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yeAyeCaptain(65)
红白囍 作者:作者:AyeAyeCaptain
AyeAyeCaptain(65)
可你倒好。松问童冷笑,自己主动栽了进来。
第73章
松问童开始了漫长的叙述,一切都从那个在蓬莱的夜晚开始。
那一日画不成要求木葛生起卦算国运,以此为代价救松问童和乌子虚的命。木葛生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想了一天一夜,然后布置了一个极其庞大的计划。
以他的性格当然不是坐以待毙的人,他不仅不认命,他还要把整个命盘掀翻。
木葛生先去找了重伤卧床的松问童那个时候松问童已经恢复了神智,只是有伤在身,不便说话,于是只能躺在床上,听木葛生对着自己念叨了整整一天。
对方将所有的布置尽数道来,其中的庞大和疯狂完全超乎了常人的想象,松问童听完之后彻底睡不着了,他想阻止木葛生,然而力不从心,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对方一步步进行下去。
整个计划,以天算子的死为开始,以诸子七家的毁灭为结束。
经历种种之后,木葛生彻底丧失了对诸子七家的信念,如果说他最大的牵绊就是从小一起成长的诸子,但蓬莱和阴阳家用他兄弟的性命要挟他,等于打碎了他最后的底线。
他要颠覆整个诸子七家,将其彻底毁灭。
当然,七家延续千载,树大根深,不可能轻易解体,为了寻找其中的破绽,木葛生在天坛上算了一卦他算的是七家命运。
正如算命者不可算自身,这一卦非同小可,其中的危险程度甚至超过了算国运。但木葛生轻而易举地瞒过了所有人,因为每个人都以为他在天坛上算的是国运,卦成后身死。
其实并非如此,他算的不是国运,而是七家命运。
至于国运一卦从何而来?
我常常怀疑师父早已料到了一切。那天木葛生临走前将一只锦囊塞在松问童枕头底下,当初我从白水寺方丈手中拿走山鬼花钱,其实匣子里除了四十九枚铜板,还有一个锦囊。
师父遗言上交代我,遭逢大变开锦囊,我觉得眼前的变故已经够大了,所以昨晚打开了锦囊,你猜里面写着什么?
木葛生趴到松问童耳边,轻声道:师父生前算的最后一卦,是国运。
松问童猛地瞪大双眼。
我就觉得师父不会这么轻易病逝,他老人家应该是预料到了什么,算国运折寿磕命,这应该才是他真正的死因。
我会在天坛上卜算七家命运,卦成之时我应该就快气绝了,我会把得出来的卦象和之后的安排写下来,老二你要做的事只有一件,就是第一个登上天坛。
用锦囊里的国运,去替换我算出来的七家命运,这样就不会有人生疑。
诸子七家以天算子为首,一切行动更是以山鬼花钱昭示的卦象为准。根据木葛生的安排,他死之后天算一脉断代,七家群龙无首,必然大乱。
而乱则生变。
后来松问童按照木葛生的计划,成功替换了天坛上的卦象,拿到了对方算出的七家命运,以及木葛生布下的整个大局他预言了每一家的终结。
根据国运,乱世会在十三年后结束,但那将是一个神祇消亡的新时代,旧的信仰消弭,新的神灵取而代之,人间很快将不会再有朱雀的容身之处,朱家的命运最多还有百年。
阴阳家面前有两条出路,一则是乌子虚继续兢兢业业做个家主,还能再将家业维持个几百年;二则慢慢放权,以他们家那群长老的作妖本事,百年内败光家业不是问题,整个家族会迅速衰败下去。
但是无常子会因此而解脱,木葛生还顺手给他算了一卦姻缘,说会有个儿子。
如果他选择第二条路,他儿子就不会再重蹈历任无常子的覆辙。
至于墨家。木葛生就敷衍地给松问童写了一句,你好好过完这一辈子就行。
剩下的意味不言自明,墨家一代单传,只要松问童不娶妻生子,墨家自此断绝。
最为棘手的就是蓬莱,木葛生在天坛上留下一堆松问童看不懂的符号和算式,不知道算了多久,最后在纸上得出一个结果,山鬼镇会在百年内松动。
按理说山鬼镇是他自己布置下去的,可保数百年无忧,但山鬼花钱得出的结论与此截然相反八十二年之后,山鬼镇会松动,原因不明。
他以此做了一个计划,百年内诸子七家的联系必然会变的十分松散,甚至于一片散沙,天算子不在,谁都没有重聚诸子七家的资格,但是山鬼镇的松动是一个契机,可以因此再聚七家。
