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识君小说(39)
这是我晋国公府的腰牌,赵宽自怀中掏出一物,正亮在二人眼前,拿着它,出城会更顺利一些,这是我最后能为你们做了的。
他将腰牌高举,却未再瞧裴晓葵一眼,梁舟迟将此接过,紧握在手中,难得语气中带了几分钦佩道:多谢。
赵宽仅用余光流连在裴晓葵脸上,而后咬着牙转身,手微抬,就算别过。
裴晓葵瞧着赵宽略显落寞的背影,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未讲出半个字。
......
果然同赵宽所言,有了晋国公府的腰牌出城十分顺利,到了城外寻到接应的马车时,东方初亮。
一行人马都是梁舟迟的随行,见着人平安抵达,这才从林子里现身。
冬日晨起风大,梁舟迟将裴晓葵抱进马车,随后自己也钻入马车里,一行人,疾疾行去。
马车驶动,车内略有颠簸,这会儿天尚未大亮,马车里的光线并不好,她瞧着眼前若隐若现的一切,略有恍惚,直到听到前面有人凑近。
梁舟迟用二人才能听到的音量低笑说道:晓葵,这么久不见,你都不想抱抱我的吗?
之前保命要紧,裴晓葵没工夫与他磨牙作闹,这会儿暂时能喘口气,又听他开口,一下子满腔的酸楚涌上心头,虽觉着自己极力忍了,可嗓子眼里挤出的颤声骗不了人。
我听说你要娶旁人了!这半年未见,千般委屈般孤寂也好,唯让她伤心的,便是这件事。
梁舟迟一怔,随即脸色一变,是谁在你眼前胡乱放屁!赵宽放的?
你且说有没有这件事?
天地良心,我梁舟迟除了你裴晓葵,从未动过娶旁人的念头!梁舟迟气的牙根痒,不知谁给他扣的莫虚有的罪名,眼下唯一想到的,就是那赵宽,是那赵宽同你讲的吧,我就知道他没安什么好心!
不行,我得回去将他抓到这来,咱们三个当面对质!越想越气,他调头便要下车。
好在裴晓葵抓的及时,你先别说旁的,我只问你,你为什么来墨州?是为了我还是为了旁人?
裴晓葵,你在说什么?梁舟迟微侧过头,瞧着裴晓葵愤楚瞧他的神色,眼底透着些莫名,我派出去接你的人说在墨州寻不到你人,我梁舟迟二话不说便从边陲赶回来,拼死混入城中,多番打听才知你被抓入牢中,辗转才晓得你被赵宽带走了,我是怎么将你带出来的,你方才难道没看见?为何又说一些没头没脑的话?
我梁舟迟冒死回来墨州,不是为了你,还会为了谁?
你到底听了哪个碎嘴的话跑来疑我?
无论在京城还是在边陲,梁舟迟整日满脑子想的都是裴晓葵,就在夜入昔日梁府时,看她毫发无伤的在那里安睡,心里别提多安慰,哪知终等到两个人都松口气独处时,竟换来她这一番冷人心肠的话。
还是你觉得我梁舟迟不可信?去了京城就学旁人惦记外头的那些莺莺燕燕?
眼下裴晓葵扯着他的袖子,终于忍不住落下泪来,自知惭愧。
实则自己是信他的,就在他出现在梁府时她心头的疑惑便全都解开了,只是她觉着心头的委屈实难发散。
关心则乱,一时也乱了阵脚。
她猛一头扎进梁舟迟的怀中,低低嘤泣起来,哭的酸噎。
有声音自梁舟迟的心口闷闷传来,还同从前一样的好听,对不起,我不是疑你......我只是......我只是想你了......
就在她掉眼泪的瞬间,梁舟迟的心已经开始疼了,比她质疑自己的时候疼多了,顺势将人搂住,轻抚她微颤的背脊,脸上的怒意全然散开,唯留温笑,我也想你,想的吃不好,睡不好。
晓葵,你这是在同我使小性吗?他一顿,眉眼弯弯,从前听爹说过,女子只会同他心爱的男子使小性。
从前不解的,如今全然懂了。
我的晓葵从前可是十分善解人意的,如今也学会使小性了,我当高兴才是,这可不是每个人都有福气承受的!
