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带公路林子律(24)
少年的小眼神不时一瞥奶牛肥猫,伸出手,又默默地缩了回来。
你看它干什么?游真好笑地问。
想摸。翟蓝痛苦地说,但我怕它再挠我。
其实它特别软,混熟了就发现挺可爱的。游真给猫打圆场,明明很怂,又要装得强横不太好惹。挠了别人吧,想跟你道歉又怕你不高兴,走两步退一步,就等着你主动去摸破脾气也不知道像谁。
自顾自地说着,游真对上翟蓝一脸懵的表情,突然耳根红了。
挺像翟蓝。
怎么会这样。
作者有话说:
游真:开始猫塑
明天更,感动了自己,麻烦夸夸我(不
第34章
最后游真说:摸吧,没事儿。
给猫的性格做了深度剖析,翟蓝放了点心,被他撺掇着伸手,游老板立刻站立哈气,翟蓝又讪讪地凭空抽了张纸掩饰尴尬。
一整套行云流水的动作好像演了台小品,游真无奈又觉得滑稽。
对了,你不回去吗?
翟蓝的余光还在瞥游老板,回答得心不在焉:回去也没事做,明天下午才有课,我就随便在外面多待一待又没谁会管我。
被猫针对到底是有气,最后半句话说得不前不后,只像泄愤。
但游真听了,感觉翟蓝有点犯委屈。和在拉萨时如出一辙,别人说没谁管着只当小孩子傲娇,惟独翟蓝理直气壮,和姑妈一家也几乎算暂停往来后,他不到20岁的年纪,莫名其妙就成了孤家寡人。
游真略一迟疑,直言直语战胜了暗示,说:你家在哪儿?
翟蓝说了个小区名。
离芳草路坐公交大概七八站,地铁四站,不远不近的距离。
擦干净一个杯子,游真看也不看翟蓝的反应,自然地说:要么你再等我半个小时?打烊关店,我骑车送你回家。
翟蓝没说好,也没直接拒绝。
片刻沉默放大了安静,仿佛被看穿了,一道灼热的目光落在身上,把游真看得无处遁逃。他心虚,又不想直接表达出对翟蓝超过朋友程度的关怀,梗着脖子抬头正要问怎么,对上翟蓝似笑非笑,眼神戏谑。
你怎么送我?翟蓝扬起下巴,神态居然很骄傲,骑摩托车?
色拉寺后山,穿梭在风中拐过曲折小路,被一句第一次骑吓得差点原地起跳,这些游真都还记得,他甚至在这一刻看见了发白的灯光。
他不知翟蓝提起那段经历是否因为和自己一样记忆犹新,当翟蓝是记仇。
我有摩托车驾照。游真瞪了翟蓝一眼。
翟蓝没说什么,但随后就乖乖坐在原处继续不时伸手试探一下游老板,拿纸巾搓成条玩猫,真的开始等游真结束。
9点50分,没有任何客人于是顺利闭店。
把游老板套上牵引绳抓回楼上的家,游真再次从小区出来后,推了一辆款式复古的自行车。纯黑车架,车座与把手裹着棕色皮革,前方挂有笔筒状的同色收纳袋,包括后座的所有亮银金属部分崭新,前方还配有照明灯。
共享单车盛行后,翟蓝就很少在路上看见有横杠的自行车,几步跑过去,他打量着游真这辆车,不由得笑出声:我以为你骑摩托呢。
摩托也有。游真拍拍车座,但感觉你会更喜欢这个?
研究着凤凰牌的铭牌,翟蓝雀跃地绕着它转了一圈,伸手拨铃铛。
叮叮,水滴般的响声打破夜晚沉寂,灯影黯淡,香樟树在风中轻摇,时光仿佛能就此倒退至节奏更慢的过去。
翟蓝看那个车灯:怎么不亮?
踩踏板。游真说。
翟蓝蹲下身,抓住踏板用力地转。
然后车灯应声亮起,时强时弱,仿佛一束清晨阳光。翟蓝的脸被照亮,一恍惚的笑容,游真产生错觉,这好像应该是哪部电影中的情节。
好玩?忍俊不禁地提醒,上车了。
翟蓝直起身拍掉双手灰尘后把包背好,跨坐在金属后架上。
没有垫子,夏天衣裤单薄,接触到车架稍微有点不舒服,但尚可克服。看一眼自己触到地的两条腿,翟蓝试图往上收然后很快发觉这个姿势让他坐着难受,没动还好,等会儿开始骑车,脚底必然一路擦着柏油马路到家。
赶紧提出抗议,翟蓝拽游真的衣服下摆:你车后座太矮了!
