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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逢青只觉肺腑像个烂风箱,火烧火燎地疼,“两位殿下先行吧,不必……不必管我……”
商音在数丈外刹住脚,耳边听到这话,脾气立马上来了,皱着眉大步转身,每一步都带着恨铁不成钢的怒意。
“你一个大男人,这才多久就撑不住了?有胆量替六皇子解围,没勇气给自己挣命吗?”
周逢青累得说不出话,稍稍呼吸胸口就痛苦万分,满眼都在冒星星,连重华公主都成了两个重影,压力成倍增加。
“从小到大,遇事只会哭,畏畏缩缩,唯唯诺诺。”
她口下毫不留情,“看你这样子!哪里像个能扛起家族的嫡长孙。你不是讨厌我吗?光在背后叨叨几句坏话有什么用啊?当初害你祖父下狱,病死狱中我也有份,周逢青你要是个男人就该来找我、找姓梁的报仇雪恨!
“今日你给太子通风报信,来日一朝天子还怕少了你的高官厚禄吗?周家兴旺眼看着指日可待,你若真死在这,那你就白死了!”
商音掷地有声,“你不会以为宇文效单凭你一句话便能得救了吧?你若没命留下给他作证,他照样得死!还是被你这话害死的,你信不信!”
这丫头一张嘴麻利得令人瞠目结舌,又因情况紧急,语速不是一般的快,太子在不远处听得心里直犯咯噔。
好家伙,她还真敢说,挑唆复仇,质疑律法,私相授受,阴谋揣测五毒俱全……这么不把自己当外人的吗?
他好歹也是东宫太子呢。
然而这招激将法虽险恶,效果竟颇为显著,不知是哪一句戳到了周大公子的伤处,只听他大喝一声,闭着眼睛捏紧拳,昂首嗷嗷往前冲,像头被激怒的小牛犊。
“啊——!”
宇文显挑着眉朝商音道:“他还挺快。”
“别惊叹了,走吧!”
三个人从少阳院辗转到了旧书库,行将出第二道宫门,沿途一路却没遇上半个靠谱的侍卫,冷清得近乎诡异。
商音抱着一裙子的宫装,不由奇怪:“怎么都没人的?”
太子:“梁氏把持了一□□林卫,想必是提前动过手脚,调走了。”
她咬牙冷笑:“看来他们等这一天,等很久了啊。”
正说着话,迎面的矮墙后隐隐闪烁着一抹火光,一队提灯持刀的夜巡禁军出现在视线中。周逢青见是护卫队,立刻喜出望外,忙加了把劲,一面狂奔一面嚷道:
“救命!快救命!”
他捞着袍角抬手挥舞,“反了!羽林军反了!……”
周大公子这一口破嗓当场就让禁军们抽了兵刃戒备,还道是何处窜出的妖孽鬼怪,如临大敌地拱起腰背。
“别误会,是我。”
他足下未停,嘴里解释,“我乃刑部司门员外郎周逢青,身后的是太子殿下与重华公主,我们刚从少阳院而来,那里……”
冷铁反射着弦月与纸扎灯笼的光,寒意森森的打在商音脸上,她忽然眸色一凛,呵斥道:“周逢青回来!”
长刀的锋锐划出趋近于满月的弧,电闪雷鸣似的亮起一道白炽。
文臣束发的玉冠摔落在地,一并落下的还有周大公子的几缕青丝。
他双腿一软,瘫坐在砖地上,而禁军的刀尖离两腿不过三寸距离。
周逢青浑身都在发抖,简直魂不附体,这时候别说是重华公主激他,刀架在脖子上他也爬不起来了!
这支禁军不属于羽林卫,应该是内卫的人。
百户好似对两股战战的书生并不感兴趣,握着刀柄只目光冷森森地望向前面的两位皇室,笑容晦暗不明。
商音猛地扭头——偏这么不凑巧,少阳院的追兵也及时赶到,正堵在来路上。
前有凶险后有危难,简直把他们包成了饺子。
眼前的内卫与身后的羽林逆贼正在缓缓往前推进,收缩起了这道包围圈。
宇文显再怎么样也是当兄长的,尽管手无寸铁,依旧把商音护在了手臂之后,不住打量着行将逼近的刀锋。
“殿下何必作此无畏挣扎,今夜这东宫三十二道墙均由我等把守,您就算逃到天子的寝殿,也还是逃不过一死。”
百户信步越过碍事的周逢青,站在灯火通明处势在必得地晃悠着长刀。
“少点抵抗,也少受点罪不是?”
宇文显若有所思,“原来内卫也有你们的人。”
对方笑而不答。
倏忽间白刃反射的光有那么几道落在商音脸上,她蹙着眉被刺得睁不开眼,这百户却似发现了什么,话锋一转,语气竟然轻了几分。
“重华公主不必担忧。”
“今日是太子殿下惨遭刺客乱刀砍死,与您没什么相干,您放心,吾等粉身碎骨,不惜性命也会保证,公主的安危——”
商音眼睁睁看他扬起兵刃,立刻下意识地把头埋进宇文显的胳膊下,耳畔又有周大公子公鸭嗓一般的尖叫,让人一颗心悬不起都难。
“啊!!”
她似乎听见清脆的尖啸,气氛短暂地凝滞了片瞬,紧接着是“哐当”声响,仿佛刀柄刀刃砸在地面又弹起。
死人了吗?
重华公主扒着太子的手臂试探性地冒出脑袋,目之所及里的百户仍旧维持着举刀将劈的姿势,整个人仿若定在了原地,双眼圆瞪,好一会儿才面朝下直挺挺地倒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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