裴晓葵窝在他怀里哭的更凶了。
梁舟迟觉着身前衣襟似是湿了一片,他却欢喜,揉着她的发顶道:好了,不哭了,我带你去边陲,那里是镇阳王的驻地,我娘还有我表哥他们都在那里,我来时,我娘还千叮万嘱让我带你回去,还说若是见不着你,她就要打死我。
一句话让裴晓葵破涕为笑,她梨花带雨的自他怀中抬起眼前,半夜未眠,人显的有些憔悴。
不过......他以指腹轻拭去裴晓葵脸上的咸泪,到底是哪个嘴生疮的告诉你我要娶别人!
裴晓葵摇摇头,猛然记起一件事,对了,那个叫长月的,被邵栋给抓了,许是现在还挂在墨州城楼上呢,邵栋说要以她引你与镇阳王......
若是不提此人,梁舟迟都要将长月忘到脑后,之前离京时,她偏离了大行人马单走异路,如今竟在墨州管辖被捉,再结合这种种,梁舟迟的脑子,很快便想明白是怎么一回事。
引我和镇阳王,那便让她在那挂着吧,不必管。
她不是镇阳王的女儿吗?
此人品行恶劣,刁蛮狠毒,之前嫉恨承湘郡主归家,还命人给承湘郡主下毒,被抓了个正着,承湘郡主心善,加上镇阳王与王妃一手将她带大也不落忍,只命她禁足思过,哪知京里出了事,她便趁乱跑了,竟还跑到墨州来。
她在墨州无亲无故,为了什么目的,可想而知,这种人就算被抓梁舟迟都不会心软半分。
晓葵,你且记着,这世上,唯有你,值得我赴汤蹈火。他轻凑于裴晓葵脸前,轻吻她的残泪。
两个人的气息交织在一起。
唯有此刻,裴晓葵才觉着是真实的。
对了,他捧着裴晓葵的脸很认真的问,之前那赵宽到底同你说什么了?
只见裴晓葵眨巴两下眼,随后坐直身子低言道:也没什么,他只问,我是不是非要同你走,若是的话,他便放行。
原来如此,梁舟迟点点头,赵宽此人,还算不错。
他本就没打算难为我们,只是作作样子罢了。赵宽为人,一向如此,裴晓葵清楚,亦不意外。
只是方才同梁舟迟讲的话她扯了谎。
......
天光大亮,檐上残雪迎着光线化成水珠子,顺着檐角滴答落下,若不是晴朗日照,还让人错觉雨落沉沉。
赵宽静坐在裴晓葵之前睡过的床榻上,眼睁睁的看着天色一点一点亮起来,房里似是还有她的气息。
只是他知道,今日一别,就再不会见面了。
就在梁舟迟出现的那一刻起,他便知他再也没机会了。
可他不甘心,还是想问她,只问她一句,若是梁舟迟没有来,她会不会同自己回京城。
裴晓葵告诉他,若是梁舟迟不来,她便去找,找到为止。
回忆内室中二人的对话,赵宽忽然笑了。
虽结果如此,可遇见裴晓葵的那段时光,他不曾悔过。
作者有话说:
小兵:禀报大人,长月已经在城楼挂了三天了!
邵栋:梁舟迟来救她没?
小兵:他不仅没来救她,还带着裴晓葵跑了!
长月:??????
