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星河难及(33)
醒了发个消息给我。沈玦星在昨天夜里十二点给她留了条言。
顾照捂住脸,已经彻底记起昨天夜里自己都做了什么。
她先是强吻沈玦星,再是像树袋熊一样扒着沈玦星不放,哭着说自己真的很喜欢对方,也很喜欢现在的工作,最大的心愿就是疫情能够快点过去,不用天天做核酸
打地铺就算了,快递不能收,外卖不能叫,老人不能见家属,我们不能回家真的很辛苦的!说到最后,是真情实感的痛哭。
沈玦星哄了她许久,一会儿给她喝水,一会儿给她擦脸,等她不哭了,就替她掖被子,轻拍她入睡。
顾照记得离开张雅家的时候是九点,看沈玦星给她发的留言,假设这个时候对方已经到家,那他最起码在她家耽搁了两小时。
戒酒吧!顾照闭了闭眼。
我醒了。冷静下来后,她给沈玦星发去信息。
本以为对方还没起,结果没一会儿就回了过来。
难受吗?
有点头疼,其它还好。
那就好。我这两天要去外地出差,你自己回家路上当心些,记得每天给我发消息。
顾照盯着手机,刚才还羞愧欲死,现在却止不住地露出甜蜜微笑。
知道了。
出发了,晚些再聊。
对话告一段落,顾照仰躺到床上,高举着手机,来回看着沈玦星发给她的信息。
真的,好喜欢啊。她将手机按在胸口,痴痴望着天花板。
就这么隔了两分钟,她鼻尖耸动,嗅了嗅自己身上隔夜的衣物。
哕。
顾照从床上一跃而起,翻出换洗衣物冲进了浴室。
由于顾照的宿醉脸,养老院的老人以为她身体不好,中午吃饭的时候纷纷送上关怀。
是不是昨天又没睡好啊?冯晓娟爱怜地摸摸顾照的脸,对面很吵吗?
可能冷气吹多了,有点着凉。对面每天都很吵,但她今天脸色差确实不关对面的事。是她对自己放纵过了火,没有掌握好喝酒的度。
乖乖,你现在还一个人住哦?胖奶奶不负她的外号,中午吃得那叫一个五花八门,除了一碗炒饭,面前还盛了一碗刀削面,两个大白馒头,是顾照食量的几倍。
顾照:嗯,一个人住。
现在女孩子一个人住挺不安全的,你要当心些哦。我之前听你说你对门租客的事,感觉你们小区有点乱。胖奶奶道,不是之前还有新闻,说有个女孩被对面楼的变态先奸后杀装进行李箱抛尸了吗?
冯晓娟眉头一皱:胡说什么呢!
胖奶奶也自知失言,掌了下嘴道:哎呦,我不好,我瞎说的。咱们乖乖平平安安的,一定不会有事的。
冯晓娟心里被她说得毛毛的,哪怕告诉自己对方是有口无心,也总不能安心。
乖乖,你肯定是遇不上这样小概率的事的,但是咱们女孩子防人之心不可无。这样,你等会儿跟我去后头菜园子摘点你杨爷爷的辣椒。
养老院后头有块绿化空地,种了许多瓜果蔬菜,名义上是食堂在负责日常管理,实际上是方院长给那些闲不下来的老人留的菜地。每到丰收的季节,食堂就会开一个菜地窗口,将蔬菜瓜果做成一道道可口的菜肴。虽然量可能很少,但是见者有份,每个人都能尝到这自产自销的美味。
辣椒?顾照不明所以,辣椒干什么?
冯晓娟解释:你杨爷爷种的那什么印度还是巴西的魔鬼辣椒,辣得不得了。上次食堂蔡师傅就咬了尖尖上一点,辣了一个下午,第二天嗓子都哑了,手指碰到辣椒籽的地方都是火辣辣的,洗手都不管用。用这个做成防狼喷雾,不要说男人了,大象都得给你跪下。
顾照惊奇道:这么厉害的?
冯晓娟怕她不信,吃过饭后拉着她就去了菜地,指着一丛矮小的绿植道:就是它了,魔鬼辣椒。
顾照一看,那辣椒是她从未见过的样子,不像尖尖的朝天椒,也不像圆圆的灯笼椒,介于两者之间,外皮皱皱巴巴的,有点丑。
冯晓娟小心地掐了一颗辣椒,捏着蒂交给她:你自己找个袋子装了,回家加水榨成汁,然后用那种喷雾瓶装起来,平时放在包包里,知道吧?
这辣椒被晓娟老师说得神乎其神,顾照都有点怕它,接的时候翘起兰花指,都不敢让自己皮肤与之接触太多。
回到家,虽然顾照也觉得不至于,S市的治安在她看来不仅是国内,就是世界上都是数一数二的,但为了让老人家放心,还是听话地戴上一次性手套,将那颗丑丑的辣椒丢进了榨汁机里。
这台榨汁机还是有年年会的时候她抽奖抽到的,拎回来就用过一次,榨西瓜汁,后来觉得洗起来太麻烦,就一直束之高阁。想不到,今天竟然被她拿来榨辣椒。
老实说,在掀开榨汁机盖子前,顾照也有过晓娟老师是不是太夸张的想法,可就在掀开盖子的一瞬间,一股颇具攻击性的辣味直击顾照头脸,让她双眼刺痛,忍不住要掉眼泪。她知道了,晓娟老师没有夸张,真的好辣!
