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40)
国师怎么还是黑化了 作者:作者:脆桃卡里
小说(40)
鹤知知在自己小臂上比划了一下。
他说是他自己不小心弄的,这么长的伤口。都结痂了,一看便是没涂过药的样子。
哦,这个点星挠了挠后脑勺,忽然噤声。
鹤知知敏锐地察觉到有些不对劲。
追问道:怎么了?你说呀。
点星又挠挠鼻尖,犹豫再三。
看了鹤知知好几回,仍旧没开口。
鹤知知登时紧张起来。
怎么回事。是不是有人攻击了睢昼,他瞒着不告诉我?是谁,江湖里的人?
点星赶紧摆手:不是不是。
瞒不下去,点星只好道:的确是大人自己弄的。那日大人不慎饮酒,违背了戒律。所以大人在自己小臂上划下三道伤口,让其自然痊愈,什么时候痊愈,便是什么时候偿清了罪孽。
鹤知知呼吸窒住,整个人僵在原地。
这是什么意思。
误饮了一口酒,便要将自己划成那个样子。
那她和他之间,都破了多少戒?
鹤知知面色苍白,感觉身子一阵阵发虚。
但在点星面前,为了不让他看出异样,鹤知知强撑着不露声色。
过了一会儿,才装作已经游览完了的无趣模样,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
点星也没在意,接着收拾屋子,很快就把那药箱收起。
就寝之前,睢昼又避着人,到了鹤知知窗前。
不死心地敲了敲窗棂,仔细侧耳,等着里面的回应。
等到的只有一片安静,失望地以为不会有回音时,窗子忽然被拉开。
睢昼双眼猛地一亮。
鹤知知扯着他的衣袖轻轻一拉,睢昼就自动轻巧无声地跳了进来,顺手带上窗。
人进来之后,鹤知知就把他按在了墙上。
用的力气不大,但睢昼完全没有要挣扎的意思。
鹤知知靠在他胸前,手在他周身游走,姿势好像拥抱。
睢昼全身紧绷,呼吸骤然急喘,没想到知知会这样做。
他不停地尝试凝聚精神,给自己做着心理建设,免得等会儿又太激动把知知给吓到。
鹤知知却好似完全体会不到他的辛苦心情,手甚至摸进了衣领里,贴着锁骨边的肌肤游动。
睢昼眼瞳开始涣散,有些绷不住了,仰着头拼命吞咽喉结。
鹤知知看了他一眼,忽然伸手,越过他的肩膀,摸到了背后。
手心触摸到几条突兀的疤痕,交错在一起。
鹤知知整个人僵住。
睢昼也突然回过神来,猛地攥住鹤知知的手,要把她的手拿出去。
这是什么?鹤知知颤声问。
第46章
灯烛明亮,睢昼被褪光了上衣,摁在桌边坐着,鹤知知站在他身后仔细查看他身上的疤痕。
原本睢昼平肩窄腰,身上到处都是有力的肌肉,极具观赏性,但这个六芒星的图案毁坏了这一切。
突兀的血痂在如玉的肌肤上显得越发狰狞,这是一个永远无法抹去的印记,是一个烙印。
只要想到是睢昼亲手在自己身上做了这种事,鹤知知唇瓣苍白,克制不住地发抖。
她很愤怒,但这愤怒又无处发泄,因为眼前的受害者亦同时是罪魁祸首。
也同样因此,让鹤知知感觉到了恐惧。
会伤害自己,就说明,睢昼有自我厌弃的倾向。
至于他为什么会有这种倾向自然,已经无需多言。
鹤知知深吸一口气,咬住了自己的嘴唇内侧,烛光耀映着她苍白的脸。
室内沉默太久,气氛有些肃杀。
睢昼终于忍不住开口,小声说:这真的没什么大不了。只是一个图案而已,它叫
