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带公路林子律(28)
游真仍有这样的不安,经过他和翟蓝那次矛盾后发现他还是有些地方不够好。虽然以前总觉得,翟蓝认清真实的自己会更助于友情,可一旦陷入了不能自拔的喜爱,就想在对方面前展现完美,容不下一点扣分项。
翟蓝会喜欢有缺点的他,前提是这些缺点并不是两个人之间的鸿沟。
话又说回来了,什么时候带翟蓝来吃串串吧?
他好像上次提了一嘴很久没吃了。
游真思考着,拿出手机拍了张极有食欲的照片,发送翟蓝微信。
对方秒回。
DL:啊啊啊啊我在晚课!
游真:我帮你吃
游真:看,小排骨[图片]
DL:[刀]
DL:鲨了你
哟,和弟弟聊天?央金朝游真凑,对方果不其然地连忙收好手机不让她看,这下央金乐了,这表情像会被拒绝?完蛋了,你现在像个小学生
小学生不能早恋。蒋放坏笑补刀,他像十八岁。
几位你一言我一语,快把他损得裤子都不剩下。
央金不死心地打听到底是谁,蒋放说车到山前必有路你等着吃席吧,宋元元难以置信道游真但是我们国内现在不能结婚的呀你要出国了?
游真:
游真:都滚。
说着又拿起手机,美滋滋地回复某人一条:呜呜呜。
暑假近在眼前,作为不参加期末考试的例外,翟蓝一点压力也没有。他之所以还留校,是剩余一些手续得亲自办。
比如搬宿舍。
翟蓝最开始的宿舍因为留了一级显然住着不太自在,他觉得无所谓,辅导员还是很热心地帮忙换到了目前班级的宿舍号。但困难出现了,年级不同,男生宿舍虽然都离得近,翟蓝还是得换一栋生活。
他的东西不是很多,董成要帮他,翟蓝不想耽误对方期末复习的宝贵时间,婉拒了。就当自己在锻炼,找宿管借了个小推车连跑好几趟。
新宿舍在五楼,一间又分为3个小房间,总共12个学生,共享休息客厅、浴室和洗手间。翟蓝的床位安顿好,临窗,室友名字相对陌生,但刚刚来的时候打了照面,好像都在教室里见过一两次。
室友去图书馆了,翟蓝铺床,收拾衣柜,打扫卫生,一切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等进行得差不多,翟蓝走出小房间,却发现客厅里不知何时多了个人。
董成坐在那儿,拿着钥匙一脸茫然地发呆。
你也住这里吗?翟蓝问。
听见熟悉的声音董成缓过了神,他支支吾吾,半晌点了下头。
哪间?翟蓝环顾四周,不等他回答就锁定了最靠外的房间,因为关着门,怎么不进去,你不是有钥匙吗?
董成面露难色,翟蓝再问了句怎么了,他才拿着钥匙不知所措地说:锁被换了。
意思是他现在进不去。
翟蓝一愣:突然换锁不告诉你,可宿舍不是不能自己私下换门锁吗?
董成面露难色。
换锁,不给董成钥匙,那不就摆明了不让他进宿舍吗?
脑子里浮现某次上课时坐在他们后排窃窃私语的几个男生,翟蓝眉心皱起,不耐烦地说:你和他们几个住一个宿舍,关系不好,怎么不换?
是、是我不对董成被他问到,大约现在心态正崩,居然一股脑儿什么都倾诉了,大一刚入学的时候,他们出门去网吧包夜,刚好遇到学生会和宿管查寝,我那时也不懂就直说了他们不在之后变这样了。
X大的宿舍有门禁,不过管得不严,只要室友配合打得好不住在宿舍也很难被发现。除非遇到查寝,口供没对好,被抓个正着就神仙难救了。
但翟蓝还是无法理解:就因为这个?
差不多吧。董成苦笑,后来有次,他们三个要逃课,然后怪我没有帮他们签到他们说我只会欺负老实人。
翟蓝顿时火冒三丈:谁他妈欺负老实人?!
他很少爆粗口,连董成听了都是一惊:翟蓝?
无法形容这是哪儿来的怒意,翟蓝蓦地有了脾气。他看一眼董成还握着钥匙,又骂了句垃圾人,不顾对方还在愣怔中直接抢过来用力扔进垃圾桶,随后翟蓝往后退了两步,抬脚猛地踹向那道轻薄木门
学生宿舍的门质量堪忧,翟蓝三脚下去,从边框咯拉裂开一条缝。
行了。翟蓝拽住董成,跟我去找宿管,就说门坏了。
董成不理解他的意图。
门坏了,必然要换锁。你的钥匙打不开,他们私自换锁的事就会被发现,懂吗?翟蓝解释着解释着,又是一副恨铁不成钢,我真服了你了,遇到寝室霸凌还在找自己的错。这宿舍你也别继续住了,去找辅导员,换到我那边。
董成的情商与处事态度相比于学习成绩要差一些,翟蓝解释透了,他才慢半拍地明白翟蓝在帮自己。
宿舍问题当天解决,辅导员邹琳琳听说门锁背后的小心眼后怒不可遏,多方协调,那几个人最终离开了翟蓝所在大宿舍,而董成虽然没能与翟蓝小房间里的同学交换,至少得到了另外更好相处的室友。
夏至日后,气温再一次飙升,翟蓝接过了徐菁懋的家教活,开始频繁奔走与城区和学校。
他陷入前所未有的忙碌,庆幸着自己并没有期末压力还能协调时间。丹增期末考试后翟蓝给他放了假,自己去假日的时间也变少了。
这天,正在宿舍翻看笔记,一个电话打了进来。
翟蓝没看提醒:你好?
