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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看这只小纸人卡在门缝里出不来,其他摔在地上的几只,几乎是一个鲤鱼打挺,就蹦跶了起来。
然后重新变做一排,拉着前一个的小手手,用力把卡在门缝的那一只小纸人拉出来。吧唧一声,那只倒霉的小纸人终于从门缝里出来了,而随着它被□□,一直在埋头用力的其他几只小纸人,通通都向后一倒,小纸屁股着地。
好不容易起来了,它们又推搡起来,互相打闹,而后便蹦蹦跳跳的,一举越过比它们人还高的门槛。
小纸人们对着桓尔萤挥动小手,让她快些进去。
原本桓尔萤刚瞧见这些奇异的小纸人,心中不免也被吓到,但面上仍旧是镇定的,这也是桓尔萤在外领略最深的一件事,无论你心中是喜是悲,面上都不能表露分毫,否则便会被人瞧出破绽。
而之后小纸人们一连串的滑稽动作,则让桓尔萤原本对这群未知的东西而感到的恐惧荡然消失。
虽然它们看起来太过奇特,但至少并没有沾上阴诡二字,甚至让桓尔萤觉得有些活泼。
在这些小纸人的热情下,或者说应该是诸萦的允许下,桓尔萤踏进了摘星台。
她被小纸人引着向上走去,直至走完整整九重楼阁,纵使桓尔萤如今的身体不复出宫前的孱弱,又一直尽力不让自己失态,但仍免不了喘气,额上也渗出薄汗。
一直到了第九层,桓尔萤才略微平静了一些,而当她穿过层层纱帐,终于到了诸萦的面前之后,纵使身体还在疲惫,呼吸粗重,但她仍旧是径直跪下。
桓尔萤朝着诸萦深深拜下,额头抵着手,恭敬的对诸萦行礼,桓尔萤拜见神女。
嗯。诸萦端坐在席上,面色浅淡。
而后诸萦便示意桓尔萤起身。
桓尔萤恭敬的递上三本纸册子,原本是一车车的竹简,但诸萦造出了纸,并将其传扬至诸国,本就身在卫地的桓尔萤自然也能用上纸,并将原先记载在竹简上的一应情况,悉数抄录在纸编连而成的书上。
实际上远不止这三本书,但桓尔萤思来想去,挑出最为紧要的基本,随身带着,届时呈交至诸萦面前。
诸萦掀开书页,翻看了一些,上面的字迹娟秀,应该是桓尔萤亲手抄录的,即便是这样粗略的翻看几页,诸萦也能察觉出,桓尔萤的确是耗费了心血,调查的极为详尽,甚至每页底下还有不少批注。
即便诸萦未曾亲身去过,也能多当地的种植情况一目了然。
她微微颔首,夸赞道:甚好。
诸萦见如今的桓尔萤,气度沉稳,语言间进退有度,并无从前的小心谨慎的畏缩之感,她不由露出了殿笑意。
桓尔萤能有如今的模样,诸萦也能放心的将在王宫内办女学的事宜交给她。
毕竟桓尔萤从小在王宫中长成,她比普通人更熟悉郢城的贵族女子们,也见惯了尔虞我诈,不是容易受人蒙骗的小白花。
兴办女学,最先需要的便是有可堪为师的人。
诸萦决定一步一步来,并且暂时不告知桓尔萤,她要办女学,因为拔擢一些有才德的女子入宫后,势必要先历练她们一番,让她们能跳脱时代的局限,否则又如何能教导出好的学生。
诸萦可不希望,最后教出来的人,反而成了所谓的贞静贤淑的女子。
故而,诸萦对桓尔萤道:此间事已了,吾另有一事命汝为之。
于是,桓尔萤重新跪下聆听诸萦的吩咐。
直到桓尔萤出了摘星台,回到自己的殿内后,仍旧有些反应不过来。
诸萦神女竟命她拔擢一些有才德的贵族女子入宫为官。虽然过去也有先例,但通常是因为某些女子的贤明过于远播,引得王宫中的国君也有所耳闻,才会特意赐下恩旨,命其入宫掌管宫中典籍,并教化那些婢仆。
而这样纯粹是为了选出女子为官,却是头一回。
桓尔萤纵使在外历练了多年,到了此时,也忍不住震惊,并且喜悦。越是有女子能参政,来日的地位自然越高,哪怕如今不能堂而皇之的入朝,可有神女的默许,便只需时日了。
她必定会竭尽全力将此事做好,绝不能有一丝纰漏。
既然诸萦神女所言的,是整个卫地的贵族女子,那她便连任何一个偏远之处,都不能放过。
所有有才德的女子,不拘岁数,未曾婚嫁也好,孀居丧夫也好,都可以入宫参选。
桓尔萤不过是走回殿内的功夫,眨眼间便想了许多。
她提笔正欲将这些悉数记下,却突然想起来,若是能征得另一人许可,那拔擢有才德的女子入宫一事,自会更加顺畅。
虽然此事是神女娘娘所吩咐,应当无人敢违逆,可许多事情上,若能征求那人的应允,自会事半功倍,必经如今的卫国,已尽归那人的手中。
桓尔萤放在笔,命在旁服侍的宫婢准备衣裳,她欲去见一见自己的王兄,如今将卫国彻底掌控在手中的桓珩。
是的,桓珩。
即便桓尔萤离开郢城的时候,桓珩不过是渐露头角,稍有些被卫王看中的趋势,但她这些年在外奔波时,单反听见有新的政令颁布,贵族们所提及的名字皆是桓珩,便连后来的变法也是桓珩所为。
旁的也就罢了,若是变法这样的大事,都由着桓珩的话,恐怕整个卫国,也早已归于桓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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