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泉引路人 作者:作者：绾绾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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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君之，你出来之后去找了李怀灵，宝乐似乎抓到了什么重点，那沈月筝呢？
    君之皱眉：我入梦前未曾见过他。
    不对，你还记得当时你问沈云芙帐为什么对不上，她说家里的账一直都是阿筝在管，我信他，不用查。所以你说这事，会不会是他俩一起做的？
    君之犹豫了片刻，很快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不可能，她不可能不信我，却信了沈月筝
    有一件事我一直没说，但我觉得这是时间悖论。你入梦的节点是一切发生之后，理论上不管我梦里发生了什么，改变了什么，都不可能刚好与你的现实吻合。就像李谙之前说的，过去改变未来才能改变，那么过去变了，未来怎么会停留在原地？但是如果姑且将它当作是一种可能，那么一切就又能解释的通，小姑娘叹了口气，在沈思维去世的那场梦里，我亲耳听到沈月筝与沈云芙谈话。当时沈云芙的意思是，她觉得你瞒了她什么，这可能是她对你不信任的理由现在想想，他们一个是你的梦主人，一个是当时的我的梦主人，他们在梦里都是这样认为的，自然待他们梦醒之后，理所应当也是这么认为的。
    另外还有一件事，宝乐一把把她肩上的沈忘言揪了下来，捧在手心里送到君之面前，他，他叫沈忘言。
    君之之前就听她介绍过一次了，一时不知道她又强调的意义何在。
    小姑娘也很清楚这一点，于是认认真真解释道：沈忘言是沈月筝的曾孙子，他是未来的沈家家主。也就是说，沈云芙背着你把家主之位传给了沈月筝。你们那个传位子的方法，你应该是知道的，不光只是口头上，还有继承自父辈的阴阳道文
    君之隐隐觉得头有些疼，面前景象突然开始天旋地转。明明桌上点了灯，但那闪烁的灯光却无法传递到角落，大片大片的黑暗开始吞噬光明。世界就像家里老墙剥落的墙皮，碎成一片一片，再化为齑粉，风一吹就散了。
    他向后倒了一下，好在宝乐离得不远，迅速扶起了他。
    小姑娘不知道他怎么了，急的像是热锅上的蚂蚁，一遍又一遍的在问他哪里不舒服。可其实君之除了头晕，并没有感觉哪里不舒服，身体素质强大的男人，甚至可以忍着头晕重新站好。
    他看向自己的五指，五指也渐渐隐于黑暗之中，再也看不清晰。
    恍惚间从窗台吹进一阵冷风，冷风夹杂着寒气吹开了房门，所有人都看见了房门口站着的人。她已经在那里站了很久了，本来只是担心早上的谈话让屋里的人起疑，因此大半夜的不睡觉赶来补救与解释，却没想到听到了不该听到的东西。
    沈云芙松了口气，露出一个苍白的笑容：原来这只是场梦啊。
    梦主人被唤醒，属于君之的梦境梦醒了。
    第181章
    2023年的江宁路樱花公馆。
    在上个世纪的时候,上海江宁路一带因为临着港口，一直属于法租界的地盘。这所私人公馆的原主人因为经营不善，1970年前后资产进入司法拍卖程序,后来因为流拍了三次，最终取消了拍卖，所属权如今掌握在上海市政府手中。这座公馆建自上世纪初，有上百年的历史，因为公馆内部家具装饰保存良好,所以在千禧年被政府开发成了旅游景点，售票60元一人。
    樱花公馆得名于公馆内部有座樱花林，栽了数十棵樱花树,这种品种樱花开的比较晚,春末夏初才会开放。因为开花时连成一片，所以成了上海本地人心中著名的打卡点。
    那夜下了一整晚的雨,早上大降温,游客比平时少了许多,只有零星几人。一辆兰博基尼停在景区停车场，身着黑色旗袍的女人，撑着一把油纸伞,像鬼一样飘到售票口前,把刚上班的售票小姑娘吓个半死。
    一张门票。女人从窗口将一张百元大钞送了进来。
    售票员收了钱,把票从窗口递出。那天实在是太早,加上最近大家都习惯用支付宝或者微信,很少现金支付，所以机器里没有零钱。
    稍等一下,我去帮您找零。
    售票小姑娘说完便离开了座位，想去寻找隔壁的前辈帮忙,结果好不容易换了四十块钱零钱回来，窗口却再也见不到那个女人的身影。小姑娘想起那女人惨白的脸，血红的唇，看了眼被乌云遮住的天空，寻思该不会是这会儿下雨阴气重见了鬼吧！
    前辈适时凑过脑袋来，瞧她一眼被吓得不轻的样子，多嘴问了一句：怎么了？
    我刚刚看到一位女士，穿着一身黑色的旗袍，嘴唇红的可以滴血，可转头又不见了，你说我是不是
