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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又淌下了脸颊。
颜止心软了下来,他从脖子上抽出了一根链子,上面挂的佛像坠子,正是韩庆送给他的礼物。
颜止道:“要不是它,我就真死了。”
那天在地底下,颜止正想点着火药引子,却看到地上有一样异物。他捡起来一看,竟是他遗落的佛像。之前他跟曾明义的人打了起来,对方扯掉了他的链子,落到了沙地上。这之后他多次回来天水边搜寻,都没有找到,没想到在打算同归于尽的最后时刻,却被他找回来了。
颜止把佛像握在手里,这坠子应该是玉石做的,触手生温。他想,一会儿狂轰乱炸的,这石头不免也得碎成粉渣。他心里不舍,就想找个地方把它安放好,以保留韩庆留给他的唯一纪念。
最安全的地方,就是水里。他打心底厌恶天水,于是往上游走了一段。
到了月亮河和天水的交接处,颜止突然心里一动。
他看到了一线生机。
他当然是不想死的。他决定要跟天水同归于尽,也是逼不得已。除了守护人,没有人可以带着这沉沉的炸药走到天水边,林已当然不可能这么做,剩下唯一能执行的,只有自己。
现在炸药已经铺好,等到火药炸起来,就算蚊子都逃不掉了,何况他这一大活人?
但能不死,还是不死好啊。想幸免于难,只有一个可能,就是跳进水里,通过地下水的暗道游出去月亮河。
地底的月亮河太远,他是来不及跑过去的,但这一段交接的河段--就是月亮河的公虫和母虫□□的水域--说不准他真能在点着火药后跳进去,潜伏进水底,等爆炸过去,他再顺着水道游到外面去。
他紧紧抓住佛像,心想,拼一把吧。
他点燃一根烟,稳稳地送到火药上。黑暗中,火花绽放,飞速奔向它的归属,颜止也同时行动起来,大跨步跑到河边,纵身跳了下去。
他一沉下水底,就感到全身细细碎碎的疼。疼痛越来越来剧烈。蓝色的水里,点缀着一粒儿粒儿的小碎钻,那是刚出生的小幼虫,守护在旁的母虫,此时是最饥饿,也是最凶恶的。颜止想,自己还是太乐观了,这虫子沾身就得掉层皮,更何况掉进了它们的襁褓里?
他忍着痛向前游,越是靠近月亮河,母虫就会越少。可是就在这几秒钟的时间里,他的身体已经被毒素侵蚀得遍体鳞伤,他看着自己的无名指掉了下来,中指也只剩一个指节了。其他的身体部分,他根本不敢仔细看,只想想就够毛骨悚然的。
本来他已经做好了粉身碎骨的打算,但现在跟慢动作似的,看着自己的身体慢慢瓦解,是另一种更深层的恐怖。他闭上了眼睛,抓着佛牌,心想就这样吧,就让自己埋身这天水里。
突然间,河水激烈动荡。炸弹爆开了,颜止感觉身体被拔高的河水冲到了洞顶,又从高处摔了下来,沉进浑浊的水中。他痛得要命,但好歹虫子顾不上咬他了。
他感觉一阵阵暖和的水流擦身而过,银光闪闪,应该是仓促逃命的母虫和卵。他身不由己地跟着银流向前漂,想要向上游去,露出水面吸一口气,却又被气流按回水里。他胸腔里的空气越来越少,颜止看着眼前银光闪烁,不由得绝望地想道,一会儿憋不住,就会把这虫子都吸进肚子里吧。
他想过自己的各种死法,却没想过这么凄惨的呢。
随波逐流了一阵子,颜止快撑不住了,河水又剧烈震荡起来,上面一个黑影越来越大,终于哗啦摔进了水里。洞顶塌了,沙子像倒过来的沙漏那样,迅速填向河里。
沙子大片地拍打在颜止身上,他感觉自己的脊梁骨已经断成几千段。他仍然努力向上游,但他不知道他的身体确实是在移动着,或这只是他濒死的幻觉。
突然眼前一亮,颜止终于游出水面。沙子排山倒海地撒在他身上,在忽明忽暗中,他发现洞顶坍塌,太阳照了进来。
他可不想被活埋,使劲最后一点力气,他跳出泥坑,奔向安全的岩石边。他几乎是晕倒在石头上的,此时皮肉已经没一块是好的了,肩胛和后背剧烈疼痛,想是伤了骨头。他想,他应该躲去一个更安全的地方,于是他勉力抬起身,爬向高处。
沙子源源不绝地在他身边掉落,颜止像只肮脏的泥沼里的兽,想要匍匐到光明处。他疼得要命,但疼痛能让他保持清醒,不至于晕死过去。
最终沙子越来越少,等他筋疲力尽地趴下来时,发现自己已经在大太阳下,周围一片寂静,就像什么事儿都没发生过。
他立即抬头寻找飞机的影子,蓝天悠悠,极目所见,连只鸟也没有。
颜止忐忑不安,不知道韩庆有没有听他的话马上带秀明飞走,又怕他们被曾明义截下了。
但他此时连自己能不能活下去都说不准呢,担心也没用。他收摄心神,找安全的地方休息。他躲在岩石群里,等身体稍微恢复,就偷摸回村子里寻找食物和水。
颜止身强体壮,养了两个多星期,创口愈合的差不多了。回到城里,他发现月亮湾几乎成了空城。游客早就跑了,城里戒备森严,居民们都待在家里,不敢出门。让他欣慰的是,韩庆终于走了,这样他就能专心盯着曾明义,找机会干掉他。
他一等就等了几个月,曾明义一直龟缩在壳里,好不容易他终于出门,颜止紧紧跟随,从西北一路追到来京城,最后到了马可利多大厦。
颜止道:“我进来就看到你的车了,我不知道你想干嘛,所以先在下面等着。”
韩庆:“他妈的,你也太绝情了,既然没死成,干嘛不早告诉我?”
颜止一笑:“万一我被曾明义发现,真死了呢,你岂不是要伤心两遍?还不如先别让你知道呢。”
韩庆一想,只觉得后怕。他要不磨磨蹭蹭把虫子养成超级怪物,早几个月把曾明义引诱过来,那么颜止就会少受很多罪,他们也能早点重逢。
韩庆细细看颜止的脸,他的皮肤苍白,脖子后面被虫子咬出了一个碗大的伤口,把耳边那条红色的疤覆盖了一半。差一点,虫子就能把他的头咬烂了。
韩庆心疼得不得了,当场就要把颜止扒光查看他身上的伤,颜止不耐地把他推开,道:“我快饿死了,先吃饭去!”
像往常一样,韩庆垂头“诶”了一声,摇着尾巴跟在他身后。
马蹄坊人潮如织,无论什么节日,这座城里过节只有一个方式,就是跟自己喜欢的人一起,吃吃吃,买买买。甭管你刚见完客户、做了个采访、踢完一场球、杀了人还是打完怪,此时都同样挤在人群里,脱剩了半袖,一边抱怨着热,一边跟摊贩砍价、或咬着煎饼、或跟后面踩着脚跟的人吵架、或想着一会儿要吃什么......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