啊?游真停住正出发的动作,回头看一眼翟蓝的脚,发现情况属实后窘迫于自己居然没考虑到这个可能性,那怎么办,你要么
翟蓝试图在后轮轴附近找两个落脚点。
你站在车座上?游真提议。
被翟蓝毫不留情地否决:不要,太高了。
车铃纠结地响了两声,靠外居民楼,灯又亮了两盏。翟蓝下车,要不还是去坐地铁堵在了喉咙口,他又不甘心就这么放弃掉。
倒不是贪图单车后座的青春情节,但他想要多和游真相处。
只剩下一个选项,翟蓝别别扭扭地靠近单车,抓着游真的衬衫边角,侧坐成功。他赶紧松手,若无其事地看向正前方。
好了。翟蓝拍拍游真侧腰,出发吧!
某人拉长声音:遵命
话语消散在风中,铃铛作响,黑色单车碾过两片树叶,灯光照亮面前方寸,顺着柏油路边缘一路往前。
穿街过巷,偶尔与亮着空车红牌的出租擦肩而过。风很清,云却遮蔽了月光,从树影上飞驰而过有种说不出的畅快。
偶尔遇到乘凉的人群,夜宵店生意兴隆,街边约会完的小情侣捧着花依依不舍告别。白天的施工处终于偃旗息鼓了,没有机器低声轰鸣,蓝幽幽的天幕悠远空旷。
城市还未入睡,街边有积水,倒映出各色霓虹。
夏夜的烟火气与拉萨完全不同,这是他和游真熟悉的城市。
第一次在Zone见游真,他想过现在的画面吗?
莫名地神游,单车前进时掠过小坑,蓦地有些颠簸。龙头摇晃带动车身和乘客,翟蓝重心不稳,条件反射地一把环住了什么维持平衡。
他抓紧了就没放手,低头看见影子,发现自己情急之下单手抱着游真的腰。
手掌心隔着一层棉布衬衫甚至感觉得到肌肉细微收紧的力量,游真看上去没有任何异常,骑车时还吹一两声口哨,就着车铃轻松又快乐,好似沉浸在享受与晚风的近距离接触。他不提醒翟蓝放手,少年踌躇两秒钟,固执地维持了原样。
和游真的肢体接触不算多,在拉萨时,翟蓝什么都不想于是很坦然。
现在却不同,抱也抱得心猿意马,又忐忑又兴奋,无论时间长短都能收入今日最佳。翟蓝另只手还抓着车座下方的金属,想了想,太阳穴抵住了游真的后背。
就像他们上次共乘一辆摩托车,游真让他抱紧点。
城市没有崎岖道路,也不用时速40公里疾驰。
但翟蓝依然想要抱住他。
单车速度变慢了,在几个呼吸起伏后再次回归正常,游真到底如翟蓝所想的没有拒绝也没有进一步暗示。他保持侧坐姿势,单手抱游真的腰,额角紧贴游真的后背,闭着眼,贪婪地攫取夜风中代表夏天的柠檬香气。
我突然好像懂了。翟蓝喃喃地说。
拐进一条小路,环境安静,这句自言自语被游真捕捉到。
什么?
就,为什么校园电影里都骑单车载人。
游真:啊?
如同片刻意乱情迷被当头棒喝,翟蓝收回手,立刻坐直不再靠住他。
没、没什么
语无伦次地想着该怎么解释一时失言,翟蓝思绪混乱,前排,游真的声音提高了些,在夜色里听着很亮。
我听见了。带着笑,游真略偏头发现看不见翟蓝表情后再次注视前方,骑着车还分心说话,他的语气比平时慢一些,怎么,学霸也想谈恋爱?
窘迫得差点原地找缝,翟蓝生硬地反驳:不想!你闭嘴吧。
游真开始哼歌,心情似乎特别的好。
你在唱什么?有点耳熟。翟蓝问,想缓解刚才自己的头皮发麻。
旋律停半拍,游真答:那些花儿。
有些故事还没讲完那就算了吧;
那些心情在岁月中已经难辨真假。
体温将接触皮肤的一小片金属缓慢地加热。
过了最开始想钻地缝的那股劲儿,游真都不在乎,那他干吗还要自寻烦恼。翟蓝轻轻呼吸,耳朵被游真轻声哼唱占据。
街灯突然忽闪,单车铃声与啦啦啦的节奏微妙贴合。
就此希望这条路无限延长,没有终点。
起码听游真哼完一首歌。
居住近十年的小区还是到了,这处房子是为了让翟蓝念书划分校区时更方便买的。离老爸当时的单位有点远,本想着读大学后再住回去,因为工作耽搁,没过一年,老爸就匆匆忙忙地撒手人寰。
那以后,翟蓝根本没想房子的问题。位于城西的旧房子之前一直在出租,今年租户的小孩不再念书就没有续,搬走后,现在暂时再空置。
但翟蓝觉得现在住着也挺舒服,离芳草路更近点,就没管。
游真停在门口,把单车固定好。
就是这儿?游真左顾右盼一圈,恍然大悟,想起来了,在对面小区补习过!这一片挺多X大的老师住,我以前读的是附中。
翟蓝笑着说是吗,这么巧啊。
不过我补课那会儿你应该还是小学生。游真比划了下想象中不到10岁的翟蓝的身高,再次感慨,我俩都快划时代了。
没那么夸张,我不嫌弃你年纪大。
游真闻言眉梢一挑:那当然了,成熟有成熟的优点。
但也没觉得你成熟。
游真:差不多得了!
