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全文-作者鹿时眠(67)
细腰 作者:作者:冉尔
小说全文作者鹿时眠(67)
第105章
他瘫软在地,望着被床帐遮住的那道纤细的身影,苦笑摇头:那蛊虫
秦毅话说到一半,后怕地抿住了唇。
他僵硬地扭头,确认没有其他的侍从在卧房内,才偷偷摸摸地捂住了嘴。
那时,身为药人的世子妃从围场回到盛京城,身子之所以能奇迹般好转,并不是秦毅开的药方有奇效,而是楚王对世子妃下了蛊虫。
试想,一个从小被调教,吃下无数药丸的双,如何会起死回生呢?
秦毅苦笑摇头。
他早该想到的,楚王殿下为了保住世子妃的命,什么都做得出来。
秦毅扶着膝盖缓缓起身,低声唤来崔妈妈,吩咐她好生照顾世子妃。
老奴知道该做些什么。崔妈妈老实地应声,今日之后,世子那里,老奴也不会再去了。
是了,大局已定,世子如何,谁还会在意?秦毅沉默片刻,有些失神地摇了摇头,继而离开卧房,往长安院去了。
盛京城中乱作一团,赫连青的卧房里却是死寂一片。
瘫痪在床榻上多年的世子在药物的作用下已经能时不时起身了,但他不知道的是,此药非彼药,还当自己真的好了,沉浸在日后一鸣惊人的幻想里,日日夜夜诅咒着赫连与寒与所欢。
吱嘎。
灰尘伴随着细雨,随着被推开的门刮进了屋。
躺在床榻上的赫连青眯起了眼睛,看清来人后,冷哼一声:你不是我父王身前的狗吗?来找我做什么。
世子,秦毅对赫连青的嘲讽恍若未闻,依礼行礼,属下是奉了楚王殿下的命令,特意来见您的。
父王有什么命令?赫连青稍稍提高了警惕,我是个人尽皆知的瘫子,父王还有什么事情是需要我做的吗?
秦毅头也不抬,继续道:世子说笑了,您是我们楚王府唯一的嫡子,即便身体不便,身份也依旧尊贵。
赫连青对恭维嗤之以鼻:废话少说,父王到底要我做什么?
世子秦毅顿了顿,楚王殿下大业将成,您的身份也要变了。
什么?!赫连青闻言,差点从床榻上跌下来。
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掩饰住惊惧,也自以为藏住了双腿已经勉强能动的事实:
此言此言当真?!
秦毅暗暗发笑,面上还是一副淡然冷静的模样:当真。
世子莫要紧张,殿下为了今日已经隐忍了三年,必能做到万无一失。
万无一失万无一失?!这世上哪有什么万无一失的事?!赫连青却已经听不下去秦毅的话了。
他恼羞成怒,伸手抓过床榻前的药碗,用力砸去。
秦毅轻松躲过,在瓷碗破碎的脆响声中起身。
他掸去衣摆上的灰尘,再行了一礼:
恭贺世子
回应秦毅的,是赫连青声嘶力竭的怒吼:滚!
世子且歇歇,不日,还有更多的好事等着您呢。
好事好事此时的赫连青就算再愚笨,也听出了秦毅语气里的调侃,他不知自己与贺清风联系之事是否已经被察觉,但不愿在气势上输给一个曾经的内侍监,忍不住充满恶意地质问,是我的好事,还是父王的好事?
此言就不单单是指赫连与寒谋逆之事了。
秦毅离去的脚步果然顿住。
你们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吗?赫连青铁青着一张脸,牙齿磨得咯吱咯吱直响,父王当真是老糊涂了,居然与我的世子妃扒灰!
哈哈,扒灰也就算了,他居然那么怕所欢死连蛊虫都用在所欢身上,真是让人大开眼界!
秦毅的眼皮抖了抖:原来世子知道这么多事。
你们都当我是个废物,我哪能让你们如愿?赫连青得意地仰起头,眼里凶光大盛,扒灰之事,王府里谁人不知谁人不晓,我知道,有什么稀奇?再说了,明明是父王想让我知道!
他眼前恍惚浮现出门缝里泄露的春光,一时间连脖子根都涨红了。
蛊虫哈!是我猜的。
一个病秧子,进气多出气少,怎么可能吃几天药膳就活蹦乱跳了?
所以我想啊,父王有那么多种下蛊虫的死侍,也不差所欢这么一个吧?
世人皆知,死侍会服用主人给的蛊虫。
此虫刚种下时,能救濒死之人性命,可只要母虫在他人手里,一生都会受制于人,除非
我想,所欢身体里的蛊虫的母虫,还在父王的手里。赫连青恶狠狠地盯着秦毅的背影,就如同之前盯住来摊牌的所欢的背影时一样,我真是好奇,若是他心爱的世子妃知道自己与死侍无二,会不会难过
你说他会不会觉得,是因为蛊虫,自己才选择了父王,而不是我?!