    哦，你说李小姐啊，嗨，你习惯就好，她是常客，有事没事就来一次。
    樱花林里的樱花一夜间被风雨吹落了不少，林内有些樱花树年纪大了，经不起这些折腾。
    大早上赶来打卡的游客，就看到一个穿着旗袍的女人，站在被护栏围起来的樱花林间，在帮林里的樱花树做加固。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景区的工作人员。
    这一忙，就忙了大半天。
    中午雨停了，天气也逐渐好了起来，游客陆陆续续进门，李谙所坐的室内花房人也慢慢多了。进门的人很多都看到了这个女人，但大多都与早上的售票员小姑娘有相同的看法。就见她一言不发的坐在花房的石凳上，全身散发着生人勿进的气息，所以大家在门口站了会儿，便又原路返回往樱花林的方向去了。
    李谙把手肘支在石桌上，闭目休息了一会儿。
    许久之后，她隐约感觉有人靠近，便睁开了眼睛淡淡道：你来了，今天比平常都要晚。
    来人在李谙身边的石凳上坐下：嗯，君君吵着要听睡前故事，哄了半天才睡着，所以来晚了。
    他这个年纪的孩子比较粘人，李谙轻声笑道，我以前也养过这么大的孩子，不过是个女孩儿。某种程度上来说，比你儿子粘你还要粘我。
    那人挑了挑眉：哦？你可不常和我说她的事。
    我不和你说，以我们的关系，你就不知道了么？李谙瞥了她一眼，不过你好像没和我完全说实话，你让我送姜宝乐入梦，却从未告诉我那位君先生也会被送进同一场梦里。怀灵是我姐姐，她为什么要这么做，是你示意的么？你究竟还瞒了我一些什么？
    是我，那人语气冷了下来，却又不完全是我。我自然有自己的目的，你无需知道那么多。
    我都按你说的做了
    是，所以就像我答应你的，沈云芙一定可以活下来，那人解释完，难得语气软下来，安抚了她一句，说的不多，只有两个字：放心。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两个字，真的安抚了李谙的情绪，她想起什么平静道：有件事和你说一声，上次送她入梦的时候，她好像猜到了什么，扬言要查出你的身份，我担心
    她猜不到的。对方一言笃定。
    李谙皱起眉头，似乎不是很信她的话。
    对方讪笑了一声：那一年的姜宝乐能猜到什么呢，周围的人都在骗她，就算她再聪明，面前的迷惑选项也足够她头疼许久了。
    李谙松了口气：行吧，如果你也不担心，我又担心什么劲儿呢？
    刚从外面过来，瞧见院子里的樱花好像开了，粉红的一片可好看了，那人换了个话题道，李谙，你去看过了么？
    李谙：看过了。
    那人喃喃：花海依旧，故人不在。
    这话说的好像你之前见过樱花盛开一样，李谙哼哼，真正见过这林里花开花落的难道不是我么？当年这些樱花树还是我亲手一棵棵栽下的，盼着哪一天她回来小住的时候，看到林中花海，心情会好一些。
    嘁，沈云芙可不领这情，转手就把你送的庄园给卖了。要不是后来的主人改建庄园的时候，也欣赏这片樱花林，就你这几棵不值钱的树，全都给拔了你信不信。
    李谙低声笑笑，无奈的摇了摇头。
    那人问李谙：曾经有人告诉我，人的成长是需要付出代价的。李谙，你有没有哪一刻后悔过，如果从一开始就不曾推开过她，不曾在她最需要你的时候拒绝她，护着她，爱着她，把她宠成一个不需要长大的孩子兴许她就不会变成之后那样。
    这个可能，对于一个孤独了百年的人来说，怎么可能没有想过。
    在护她一人，与护那个年代的中国之间，我选择了后者。所以你这个假设，我没有资格参与。无论哪种回答，都是对她的轻贱。
    李谙又道：我的错，不在于没有护住她，而在于不够坦诚。明明爱她，却没有承认。如果你问我，有没有后悔过说不爱她，只是当她是个晚辈有的，每一天都在后悔。
    那人又问：如果沈云芙回来了，你打算做些什么？
    李大当家目光看向远方，这个问题她想了很久，最后才用一种充满向往的语气道：如果云芙回来了，大概在公馆第一次拍卖的时候，我会把它买下来。我会告诉她，我喜欢她，并非一直当她是晚辈，也不在意她与我性别相同。过去错过了太多时间，所以之后的每一天都不想浪费。想和她一起，每个春天都一起看樱花盛开，每个夏天都一起听知了鸣叫，每个秋天都一起赏漫山红枫，每个冬天都一起在雪中漫步。想告诉她，世人都有欲望，而我的欲望不管过去多少年都是她。
    据我所知，以沈云芙的脾气，估计会当场给你一耳光，李大当家追妻路漫漫啊~
    借你吉言。
    那人眉眼弯弯，笑着说道：不过那又有什么关系呢，到时候你会有很长的时间，慢慢来修补你们之间的关系。
    微风拂过树梢，远处樱花，在阳光下竞相绽放。
    不管过去多少年，不管昨夜接受过怎样的摧残，林间的樱花永远生机勃勃。