第62章 被发现了
边陲到底不似京城天气,秋有凉风冬有雪,到了这宽广之地,放眼望去的,便是四野茫然的风沙土坡,倒是旷野自在。
入了阳黎城,已是半个月后。
他们这一行,足足走了半月,在马车上颠簸的这半个月,起先裴晓葵颠吐了几回,后来便慢慢习惯了,到了城中后,她才恍然间的松了口气。
终是到了。
快到时,梁舟迟命人快马加鞭的去城中送了信,梁夫人亦知他们今天会来,于是早早的便在城外等候。
出门前还拾掇的干净利索,吹了会儿风沙,将每个人的脸上都盖得灰头土脸的。
赵舒恒本意是让她母亲和姨母在车里等候,可这姨母偏偏不肯,非要等到他们人影不可。
好在,终于来了。
远处一片平原,唯一行人马护着一辆马车朝这边驶来,倒是在光秃秃的土路上显得尤其突兀,梁夫人手挡风沙眯了眼,紧抓着自己身侧妹妹的腕子,你瞧,是他们回来了吧?
又是一阵狂风袭来,卷着风沙吹在马车外身上,叭叭声响,梁舟迟待这阵风沙吹过之后,小心的用手指挑起车帘一角,朝外看去,已经可以影绰的看到阳黎道的城楼。
他心头一喜,瞧了眼下正睡在他怀里的人,昨夜里裴晓葵闹肚子,几乎一夜没怎么睡,在来时途中,窝在他怀里睡了好一会儿了。
她水土服,加上一路颠簸,没少受罪,加上昨天闹起病来,这会儿眼底黑青,瞅着倒是憔悴,轻手握了她的腰身,与半年前相比,瘦了整整一圈了。
晓葵,晓葵!见怀里的人睡的熟,若是这会儿叫她起,还倒不忍。
裴晓葵这会儿困的正深,自是听不见他唤。
见她不醒,梁舟迟手上的力道又加重了两分,捏着她的肩从怀中拎起来,晓葵,到了,醒醒!
裴晓葵只觉着眼皮沉的厉害,整个人在梁舟迟怀里摇摇晃晃的,好不容易才将眼睛睁开条缝隙,到地方了吗?
今日起程时便听梁舟迟讲,今日便能到目的地,这会儿不让她睡了,许是到了。
到了。梁舟迟瞧她困的难受,将人拥入怀中,细细拍着她的背,低声在她耳畔细细碎碎的说道,一会儿到家再睡。
他的手掌很大很软,拍在裴晓葵的背上,在他瞧不见的地方,裴晓葵轻然一笑。
随后手臂搂上了梁舟迟的脖子,求饶似的,不睡了......
嘴上说是不睡了,可身子又忍不住软了下来,整个人挂在梁舟迟的身上。
梁舟迟感觉到怀里的人似是一只面团,怕是叫不醒了,且让她睡吧,大不了下车时扛下去便算了。
怎知到了城门底下,人倒是恰好动了动身子,醒了。
马车缓定,梁舟迟捧了她的脸道:晓葵,到了,你看谁来接你了!
裴晓葵这才揉了揉惺松的睡眼,朝外看去。
这个角度什么也看不到,却隐隐听到了车外的说话声。
她的睡意顿时去了大半,慧姨!
得到梁舟迟肯定的目光,她笑着掀开车帘,眼前一同来接她的,不光是慧姨,还是赵舒恒。
梁舟迟先行下了马车去,随即转过身来手伸向还在车上的裴晓葵。
慧姨!裴晓葵高呼一声,随后被梁舟迟抱下马车。
梁夫人一见了她泪就出来了,脸上又是喜又是泪,自远处奔过来。
娘俩儿抱在一处,哭成一团。
晓葵,你可来了!梁夫人心疼的抚着她的后脑一遍一遍,嘴里还骂着,跟着舟迟你吃苦头了!
一旁梁舟迟瞧着母亲给自己的这番评价心里不是个滋味,直翻白眼儿,可还未翻上两下,便被梁夫人捶了几拳,她这是瞧着裴晓葵憔悴成这样,气的!
......
