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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晚陆少珩也是这样,在他的心里狠狠刻下一道印记之后,就彻底消失不见,再也没有一点音信。
陈濯的身体难受得厉害,但他还是起身下床,趿着拖鞋,走出了房间。濛濛烟雨中,远处的崇山峻峦层层叠叠,和他记忆中的海上孤岛,微妙地重叠了起来。
巷子口的路灯亮了一整夜,陈濯下楼来到院子外,不知可以去向哪里。
他又走了吗?陈濯想,这次要去哪里找,又要找多久呢?
陈濯这头正兀自发着呆,街头转角处突然响起了脚步声,他转头循声望去,看见陆少珩的身影出现在雨天的薄雾里。
陆少珩看见陈濯,也是微微一愣,随后加快步伐了朝他走来。来到陈濯面前时,他又放慢了脚步。
不久之前的两个人都有些失控,难得地见到了彼此最狼狈的一面。等到情绪冷静下来之后,再次面对对方,多少有些窘迫,一下子从毫无顾忌地彼此所求,退回到了一种做作的客套。
下雨天在这里做什么?陆少珩犹豫了一瞬,脱下自己的外套撑在两人的头顶,暂时隔绝掉雨幕:还病着呢,怎么不穿件外套?
陆少珩的脸色也不大好,他的脸色雪白,嘴唇却是不自然的红,大概是出门得急,没有带伞,乌黑的头发上挂着晶莹的小水珠,一闪一闪的。
你陈濯缓慢地眨了眨眼,似乎是不能理解陆少珩怎么又去而复返。
他的嗓子疼得像被刀片上下划拉,停了好一会儿,才把这句话说完:你没走啊。
你还在家,我能去哪里?陆少珩晃了晃手里的纸袋子,我去给你买药了。
原来是这样,走吧,回去吧。陈濯低头看了眼那只蓝白相间的纸袋,轻巧地点了点头,先一步转身往回走,仿佛他天没亮踩着拖鞋站在这里,真的只是为了散步。
陆少珩没有多说什么,安静地跟在陈濯身后,一起往家走去。
看着石板地面上两道缠绕在一起的影子,陈濯总算从应激情绪中缓和过来,意识到自己刚才的反应有些过头。
只是这事实在难以启齿,他不想让陆少珩有所察觉,于是板着一张脸往前走,一路都没有回头。
到家之后,陈濯依旧是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在陆少珩的照顾下吃了退烧药,很快就睡了过去。陆少珩见他烧得难受,难得体贴地打了盆水回来,坐在床边替他物理降温。
陆少珩拧干一条湿毛巾,沿着陈濯的胸口手臂来回擦拭,心里越发不能理解,不久前明明是自己被陈濯按在床上折腾掉了半条命,这会儿反倒是他横在床上装柔弱。
想到这里,陆少珩伸出魔爪,恶狠狠地薅了薅陈濯的脑袋,佯怒道:大明星了不起。
陈濯的头发摸起来手感不错,陆少珩趁他睡着,又摸了一把,顺道再骂一句:忽冷忽热,反复无常。
一通单方面的发泄过后,陆少珩突然又觉得没什么意思,他动作轻柔地拨开陈濯的刘海,忍不住俯下身子,靠近陈濯,尚未平复的呼吸,就这么全部洒在陈濯的唇间。
这是一个亲吻的动作,但陆少珩什么都没做,只是这么看着他。
看着看着,他的表情又不自觉地严肃了下来,像是一个人终于找到了遗失已久的宝箱,却不知该怎么打开。
只可惜陆少珩并没能看太久,因为本该睡着的陈濯,突然毫无征兆地睁开了眼睛,和近在咫尺的陆少珩来了个四目相对。
我陆少珩做贼心虚,连忙退开一步,欲盖弥彰道:我去换盆水。
陈濯却说:别折腾了,上来吧。
陆少珩身形一顿,把毛巾扔进脸盆里,翻开被子,在陈濯的身边躺下。
几个小时之前,两个人分明什么事都做过了,但陆少珩上床之后,却规规矩矩地躺在陈濯身边,隔着不近不远的距离,出神地盯着打在玻璃窗上的雨水。
陆少珩心里很乱,忍不住要想很多事,他觉得自己这辈子没有这么纯情过。
靠近点。陆少珩这一口气还没缓和下来,病中的陈濯又发了话。
天大地大病人最大,陆少珩没有发表什么意见,听话地往陈濯身边挪了挪,保持着正面朝上的平躺姿势,不动了。
呼吸小点儿声。陈濯显然在无理取闹,没事找事:吵得我睡不着。
陆少珩终于无暇多愁善感,忍无可忍,骂了一句:找事呢?
陈濯挨了骂,心满意足地笑了一声,牵起陆少珩放在被子里的那只手,悄无声息地包裹在自己的掌心。
陆少珩瞬间就哑了火,任凭陈濯牵着他的手,没了声响。
一通折腾后,终于轮到陆少珩睡不着了,他盯着因为漏水而泛黄掉皮的天花板看了好一会儿,喊了一声陈濯的名字。
陈濯也还没睡,他的面上依旧不冷不热,被子里的手却转了个方向,手指卡入陆少珩的指缝,形成一个十指相扣的姿势。
你刚才,是出来找我的吗?陆少珩问,手指自然而然地搓了搓他的掌心,还好,没有刚刚那么烫了。
嗯,我以为你走了。陈濯阖着眼睛,轻声说:像上次那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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