赫连青言罢,气短地咳嗽起来。
秦毅望着长安院中被风卷起的枯叶,心里短暂地涌起了些许哭笑不得的情绪。
是,世子妃的身子已经坏透了,殿下实在没有法子,才选择种下了蛊虫。至于能控制蛊虫的母虫,则早在世子妃彻底好转以后,被殿下一剑刺死。
而世子口中的选择
可笑,哪怕没有蛊虫,世子妃会选择的也只有殿下一人。
可惜啊,眼前这个瘫在床榻上,光会逞口舌之快的,终究不是殿下的嫡子,在王府中养了十来年,也学不到殿下身上半分果决。
世子还是好生养着身体吧。秦毅百无聊赖地转身,离去前,好生将卧房的门关了起来。
*
雷声轰然砸落前,明晃晃的闪电照亮了赫连生兰的寝殿。
在龙榻上浅眠的皇帝猝然惊醒,像是预感到了什么,大声唤来御前的内侍监:什么时辰了?
小太监弓着腰,轻声答:刚过酉时,陛下是想用晚膳了吗?
用什么晚膳?赫连生兰冷着一张脸,将身侧衣不蔽体的妃子推开,烦闷道,皇后呢?
皇后娘娘皇后娘娘自然是在坤宁宫内歇息。内侍监不明所以,陛下可是想要皇后娘娘过来?
赫连生兰用力捏着眉心,想到新后,又想到新后身后的云家,浮躁的情绪稍稍平息:罢了,这个时辰,皇后想必也是在歇息你出宫一趟,把贺太傅给朕叫进宫来。
内侍监应了声是,快步走出了寝殿。
这些时日,陛下时常传唤贺清风入宫,无论是宫内宫外,都已经习以为常。
雨势愈大。
内侍监行至甬道,隐隐约约瞥见一道身影向着坤宁宫狂奔。
他掐着嗓子感慨:哎哟喂,这是怎么了?
替他撑伞的小太监低语:怕是皇后娘娘身边的侍女犯了错,赶着去领罚呢。
真是不小心。内侍监信以为真,怪笑着摇头,在贵人身边当差,就得时时刻刻警醒着,要不然啊,什么时候掉脑袋了,都不知道呢!
小太监谄媚地附和了几声,看向那道已经消失在雨水中的身影,唏嘘地叹了口气:公公教训的是,是得时刻警醒。
而跌进坤宁宫的宫女已经顾不上礼仪了,在殿内宫女的惊叫声中,浑身是水地膝行至皇后面前。
娘娘娘娘!她狼狈地擦拭着脸上的水,却无论如何也擦不去脸上的惊恐,二小姐二小姐出事了!
咔嚓。
新后手中的茶碗跌落在地。
你胡说些什么?!
宫女哭喊道:奴婢没有胡说!是是宫外传来的消息,说说二小姐害死了楚王府的世子妃!楚王殿下怕是,怕是要咱们二小姐的命呢!
第106章
新后猛地起身: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云柳怎么可能她怎么会?!
宫女抹着眼泪摇头:娘娘,云府传来的消息是不会错的。
新后又跌坐了回去。
她长久地沉默着,意识到事情已经脱离了自己的掌控她想要嫡妹嫁入王府不错,但也从未想过要直接取了所欢的性命!
所欢当然要死!
可不是这样死!
宫里的手段多的是,只要云柳成为楚王妃,新后就有一万种方法解决掉碍事的世子妃。
可如今云柳沉不住气,还没嫁入王府就对所欢动了手,她是彻底没有办法了,最可怕的是,此举
此举必将触怒赫连与寒。
所欢是谁?
他不仅仅是一个名震盛京城的妖道,还是楚王的心头肉。
念及三年前宫变时楚王展露出来的狠戾手段,新后没由来地打了个寒战,她伸出纤细的手箍住了侍女的肩膀:云柳现在在哪里?!让她让她入宫让她即刻入宫!
只要入了宫,楚王就没办法对她下手,对快把她接进宫来!