对面的话不超过十个字,翟蓝猛地站起身。
你在哪儿?!
作者有话说:
存稿没了,请两天假周五更QAQ(不是故意卡这里的下面是一连串关键剧情我想努力写好一点orz!
第40章
听筒里游真的声音好似突然变得很近。
宿舍在哪一栋?
第一反应,翟蓝问:啊?你给我点外卖了?
不算。游真那边有清晰的脚步声,刚刚出地铁口,我记得你说宿舍从B口进比较快是吗?但这边是诶,住哪里?
听游真的语气不太像在逗他,接收暗示只需要零点一秒就能领会精神
你来我学校了?翟蓝快速踢掉两只拖鞋,真的?
呼吸变得慢而长,游真没有立刻回答他是或否,似乎在思考着,过了会儿,他说:我现在看到宿舍楼了,有七里香,然后现在应该是你们快上晚课的时间吧?好多学生朝一个方向哦,那边是食堂,对面有个洗衣房
翟蓝完全信了,这些细节绝对证明游真此时此刻出现在X大校园。心脏不由自主,猛地一跳,敲击胸腔让所有血液刷地开始沸腾。
手脚发热,翟蓝顾不得换衣服,就穿着普通T恤短裤,急匆匆夺门而出。
那你就在原地等我,十分钟!他几乎在吼,不,两分钟!
电话都没挂,翟蓝不知道他跑步时钥匙撞着手机壳的响动被游真尽数收听,好像是一把碎石子突然砸入了一潭死水,荡开兵荒马乱的涟漪。
下楼,刷门禁卡时没有一次成功,宿管给他开锁,调侃:别那么着急
不可能不着急的。
翟蓝在这一刻完全忘了揣测游真出现的原因。
脑海里只剩下游真来看我了。
离晚课打铃不到十分钟,校道上还能站着不动的就格外显眼。靠近洗衣店,小跑变成了慢走,翟蓝调整着呼吸,他喉咙干涩,短短四五百米跑出了冲刺架势,T恤贴着后背,额角上亮晶晶的都是汗。
无论何时翟蓝都能第一眼抓住游真的身影。
约定好等待的地方,游真站在一盏路灯下低头玩手机。晚间温度略有下降所以在工字背心外加了一件衬衫,敞开着,衣角偶尔被风撩起。
夏夜不再灼热,虫鸣都温柔了不少。
游真。翟蓝靠近他。
看见他形容狼狈,眼睛明亮,游真情不自禁地笑得更深:不是说好十分钟的吗?
就两步路。
翟蓝已经不太喘了,但他这时和游真面对面地站着,突然又找不到话。他应该问游真为什么要来,不过原因似乎已经没那么重要了他也想见游真。
东边天空泛青,云中的上弦月若隐若现,而太阳还未完全落山。
香樟树的影子围拢了他们。
走一走?游真问。
校园永远有青春洋溢的快乐,身侧萦绕着柠檬香与甜品的一丝奶油味。翟蓝从最初的躁动中平静后不太多想,心安理得地开始聊些有的没的。
很快提到了宿舍问题,怎么与老师周旋,怎么帮助同学达到目的
你一定觉得我很没见过世面吧,为这点小事沾沾自喜。翟蓝说着,嘴角却始终带笑,但我就是很开心,好久没这么出气过了,也不完全为了同学。
游真点点头:类似于自己做成了,价值感。
对。翟蓝赞同他,伸展手臂满足地喟叹一声,哎感觉这半年变化挺大的,性格上,可岳潮就是一个很铁的哥们儿嘲讽我嘛,说我以前就这样,现在只不过是心态稳定,所以在慢慢好转。
从哪里好转呢?翟蓝不需要多说游真也明白。
漫无目的地到处走,绕着宿舍楼一圈不远处就是篮球场和羽毛球场。四周点亮了灯,与朦胧天色连成一片,黄昏的暧昧这时姗姗来迟。
见游真一直看篮球场,翟蓝问:你读书的时候打篮球吗?