翟蓝笑了会儿,指着大门说:那我先回去?
嗯,我骑到家刚好睡觉。
路上注意安全。翟蓝往后倒退一步,那晚安?
说好的,他目送翟蓝退着走了两步再转身,刷开门禁进入小区。
夜晚阴影浓重,灯光照不清翟蓝脚下的路,很快连他也一起淹没。游真拨动车铃,耐心地听了会儿不同力度的差异,突然停了。
他拿出手机,拍照,然后罕见地去音乐软件发动态。
Real的数字世界:骑车,很开心。
不多时回到家,令强迫症又爱又恨的小红点出现在手机屏幕上。
。给您的动态点了赞。
作者有话说:
明天休息
第35章
第二天去银行找蒋放,最开始说要转的50万耽搁了会儿,游真把卡和身份证一起扔给他,自己则在宽大舒服的椅子上坐好,拿了包茶叶。
那边有杯子。蒋放指了指饮水机的方向。
不用。游真只研究着茶叶包装,过了会儿嫌弃地重新放回原位,你平时就招待客户喝这个?难怪拉不到资源。改天去假日前给我说一声,送你点儿好茶。
蒋放低头写着什么文件,头也不抬:客户不配在我这儿喝上一口好茶。
游真:
游真:你小点声,隔壁还有人。
想听虚情假意的奉承就别找我,理财经理是帮你赚钱的,不是你养的狗腿子,懂?蒋放说完,把几张纸都推往游真,看一看,这给50万做的计划,等另外80万赚了点我打算
行,你定。游真低头签字。
蒋放无语:游哥,你好歹装装样子看一眼吧?
我又看不懂。游真心宽地说,赔个10%左右都无所谓。
有时候确实很烦你们有钱人蒋放彻底对他服气了,他把文件收好,忽地想起另一件事,哦对,东门的那套公寓还租吗?
回忆了下是哪套公寓,游真隔了会儿说:租吧,你有朋友在看房?
就一认识的人,谈不上。
游真说:那一会儿把中介电话发你。
蒋放没应,试探着问他:要不我领他去看,能定下来的话你直接中介费给我?打个折,你看着给,怎么样?
没问题。游真一口答应,末了终于发现今天对面的好友哪里不对,怎么,你打算改行房产中介,拿我试水?
等你有孩子就知道了。
暂时没这个想法。游真打了个太极,又问,你现在上班闹闹怎么办?
提到某个名字时,泰山崩于前也只想赚钱的社畜终于露出了痛苦神色。蒋放夸张地整个人都要砸办公桌,碍于公众环境,最终只能长叹一声。
游真想笑,更疑惑:你把人家怎么了?
已发配幼儿园。蒋放无情地说。
还不到两岁就幼儿园?
算下来和请保姆大差不差,而且迟早要去,赶紧送了吧,以后还能早一年上小学。蒋放说起这话时表情都扭曲了,但是再过一个月幼儿园也放假,我估计得请年休带娃,实在不行只能把爸妈接来
听他抱怨了几句吞金兽,游真只是笑,安慰。
谢谢你啊游真。蒋放最后说,每次都帮我完成指标,挺不好意思的。
没事儿。他每次都这么答。
对游真而言,把钱放在银行买理财不是最划算的投资,也没稳妥到哪儿,只是考虑到蒋放毕竟是他这么多年的朋友。
蒋放和游真不一样,他的生活现在容不下一点行差踏错。
他们是大学同学,那时游真还在犯中二,蒋放早就成了男生眼里的人生赢家,女生眼里的大众情人。蒋放专业成绩第一,学生会的部长,会弹钢琴又会玩吉他,唱歌好听,连女朋友都是全校最漂亮的校花。
接着风华正茂的人生在最辉煌的23岁戛然而止。
蒋放读研的第一年,校花女友跟他分了手,消失几个月后突然回来告诉他自己怀孕了。孩子是不是自己的蒋放不敢确定,那时月份大了要做人流也危险,想了想,咬咬牙,挨了父母一顿打,蒋放决定和她结婚。
于是蒋闹闹在次年春天呱呱坠地,女友却没有按照承诺嫁给他,而是留下一笔抚养费后再次消失了。
亲子鉴定最后没有做,蒋放的决定,他说不是骗自己,总不能让孩子彻底变成孤儿。
游真至今都记得那段时间蒋放有多崩溃,连借酒浇愁也不敢,因为家里还有个不会说话只会哭的蒋闹闹。但他心态转变也快,和学校商量后就直接去找工作,进入职场后再转考了非全,从此开始提前赚钱养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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