,就套了条灰色的及膝裤,盘腿坐在大屏幕前,脊背处的沟壑很深,直挺挺向下蜿蜒着。
他一边看着大屏幕,一边在手机上和各路鬼怪交谈着比分。
易玖怒从心中来。
凭什么他春风得意马蹄疾,自己却愁云恨雨芙蓉面?
不公平。
易玖越想越气,狠狠踹了一下他的肩膀,却不想他后脑勺跟长了眼睛似的,反手捏住她的脚踝。
搞偷袭啊宝贝。他回头,眼里带笑。
易玖想把脚抽回,他指尖稍稍用力,把她拖过来,单手将她整个人揽在怀里,另一只手滑动手机屏幕,在和沈邵闻聊比分。
屏幕上的光影在他精致的眉眼上移动。
就这样,他还能一心二用地和易玖调情:宝贝,你刚刚哭的时候真好听。
易玖真想捡起垃圾桶里的东西丢在他脸上,闷死他得了。
今天是哪两只?易玖挣脱了半天没挣脱开,索性放弃之后窝在他怀里,好奇地问。
利物浦和皇马。
那你赌哪个?
皇马必胜!说到这个,他语气激昂,一副势在必得的样子。
易玖不懂,但是她偏偏要跟梁肆延反着来:那肯定是利物浦赢了。
闻言,梁肆延挑了挑眉,好笑地看着她:那我们打个赌。
不能赌关于......那种的事情!易玖提前打好预防针。
梁肆延就差把惋惜两个字纹在脸上了,他悠悠地啊了声,轻描淡写道:那还赌个屁。
就知道!她就知道!
这人脑子里没半点正常的东西!
比赛结束,皇马10战胜利物浦。
比分刚出来,沈邵闻的电话就打过来了。
两人在那里热火朝天地聊着,易玖有些困,在他怀里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
挂断电话,梁肆延看着她恬静的侧脸,亲了亲:宝贝,以后每年都一起看欧冠吧。
易玖迷糊:不是四年一次吗?
梁肆延失笑:那是世界杯。他顿了顿,不过说起来,今年冬天有卡塔尔世界杯。
说到这个,他来了兴致:冬天想不想去卡塔尔玩?
易玖困得睁不开眼,胡乱应着。
梁肆延看出了她的敷衍,他勾着唇,声音压得低低的,像怕吵到她,又像憋不住心事:那我们说定了。
他没想着易玖会再回答,却不想她翻了个身,躲进他怀里,像猫似的蹭了蹭他的胸口:好。
第56章 心动
天气一天天变热, 蝉鸣声也是越来越聒噪。
梁肆延最近有个项目,要去杭城出差,时长达半个月。
走的那天, 京北下了场大雨, 梁肆延面无表情地看了看天气, 突然说:这一定是我女朋友不舍得我走。
姚峰正坐在他身旁,他睨了一眼自己这个指定有点毛病的老板,半天想不出一个字, 最后认真地点点头:是的, 易记者肯定很想您,她肯定在微信里给您嘘寒问暖了。
闻言,梁肆延低头瞥了眼手机, 微信界面和易玖的聊天记录还停留在上午十点时,他自己发的那条:我走了。
之后再无一条新消息。
姚峰看着梁肆延冷淡的神色,暗叫不好。
完了, 触了小梁总逆鳞了。
他正要找补些什么,又看见梁肆延眉头挑了挑,眼里噙着一抹笑意。
那头易玖正好从茫茫的文件中挣扎出来, 抽空给梁肆延回了句:哦。
易玖发完这句话就知道这一个字无法满足梁肆延,她又赶紧打了一大段长篇大论发过去:你居然要走半个月,我会想你的, 其实从这一刻开始我已经在想你了, 希望半个月的时间快点过去呀。
梁肆延回的很快:求我, 我就早点回来。
易玖冷哼, 求你个球!
易玖:爱回不回!你去杭城找个新宝贝吧!
梁肆延:旧宝贝是谁?
易玖:是世界上最可爱的易玖。
易玖:但易玖已经不是你的易玖。
梁肆延:哦?
易玖:嗯!
梁肆延:宝贝, 现在嘴硬可以, 等我回来你是要付出代价的。
易玖抱着手机直乐, 耳尖红红的。她一抬眼,正对上报社里的几个人,目光都齐齐汇聚在她身上,表情各有各的微妙。
易玖收敛起笑,干巴巴地说:我觉得我稿子写的太优秀了,真是忍不住为自己高兴......
众人:......
那也不用高兴成这样。
梁肆延走之后的第一周,易玖收到了关于京北妇女报审核通过的稿件
冰山露出海面的仅仅只是一角,而绝大部分隐没于海面之下。
您的态度就是我们的力度,感谢您为妇女儿童事业的发展与进步贡献的一份力量。
看到这条邮件的时候,易玖感慨万千,千言万语最终也只化作一个笑容。
她又点开杨桃的朋友圈,现在正值暑假,杨桃和姑姑姑父一家去了北海玩。她看着照片里海风拂着杨桃的长发,小姑娘的颊边是放肆的笑容,易玖也由衷地觉得开心。
易玖一张一张滑动着照片,蔚蓝的海岸和绵软的沙滩成功勾起了她对海边的向往。
易玖算了算自己的年假,因为工龄不到五年,她只有五天的年假,如果算上周末的话,她就可以凑出七天。
盘算完这个,易玖就给从毓晗和钱添发消息,问她们想不想去海边玩。
从毓晗这富家千金每天闲的要命,一口应下。
钱添说她得问问她老板行不行。
钱添:我天天迟到早退,我们老板看到我就搓气,我也不知道我能不能请的下来。
易玖想了想:那要不国庆去吧,我国庆后面几天要回宁城,在我回宁城之前我们去玩?