    沈忘言，宝乐扒在墙头，冲着下面道，我记得上次来的时候，这边还零星种着几棵桑树，是我记错了么？
    千纸鹤形态的沈家小少爷沉思了一会儿，在上空飞了两圈道：没有记错，但那不是桑树而是槐树，你怎么连什么树都不认识？
    这是重点么？小姑娘瞪他一眼，我是想说，既然上次来的时候这边还种着树，那么现在是什么情况？有人在我们走后把这一角的树都挖走了，空出一块地来，这是要做什么？
    这是问题的重点么？沈忘言还是不能理解她的重点。
    宝乐翻了个白眼：好吧，这也不是重点。我是想说，我卡在墙上了，这里太高，我下不去
    自从两天前，君之被苏醒过来的沈云芙强行弹出了梦中，世界便恢复了太平这里的太平指的是，终于这场梦有梦的样子了。所有宝乐当时能接触到的人，上至沈月筝下至春婆小梅，整个给沈家似乎都在一夜间看不到她了。
    后来小姑娘思考了许久，只有一种解释。
    属于她的梦，或许本来就与沈家的人没什么关系，他们之所以能看见她，可能是受到了同样入梦的君之影响。或许在梦的世界里，与梦主人有关系的群体，对于食梦者来说是叠加的关系。
    真正能被沈家人看到的是君之的梦。
    沈云芙梦醒之后，君之也好、沈云芙也好，他们都替换成了梦里的他们。而宝乐目前的梦主人，可能并不认识任何一位沈家的人。
    在沈家待了两天，确认一无所获后，宝乐带着沈忘言又去了一趟上海。
    他们现在就在沈家庄园的围墙外面，因为怕庄园里的下人能看到她，小姑娘没打算走正门，最终选择了翻墙这个原始但有效的方法。
    沈忘言出主意：你可以想象有风，在你跳下来的时候接住你。
    宝乐不信：不是说梦中的言灵，好的不灵坏的灵么？
    沈少爷颇为无语道：谁让你用言灵的力量了，我不是和你说过，你是羲和体质，拥有创造和毁灭的能力么？引风而来，这事别人做不到，你还做不到？在镜中界的时候，我看你表现就不错，梦里怎么反而怂了。
    小姑娘瞪了他一眼，你不早说！
    闭上眼睛，宝乐想象了一下被风托着的感觉，恰巧有一阵风从身后吹来。小姑娘感觉时机到了，纵身一跃
    尼玛沈忘言你特么又忽悠劳资！
    摔了一个屁股墩儿的小姑娘，揉着自己的屁股站了起来，顺便骂骂咧咧，口吐芬芳。
    说什么你都信，要真有人能呼风唤雨，干扰大自然，世界不乱套了？沈少爷飞在她的上空，笑的那叫一个老奸巨猾，这又没多高，下面的土都松过，可以做缓冲。我不激你一下，一百年都下不来。
    强忍着把纸鹤揉成纸团的冲动，宝乐扬起下巴，鼻孔出气，给了他一个大大的哼。
    好了，我们抓紧时间吧。不是你说要晚上动手，趁着佣人们都睡下了，好翻找庄园里的线索？再在这儿浪费时间，天都得亮了。
    第182章
    李谙送给沈家的庄园,占地面积很大，绿化也不错。建筑物只有中心的一栋三层小洋楼，以及洋楼边上的温室花房。
    在进洋楼前,他们自然先去了一趟花房。花房里种着许多绿植，有专门的花农打理。
    沈云芙不是一个喜欢种花的人，大小姐从小锦衣玉食，生活上什么都不缺，甚至相当奢靡。大约受出生环境的影响,她很肤浅，什么越贵越喜欢什么，什么越亮越喜欢什么,这点和宝乐倒是有一丢丢的不谋而合。那么在这种背景下,花房里的这些绿植，就不可能是沈云芙栽的。所以这些都是李谙之前留下来的宝贝,那照顾绿植的花农自然也是李家人。
    这也解释了,为什么沈云芙来上海和离开上海,李家那位都能得到一手资料。
    宝乐在花房里转了一圈，最后发现一个上锁的柜子。小姑娘摸了摸下巴，再次召唤出了火球球。这只傻鸟因为最近伙食不好,总是病蔫蔫的,也不和沈忘言争宠和立他鸟大哥的形象了,一天中能有二十多个小时都在睡觉。
    把铜锁强行融化后,火球球是一句话都没说就打算回去。
    哎,宝乐叫住他，这段时间忙,等回到现实世界，我请你吃全鸡宴。
    毕方一听这话,立刻就被哄好了：你说的！我要吃一百零八只鸡！
    没问题！
    沈忘言看着火球球消失后原地落下的亮片火羽，低声笑了笑：你倒是会哄人。
    更正，是哄鸟。
    小姑娘打开柜子门，发现那紫檀木做的柜子里面，上层摆放着一些杂物，下层是三个小抽屉。
    那堆杂物嘛，有折断的纸鸢，有磨损的陀螺，有小姑娘踢的毽子，甚至还有上学时用的课本和练字的字帖。总归都是一些旧物，因为常年塞在柜子里，所以落了些灰尘。宝乐拿起那本字帖，吹走上面的灰尘，堪堪看清上面用毛笔写的三个字是沈云芙。这字歪歪扭扭的，但给人一种尽力了的感觉，所以大概是沈大当家幼时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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