马车最终在阳黎城中心处停下,这是一处府邸,由镇阳王所赐。
虽然阳黎城的风影和昔日京城里的梁府没得可比,可这几近几出的大宅院倒是宽阔。
上头高挂起的匾额写着梁府二字,一横一竖似都映着梁家的复起。
由商易武。
领头人由从前的大商贾梁老爷,变成了梁舟迟。
到了这里,方觉得是真到了家了,梁舟迟将裴晓葵从马车上抱下,裴晓葵真真觉着再多行一步都走不了了。
梁夫人瞧着裴晓葵这一张惨白的脸,便知道她这一路行来没少吃苦头,忙命人将她送到事先给她收拾出的院落里来。
独一个院子,裴晓葵自是住得。
......
夜风徐徐,裴晓葵终张开眼,自打入了府,她先是沐浴更衣,紧接着便睡了整整一个下午。
将身上的头晕和疲惫散去大半。
梁舟迟进来见她时,裴晓葵才从床上坐起,正伸着懒腰。
他大步走来,见着她便坐到榻边上,抬手轻点了她的鼻子,瞧她身上仍是去不掉的那层慵懒,反手将人捞到怀里。
揉着她的发顶,一股子香气慢慢散开来。
什么时辰了?她在梁舟迟怀里闭着眼问。
快到亥时了。他答。
裴晓葵睁圆了眼,蹭地一下自他怀中坐起,倒一下子显得精神了不少,我竟睡了这么久!
谁说不是,怎么叫也不醒,他顺势又揽过她的腰,在她脸颊上轻啄一下,母亲说了,你来这一路辛苦了,今天好好休息,明天她再找你说话。
本想着归来时自己半死不活的,这会儿怎么也得去请个安之类的,但一觉睡到了这个时辰是她没料到的,正觉着太过失礼,又一听梁舟迟这般说话,一颗上下摆动不停的心这才稍稍放下。
瞧你似是没睡够,正好我也乏了,接着睡吧。说话间梁舟迟的手就探上腰间的系带。
裴晓葵瞧着不对,你做什么?
睡觉啊,难不成我在这坐一夜?梁舟迟指了床榻一角,倒是理直气壮。
裴晓葵的眼瞪的更大了,方才那点残留的睡意这会儿全然没了,你要睡在这?
有何不可?他歪了头不解,随即露出点促狭的笑意来,你和我还分彼此不成?
你疯了?裴晓葵推了他凑过来的身子一把,这可不是在永安巷,若是让别人看着了,会说闲话的。
你还好意思提永安巷?梁舟迟轻捏了裴晓葵的脸,从前在永安巷咱俩可是日日住在一起,那时你就不怕旁人说闲话了?
那能一样吗!那是不得已,若是你住在这里,明日被慧姨他们看到了,怎么说的清!
裴晓葵声音越来越小,梁舟迟终是忍不住,朝前扑去,裴晓葵,我跟你说的话这么快就忘了是吧?
只觉得眼前一道黑影压迫,紧接着人就仰倒下来,四目相对,颇有羊对上狼的意味。
我说裴晓葵,来的路上我怎么跟你说的?是不是说到了这边就成亲?现在你又跟我扭捏个什么劲?
裴晓葵的腕子被梁舟迟抓在手里死死扣着。
来的路上两个人落脚驿站,哪天晚上的夜里也没少折腾,可这毕竟不是驿站,她得要脸。
我就是......
裴晓葵还想分辨什么,唇却一下子被梁舟迟的堵住。
她只觉着脑子里嗡的一下,两个人贴在一处,倒是她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了。
唇上袭来冗长的温软,像要将人活吞了一般,良久过后,直到裴晓葵觉着漫身发软,他才自她身上离开,身子一翻,躺到她身侧去,单手拥她入怀。
他望着头顶的纱帐略喘粗气,道:就这么睡吧,我什么都不做,明天早起便走,谁也不知道。
知她脸皮薄,也便随她一次,反正两个人婚事是迟早要定下的。
他怀里的裴晓葵翻了个身,手臂搭在他肚子上,头又往他身前蹭了蹭,满足而又安然的闭了眼。
着实是太困了。
这边才熄了灯火不久,本以为能安然睡去,谁知身旁的人又不安份起来,手指在她腰前左右游走,时不时的掐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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