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你
    怎么了？顾珂和许喻面对面，许喻闻到了顾珂嘴里没散去的轻微酒气，让许喻的脸有些发烫。
    慢慢适应了黑暗，月光和路灯的光照进落尽卧室里，许喻看得见顾珂潮湿的眼睛。
    不，不怎么。
    顾珂抿着嘴微笑，伸出手戳了戳许喻的脸蛋。
    好可爱。
    许喻看着顾珂，没有说话。
    面前这个人，现在是她的谁呢？以后又会是她的谁呢？为什么她们躺在一张床上面对面。
    在想什么呢？
    在想你是谁。
    哦？这么深沉？那你想出来了吗？我是谁？
    许喻摇摇头。
    那你把眼睛闭上，我告诉你。
    许喻还是摇摇头。
    顾珂没有收敛嘴角的笑容，轻轻在许喻唇上点了一下。许喻已经听不到外面来来往往的汽车声，也听不见空调发动的声音，只能感受到面前人的呼吸。
    唔，好软。
    以前许喻曾经思考过，顾珂是什么味道的。初次见面的木质香、牛奶糖的奶香、栀子花的花香。
    今天的顾珂舌尖有些苦，那是酒精留下来的味道。
    随着体温慢慢升高，空气发酵得越发暧昧，连带着呼吸也渐渐急促起来。
    顾珂是什么样的人呢？软软的小包子，欠揍的大傻子，勇敢的小警察。
    情绪冲击着许喻的大脑，随着她的身体起起伏伏。许喻感到自己快被喷涌而来的情绪淹没了。
    很久没做梦的许喻今晚做了个梦，梦到春天的草地、潮湿的泉水、少女的笑声、天空的风筝和原始的冲动。
    第二天。
    许喻醒来时顾珂已经不在床上了，许喻回想了一下昨天晚上的事情，脑子都快炸了。
    她们都做了些什么？许喻觉得一阵头皮发麻。
    对了，顾珂呢？
    许喻忍着身体的酸痛，洗漱完了走到了客厅的沙发坐下。
    顾珂不在，该不会跑了吧？
    不至于不至于，许喻安慰着自己，打开了手机。处理了几条家长发的消息，刷了刷今天的新闻，还是没有等到顾珂。
    许喻正打算给顾珂发消息，就听到一阵敲门声。
    哎，太好了，我没有你家的钥匙，我还担心你没起床呢。顾珂端着一碗热腾腾的馄饨站在门口，一个劲儿想往里钻。
    我还以为你跑路了呢。许喻抱着手看着顾珂，一副打算为难她的模样。
    怎么可能呢，我让王阿姨过来煮了碗馄饨。
    进来吧。
    来，尝尝王阿姨的手艺，我小时候最喜欢她煮的馄饨了。
    许喻喝了口汤，一股热流传到她的胃里，让她舒服了不少。
    还不错。
    什么嘛，不应该是咸甜适中、色味俱佳，让人口舌生香、回味无穷吗？
    还挺有文化。许喻笑着瞥了一眼顾珂，这个小屁孩。
    一碗馄饨下肚，许喻觉得自己仿佛满血复活了。顾珂屁颠屁颠地刷了碗，坐在许喻对面傻笑。
    老这么看着我干嘛？你有什么要说的吗？
    你有什么要说的吗？顾珂，你应该要说些什么吧？
    顾珂只是吐了吐舌头，把视线移向了其他地方说道：切，不看就不看嘛。
    两人之间沉默下来，气氛有些尴尬，最终还是许喻摇摇头，站起身来。
    我今天约了黎芮逛街，你先回去吧。约了黎芮是假的，想让顾珂走是真的。
    顾珂再幼稚也不是傻子，许喻在等她说什么，她怎么可能不知道呢？只是现在真的是合适的时机吗？
    顾珂低着头，心里万分纠结。她希望和许喻在一起时能给许喻百分之百的安全感，无论是从物质上还是从精神上。
    可是她真的有那个能力吗？