坠星。鹤知知出声,在他之前说了下去,是叛教者的标识。因为教名为月鸣,教众为环月之星,如果堕落被逐出月鸣教,就要在肩胛骨附近用赤色和黑色交融的粉末烙上六芒星图案,意为坠星。
睢昼闻言一愣,显然没有想到,鹤知知竟然会对月鸣教内部的事情了解得如此详细。
鹤知知苦笑一声。
她不信教,当然没有渠道去了解这种事情,但是在她那个梦中,睢昼身上也有这个标识,而且是由她亲手烙印上去的。
梦里的睢昼面对手执烙铁的公主,拼命地挣扎嘶吼,用尽全身力气去反抗,如同被困至绝境、伤痕累累,只剩下最后一口气也依旧想活下去的野兽。
不难理解,这个烙印对睢昼来说就是一种莫大的羞辱,是他穷尽一生也想要摆脱的存在,更是将他和他的信仰彻底斩断的标志。
被迫烙上那个伤疤都已经让睢昼痛苦如斯,现在他亲手给自己刻上时,又会是何种念头。
这一次,鹤知知并没有动手,但却还是由鹤知知而起。
睢昼唰地披上衣衫,遮住背后的那个伤疤,不让鹤知知再看下去。
知知,没有那么可怕。一点也不痛,真的。
说着,睢昼抓住鹤知知的手,想要叫她再隔着衣衫碰一碰,给她看看自己面无表情的样子,展现自己有多轻松。
鹤知知却猛地收回手去。
睢昼心中一空,慢慢地转过身,无声地盯紧鹤知知。
鹤知知面色苍白,唇瓣控制不住地抖着。
值得吗?睢昼。
为了那么短暂的欢愉,抛下他信奉至今的神明,心甘情愿地堕落。
鹤知知已经有点分不清楚,究竟是梦里那个强迫睢昼、让睢昼痛苦却清醒的鹤知知更讨厌,还是现在这样,用情爱做鸩酒,让睢昼像迷失了心智一般心甘情愿坠落的她更讨厌。
听到鹤知知的话,睢昼的脸色彻底冷了下来。
他的双眸如幽暗的夜星,神色寒凉一片。
他慢慢地站起来,两人的高度差瞬间逆转,睢昼的前襟还未系好,露出大片肌肉蓬勃的胸膛。
鹤知知心中一慌,悄悄后退两步。
睢昼幽冷的声音却不受阻拦地传来。
所以你说,我为什么要瞒着你呢。
你不过是看到一个伤疤而已,就又在想着放弃我了,是吗。
知知,你的狠心果然还是没有改变。只要发生一点什么事情,我永远是最先被你放弃的那一个。
你一点点,都不会舍不得我,也根本不想为了我努力。
鹤知知心口抽着疼,她有许许多多的话想解释,但是她也知道,睢昼说的这些,她无从辩解。
比起睢昼而言,她确实是不够坚定。
好像总想着如果退让,就能躲过去。
但是睢昼很显然从来没有退让的想法。
教义不过是写在纸上的条令,我若想要阳奉阴违,也不会让任何人知晓。刻下这个痕迹只是尽我的职责,我不想偷偷摸摸,我要光明正大。
睢昼用双手托住鹤知知的脸颊,眼眸中蕴藏着深深的期冀,如若他被拒绝,那期冀一定会化成千丈波涛,将人吞噬殆尽,我对你的倾慕不是罪,这个印记也不是惩罚,而是要上告神明,让祂也知晓。
睢昼的神色越发幽深,轻轻抚触着鹤知知的脸颊,语气像是哄劝。
知知,别抛弃我,好吗。
鹤知知呼吸急促,瞳孔也因为受到太大的刺激而不断放大又收缩。
你,你的意思是
没错。找到师父遗骨之后,我就不当这国师了,其实我早就厌烦了。等到那一天,我也不会留着月鸣教。
那,那你,到时候
到时候我该做什么?睢昼轻轻地笑了下,一边垂下脸凑近鹤知知,一边低声说,我可以做的事情很多。比如,做公主殿下的男宠,日日被公主藏在金露殿中,夜夜笙歌
这是外人为了抹黑鹤知知时,编造过的话。
说什么她把国师当成男宠,困在金露殿里。