顾照戴好口罩,戴好眼镜,将之前挂在包包上的迷你消毒酒精倒掉,盛上过滤好的辣椒水。
喷雾瓶半个巴掌大小,金属瓶身,遮光不氧化,按压容易出雾极细,是方院长安利她的一款非常好用的喷雾瓶。
装填好了这一杀伤性武器,顾照重新将瓶子挂到包包上,远远看着,就像一枚小巧可爱的装饰物。
千万不能忘记这是辣椒水千万不能忘记这是辣椒水。顾照心里默念着,就怕哪一天自己忘了这是辣椒水,仍当它是消毒酒精往自己手上喷。
一天工地跑下来,晚上林立洗好澡,躺在床上,美滋滋搓着手机麻将。
这次他是和沈玦星一道到C市出差的,住的是标间,酒店也是普通的经济型商务酒店。房间十几个平方,有个小阳台,房间里禁烟,沈玦星只能到阳台上抽烟。
对方出去时门关得不是很严,林立能感觉到冷气中混着丝丝热风,热风里又卷着缕缕烟味。
忽然,手机上方弹出一条微信消息,在一个名为女同学你好的群里,商铭远@了他。
商铭远:@林立,怎么样?
林立扫了眼阳台,将手机音量调低。
沈玦星的声音被风送了进来:做辣椒水?这么辣吗那你当心些,不要碰到皮肤今天还好,不累,就是有点晒明天下午就回来了
林立抖了抖,回复商铭远:他现在已经不是沈玦星了,我不承认他是沈玦星。他现在整个人甜到我嘴里发苦!!
商铭远:这么说,明年我们公司可能要有喜事了?
群里剩下几人纷纷鼓掌表示期待。
商铭远:林工,做得很好!再接再厉,再探再报!
林立:是,长官!
同事们的八卦,沈玦星一无所知。他一手举着电话,另一只手夹着香烟,手肘支在阳台护栏上,说话间,烟雾尽在眼前散开。
电话里,顾照说着一日间细碎的日常,普普通通,平平淡淡,他却觉得很有意思。有意思到他会想,几个月前那个对顾照冷冰冰的人是不是自己。
顾照怎么可能和别人一样呢?
她明明那么可爱。
你什么时候回来?
连说话的声音,都像软糯的麻薯,让人很有食欲想到这里,沈玦星的思绪突然中断了一下,从恋爱脑中挣脱出来,在心中产生一个短暂的疑问为什么是食欲?
明天下午就回来但很快,棉花糖再次充斥他的大脑,让他除了顾照,除了谈恋爱再也想不了别的,想我了?
对面静了静,随后轻轻嗯了一声。
沈玦星咬着烟,齿间用力,那种类似于食欲的东西愈发膨胀起来,在心脏处张开血盆大口,嗷嗷待哺。
顾照,你想不想见见我的父母?原先他同沈旋章说,打算慢慢来,不想吓到顾照。可现在他又后悔了,他想尽快带顾照见他的家人,想要对方融入他的生活,想要完全地困住她。
困住。沈玦星自己都很意外用了这个词。他竟然会想要困住某个人,用容貌,用身体,用一切能够取悦对方的东西这难道就是爱情吗?
这该死的爱情。
啊
只是一个单音,沈玦星已经听出对面顾照的迟疑。他不是一个会让别人为难的人,更何况对方还是自己的女朋友。
他很快改口:算了,再迟一些吧,当我没说。
顾照可能也觉得有点快,没接茬,含含糊糊就过去了。
她不想跟他回家。
沈玦星心口沉得难受,说不高兴有点过,但也不是不在意。自从和顾照在一起,他就总是生出一些陌生的情绪,有时候自己都理不清。
挂了电话后,他一个人缓了许久,回到室内后,忍不住抓着林立吐苦水。
林立听了半天,眉头狂皱,总结道:所以,你觉得,她喜欢的不是现在的你,而是高中时候的你?
沈玦星有点嫌弃他如此简单粗暴的概括,但还是点头道:差不多这个意思吧。
林立双手环胸,低头凝思,简直想大喊一句这题他不会啊。
他只能胡诌:我们从哲学的角度来看待这个问题,你觉得有没有可能是这样的
只要把对方绕晕,问题迎刃而解。
第48章 我晚上住这儿吧
顾照挂了电话,心里有些不安。她也不是不想见沈玦星的父母,只是她摸了摸自己的额头。
为人父母的,总想给子女最好的。她不知道在沈玦星父母的想象中,陪伴自己儿子走向将来的会是个怎样的女孩,但能肯定,那一定是一个各方面都优秀到足以匹配沈玦星的女孩。
他们会满意自己吗?会介意她的胎记吗?会像那些电视剧里演的一样,因为儿子交往了不匹配的对象,而下令不分手就断绝关系吗?