浑身湿透的宫女又冲进了雨幕。
新后瘫坐着望着她逐渐被雨水吞噬的背影,心里的不安不减反增。
因为她知道,楚王不是善罢甘休之人。
此时再护着云柳,无异于自寻死路。
若是所欢真有个三长两短,就算把云柳接到坤宁宫藏起来,也于事无补。
还没到七月半新后颤抖着攥住了皱皱巴巴的帕子,手心满是无意识下抠出的红印子,陛下陛下还有机会
话音未落,沉闷的钟声忽而穿破雨幕,犹如闪着寒芒的利箭,直钉在宫城内被雨水打湿的朱墙上,也叩在她疯狂跳动的心脏上。
咚咚咚新后面色剧变,连站起来的勇气都没有,像是被钟声吓丢了魂,彻底失去了行动能力。
须臾,她涂得血红的唇开开合合,终是吐出了断断续续的命令:去去瞧瞧
侍奉在坤宁宫内的侍女早已吓得匍匐在地,闻言,一时间竟没有反应过来,直到皇后娘娘将另一只茶碗砸到她的面前,她才心不甘情不愿地起身,跌跌撞撞地往殿外跑。
唯有国丧,宫中的金钟才会被敲响。
此时宫中已没有太后在位,出事的,只会是皇帝。
陛下!新后凄厉的哀号在坤宁宫上空回荡,而先前被遣走的侍女,已经倒在了血泊中。
身披墨甲的士兵抽回了沾血的长剑,沉闷的脚步声淹没在了瓢泼大雨中。
皇城的另一边。
听见钟声的赫连生兰直接从龙椅上跌了下来。
他扯着身侧内侍监的衣袖,声嘶力竭地喊:是谁大胆,究竟是谁
可惜,已经没人能回答他的问题了。
那个被赫连生兰扯着的小太监早在金钟敲响的瞬间吓晕在了原地,口吐白沫,时不时地痉挛,而满殿的侍女也匍匐在地,一个个抖得如同筛子,谁也不敢发出丁点声响。
大厦将倾,他们比赫连生兰还要清楚地预料到了死亡的降临。
闷雷声又起,天边黑云沉沉如泼墨。
是皇后是皇后?赫连生兰抱着最后一丝期望,撇开身边吓晕的内侍监,踉跄着往前爬了几步,然后揪住另外一个还清醒着的太监,对他毫无血色的脸怒吼,是不是皇后?!
小太监腿间黄汤直流,眼皮一翻,哆嗦着说不出半个字来,喘了两口气,竟也晕了过去。
废物!赫连生兰登时暴跳如雷,一把抽出腰间长剑,将小太监捅了个对穿。
鲜血迸溅而出,内侍监在地上疯狂地抽搐。
刺目的闪电照亮了大殿,他失去血色的面庞犹如青面獴牙的厉鬼,透着森森鬼气。
皇后死了,朕还可以再立还可以再立!赫连生兰拔出剑,对着一片死寂的大殿怒吼,失魂落魄的回声却在提醒着他,丧钟并非为了皇后而鸣响。
那更像是一声又一声讥笑笑话他虽坐在龙椅上,却时时刻刻可能被拉下来,笑话他身为大周的帝王,却全然被嚣张的皇弟牵制。
赫连与寒皇帝拄着剑从地上艰难爬起,朕不怕你!朕朕才不怕你!
朕有禁军,朕朕是真龙天子,朕朕让钦天监算过
轰隆
沉闷的雷声淹没了赫连生兰的咆哮。
无人掌灯的大殿被电光擦亮,殿内每一个人的脸色都苍白如雪,仿佛一尊尊被抽走了魂魄的石俑,唯独身着龙袍的帝王还保留着肮脏怯懦的灵魂。
赫连生兰摇摇晃晃地往殿前走去,手中的长剑伴随着磨牙般的声响,在地上拖出了瘩人的血痕。
冰冷的雨丝打在他的面上,冲刷着他脸上已经干涸的血痕。
更密集的闪电划过了昏沉的天幕,雨声中夹杂着逐渐清晰的厮杀声,潮湿阴冷的风里也弥漫起了血腥气。
回忆接踵而至,赫连生兰仓皇转身。
他用微耸的脊背抵着宫门,因为恐惧,失手将长剑摔落在地。
三年前,也是这样一个沉闷的日子,赫连与寒拎着长剑出现在了皇城内。
他身上的血凝成了再多雨水也冲不干净的痂,而他阴郁的眉宇间却布满了热滚滚的煞气。
他残忍又暴虐,扫除了通往皇位的路上的一切障碍。
只是那时,赫连生兰并未站在赫连与寒的对立面上,故而面对尸山血海,心里盘桓着的情绪里,兴奋大于畏惧。
赫连与寒做了他不敢做的事,说了他不敢说的话更重要的是,他替他背负了所有的骂名。
乱臣贼子,犯上作乱。
不堪的言论一股脑堆叠在赫连与寒的身上,与他这个已经稳坐皇位的人又有什么关系呢?
然而,短暂的快感消散过后,赫连生兰又陷入了巨大的恐慌之中。
不用钦天监的天象暗示,见过赫连与寒大开杀戒的一面后,他心中已经起了浓浓的杀意。
第107章
他无法容忍一个知道他所有秘密的人存活于世。
赫连与寒多活一天,他登基的秘密就多一个人知道一天。
如此看来,赫连与寒实在是太该死了。
可他没又办法真的让赫连与寒死。
这个在臣子与臣民看来已经臣服于他的楚王,化为了一条毒蛇,在漠北蛰伏了三年,掩去一身凛冽的杀意,让所有的人都放松了警惕。
但是赫连生兰心知肚明,他的皇弟在谋划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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