    可是什么才叫有能力呢？积累和她爸一样多的资产吗？让她永远不会有求之不得的东西吗？
    可是那些东西哪有尽头呢？
    可是
    许喻看着顾珂一脸纠结地站在原地，决定放过这个小屁孩。
    你走吧。
    可以和我恋爱吗？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让许喻愣了愣。
    顾珂撅起嘴，把脸凑到许喻面前做了个浮夸的鬼脸。
    在赶我走之前，我再问问，可以和我谈恋爱吗？
    一个傻小孩在自己面前笑，许喻怎么可能摇头呢。哦不，许喻笑着摇了摇头，说道：如果我说不呢？
    顾珂不坏好意地笑道：那我就吃了你。
    第21章 落水
    你徒弟最近有点奇怪。小白在跟刚复工不久的老刘说悄悄话。
    我也觉得她怪怪的。老刘表示赞同。
    老刘本以为顾珂是为自己回来了而高兴，没想到几天过去，顾珂还老是一个人傻笑。
    顾珂在自己的座位上看文件，嘴角就没放下来过，有时甚至会笑得露出八颗牙齿。
    傻乐什么呢？老刘看不下去了，走过去敲了敲顾珂的桌子。
    啊？没有啊，我在看文件呢。
    要不要给你放个镜子在这？脸都快笑成花了。
    哎呀老刘，人家这不是最近高兴嘛还不准我高兴啦？
    顾珂对面的同事听到她说话的语气，瞪大了眼睛倒吸了一口凉气。她很担心顾珂的精神状态啊！
    顾珂当然开心，她百般劝说自己的妈妈，终于成功让妈妈和几个好姐妹去欧洲旅游。
    每天晚上终于可以光明正大、名正言顺地去骚扰许喻，她最近正致力于劝说许喻搬下来和自己住一起。
    今天许喻很忙，忙着准备公开课、忙着和学生斗智斗勇、忙着应付胡搅蛮缠的家长。从早上到晚上，她都被迫安排得满满的。
    接热水的空隙，许喻掏出手机给顾珂发了消息。
    顾珂对着手机屏幕又笑开了花，老刘的余光瞥到了她，带着些嫌弃地说道：又在笑，我真的好想知道你在笑什么。
    啊，是吗？可能是为人民服务让我感到非常开心吧。
    老刘：你看我像相信你的样子吗？
    你这是中彩票了？恋爱了？
    两者之一吧。顾珂得意洋洋地冲老刘挤了挤眼睛。
    我看你这个傻样，该不会是恋爱脑吧？
    顾珂满不在乎地「哼」了一声反驳道：恋爱脑怎么了，谈恋爱还不准这个世界上有恋爱脑吗？
    老刘：有被无语到
    老刘的电话响了。
    你帮我看看，是谁啊。
    上面写的小谢，谢姐吧？
    那你帮我接一下吧。
    好嘞。
    喂，谢姐，老刘开车呢，什么事？
    刚刚接了个警，青城市特殊学校那边，保安没看住，有个学生跑出去了，你们先过去吧。
    嗯好。
    顾珂挂了电话，揉了揉有些疲倦的眼睛道：老刘，去青城市特殊学校，那里有个学生丢了。
    顾珂和老刘很快赶到了，在校门口等待他们的是一个年轻的女老师，像是刚毕业不久的新老师。
    大概是没遇到过这样的情况，已经急红了眼。
    你好，我们是青城派出所的，是你们报警吧？
    对，我们这里一个学生走丢了。
    简单说一下情况吧。
    是个15岁的男生，是孤独症孩子，有重度智力障碍，有比较严重的情绪行为问题，就是比较容易发脾气，可能会自伤、打人。刚刚正在上课，可能他不喜欢或者是受什么刺激了，就跑出去教室了。
    正好那个时候保安正在帮着学校卸教具，没有锁门也没有人拦他，就这么跑出去学校了。
    那以前有出现过这样的情况吗？顾珂一边问着，一边头也不抬地做记录。