那个时候乌子虚和松问童应该都已离世,需要继承这个计划的人是朱饮宵,松问童有义务在有生之年把老五坑到这条贼船上朱饮宵要借七家重聚的机会,以修复山鬼镇为借口,重开蜃楼,凑齐七家信物。
七家信物平时绝不会轻易现世,但山鬼镇这个理由足够。
山鬼花钱、朱雀血、姑妄烟杆、舐红刀、盘庚甲骨,以及罗刹命。
这六样东西凑在一起,可以毁掉蓬莱。
蓬莱的信物就是蓬莱洲本身,这个与世隔绝的海外仙山。据说远古有仙人飞升,其遗蜕落于海上,成为蓬莱。蓬莱洲用普通的方式是毁不掉的,但是凑齐了其他的六样信物,就有一搏之机。
如果一切都按照计划进行,七样信物同归于尽,七家也就失去了根源。
至此,诸子七家彻底断绝。
木葛生所有计划中唯一的例外,就是药家。
我不想把柴束薪扯进来,木葛生那时对松问童说,你就当我的一点私心吧。
而且药家原本也是普通的凡人家族,历代悬壶济世,只要毁掉了信物,继续在人间保留传承,也并没有什么不妥。
归根结底,诸子七家之所以跋扈傲慢至此,视人命为草芥,不过因为自诩比凡人多了点能耐。
至于为众生掌舵的初心,早不知道丢在了哪朝哪代。
按照老四的安排,我和老三要先去昆仑乘雀台,争取领老五出山。松问童道:朱白之那个老头子会看星象,我觉得他可能猜到了不少事,但是他没反对,同意我们把老五带出来。
之后我把老四的所有安排告诉了他俩,他们都没什么意见。
老四的安排其实是为我找了一条退路。乌子虚道:乌氏所作所为,令人心寒。
天算子一殁,七家必然大乱,祖爷爷原先就有退意。朱饮宵笑了笑:况且我本就是跟着哥哥们长大的。
所以我们原本什么都安排好了,老四也为你想好了出路,我还想着以后出国去看你。松问童看向柴束薪,可谁能想到你居然成了罗刹子。
罗刹命乃大凶之物,他的存在本身就是逆天而行,即使是山鬼花钱也无法卜算。
柴束薪是木葛生整个布局中唯一的局外人,却也成了他计划里唯一的漏洞。
柴束薪沉思许久,看向朱饮宵,如果他不知道罗刹子是谁,你又如何取得罗刹子的信物?
这个不是问题。松问童答道:只要没有新的罗刹子现世,蜃楼下面镇压着历代罗刹子的尸体,取其遗骸就可以。
但是你偏偏成了罗刹子。乌子虚叹了口气,那么原本要交给老五的事,就只能你来做了。
这样一来,药家的传承也要断了。松问童道:其实也行吧,歪打正着。
我看未必。乌子虚摇摇头,如果老四真有活过来的一天,心情大概会很复杂。
接着就是漫长的往事,柴束薪在各地搜集散落的山鬼花钱,一点点拼凑着木葛生的魂魄,同时他找到了木司令,成为对方的暗线,在战场之外的地方做了很多事。
战争结束后柴束薪到国外留学了一段时间,他去了所有木葛生曾经去过的国家,走遍了往日通信中对方提过的每一个角落,在苏联的那些日子里,他买了一条围巾,常常站在涅瓦河畔看雪。
松问童带着朱饮宵到处跑,两人在蜃楼住了几年,接着又漂洋过海去找柴束薪,松问童学会了英语,嘲笑柴束薪像小说里的落魄吸血鬼贵族,到哪里都带着自己的棺材。
那时柴束薪在学西医,研究最多的是尸体防腐。
乌子虚成了亲,陪着夫人在各地游赏,同时不动声色地放权,长老们为了争名夺利吵翻了天,他却很少再回酆都了。八十年代时乌子虚再度回到古城,在原来的宅基地上建了一座学校。
九十年代初,柴束薪归国,继续在各地搜寻遗失的山鬼花钱。
九十年代末,松问童去世,将舐红刀留给柴束薪。
计划完成了第一步。
千禧年后,柴宴宴出生,柴束薪离开药家多年后第一次回去,参加了她的满月宴。
随后,柴忍冬去世,乌毕有出生。
乌毕有出生的第三年,木葛生醒来,同年,乌子虚去世,阴阳家彻底涣散。
计划完成了第二步。
直到山鬼镇异动,崔子玉以山鬼镇异动之名,请求再聚七家。
七家重聚,蜃楼重开,盘庚甲骨再度现世,药家传承断绝。
计划完成了第三步。
至此,距离木葛生百年前布下的大局,只剩下最后一步。
幻境消散,小沙弥挠了挠头,其实只有刚开始那段回忆是乌子虚留给你的,后面都是我自作主张添上的,方便你理解。
你算完七家命运后遭受天罚,山鬼花钱四散,但是还是余下了一些的。松问童研究之后发现它有回溯记忆的功能,以防万一,他和乌子虚一人留了一枚带在身边,死后分别存放在蜃楼和市一高,免得你醒后一直什么都想不起来,还能帮你兜个底。
木葛生沉默许久,道:傻闺女他们都看到了什么?
