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狗小说(2)
儿臣参见父皇。
起来吧。高座上的皇上脸色差劲:珹儿,朕听说,你刚才险些被流矢所伤?
杨珹轻轻抚摸着那道崭新的伤口,低眉顺眼道:回父皇,儿臣不打紧的,只是我那侍卫为了护着我,伤得重了些。
见杨珹手臂上那道不小、还在渗血的口子,皇上眉头锁得更紧了些:你那侍卫本就是做这个的,待他醒了多加赏赐就是。
杨珹恭敬称是。
到底怎么回事,都说说吧。
那小公子误打误撞险些冲撞了皇子,现在抖得像筛糠:小民小民在围猎时看见远处有鹿,想猎回来,没成想没成想那鹿实在机敏小民、小民
皇上不耐地挥挥手:琏儿,你说。
杨琏虽然也跪在地上,但看上去淡定得很,底气十足的样子:回父皇,儿臣同袁兄一同围猎,袁兄想捕杀那头鹿,但被那鹿跑了,我远远看见箭冲着皇兄去了,一时情急,想射出一箭折断那只
杨琏微微偏头,带着点凉凉的笑意看了杨珹一眼,继续说道:只可惜,儿臣学艺不精,不如皇兄身边的那个小兄弟精于骑射,非但没有截住那支箭,反倒让它伤了皇兄的人。
对不住,皇兄。
杨珹看着他,弯了弯嘴角:三弟言重了。只是弓箭毕竟是凶器,三弟学艺不精便应小心行事。这次兄长和那小侍卫不慎伤了都是小事,万一哪天冲撞了父皇可就不好了,你说是吧?
杨琏被他这一顶大帽子扣下来压没了动静,只得咬咬牙:皇兄所言极是。
这件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皇上不怎么待见杨珹,也没有由着别人能随便伤的道理偏偏伤杨珹的是自己的另一个儿子。
这种官司最难断,也幸亏受伤的是杨珹这个没有娘亲护的,若是换成那几个,那可有得闹了。
皇上轻敲了两下椅子扶手打断了底下的暗潮汹涌。他装模作样地批评了杨琏几句,随后又赐了杨珹一些伤药赏赐以示安抚,之后就让杨珹退下了。
杨珹心里明白,这件事就这么不痛不痒地翻篇了至少在他好父皇的眼里是这样的。
杨珹忍不住冷笑了一声,心里盘算着点别的什么东西。
他就这么一边想一边回到了十四的帐子,见躺在床上的人半睁着眼,定定地望着床帐出神,还以为他醒了。
你醒了?
床上的人没回话。
杨珹走上前去看他,就见他虽然睁着眼睛,但目光没有焦距,看起来像是陷入半真半假的梦魇。
十四?杨珹侧坐在十四的床边。下人的帐子比皇室世家都要差上很多,不单是几个人一个帐子,连床榻也硬得硌人。
十四迷迷糊糊中似乎有一点意识,他低声呢喃出一句:殿下
是我。杨珹轻轻给他顺了顺汗湿的额发。
十四的眼珠微微动了一下,确认了身边真的是杨珹后,才肉眼可见地放松下来。
他艰难地挪动身体,还没等杨珹拦他,他就自己先停下动作,小心翼翼地挨着杨珹的一个边。
殿下。
嗯。
十四闭上眼,小狗似的呜咽一声:
殿下,我疼。
第5章 小狗开窍
杨珹刚生下来,先皇后就因难产去世了,而后他被交由当时的萧贵妃如今的萧皇后扶养,萧皇后当时腹中还有两个月的二皇子,怎会认真待他?