    以前他也跑出过教室，但是因为我们上课时间一般都锁着校门，他就一直在操场上呆着，没有跑出学校。
    好，你有他的照片吗？
    有，有照片和视频，我发给你。
    发给他吧。顾珂指了指老刘。
    行，我让他们去查这附近的监控，尽快找到他的去向。学生大概是什么时间离开学校的？
    四点十分走出校门的，他不会搭公交地铁，范围应该不大，我们学校也让有空的老师都出去找了。
    老刘，那我先去找附近的人问问。
    行，我们分开找，有什么消息我通知你。
    顾珂一路步行，到处问街边的人有没有见过这个孩子，一开始点头指路的人还挺多，但后来顾珂再问，基本上所有人都只给了否定的回答。
    顾珂知道自己肯定走错路了，正站在路上一筹莫展，就接到了老刘的电话。
    小顾，你去金雁湿地公园，他可能往那个方向走了。
    顾珂应了下来，挂了电话就赶紧赶去湿地公园。
    一路上边走边看，顾珂眼睛有些发酸，肚子也有些饿了。明明感觉没过多久，手表却指向了六点。
    所幸夏天的白昼很长，现在天还很亮。等到了晚上天色暗了，找人的难度会更大。
    这个公园的面积相当大，顾珂租了一辆公园里的电动车，沿着公园里的环湖路，边骑边找人。
    顾珂找不到人，几乎快打电话问老刘是不是这里了，掏出手机的一瞬间，她却看到了那个照片里的男孩。
    一米七、红色t恤、白色短裤，没错，就是他！
    男孩正往湖里走，水已经淹到了他的膝盖。顾珂赶紧丢下电动车一边喊着男孩的名字，一边跑过去。
    男孩听到自己的名字，像是受到什么惊吓一样，捂着耳朵一边尖叫一边往湖中心冲。
    完蛋了。顾珂的第一反应很不妙，不知道是跌倒了还是湖水太深。
    等她冲到湖边的时候，她已经看不清男孩的脸，只能看到一个挣扎的身影。
    天气炎热，公园里的人不多。顾珂心跳得飞快，环顾四周大喊道：有人会游泳吗？
    没有人回应。顾珂在心里疯狂埋怨自己当初为什么没有听教练的话，为什么没有好好练游泳，但事已至此，她必须得硬着头皮上。
    还好公园的管理方在湖边挂了一个游泳圈，来不及太多考虑，顾珂丢下自己的手机，套好游泳圈就往湖里冲。
    水里的阻力有些大，顾珂努力保持自己身体的平衡，想尽可能走得近一点再游过去。但是她踩到了石头，脚下一滑就失去了平衡，往水里栽去。
    那个男孩还在挣扎，顾珂逼着自己回想起教练曾经说到的要点。
    不要慌不要慌，顾珂，不要慌。
    她尝试往后蹬水，往男孩的方向考过去。虽然速度不快，好歹方向是对的。
    顾珂的心很慌，在水里她没有任何安全感，只有游泳圈能给她一丝底气，但也只是一丝而已。
    她忘了，那个在扑腾的孩子也是一样，那个智商只有2、3岁，身体却与成年人无几的孩子在水中同样没有依靠。
    他已经呛了太多水，顾珂就是他唯一的救命稻草。
    顾珂费尽千辛万苦，刚游到男孩的身边，就感受到一股强烈的向下的力
    顾珂彻底失去了平衡，但还是下意识地抓着男孩的胳膊。
    求生的欲望让男孩不断扑腾，让顾珂没办法控制好他，反倒让她自己呛了水。
    在水下的时间显得太过漫长，顾珂终于挣扎着把头探出了水面，想说话却也无能为力。
    完了，该不会死在这里吧？多少有点不体面了。
    一根杆子伸了过来。
    快抓住！穿着救生衣的人在小艇上大喊。
    顾珂在慌乱之中终于抓到了那根杆子，她一只手拉着杆子，一只手把男孩往自己的方向拽。