鹤知知还以为睢昼不知道这些恼人的流言。
没想到他全都听了去,而且,好像并不觉得烦恼。
鹤知知脑袋懵懵,一片空白。
睢昼竟然不想当国师了。
鹤知知震惊之外,莫名有些高兴。
其实她也很讨厌。
讨厌那个祂,那个教义,横亘在她和睢昼之间,阻拦着她,无论花了多少年,都好似无法真正地靠近睢昼。
但现在,睢昼说,他想离开月鸣教。
如果他不是国师,她也不是公主。
他们一定会过得很轻松。
鹤知知呆呆立着,双眼茫然出神,像呆掉的木头鹅,也不说话。
睢昼便自顾自地低着头,在她唇上印下一个又一个浅吻。
想要借此来压抑自己心中浓烈的不安。
被抛弃过一次的人,就自顾自地生出会被抛弃的自觉。
他可以做到坚定不移地跟着知知的步伐,但知知会不会觉得他太麻烦而离开他,他真的不确定。
鹤知知被一下又一下地啄吻着,柔软的温度一直缠绵流连在她唇边。
那温暖的甜蜜像是一只小手,不断地叩击着心门。
还有熟悉的好闻的气息交缠在鼻息之间,像是润物无声的引诱,惑人心智的迷香。
鹤知知狠狠咽了咽喉咙。
然后踮起脚,用力地对着睢昼亲了过去。
睢昼怔愣住,反而有些不知所措。
像是不敢相信,他居然被回应了。
鹤知知看出他眼底的错愕和不解,心中一阵酸软。
她用力地在睢昼唇上吮了一下然后放开,发出啵的一声响。
你可别小看我。鹤知知捏着他的脸说,你敢离经叛道,难道我不敢吗?
什么抛弃你鹤知知眼眶微红,捏着他脸的手更加用力,我说过了,不管你去哪,我都和你一起。公主说话,难道不是一诺千金?
如果有一种天雷,会在世人过于喜悦时劈在人头顶上,那被劈的人一定就是睢昼现在的模样。
鹤知知强装镇定地说完这句话,心里就悄悄地打鼓,偷偷观察着睢昼的反应。
睢昼愣愣地看了她一会儿,忽然矮身抱住她的双腿,将她整个人端起来,大步朝着屏风后面的内室走去。
鹤知知吓得差点喊出声,又想起不能引来福安他们的注意,于是赶紧捂住自己的嘴。
睢昼把她抱在茶桌边,放在自己腿上,额头抵着额头看了好一会儿。
然后又焦躁起来,不满足似的,抱着人绕着茶桌转了两圈,边转边亲,不停地走来走去,仿佛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要干嘛,满腔的喜悦发泄不出来。
鹤知知为了帮他省点力气,环住他的腰夹着,被他抱着不停走动,都快要眼晕。
太好笑了,他傻起来怎么是这个样子。
鹤知知边笑边说:你,你先把我放下来,难道你不累吗。
放哪里?睢昼不想放,他现在恨不得把知知揣在兜里才好。
既然揣不了,就要一直抱在手中,仿佛她是一朵棉花做的云,放在地上就要融化了。
最后鹤知知受不了了,用力拍他的肩膀,才让睢昼停下,把她放在了榻上。
鹤知知笑个不停,一边笑一边无奈摇头。
睢昼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又控制不住地慢慢凑过去,轻轻亲在鼻尖上。
笑声慢慢停止,两人温存地亲昵着。
间隔了这么些天没有亲近,厮磨起来便一发不可收拾,黏在一处根本分不开,也不知道时间如何流逝。
不知不觉桌上的蜡烛已经燃烧过半,睢昼的手指不受克制地爬进衣襟里。
鹤知知瞳孔剧震,一把按住他。
睢昼难耐地喘着粗气,牢牢盯着她,面色有几分茫然。
鹤知知咽了咽口水,道:你想干嘛?
