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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鸾看见梁鹂出来,轻声唤道:“小姐。”
梁鹂原本就在郁岑身后,听见青鸾的话,她望向郁岑,向他道别:“幽王府那边,你明日再去就好,不必去的太早,多睡几个时辰。”
郁岑点头,扶着梁鹂上了马车。
在车帘放下来的那一瞬间,梁鹂面上的笑,缓缓地浅下来。在青鸾面前,她便没有那么多掩饰了。她的眸,望着马车内晃晃悠悠的烛火,忽明忽暗。一旁的青鸾一怔,轻声问道:“小姐,回幽王府吗?”
梁鹂垂眸,轻点头,没再说话。
等到马车停下来的时候,梁鹂仿佛从一场摇晃的梦中醒来,她怔了一瞬,随后接过了青鸾扶过来的手。
幽王府门前,一早便有人守着,看见梁鹂独属的马车停下来,忙开了门。黑暗中,一群人都低着头,只有为首的红鹦,上前轻行了一礼,随后覆在梁鹂耳边,轻声说着什么。梁鹂点了头,随后看向前方。
灯笼盈盈地映出些光,屏退众人,梁鹂循着光,一路到了屋子前。
在门前停留了一瞬,梁鹂才轻轻地推开了门,一股浓郁的草药味涌入鼻腔,梁鹂将手中的灯笼放下,关上了门。
屋内并非一片漆黑,各个角落,都点上了红烛。红烛映出浅浅的光,梁鹂能够清晰看见床上的人的脸。
在一股浓郁的草药味中,还有一种掩不去的血味,梁鹂看着殷予怀苍白的脸,上前一步,坐在他床边。
只有在他看不见时,她的神情,才会如此地柔和。
她的手,轻轻地划过他的脸颊,最后,手指尖停留在他耳畔一处并不算深的伤口上。她看着昏睡中的他,在这深秋的夜中,连声音格外安静。
算不上责怪,但她掩着眸,轻声道:“殷予怀,其实,我很生气。”她望着他昏睡的眸,静静地握住他被褥下的手:“如若真的将那药给你服下了,你会失忆吗?如果失忆了,你是不是就不记得我了。如若那样的你,遇见现在的我,还会喜欢我吗?殷予怀,我其实很好奇,但是...”
梁鹂褪下衣衫,掀开被子,轻轻地依偎在昏睡的殷予怀身边。
她的眸,像冬日细碎的雪,有着清冷又柔软的光。
她静静地闭上眸,声音更轻了些:“但是,我不想你失忆。失去所有记忆的滋味,实在是太难受了,殷予怀,我不想,你再体验一遍了。当时我在江州醒来的时候,整个人都很奇怪,我的人生,像是轻飘地浮在空中,而我的人,久久地不能降落。那种随时就要坠落却又坠落不下的恐惧,时时刻刻萦绕着我。”
“殷予怀,我不想你那么痛苦了,我知道,你已经很痛苦了。”
“可我还是很生气。”
“殷予怀,你差一点,就再也哄不好我了。”
夜色听着梁鹂所有的呢喃,陪伴她一同沉默。梁鹂依偎在殷予怀身边,握着他的手,缓缓地陷入昏睡之中。
*
隔日,当清晨的光顺着窗台映入房间,梁鹂静静地抬起了眸。
一阵敲门声响起,青鸾小声道:“小姐。”
梁鹂轻应了一声:“进来吧。”
青鸾端着洗漱的东西进来,从床上将梁鹂扶下来:“小姐,郁岑已经到了大堂了,听说小姐还没起,他说,半个时辰后,他再过来。”
梁鹂望了床上的殷予怀一眼,垂下了眸:“他还有多久醒来?”
青鸾心中算了一下时间,小声道:“还有半日,小姐要青鸾收拾的地方,已经收拾出来了。待到小姐用完早膳,殷公子也应该到那儿了。”一边说着,青鸾一遍伺候着梁鹂洗漱。
...
梁鹂用帕子擦干净了手,缓缓地放下了头上的玉簪。一头青丝倾泻而下,衬得她的脸,更加地瓷白。
青鸾上前,想为梁鹂盘发。梁鹂轻摇了一下头,表示不用了。青鸾立刻止下了手中的动作,只是为她将一头青丝顺了顺。
梁鹂撑着头,望着床上的殷予怀,轻声说道:“把半月散拿过来吧。”
青鸾一怔,半月散,是郁岑半年前研发出来的药物。药如其名,半月散,若是服下一粒,能够让人失明半月。在这半月之中,被下药之人,将窥不见丝毫光亮。
梁鹂轻抬眸,望向青鸾,青鸾立刻止住了无端的思绪,应下:“是,小姐,青鸾这就去。”
这是郁岑研究了很久的药物,比起最近研发的能够致人失忆的“半晌欢”,要稳定许多。
青鸾将手中的药瓶递给梁鹂,是一个淡青色的瓷瓶,上面是郁岑的字,端正写着“半月散”。
梁鹂没怎么犹豫,从瓷瓶中倒出来一粒,向着床榻而去。
她不怎么温柔地掰开了他的嘴,随后将手中的药丸放进去,看着他苍白的眸在睡梦中还是一颤,她眼眸深沉了些,随后看着他脖颈间滚动的地方。
她面色平静,动作没有丝毫的犹豫。
青鸾在后面看着,咬了下唇,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
有郁岑在,殷予怀如何都死不掉,死不掉,这些,便任由小姐吧。反正,最后如若出了什么事,心疼的也还是小姐自己...
这种念头,自然只能在心中想想,青鸾眨了眨眼。她其实,真的不太在意,殷予怀最后会如何。如若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能够让小姐开心,让她做什么,她都是愿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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