不打。游真发笑,蒋放打,我是踢足球的,踢前腰。不过大家水平都不怎么样,每次都踢着玩儿了。说来特别好笑,我们乐队最开始组建的时候是为了去运动会开幕式表演,当时唱了绿洲的歌,wonderwall。
翟蓝:我还以为你们一开始就是玩后摇的。
陷入年轻气盛的回忆,游真声音也放轻:没有,最开始就和所有校园乐队一样,十八、十九岁,没有那么多天赋但有很多激情。慢慢的,感觉翻唱没意思,就开始写歌了。
你最开始是主唱吗?
我?我不是。游真说,主唱是蒋放,他那时还弹键盘呢,特风光。
那你肯定是乐队最帅的吉他手。翟蓝说着,为了自我肯定还满意地点头,但你们现在的歌,你更喜欢,对吧?
游真承认了:因为是纯粹表达自我,更加情绪化。
最近还写歌吗?
太忙了。游真说着,开始感到一丝尴尬,其实我总觉得你对我的最初印象在乐队里,始终不太好意思。我太业余了,做的东西也不太
千金难买我喜欢,只要你写,我就一直听。
脑袋挨了一下,游真故作生气地:你以为那么简单就写得出啊?哎,说真的,可能生活越来越安逸了,会失去一些表达欲。
翟蓝对成年人的疲惫似懂非懂:但总有想说的话吧。
虫鸣声被放大,灯光亮过了天边的云,游真看着两人的影子边缘颜色加深,突然不忍破坏翟蓝的天真了他原本要告诉翟蓝,音乐也不会永远纯粹,他不会永远是Zone的舞台上肆意演奏、不在乎任何反馈的那个吉他手。
可现在他又觉得,让翟蓝永远保有期待,未尝不是让自己也永远怀有热爱呢?
嗯,会写下去的。游真说。
那就对了嘛。翟蓝摇头晃脑,虽然绿风没有主场,音乐风格也很小众不一定每个人都喜欢,可是留有自己的表达又有什么不好
他讲大道理的样子太可爱,游真看着看着,眼神也像笼罩了一层雾。
翟蓝比最初遇到时好像长高了点?
成熟了,也更单薄了。
或许因为夏天,阳光带来生长,少年的骨骼与肌肉轮廓即将脱离青涩。从背后看,翟蓝肩膀尚且稚嫩,却已经坚定地扛起自己的未来。
十九岁
真好。
手里沉甸甸的东西适时地提醒游真,他如梦初醒,喊住翟蓝。
差点忘了。游真递给他时表情平常,这个,专程过来是想送给你来着。
翟蓝一头雾水:什么啊?
这副模样彻底逗笑了游真,他把印着假日LOGO的白色纸袋塞进翟蓝手里,保持着神秘感:你看一看就知道了。
翟蓝打开袋子低头,借着校道边的灯光望去,然后哑口无言。
袋子底部放着防震的纸壳子,簇拥中间一个圆形盒子,被质感柔软的白色装饰纸裹了一层又一层,绳子系好,最上方则固定着一张小卡片。环境光线不足,翟蓝没第一时间读出卡片上的文字内容,但他知道这是什么。
生日快乐。游真说。
6月的最后一天是他的生日。
但今年连翟蓝都忘了。
蛋糕,谢谢。回答时多少带点别扭,翟蓝提着白袋子,手掌心又开始冒汗了,但是你怎么知道的?
他好像没对游真提过任何相关。
游真揉乱了翟蓝的短发,再也掩饰不住笑:你微信名最后几位数字,0630。
根本记不得细节,而且他微信名自从注册就没改过。
翟蓝:啊。
游真:傻不傻?
我都没注意。
生日快乐。游真专心地说了第二遍,昨天想起你在学校,猜想今天大概率不会去跟同学一起庆祝,所以就自己做了蛋糕,跑来找你了。
我
有点感动,久违地莫名伤感,开心占大部分,还有一丝期待之外的惶恐。
找了个空闲球场边,席地而坐,翟蓝把游真带来的蛋糕打开。包裹得很严实,洋葱似的剥开一层还有一层,包装的手感摸着像什么棉布,但游真说只是装饰纸。旁边放着餐具,蜡烛,游真用打火机点燃。
6寸大,白色奶油涂抹开,最顶上的裱花只沿着边缘铺满一圈。点缀柑橘,茉莉花,中间的留白处用水果糖浆写下一行纤细的字:Happy birthday。
一根金色蜡烛插在中间,昏暗夜色,火光尤其明亮。
好漂亮。翟蓝看着蛋糕,再想到这一定是游真亲手制作,鼻腔就有点堵得慌,我有几年没吃过蛋糕了
以后每年都可以吃。游真说得好像一个承诺。
翟蓝笑着,暂时没有太相信:是嘛。
游真补充道:还能换口味。
明年打算做什么?
嗯无花果?柚子?我见你很喜欢上次做的柚子挞。游真用手机认真地记下,不等翟蓝说什么,他又提高音量,啊蜡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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