亲一亲就得了。
睢昼抿抿唇,实在是有些不好再忍了。
看着鹤知知的目光里,就流露出一点渴望。
鹤知知无言地看着他。
你又不会。
睢昼迷蒙的眼神被这句话打击出了一点清明的神色。
我会。睢昼倔强道。
不,你不会。鹤知知了然地戳穿他,把他推到一边,尽力别开头不看他。
咳,你,你回房睡觉去吧。
睢昼今天经历大悲大喜,实在不想现在就分开。
便黏着人难受兮兮地说:你不要怕。你怎么能害怕我呢?我绝对不会吓到你的。
你现在就已经吓到我了。
鹤知知尽力忽略着腰后贴上来的东西,尽力用淡定的神色说。
我怕?哈哈,以我的胆识,当然不会怕的。这不是我怕不怕的问题,你这不是不会嘛。
睢昼在她颈后蹭了蹭脸:那我要是会呢?
鹤知知一个激灵。
会、会了再说。
第47章
好不容易把人弄走,鹤知知还是因为睢昼走前留下的一句我会认真学心神不宁了许久。
又过了几天,鹤知知一直在等的人终于到了驿站。
马车一停,鹤知知就亲自出门去迎。
车里先走下来卢太医,接着由一个机灵的小厮,把里面的无歧匠人也扶了出来。
无歧匠人一把年纪,又行动不便,还让他奔波到这里,鹤知知着实有些过意不去。
但是她所认识的人里面,木工最灵巧、也最专注的,就只有无歧匠人了。
看到无歧匠人,睢昼也有些惊讶,不知道知知把他请来是要做什么。
鹤知知也没解释,先让人带着无歧匠人去房里歇息,泡杯热茶解一解赶路的辛苦。
这个驿站在东洲与北郡之间,跟大泗城刚好差不多是一条直线上,所以距离也不算太遥远。
无歧匠人自己没觉得有多辛苦,坐了一会儿就坐不住了,要见殿下。
鹤知知这才笑吟吟地过去。
无歧匠人道:殿下找我,一定是有东西要让我做。快让我看看,是什么。
鹤知知最喜欢的,便是无歧匠人身上这股热情。好像木工对他来说已经不仅是完成任务,而是一件做起来非常开心的事。
这一点,鹤知知自愧弗如。
她也在桌边坐下,拿出了袖中的玄方,递给无歧匠人看。
这是
没错,这是老先生之前送我的。我在想,能不能把这个扩大一些,排字的方式更简便一些。
殿下具体是想要什么样子的?
比如,将几百个字排成一页,便可以形成一篇文章,可以拓印数十份。
无歧匠人面色一亮:我知道了,就是像拓印碑文那般。可以,可以,需要哪些字,请殿下告诉我。
鹤知知没想到他答应得这么轻松,还以为他要研究一阵子,结果听起来,似乎对他来说倒是很简单的事,意外之余,也有些松了一口气。
鹤知知垂眸想了想:我没有事先准备好,还要请先生多等一阵子,也请先生好好休息一下,舟车劳顿,辛苦了。
无歧匠人当然没有异议。
鹤知知又折身出去找睢昼。
睢昼正好奇得紧,他虽然知道无歧匠人的存在,却不知道知知是何时结识,也不知道知知如今是什么打算。
他的事情知知都已十分了解,可知知的事情他还有许多未能知晓的地方。
睢昼抿紧唇。
如果是以前,这都没什么,他向来克己复礼,遵守着国师应尽的本分,皇家之中不该打听的事情,他绝不会起乱问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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