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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能活着见对方一面,只得九泉下相逢。
谁曾想到,风光了几十年的郑府,仅仅在一夜之间,便成了血流成河的鬼宅。
而这场动荡不仅仅是在京城,而是迅速波及了整个大云。
等各个地方的官员被官兵团团包围时,他们才反应过来,原来在他们毫无察觉之时,早已有一张天子所织的大网将他们盖住,叫他们无处可逃,只能束手就擒。
这其中首当其冲的,便是江南知府陈长远。
他是第一个被官兵冲破家门,捉拿归案的地方官员。
原因无他,江南的暗翎顺着江温远提供的线索,迅速锁定了这个埋藏了多年的,郑云身后的“金库”,在早朝还未开始的时候,得了陛下特旨的密信便已传入江南,叫暗翎配合皇家侍卫一同捉拿陈长远。
陈长远此人老奸巨猾,消息灵通,若是等京城的人处理完,再来处理他,这老狐狸保准跑得连鬼影子都不剩。
所以当陈长远被官兵从温柔乡里逮起来时,甚至连衣服都没来得及穿戴整齐,便被拷了锁链,关进了囚车。
而喜滋滋地踏上归家路的郑林和郑觉二人,则在入京城的大门时,便被羽林卫羁押。
天子震怒,血流三千尺。
后世的学子对这场腥风血雨的大清洗争论不休。
可它却是明帝江温行一生大治的开端,也成了史书里浓墨重彩的一笔。
当京城高门候府人人自危时,皇宫里却风平浪静。
沈君漓被太监领着,去了御书房。
他进去时,江温远和江温行两兄弟已经在了。
江温行在早朝上终于威风了一回,将多年盘踞于朝堂的毒瘤拔去,此时正神清气爽,意气风发,因而见了沈君漓,也难得露出明朗的笑容,常年淤积于眉宇间的忧郁消散不见。
沈君漓望着他欢欣的模样,恍然间回到了当年当江温行伴读的日子。
那时每当先帝夸奖江温行,他就会露出这样的神情。
有点得意,又有点暗喜。
江温行心情大好,见了沈君漓,便直直走上前来,亲热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道:“阿漓,这回可多亏了你。”
沈君漓笑了笑,道:“是我们配合得好。”
沈君漓入礼部以后,将自己去西域拜访时的外交手段运用得淋漓尽致,把礼部边缘一些的官员拉拢了个七七八八。
虽然他们并不在郑云一派的圈子之内,可毕竟都在礼部任职,就算郑云他们做得再隐蔽,也不可能完全瞒过礼部上上下下这么多人。
更何况郑云狂妄,他手下的人更狂妄,根本不将礼部里的那些透明小官放在眼里,沈君漓自然从他们那里得到了蛛丝马迹。
沈君漓得到了线索,便秘密传信给江温远,江温远便派暗翎的人去查,一查一个准,这才有了郑云那么多的罪状。
至于其他的证据,则是这么多年暗翎在暗中默默积累下来的。
沈君漓入礼部,帮忙打听消息是次要的,更重要的是,江温行希望他能通过沈君漓将礼部收入囊中。
这些沈君漓都懂。
不过有一点沈君漓没看透,于是问道:“阿行,那些大殿外的百姓是怎么回事?”
江温行笑了笑,道:“你问阿远,这可是他出的主意。”
江温行便回:“那日官差将郑兰押回大理寺时,便有百姓聚在琴音阁门口,要求严惩郑兰,后来甚至开始批判贵族,这看似是百姓们群愤难平,自发地在琴音阁外抗议。
“可是我注意到,其中有一个人一直在带着风向,示威也好,闹事也罢,这是有人故意煽动的……”
就像前段时间的边塞动乱,农民起义,手段简直如出一辙。
如今侯爷平定战乱,安抚了边疆,这股势力又跑来京城作妖了。
江温远那日回去以后就在琢磨着,这幕后之人这么着急地煽动民心,无非就是想要给他出一道难题。
若他不理会百姓的声音,势必会让百姓不满,那点好不容易在击鼓鸣冤案上积攒起来的信任度说不好就又没了,可若是他给了百姓会严惩郑兰的承诺,他要面临的,就是老臣的泪声俱下,求饶威胁。
反正无论他怎么选,百姓和大臣,他势必要得罪一个。
真真打了一手好算盘。
后来江温远就猜测,那些人煽动了民愤,肯定不会善罢甘休,说不准会在早朝的时候闹出幺蛾子。
于是他派暗翎的人去京城里暗暗观察,果然看到一些平民扮相的人正趁着夜黑风高,偷偷摸摸地想要挨个敲门。
那探子也是个聪明人,一见情况不对,立即传信给了江温远。
江温远当机立断,多派了些人,强在那些偷偷摸摸走街串巷的人之前,敲开百姓们的家门,以大理寺官差的身份告诉他们,明日早朝会有重要的圣旨宣布,百姓们可到皇城外听旨,还告诉百姓们,今夜会不太平,他们走后,无论听见什么声音,都不要开门。
这样一来,暗翎就将那些人的活全抢了,叫他们没机会作妖。
不过那些百姓在皇城之外高声呐喊,却不是江温远的意思。
很显然,那些被暗翎抢先的人并不甘心,混进人群里,依旧努力煽动民心。
只是好巧不巧,他们开始行动时,江温行还未去大殿,于是消息很快就传到了江温行的耳朵里,自然,也同步传去了江温远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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