自从两人在一起后,顾照为了与沈玦星有更多共同话题,也开始刷各种偶像剧。可能就是这样,方才在听到沈玦星提议后,她那短短的一声啊里,下意识已经在脑海里演完了一整部苦情偶像剧。就连沈玦星妈妈给她递支票,她要怎样向对方科普这种行为没有任何法律保护,她完全可以要钱也要人都想好了。
但好在,沈玦星很快收回了自己说的话,让她大大松了口气。
第二天周六,是沈玦星回S市的日子,也是顾照约了去张雅他们医院面诊的日子。
顾照约的是上午十点,但她九点半就早早等在了候诊区。医院里冷气开得很足,加上紧张,让她双手冰凉。
张雅在她刚到的时候抽空出来见了她一面,握了握她冰凉的手,让她不要紧张,随后让护士给她敷了麻药,又吃了一粒止痛药。
没事的,二十分钟就结束了,不会很疼的。张雅安慰她。
大概,需要做几次才能好?顾照问。
每个人做完效果不一样,说不好的。但以我的经验,你这块颜色不是很深,避光做得好,最多也就三四次吧。
顾照点点头,三四次她还能接受,两个月一次,明年也就治好了。
张雅陪她没多久就来了客户咨询,回了办公室。她独自坐了半小时,敷麻生效后,护士带着她进了手术室。
为她治疗的医生姓赵,四十多岁,戴一副黑框眼镜,说话很斯文,带着股港台腔。
等会儿要把你除了治疗部位的其他区域全都遮起来,你不要害怕厚。治疗的时候,头部尽量不要动。前十分钟你可能觉得疼痛不是很强烈,但是随着能量叠加,你会感觉越来越痛。这个时候你就一直想:我要变美,我要变美,我要变美。坚持一下。
顾照躺在治疗椅上,还没开始手心已经在出汗了。护士给了她一个压力球,让她痛了随便捏,然后为她贴上了遮挡物。
当视觉被遮蔽,周围又很安静,没有可以分散注意力的东西,其实人的触觉会变得更敏感。
耳边传来机器运作的声音,顾照试着和赵医生闲聊:医生,有人疼哭过吗?
赵医生笑了下:有,每个月都有。小孩基本每个都哭,大人看部位,嘴周、脖子这种敏感部位哭得比较多。
做好后一点光也不能见吗?顾照能感觉到自己额头好像被注射了什么东西,猜测应该是光敏剂。
十五天避光期,出门要做好物理防晒。不过自然光还是可以的,只要注意不要被强光照射就行。
赵医生的手很轻,顾照只是感觉到一点刺痛,注射就完成了。
耳边传来仪器运转声,顾照直挺挺躺在那里,紧张到浑身颤抖。不一会儿,额头上传来刺痒感,开始照灯了。
好了,接下来躺二十分钟就OK了。赵医生可能看出了顾照的极度紧张,也试着说话分散她的注意,听说你跟张雅是朋友哦?
顾照一下一下捏着压力球,回道:嗯,我们是一个小区的,之前一起做志愿者的时候认识的。
小姑娘你多大了?
26了。
那你来做得有点晚哦,一般这种鲜红斑痣,小孩子做效果最好,对疼痛也相对不敏感。
我小时候做过激光,那时候家里条件不好,治了一次没治好就不想治了,太贵了。虽然现在还是很贵,贵到她付钱的时候心都在抽抽,但好歹不是负债治疗,她自己挣的钱自己花,没那么多负疚感。
是挺贵的,现在也好贵。赵医生表示认同,虽然不影响健康,但它好影响小孩子的心理和自信的,要是能进医保就好了。
两人一来一回地闲聊,顾照一开始还能应答自如,但越到后面,她的额头就越是疼痛。那种痛就好像有人在用放大镜聚光不断灼烧她的皮肤,疼到最后,她甚至恍惚间有种自己头骨都要被灼穿的错觉。
赵医生说了什么她已经无心在听,压力球一直死死被她攥在手中。她花了极大地力气克制自己将脑袋从那束光下移开,以及尖叫出声。
到最后,治疗终于结束时,她已经浑身汗湿,面色如纸,连起身的力气都没有。
护士给了她一张术后注意事项的卡片,随后扶她到休息室坐下,替她拿来了冰敷的冰袋。
她在休息室坐了十多分钟才缓过来,张雅闻讯赶来,替她叫了车,亲自将她送到了门口。
明天可能会肿,没事的,不用担心,一般四五天就会逐渐好转了。
顾照虽然身体还有种大病初愈的虚脱感,但走路已经没什么问题。戴上遮阳帽,撑起遮阳伞,她朝张雅摆了摆手,一个人跑到马路边上了车。
原本周日顾照是和沈玦星有个约会的,两人计划着一道去S市新落成的美术馆打个卡,晚上再在边上吃顿饭,欣赏一下S市的夜景。可顾照回家没多久额头就开始肿胀起来,压着眼皮,使她睁眼越来越吃力。到了明天,估计她只能睁开一道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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