钱添:可以。
从毓晗:我都行。
三人就这么订好了十月的计划,虽然还有两个月,易玖已经开始研究买什么漂亮泳衣了。
但是在十月之前,有一件事非常可怕。
那就是
再过两天,梁肆延这狗东西要回来了。
易玖垂头丧气地下班,正要去等公交,她突然看到阅丽门口停着的这辆熟悉的欧陆。
见鬼了吧......
傍晚时分,橙红浓墨涂抹在高远的天际,蝉鸣叫得撕心裂肺。
车窗缓缓降下,她和梁肆延的视线对个正着,对方眼里噙着一抹玩味,薄唇勾起,笑得放肆又浪荡。
真还不如见鬼呢。
易玖如临大敌般地摇摇头,为什么自己的姨妈还没来,梁肆延就来了。
我的宝贝,怎么不上我的车啊?梁肆延手肘支着车沿,说话间拖腔带调,坏意十足。
易玖才不上车呢,她站在车窗前,梗着脖子雄赳赳气昂昂地回:旧宝贝还上什么车啊,你的新宝贝会生气的。
哦他拖长了声调,一副要发动车子的样子,那我去接我的新宝贝了。
梁肆延!易玖垮着张脸,整个人哼哼唧唧的。
梁肆延失笑着摇摇头:快点,上不上?
易玖咽了咽口水,踌躇着打开副驾驶的门,又机警地关上,走到后座。
她轻扬着眉,傻子才坐副驾驶呢,她坐在后头,她就不信梁肆延的手能伸这么长!
梁肆延眼里带着笑意,就这么看着她往后走,语气轻不可察:这可是你自己送上门来的。
易玖一上车就窝在角落里,气鼓鼓地看着梁肆延。
这人怎么提早了那么久回来?
车开到地下车库,易玖正要开门下车,梁肆延就绕到后面,抵在车门口。
他胳膊肘架在车顶上,眼里带着再明显不过的笑意。
易玖奇怪地看着他。
这神经病大晚上又抽什么风?
宝贝。
易玖听到这个称呼,眼睛闭了闭,她现在对这两个字重度过敏。
有事说事。
哦,梁肆延请求跟你玩个新的,可以吗?
易玖没明白,认真地问:啊,什么新的?
话音刚落,他欺身钻进来,手顺势关上了车门。
易玖觉得自己今天太衰了。她不应该选择坐后头,这简直就是羊入虎口。
我其实我一直是个老派的人。易玖紧张地咽了下口水,现在的小年轻玩的东西其实都挺不适合我的。
她的语气真挚又诚恳,表情严肃而庄重。
梁肆延赞同地点点头,一副双方友好展开交流合作的正派模样:但是科技日新月异,潮流与时俱进,你要不要也创新一下?
去你大爷的创新。
易玖猛得晃了晃脑袋。
她摇头归她摇头,梁肆延是一刻没闲着。他一手钳住易玖的后脑勺,冰凉的唇贴了上来,舌尖撬开她的齿关,而后长驱直入。
另一只手往下,长指勾着她的衣摆,声音刻意低哑,有些勾人:抬手,宝贝。
易玖被他吻得五迷三道,不知怎的就乖乖听话抬了手。
逼仄的车内空间里,两人的声音起起伏伏,一高一低,彼此交错在一起,就连空气里也染上了厚重到极致的暧昧味道。
易玖身体往后仰,紧张地抓着靠枕。
偌大的车库里没有人,如波平风静的河流,稀微灯光蜿蜒在这静谧空间里,车里也没有打灯。
她的皮肤在黑夜中却显得更加白皙透亮,形成极端鲜明的对照。
易玖抓着梁肆延的短发,声音有些呜咽:这里真的好小
小?梁肆延从她胸口中挣脱开来,他抬起头,眯着眼睛,狭长眼里释放出危险信号。他捏着她的手微微用力,青筋透过冷白的皮肤凸起,爆发出蓬勃的力量感。
从这个角度,易玖正好能看见他凸显又锋利的喉结。但是她此刻无暇欣赏。
这傻狗到底什么诡异的理解能力?!
我是说车里太小了。
梁肆延嗯了声,低下头,声音有些闷闷的,带着朦胧:明天去提辆新车。
语气随意得仿佛明天去菜市场买一篮鸡蛋。
万恶的资本家。
我的腰好酸。易玖又说,声音刻意带着撒娇。
嗯。
肚子也有点痛痛的。
嗯。
易玖无奈,这人是一个字也听不进去了。
正说着,她突然感到下身一阵热流。易玖身体一激灵,她欣喜若狂地去抓梁肆延的手。
我好像来姨妈了。易玖语调上扬。
她觉得自己的语气太过轻快了,又连忙敛住笑,带着刻意的遗憾:好烦啊,怎么这个时候来了
梁肆延又一次抬起头,静静地看着她,他的瞳眸漆黑得如同埋藏在夏日溪水底端的黑岩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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