杨珹长这么大,爹不亲娘不爱,没有兄弟姐妹,没有个房里人,虽然经常会捡些孩子来养,却也没怎么上过心。
他从没有体会过这种全身心的依赖,所以在十四撒娇似的说出那句我疼之后,他整个人都有点僵。
挨着自己的那具身体热乎乎的,杨珹愣得像个木头桩子,好一会儿才回过神,轻手轻脚地把手放在十四的肩头。
十四似乎又睡着了,杨珹屏气凝神地观察了半晌,终于看出来十四刚才根本是全无意识的,他这才慢慢松了手,从榻上起身,离开了帐子。
春猎的小插曲过得很快,回到京城,众人很快又回到了各司其职各为其主的状态。
十四伤得不轻,但到底年纪小身体好,修养了一段时间就基本能自理了,除了动作需要慢点小心点,倒也没别的什么。
对于那天无意识的撒娇,他根本没了印象。他记不住杨珹也不说,只是格外给了恩典,让他以后可以与自己同乘,免得在马背上颠簸,影响了伤口的愈合。
杨珹不知道的是,十四对那段事情是有记忆的,只是他每次受伤后经常会梦见自己同杨珹撒娇卖乖,一时分不清现实和梦境。
又过了几天,杨珹下朝回府后,见到十四的第一句话就是:
今日戌时,你去一趟香歌楼,到了那儿,自会有人来接应你。
十四明白,自己这是过了忠心这一关。
戌时,十四悄悄出了府,不过一个时辰就回来了,带给杨珹一个封得很严实的纸条。
任务完成后他就退下了,刚才当着杨珹的面没表现出来,回到自己房间的时候他才缓了口气。
他不舒服。
十四虽然已经知道一些那种事了,但到底生活环境闭塞,他对这种事情一知半解,也全然不知一般情况下,青楼都会放一些带点催情效用的香。
不知道,当然也不会注意。
他还以为是自己今天什么时候不注意碰到伤口引起伤口发炎,带着身体发热了。现在他浑身上下都热意涌动,感觉自己呼出来的都是热气。
十四烦躁地扯了扯衣领,松了两颗扣子。桌上里备着冷水,他艰难地坐在桌前,给自己倒了一杯,一口闷下去,算是压了压火儿。
可是不够。
睡一觉,休息休息就好了。他边安慰着自己,边胡乱用凉水冲洗一番,躺下休息了。
也就是这个夜里,他做了一个梦。
梦中是大片大片刺目的、无边无际的白,十四从小就害怕这种空旷的孤独,他慌慌张张地转身想要逃开这个地方,就一头撞进了一个并不算温暖的怀里。
那人被他撞得略微后退一步,又很快站定。
十四,不怕。
也是怪了,十四分明连这个人的脸都没看清,却奇迹般地在听到他说了句不怕后就真的平静下来。
那人身形清瘦却并不柴,轻轻揽着他的臂弯没用什么力气,却仿佛赐予了十四无边无际的力量。
那人见十四还不从他怀里出来,忍不住轻笑一声:怎么?撒娇呢?还不出来。
十四也不知怎么的,不但没有老实松手,反倒更加收紧了臂弯,脸颊轻轻蹭了蹭那人单薄的胸口。
空气中似乎又漫上了那股怪异的甜香,身边渐渐有了声音,闹哄哄的调笑声,姑娘们的嬉闹声,丝竹乱耳他好像回到了香歌楼。
眼前的人仿佛也被蛊惑,身体敏感得要命,十四只蹭了蹭他的胸口,他就发出了那么一丝不太庄重的喘息。
