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后来，宏野说起高雅和大卫的事，又说起唐晴岚和高皓老爸的事，末了，气氛急转直下，一下跋扈起来了。

    唐晴岚听宏野在那大吼大叫，怒到不行，紧抿着唇，坐在那里一言不发。

    宏野把这么多年来的恩怨对唐晴岚数了一遍，用着不标准却很流利的本土语言，大声：“你说，这家，分，还是不分？”

    “不分！”

    唐晴岚总是看在他是长辈的份上，不跟他吵。

    但是说到这件事，她马上开口，断然拒绝，大声：“不是出于私心，这个是姐（高皓的妈妈）的心愿，也是剑弘临终前交待下来的，他们俩兄弟绝对不能分！”

    宏野一听，冷笑了。

    “姐？叫得真好听！”

    宏野旧事重提，拿当年自己女儿尸骨未寒唐晴岚就顶着个八个月大的肚子进门的事来对唐晴岚一顿破口大骂。

    这是高皓的心结，高皓在一旁静静地听着，没有制止，没有出声。

    大卫不清楚来龙去脉，审时度势，不敢说话。

    唐晴岚死忍，紧抿着唇，任他臭骂难听，不说话。

    高赫快步走下来了。

    但是幺婶比他更快一步，冲到厅里，把手上的东西一丢，指着宏野，怒：“你够了！”

    唐晴岚一愣。

    大家一怔。

    作为半个主人，宏野觉得眼前这个幺婶简直就是莫名其妙。

    宏野更怒，想要叫骂，不想幺婶声音比他更大，怒指：“你给我闭嘴！”

    “你每次来，天天骂，天天骂！岚囡有什么错？剑弘有什么错？我看着剑弘长大，看着家里变化，兴衰荣辱，欢笑哭泣，你囡最错的不是嫁进了高家，她最错的是有你这个老爸啊！”

    唐晴岚一听，心慌起来，想制止幺婶继续说话，不想幺婶把她手一甩，对她怒：“你怕什么？有什么不能说的？自己害死了自己的女儿，还敢对高家背脊指手画脚，我忍了几十年，今天……今天我忍屎忍尿都不再忍他！”

    闻言，高皓和高赫皆一愣。

    两兄弟外加大卫皆惊诧看向宏野，高皓站了起来，用日语：“外公？”

    宏野一时憋不出骂人的话，脸已经完全变色。

    他瞪高皓一眼，指着幺婶，怒不可竭，咆哮：“混账！你胡说……”

    “胡说？”幺婶手一挥：“你去问问，你随便在高家找个老资格点的仆人问问！”

    幺婶挣开拼命制止她的唐晴岚，指着宏野，对高皓：“他唯一的掌上明珠——你妈妈，不理反对，不惜下嫁，随你父亲回到这里，结果呢，被他使手段在商场上穷追猛打，弄到高家差点破产。”

    “高家老爷含恨而终，你外公动用所有的关系，对外宣扬你父亲如何如何没本事，如何如何气死自己老爹，你妈妈眼看高家快要被外界债务逼垮，跑回娘家，跪他面前求他放过她们，结果呢？他开出苛刻条件，无论你母亲将来生下多少，第一个男孩6岁之前必须交给他，跟他姓！”

    “他明知道你母亲金枝玉叶，从小身体就羸弱，难以生育，你说，这样的要求……”幺婶瞪向宏野，恶狠狠对宏野咆哮：“跟断了高家的脉有什么区别？”

    高皓很难相信，看着宏野。

    这是事实，宏野气愤之余，却难以为自己辩说出一句话。

    “你妈妈为了救高家，答应了。后来生了你，哭了一天一夜……”幺婶摇头，哽咽气愤：“她认为是她害了高家，认为你爸没娶她就不会遭逢这些，她有心再帮高家再添个男丁，冒险生了阿雅，却是个女孩，那时候医生说已经没有再拼的可能，你父亲怕她会有事，不愿再妥协，你妈妈绝望了。”

    “没能留住自己与心爱男人的孩子固然是伤心欲绝的事，但是你妈妈说高家不能无后，后来借了岚囡的肚子怀了高赫……”

    “你妈妈心结难解，身体每况愈下，未等高赫出生就郁郁而终，剑弘后来把岚囡接回家里，这才生下了您妈妈一直期盼的高家第二个男丁，你说……”幺婶说着，老泪哗哗落下，唐晴岚被提起当年事，双眼红红，没有说话。

    他心里最尊敬的外公竟然是逼死他母亲的人。

    高皓难以置信，看向宏野（日语）：“是不是真的？”

    宏野被他一问，怒声：“你这是在质问我？”

    “我问你是不是真的？”

    高皓好大声。

    从小灌输的仇恨，所有的一切，全都是假的。

    什么无德，什么背叛，纯属诬蔑。

    不难想象，后来高皓拒绝跟他走，他没有为难，为的，就是留待今天。

    高皓难以接受，双目赤红，大声：“说啊！”

    宏野不说话，别开脸去，老目泛光打滚。

    幺婶好恨，对宏野：“你当年反对他们反对得一点理由都没有。你单亲，含辛茹苦，怕女儿出嫁之后丢你一个老人守死家里。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你养她这么大，为的是什么？不就是盼她开开心心一辈子吗？自己的自私害死自己的女儿，接受不了，就推卸到别人身上。什么背叛，什么婚外情，子虚乌有，岚囡知道二娘的话没人会信，哑巴吃黄连硬是忍你多年。结果你得寸进尺，不只留给子孙恨意，还想借一招分家来拆散高家，要她愧对剑弘，你说，你女儿在泉下知道了该哭成什么样，百年归老之后你有何面目去见她！”

    唐晴岚的眼泪终究还是忍不住，掉下来了。

    高赫搂住了满脸是泪的幺婶，来回抚抚她手臂，安慰着。

    宏野双唇紧抿，泪光打滚，无言以对。

    高皓跌坐沙发，双肘撑膝，张着嘴，哭意讽叹，却再也无法做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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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作者有话要说：五光十色的富贵……

    下面掩盖的……

    却是不完整的华丽……

    惑~

    夜，唐晴岚在花园摇椅上静静地坐了很久。

    高赫从后面圈上她的脖子，看她不理他，睫毛轻动，走到摇椅前，坐下，凑唐晴岚颈间蹭蹭：“妈……”

    唐晴岚没应。

    “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