他现在算是明白了,他在山鬼花钱里能看到什么,并不取决于前人留了什么,而是小沙弥想让他知道什么,这人直接能后台剪辑,他一直被对方牵着鼻子走。
他们其实没有看多少,但是架不住还有个安平。小沙弥道:乌毕有是带着柴宴宴和安平一起来的,他原本就和你记忆相通,根据线索一推二六五,真相基本被他们猜了个七七八八。
七七八八是多少?
除了你当年布的局,基本上都知道了。小沙弥道:包括柴束薪娶了你。
虽然内心五味杂陈,木葛生还是微微松了口气。还好那帮小鬼没有得知一切。
他们这代人的恩怨,就在他们这一代了结,后辈们该有自己的人生。
我的魂魄残存在山鬼花钱之中,这些年目睹了一切。小沙弥道:虽然如今事态发展和你当年最初的计划不尽相同,但基本没有偏离正轨,你算得上最优秀的天算子之一,七家的命运,你算的很准。
木葛生坐在原地不吭声。
小沙弥叹了口气,蹲到他面前,你想知道什么都可以问。
崔子玉是谁的人?
他是乌子虚留下的,也是他一手促成的诸子七家重聚,虽然表面上是借了十殿阎罗的名义。小沙弥想了想,道:其实我一直都想说,崔大人是个好人。
三九天背负的天罚到底是什么?
你既然有此一问,说明你已经猜到了。小沙弥道:以罗刹子的命格,杀掉长生子不足以降下天罚,他本就是嗜杀之命。真正的原因,是因为他和你结了冥婚。
灵枢子救人不杀人,罗刹子杀人不救人。
以他的凶煞之命,固然可以强行从山鬼花钱中找回你已失散的魂魄,但山鬼花钱也并非凡俗之物,必然会遭到反噬这就是天罚,真正的天罚。
药家传承因此断绝。
木葛生想起那一日,他告诉柴束薪自己会想办法解开天罚,柴束薪道:这很难。
柴束薪是迎难而上的性格,那是对方第一次将难字说出口。
现在木葛生明白了为什么。
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木葛生道。
徒孙你说。
他为什么这么多年都瞒着我?
小沙弥被问住了,半天才道:这个确实不是我能回答的。
不过以旁观者的角度来看,我觉得可能是因为很难说出口吧。小沙弥道:毕竟罗刹子那样的性格,如果不是当时走投无路,他不会不过问你的意见就和你成亲。
那场冥婚重在形式,当年的知情人又大都故去,如果你没发现,他可能会直接默认那场婚礼不曾存在过。
毕竟你醒过来了,这才是他的最大所求。
木葛生沉默了许久。
他突然想起他沉睡多年后醒来的那个清早,恍若大梦一场,他和走进来的柴束薪对视,对方失手打翻了药碗。
那时柴束薪的眼神太复杂,以至于他完全看不懂,却记了很多年。
他苏醒后柴束薪细致地打点了一切,仿佛已经筹备了许久,也正是因为有了对方,他才能如此迅速地融入这个全然陌生的时代,谈笑风生一如当年。
有一次木葛生开玩笑,说三九天你要是我媳妇儿就好了,上得厅堂下得厨房。他本以为柴束薪会怼回来,结果对方端着饭碗无奈地看了他一眼,给他夹了一筷子菜,唇边仿佛有笑意一闪而过。
那时他以为自己眼花了。
他以为他们早已是生死之交,朝夕相对,年年相伴,许多默契,许多牵挂,无须言说。
直到今日,他才明白那些不曾宣之于口的沉默,到底都意味着什么。
最后木葛生站起身,我要出去。
去哪?
回城隍庙,去把老五打一顿,这么大的事他瞒我这么多年。
你别怨孩子啊,是罗刹子不让他说的。
我知道,所以我会把三九天也揍了。
你确定你打得过他?
夫妻打架不要瞎劝,总之你快点,我赶时间。
他已经迟到了太多年。
第74章
木葛生醒过来的时候,天已经亮了,乌毕有在一旁睡得正熟,手里还攥着手机。
木葛生摸了一把手机,接着一脚踹醒乌毕有,别装了,赶紧起来。
乌毕有不情不愿地睁开眼,你怎么知道我没睡着?
你这傻闺女一打游戏就通宵。木葛生站起身,你那手机还烫着呢。
乌毕有这次倒是没有计较木葛生叫他傻闺女,他的注意力在别的地方,他咳了一声,犹犹豫豫地试探道:那个啥,你在里面都看到了什么?
木葛生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乌毕有:
这个时候学校已经开门了,学生们陆续抵达,木葛生没说什么,手里抛着山鬼花钱,慢悠悠地晃出校史馆,所到之处人群退散。乌毕有一头雾水地跟着他,殊不知自己在别人眼里已经成了校霸的小弟。
木葛生从幻境里出来后倒是不急了,他没有第一时间回城隍庙,在是在学校里四处闲逛。
乌毕有跟着他从操场晃到食堂,又从食堂晃到教学楼,终于忍无可忍道:你到底在干嘛?
没什么。木葛生老神在在道:就是看着一群单身狗,有一种人生赢家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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