十四又热了起来。
他无师自通地开始揉捏那人的侧腰,蹭那人的胸口,胯部几乎紧贴着那人,甚至在小幅度地挺动。
周围又安静了下来,他们好像在什么房间里,外面吵闹依旧,他们却有着自己的一隅清净地虽然可能很快就不清净了。
第6章 小狗内疚
那人在轻轻推他,似乎是拒绝,又像是无声的催促。
十四捉住那两只照寻常男子更细一些的手腕,放在唇边轻吻了一下,像是小狗用湿漉漉的鼻子蹭蹭人的手,如果这人不阻止,他就会更进一步。
那人难耐地挣动了一下,往后退了一步,牵扯着两人一同摔在榻上。
这下十四更方便了。
他一手把男人的手腕按在榻上,一手扼住男人的下巴,嘴唇覆了上去。
笨蛋小狗不会接吻,只会贴着那人两瓣薄薄的嘴唇轻轻蹭蹭,间或不好意思地舔一口。
反倒是那人主动张开了嘴,温柔地咬了一下他。
这一口给他咬得更是心头痒痒,下腹仿佛有一把火,毛毛躁躁地烧了起来。
他嘴唇顺着往下,一路吻过雪白柔嫩的脖颈,吻过精巧的锁骨,蹭到那人的胸口,停住了。
怎么不继续了?他听见了那人的声音,带着点含混不清的笑意。
我十四的脸火烧火燎的:我不会了
他听到那人起身的声音,温凉的身体靠近他,拥住他。
那人在他耳边轻笑一声,仿佛勾住了他的耳朵。
温热的气息打在他耳畔,他听见他说:没关系,小十四。
鼻间荡过一丝熟悉的、松木沉香的味道,那股怪异的甜香似乎都被这浅淡的香气压下去三分。
十四略微清醒了一些,想起这味道可真好闻,真熟悉
他神思一震,猛地睁开眼
杨珹眼尾轻扫,带出几分平日里绝对不会有的媚意。
他轻笑着温声道:
我教你。
十四猝然从睡梦中惊醒。
他瞪大双眼剧烈喘息着,心底的悸动还在,裤子里是湿漉漉的凉意。
他梦遗了。
十四晚熟,在同龄孩子都在偷偷嘀咕一些男女欢爱之类的东西时,他却觉得这还不如练刀有意思。
只是想是这么想,但看着周围的男孩子都陆续成长成真正的男人的时候,他还是忍不住心里发酸,还暗地里怀疑自己是不是有问题。
现在看来,真的有问题,还是天大的问题!
他躺在床上平复了一会儿,终于慢慢起身,找出套干净的衣裤换上,然后顶着张大红脸偷偷洗脏了的衣物。
洗着洗着,他又忍不住想起梦里的杨珹,那么单薄,那么柔软,只要他再长高一点,他的怀抱就可以完全困住他
水盆里的水因为他用力过猛荡出来了些,洒在了他没穿鞋子的脚面上,冰得他一激灵,人也清醒了些。
想起自己刚刚在想些什么,十四瞬间脸色煞白。
当初和院子里的小三打架,是因为小三在背地里说过很多次杨珹。
最开始他还没有说得那么露骨,只说杨珹好看,十四也觉得杨珹好看,虽然从别人嘴里说出来他听着不高兴,但也没说什么。
后来,说话的方向就开始逐渐不对头了。小三说杨珹漂亮得像个女人,弄不好是那个,养他们这些人说不定也是想从他们中挑人
十四听见,当场就和小三红了脸,闹出了挺大的动静。后来杨珹来了,问他怎么回事,他也没说。
殿下光风霁月,谪仙似的人物,怎么能听这些,怎么能脏了他的耳?
