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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儿臣初学弓箭时,教坊的师傅给配的,至今已经四年了,”萧慎微顿了一下,立刻补充道,“但儿臣很喜欢这把弓,觉得很衬手。”
“四年了,”萧洪沉吟了一下,再次抬眸,“修整过很多次?”
萧珏略有些不服气地站起身,心里有点恼。明明他都哭了这么久,父皇不光没哄他,居然还跟那个穷酸小子有来有往的对话。
不就是一把破弓,有什么好谈论的。萧珏瞥了一眼萧慎手里的东西,冷哼一声,低声嘲讽道:“寒酸。”
萧慎自然听到了萧珏的讽刺,但他毫无愧色,抬起眼睛看着萧洪,点头道:“是补过很多次,但是因为儿臣喜欢这把弓,所以不愿让师傅给换,便一直用着。”
这话就有点不对了。
大梁是马上得天下,所以所有的皇子公主自小便会跟随教坊的师傅学习狩猎射击。一般皇子入学时,都会被配齐相应的长弓羽箭。
但由于是初学,用东西会比较费,所以一般第一把弓的质量和手感都不会太好。毕竟大多数的皇子公主在学会了之后,都会换一套全新的弓箭自己用。
而换弓箭的途径无非有两种,一种是花大价钱从宫外买。另一种则是跟教坊的师傅申请。但这个申请必须要经过内务府点头,肯拨银子才可以换。
萧慎的母亲淑嫔在宫里素来不受宠,她本人又沉静本分,丝毫不懂得像其他妃嫔那样去绞尽脑汁地争宠。在宫中备受冷落的过一辈子,几乎已经成了必然的事情。
这样的情况下,内务府不克扣她宫里的份例银子便已是大发慈悲,自然不会同意拨银子去给一个不受待见的皇子做什么弓箭。
所以萧慎说自己是因为「喜欢」这个修整了很多次的老弓才没有换掉,必然不是出自真心。
或许不想惹麻烦,又或许只是单纯的习惯了忍耐周围的不公,就像忍耐萧珏一次又一次无端的攻击和嘲讽一样。
萧洪的心里不由得生出了一点疼惜之情,他点了点头,难得和颜悦色地看着萧慎,低声道:“回去之后去教坊领一个新的,堂堂一个皇子,如此寒酸怎么行。”
萧珏眼底凝出一丝惊喜,立刻跪在地上谢恩,“谢父皇。”
“父皇,我也要换,”萧珏立刻不高兴了,噘着嘴凑上来,“我要换一个比他好的,这把我都用烦了。”
“你要弓箭做什么?”萧洪看了他一眼,眸中的情绪不再宠溺温和,反而多了一丝陌生的寒冷。
萧珏迎着这样一个略有点冷漠的目光,不由得退缩了一下,声音都低了许多,“狩..狩猎啊。”
萧洪冷冷一下笑,声音里不由得带了一丝嘲讽,“遇到危险,连弓箭都拿不起来,也好意思跟我说你狩猎?”
“可..”
“老三跟你差不多大,他遇到危险的时候是什么反应?你又是什么反应?”萧洪没给萧珏任何争辩的机会,继续训斥道,“你刚才还嫌弃老三的弓破旧不顶用,但刚才就是这样一把不顶用的弓救了朕。而你呢?你手里握着上好的长弓,遇到危险却只知道往朕的身后躲。”
“儿臣..”
“明明和老三一样的年纪,你身为太子,没有他稳妥冷静也就罢了,竟然还如同一个三岁孩童一样坐在地上哭闹。”萧洪越说越气,“你自己说说,你有什么资格坐这个太子之位!”
远远听到动静往这边赶的侍卫和奴才刚一靠近就看到皇帝发火,不由得膝盖一软,立刻跪成了一片,没有一个敢抬头询问方才的情况。
萧珏转头看到这么一大群人看着自己被责备,一时觉得很没脸面,不由得抬起手指着萧洪身边那个需要靠着皇帝力量才能勉强站稳的小太监,鼓着勇气反驳道:“他比儿臣还要大很多,不一样害怕,吓得都站不住了,还不如我呢,我至少还能站得住。”
连生立刻抬起一双红彤彤的眼睛,眸底有一瞬短暂的慌乱,回过神后,他快速低下头,抬手挣脱了萧洪的搀扶,连连后退了几步,俯身跪在地上,如同犯了什么滔天的罪过一样。
萧洪微怔了一下,缓缓捏住空落落的指尖,垂眸愣了一会,才抬起眼看向身边那个仍旧在为自己据理力争的孩子,眸底凝出一丝由衷的厌恶。
“还是个大人呢,被一只狗吓得眼泪都快出来了,”萧珏冷哼一声,“方才要不是父皇扶住,他此刻怕是已经..”
“闭嘴!”萧洪忍无可忍地抬手甩了面前的小孩一个重重地耳光,不待对方反应过来,便继续呵斥道,“刚才你被鬣狗吓得躲在我身后动弹不得的时候,是他冲到了朕面前试图保护朕!那样危险的情境下,若不是你三哥及时出手,他怕是连性命都不一定能保得住!”
缩在地上的连生无声地磕了几个头,吓得肩膀都在哆嗦。
另外一边跪了一地的奴才,也都纷纷叩首,结结巴巴地劝慰道:“陛下息怒,陛下息怒。”
连手握长弓的萧慎都跪在地上,低着头不敢说话。
这是皇帝登基以来第一次发这么大的脾气,并且还是掌掴素来备受宠爱的太子。实在是很难不让下面的那群奴才们瑟瑟发抖,一个个连大气都不敢喘,生怕自己被牵连进去。
萧珏重重地跌倒在草地上,他不可置信地捧着被扇肿了的脸颊,一时竟然忘了哭。
“连生挡在朕面前保护朕的时候,你三哥不顾危险,用那只不知修整过多少次的弓救朕的时候,你在做什么!”萧洪怒不可遏,抬起手指着瘫在地上的孩子,怒斥道,“你只知道躲在我身后哭!你这样的德行,让朕怎么放心把江山交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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