    小艇上的人把他们拉了过去，顾珂一手抓着小艇的边缘，一手把男孩往上拽。
    男孩上了船，顾珂突然觉得浑身的力气都像被抽走了一样，她现在只想套着游泳圈漂在水面上。
    好累。
    但她还不能休息，男孩因为受到了惊吓在船上大哭，攻击着想靠近自己的人。
    顾珂终于爬上了船，没来得及喘口气，男孩就开始尖叫起来，吵得顾珂太阳穴疼。
    麻烦您开快一点，我想快点到岸上。
    到了岸上，男孩也没有安静下来，顾珂几乎是用尽了全部的力气才能控制男孩不乱跑。她一边承受着男孩的抓挠，一边在岸边找到了自己的手机。
    喂，老刘，在湿地公园，你带他老师和家长过来吧，他在发脾气，我可能有点控制不住他。
    和男孩在一起的时间度秒如年，顾珂已经快撑不住了，但也只能死死地抓住男孩。毕竟，如果这个男孩跑走了，她根本没有信心能把他追回来。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顾珂终于听到了警笛声。
    真好啊，终于来救我了。顾珂只觉得很累，全身心的累。
    老刘看到狼狈的顾珂吓了一跳，但来不及过多交谈，他赶紧打开车门把男孩弄进了后座。
    警官，你没事吧？这个孩子有没有伤到你？学校的老师看到了孩子安然无恙，心里的石头终于落了下来，甚至让她红了眼眶。如果孩子出了事，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还好，没事。顾珂摇摇头，没有说太多话，手臂上的抓痕火辣辣地疼。
    可以啊你，都能下水救人了，上次不是还说不会游泳吗？老刘从后备箱给顾珂拿了条毛巾，看顾珂的眼神里满是赞赏。
    我可是天才，无师自通。顾珂憋出一个笑容，头靠在车窗上翻着手机消息。有几条许喻的消息。
    配图是一碗牛肉面。
    顾珂好像不怎么饿了，也许是刚刚在湖里喝水喝饱了，也许是事态太紧急让她的大脑没兴趣吃饭了。
    回到警局里写完了材料，又折腾了一会儿，指针已经指到了八点。
    慢慢过去，到学校门口时间应该差不多。顾珂盘算着，让自己的头发散下来，头发还很湿，带着湖水的气息。
    路过一家蛋糕店，顾珂选了她和许喻都很喜欢的芒果千层蛋糕，又挑了些小泡芙，最后在蛋糕店外的老奶奶那儿买了两朵栀子花。
    放学的校门口净是密密麻麻的人和路边摊，顾珂站在离门口最近的大树边，她希望许喻一出来就能第一时间看见她。
    许喻哼着歌，四处张望寻找顾珂的身影，果然很快就看到了顾珂。
    你今天
    许喻话还没说完就被顾珂抱住了，她感觉到顾珂的身上湿湿的，一摸顾珂的脑袋，同样是湿的。
    怎么了？许喻轻声问道，顾珂抱着她，身体还有些颤抖。
    顾珂比许喻稍高一点，她把头埋进许喻的脖子里，贪婪地嗅着许喻身上的橙香味。
    这个味道，让她安心。许喻轻轻拍着她的背，顾珂像是此刻才踏踏实实地踩在地面上。
    许老师？你们在这里干什么？
    第22章 深爱
    是周星的声音。
    许喻轻轻推了推顾珂，顾珂放开了许喻，站在许喻身后，没有开口说话的意思。她实在是太累了，不想花力气应付任何人。
    放学不快点回家吗？许喻转过身面对着周星，背过手去牵住了顾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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