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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更是汗流浃背,无数个问题堵在嗓子里,又不知道怎么开口,况且黎漠如今什么情况他还不知道,万一人家早就把他当成旧时旧人了呢?
昱昇正颠三倒四地想着,一边的黎漠微微抬起头问他:“几时回来的?”
昱昇连忙说:“刚刚回来,我之前一直在上海。”
黎漠说:“进屋来说吧。”
红鼻子老头给倒了杯茶水,又到门口去站着,黎漠本来话就少,这会儿端着茶杯占上嘴更不言语了。
昱昇心里七上八下,想要拿出往日在上海跟人调侃谈生意的派头来,结果也不知道是因为紧张还是什么,一张嘴秃噜出来他最关心的一个问题:“那个,你,你娶媳妇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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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漠瞧见柳如黛,心里正不好受,被昱昇这么冒失的一问,脑袋里一下懵了,也不知道要怎么回答,连一旁观看账本的老掌柜都忍不住眯缝起眼睛看昱昇。昱昇尴尬地恨不得抽自己两巴掌,怎么什么话都外说,简直丢人丢到姥姥家。
正在两人面面相觑的时候,李锦添连跑带颠地冲进当铺,直眉楞眼地站在黎漠的前面:“大哥!大少爷!”
黎漠瞧见他,仿佛松了一口气:“下学了?怎么这么早?”
李锦添挠挠头发,支支吾吾地说:“今天先生讲了课一半就走了,我闲的没事,就回来站柜台了。”
他正是当初黎漠学习站柜台的年纪,这孩子长得还算周正,就是有点黑,也算是一幅忠厚老实的样子,昱昇瞧见两个人平平常常的对话,心里头冷哼几次。
这李锦添瞧见他连句完整话都说不利索,当着黎漠的面倒是跟黑鹩哥一样哇哇哇聒噪个不停。他又一想自己也算是有些阅历,怎么跟个孩子计较起来了,于是没有吱声,忍不住老想翻白眼。
李锦添上次跟黎漠说昱昇回北京的事之后,总觉得黎漠有点不对劲。今日正上着课,一个迟到的同窗告诉他,适民典当行怕是卖假货让人砸了,周边围着全是人,吓得他不顾上课就跑回来,谁知道,只是虚惊一场。
那李锦添向来是半点眼力价都没有的,全然没有不要打搅他们的自觉,他直挺挺地站在黎漠身边,跟黎漠说话,俩人你一句我一句,让昱昇没有插嘴的余地,昱昇心中气得恨不得把他堵上嘴打一顿,但是面上还没有动静,两杯茶水喝下肚子,站起来打算告辞的时候,李锦添这才觉出还有个旁人,傻愣愣地问昱昇:“大少爷,您不多坐坐了?”
昱昇皮笑肉不笑地说:“来瞧瞧故人,瞧着都挺好我就放心了!”
今天也就这样了,毕竟李锦添杵旁边,外带老掌柜和伙计都支棱着耳朵。自己待下去也是什么都说不成,他看着黎漠:“今天不早了,我先回去了,改日,我再来拜访黎先生!”
黎漠点了点头,也没有挽留的意思。昱昇带着一肚子的气,横着走出去,伸手拦了一辆黄包车,黎漠跟着送到门口,昱昇坐上车,又忍不住说:“我如今在琉璃厂那边开了一家舞厅,黎先生若是有空,记得来捧场。”
黄包车很快就消失在人群中,黎漠瞧着车走的方向,许久才收回自己的目光,李锦添在旁边好奇地问:“大哥,大少爷如今倒是跟之前不一样了。他说了什么没有?他给了沈姨娘和我妈妈好多钱,也给你了没有?”
黎漠垂下眼睛,看不出喜怒:“打听这些做什么?既然回来了,就去学站柜罢。”
李锦添闻言连忙讨好道:“今日还早呢,让我出去玩玩吧,晚点再回来站柜。”
黎漠皱起眉头:“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是逃了学,还敢撒谎说先生有事情,好的不学,坏的学,你本来上学就晚,再这样下去,也不要学站柜台了,去乡下帮姑奶奶种地吧!”
黎漠平日很少这么严厉,李锦添被他说得低下了头,他两只手连连相互握住,讪讪地说:“大哥,你别生气,我不是逃学,我是听说咱们家当铺出了事情,着急才跑回来的,你不要生气了,我不去玩就是了。”
黎漠心中叹了口气,觉得自己不该把怒火发在他身上:“算了,你整天站柜台也是辛苦,既然今天回来的早,就出去玩玩吧。下次不许再说谎,不然我饶不了你。”
李锦添眼神都跟着一亮,连连点头:“我知道了,我去找琇小姐玩,她们下课早,现在应该已经到家了。上次她还说想吃菱角呢。”
黎漠瞧着他那副兴冲冲的样子,轻笑一声,从兜里掏出两块钱和几个铜子:“去吧,小心点,把琇小姐送回家去再回柜上。”
李锦添接过钱,爽快地答应了,一溜烟儿就跑没影了。
黎漠瞧着他,嘴角的笑意慢慢模糊了,他不动声色地看看那车子远去的方向,微微叹息。
谁人没有年少时,谁的初爱不纯真。
黎漠本来不是个纠结的性子,他经历过太多的喜悲,看什么事情都很风轻云淡,可是昱昇没有头脑的那么一句话,却折腾他一晚上。当时云山雾里不觉得,冷静下来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儿,昱昇好端端地问起他有没有成家做什么,他不是偏要别扭,而是之前吃昱昇的亏太多,不敢抱有太大的希望。
黎漠自幼没有母亲,受尽了父亲和继母的虐待,整个心思都放在昱昇身上,昱昇却接二连三的辜负他,如今好不容易心如止水,这混小子偏偏又要来搅合,他叹了口气,闭上眼睛,他如今身无长物,无牵无挂,还有什么是经受不起的呢?
该来的总是要来,得不到的永远得不到,就好比当初谁能想到皇帝也有给人赶下台的一天,这不也就发生了么。下台了的皇帝不是照样吃饭睡觉过生活么?多想无用,还是走一步看一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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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黎漠去了柜上,掌柜的一般需要睡在店里,以防夜里有急茬儿的救命典当,黎漠平时若不跟着押镖、办货,都会去柜上跟老掌柜轮换。
他之前推脱自己押镖跑生意疲倦,休息在家,其实多少是在躲昱昇,如今见也见到了,再躲起来也显得刻意,况且思念这种东西,无法控制。不见面时候一切还好,一旦相见,之前无论想得多明白的道理都白费,全然比不上心口的渴望。
他一夜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又怕去的太早扰人清梦,在屋里生生挨到太阳露头才去当铺,谁知道刚一走撩开门帘,就瞧见一位爷早已经在店里坐着摆谱,那老掌柜困得脑袋都抬不起来,半睁着眼睛说:“这位爷,我们东家不是见天来铺子里头,那不定等什么时候呢,您把东西拿过来我给您估估价得了,指定不会打眼的,放心吧您!”
黎漠撩开棉帘子进来,那位爷瞧了他一眼,不紧不慢的拿着个扳指儿放在光下看成色,进门都是客,东家亲自走上前问:“你怎么来了?”
昱昇比起昨天显然已经有了准备,说话也不颠三倒四了:“怎么?你这不是开门做生意的么?我来当个东西,怕你们掌柜的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