可是自己在干什么啊。
想起梦中的杨珹,十四愈发觉得自己恶心透了。
他抬起手,干脆利落,一巴掌扇在自己脸上。
我也不知道该不该开边限,还是开一下吧
第7章 不念
之后的好几天,十四都不太敢见杨珹。杨珹需要他的时候他就安静地守在他身后,不需要他的时候他就跑去武场发泄自己过分的精力。
好在杨珹似乎也忙了起来一年到头,能让他忙起来的事情着实不多。十四听老管家说是南边出乱子了,闹疫病。最开始的时候不严重,皇上还遣人去看了,说是病不难治,就是缺药,但这药都送过去半个月了,那边的疫情分毫不见好,反倒有愈演愈烈的架势。
十四听了后没什么感觉,那些什么疫病啊、朝堂上的风起云涌啊仿佛都离他很远,他只要守在杨珹身边就好。
也许他心里还有一个自己都不敢面对的、隐秘的愿望:他想要一直一直和杨珹在一起。
只和杨珹,一直一直。
他知道这不对,自己一无所有,杨珹是皇子,将来还有可能是皇上,他身边不可能只有他一个人,他将来会娶亲,会生子,儿孙满堂。
他是希望杨珹快乐的,只要殿下高兴就好。
可他又难以压抑内心的痛苦,尤其是那天做完那场荒诞的梦后,这种痛苦就愈发难以掩藏。
他只能逼迫自己,不去想,不去念。
自我催眠得多了,他似乎就真的可以不在意这些事了。
但不在意不代表不存在。
偏执的爱意在阴暗的角落悄悄生根,静默发芽。
且说杨珹这边。
朝堂之上酝酿起了看不见硝烟的战争,南边之前传来的消息一直都是疫病得到了良好的控制,可是近期突传噩耗,颇有些控制不住的架势。
朝堂上有人提到南地地处偏远,圣上浩荡龙气可能无法庇佑,何不遣一位皇子率人前去,以示天恩,保佑当地尽早度过此劫。
马上又有人表示不可,皇子天潢贵胄,万一出了什么差池,岂是你我可以担待的?
那边唇枪舌战,吵得水火不容的,皇子这边以杨珹为首站得倒是安稳。皇上被他们吵得脑仁疼,摆手示意他们安静,随后将目光投向了自己的那些儿子们。
他的目光先是落在了二皇子杨琰身上,刚想开口,临了却变了个人:杨珹,你怎么想?
杨珹上前一步:回父皇,南方遭此劫难,民不聊生,如若皇子前去能够缓解一二,儿臣自愿请命南下,为父皇分忧。
听罢,皇上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
这时,杨琰站了出来:父皇,如真南下疫区儿臣们虽有父皇龙气庇佑,但疫病到底是凶险,兄长素来身体不好,一旦在南地出现什么状况,岂不叫父皇忧心,叫我们这些在京的兄弟们挂念?他看了杨珹一眼,眼中满是情真意切的担忧。杨珹也瞥了一眼他,微微勾了勾嘴角。
依儿臣见,如若南下,不如叫儿臣前去,儿臣身体康健,又得父皇庇佑,想来要比皇兄前去更加安全。
听完他说的话,皇上又点了点头。他的目光梭巡在杨珹和杨琰两人之间。这时候大臣们都闭嘴了谁都知道这次如果真的派遣皇子南下,被选中的南下皇子意味着什么。
现下是两股嫡系力量的第一次正面较量,谁也不愿意出头当这个炮灰。
偏偏还就有不识趣的。
杨琏见他两位兄长都争着要南下,明白过来这是件好事,立马也站出来表示自己习武之人身体康健,区区疫病不算什么。
皇上眉头刚蹙起一点,就看老四杨琮也慢悠悠地出列,表示自己是没有各位兄长的才干,但也愿南下,为父皇、为大康,奉上一份绵薄之力。
这下好了,入朝的四位皇子通通站了出来,形势也一下子变得有些捉摸不定了。
杨珹看着自己父亲一脸烦躁得不行的草包样,不由心里暗笑:把他扶上那个位置又怎么样?废物就是废物。
气氛已经开始变味儿,这个时候谁站出来都会成为众矢之的。
皇上的目光扫过大殿之上安静如鸡的众大臣,开口唤了声:田四合。
一位样貌极年轻的大臣出列:臣在。
你觉得,哪位皇子比较合适呢?他解决不了的问题,干脆扔给别人解决,这是皇上一贯的做法了,杨珹毫不意外。
田四合似乎没想到这块烫手的山芋怎么就落到自己手上来了,他沉吟片刻,沉声道:陛下,臣愚笨,此等大事不敢自专,只是四位殿下中,三殿下和四殿下年纪尚小,大殿下又常年身体欠安,恐受不住南下的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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