弱师强徒小说(13)
这个毒制的好啊,跟银环断肠散有些相似,但毒性又不同,妙极妙极。
可卿同姒墨耳语道什么是银环断肠散?
你同砚星下山那次中的毒就是银环断肠散,是毒蛇派的看家毒药,我又在里面添了几味毒花制成了新毒。
皇邈听到两人的谈话后露出了个惊诧的目光,上下打量着可卿你中了银环断肠散还能活下来?
可卿从未听姒墨同自己说过那毒的凶险,本以为自己那次中的不过是普通的毒罢了,听皇邈这么说下意识看向身旁的人。
我当时中的毒很严重吗?
还好
姒墨虽然说的轻松,可实际上当时就算是她也差点救不回可卿,尤其是在行针时耗费了大量的精力和元气,导致现在的身子比以前更加虚弱。
皇邈看着面前那两个同穿白衫的女子,眼中露出了几分好奇来年纪轻轻竟能对制毒用药这般有悟性,日后在江湖的地位定能超越仲甫那个老家伙。
姒墨从怀中取出一个青瓷瓶,从内倒出一粒红药丸递到皇邈面前这个是解药,还望前辈勿怪
不怪不怪,毒得好!
看着哈哈大笑的老者,可卿的眉不禁皱了起来,江湖中的大家都是这般奇怪吗?
姒墨看出了可卿的想法,伸手抚平她衣襟上的褶皱贴近她的耳边道能力大的人,一般脾气都有些古怪。
第29章 恐生心疾
缥缈峰高耸入云,数千级石阶成了姒墨跨不过去的障碍。四周雾气缭绕,脚下苔藓湿滑,身子本就虚弱的人该怎么登山。
皇邈摸着白胡子笑呵呵的看着姒墨 每个来找我治病的人都会接受一个刁难,但我看你悟性好便不给你出难题,只要你出现在山顶我便答应试着给你解毒。
可卿看了眼近乎蜿蜒狭窄的石阶问道 有几分把握给她解毒?
没什么把握解毒,但有把握给她续命
好
那我就在山顶等你们
赵启道见自己的师父已经没了踪影,忙朝着二人行了一礼两位姑娘,我也在山顶等你们。
四周静了下来,可卿拉住要走石阶的人摇头道若是不用轻功,就算是身强力壮的男子一刻不停的走都要三个时辰,你身子弱恐怕不到一百阶便会累倒。
累了便歇一歇,别人用三个时辰我便用三日。姒墨看向可卿的眼中似乎带着笑不是你要我来治病的吗?我若是不走岂不是辜负了你。
正是因为是我叫你来的,所以便该我带你上山顶
话音刚落,可卿便双手抱起姒墨,没有走蜿蜒的石阶而是用轻功登上旁边的岩石抄了近路。近乎垂直的山崖可卿却能做到如履平地,如此凶险之处仍面色不改,飘飘然如遗世孤仙。
姒墨伸手揽住她的肩膀,耳边又响起了她那快如鼓点的心跳。怪哉,可卿的轻功内力十分了得,且行了不到百步,心跳没有道理会如此快。目光落在她抿紧的唇和冷淡的表情上,心中的疑惑越来越大,究竟是为何呢?
可卿同暖青不同,暖青虽然平日有些阴郁,但在面对鹤一时眼中却有遮掩不住的欢喜。而可卿无论面对谁都是那副冷淡表情,如冰下泉水,夜空冷月。除了偶尔会对姒墨笑一笑外,在她脸上实在是看不出任何其他的情绪。所以就连心思通透的姒墨,有时都看不明白她的心中所想。
不到一盏茶的时间,可卿便踩着山石抱着姒墨来到了山顶,没有一丝汗,呼吸也没有乱半分,站在石屋前负手而立,依旧是那个冷淡至极的女子。
皇邈没有料到她们会这么快,看向可卿的眼神也多了些惊叹,小小年纪轻功便如此了得,江湖的后辈中能人倍出,想必再过几年就能超越江湖中的各个老前辈了。叹完便把已经准备好的纸笔递给了姒墨。
把你平日吃过的药材与剂量都写下来
三尺宣纸,白纸黑字密密麻麻的,看的可卿的心都揪起来了。虽然自己知道她几乎是被药堆起来的,可从未这般直观的了解她究竟要吃多少药。
自己给自己行过针吗?
没有,太过耗费精力
可泡过药浴?
三日一次
把手伸出来
皇邈收了玩世不恭的样子,认真给姒墨把起脉来,时间慢慢过去了,脸上的表情越来越凝重。
好生奇怪,体内的毒像是被人封在了丹田里,以前有人帮你诊治过?
十三岁那年中了毒,性命攸关之时,医圣仲甫无法仓促间解我体内的毒,便行针用药把毒都逼进了丹田之中。
皇邈闻言点了点头实属无奈之举,但也是唯一的法子。仲甫的本意应该是想让你自己炼化那毒为自己所用,可没想那毒太过霸道,你丹田中原本的内力没有争过它,反而受了重创。
说到这儿突然顿了一下不过你的肺经受损更为严重,眼下这咳疾要比你体内的毒更加要命。
一直沉默的可卿听后出言问道毒没有法子解,咳疾有没有办法治?
自然是有的,只是辛苦难熬了些
能有多难熬呢?总比姒墨发病时的痛苦要好一些吧。可卿没甚在意,只是站在一旁看着皇邈在宣纸上写药材的名。
每日药浴三次,行针四次,除了汤药外不可吃其他东西,不可见风见光暂时就试个七天
自从姒墨被皇邈安置进一个小黑屋后,可卿就再没见到她了,只是看到赵启道手中装药材的容器,从用普通陶罐变成了大木箱。
她怎么样了?
赵启道放下手中的大木箱,擦擦额角的汗笑道可卿姑娘放心,有我师父在没有问题的
虽然他的底气很足,但可卿还是有些不放心,到了夜里偷偷潜到姒墨窗下,弯着腰敲了敲窗棂压低声音问道姒墨,现下觉得如何了?
刚行过针不久,浑身上下无处不痛,尤其是腹中的火烧刀绞,似万蚁食髓一般。姒墨瘫在床榻上因着忍痛已经用不上力气了,瞧着被吐出的血染成了黑红色的软枕,轻声道还好
可卿听着里面气若游丝的声音,心中更添了几分担忧 皇邈不准我见你,赵启道说没有问题,可我有些不放心,你真的还好?
好久都没有听到回应,就在忧心之际忽然听到屋里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穿衣声,接着便是脚步声,最终声音停在了窗子附近。
我很好,不必担心
听到她能动能说话,可卿这才算放下了心直起身子道你快回去休息,我这就走。
姒墨听着窗外的声音消失后,再也支撑不住了,捂着嘴跪倒在地上,指缝间渗出的黑血慢慢滴落在地,唇角上还挂着血沫。整个人如刚从地狱的血池中爬出一般,原本的洁净的白衣现下被血染得斑驳破败,却是比上一次发病的样子还要骇人。
深吸一口气,把头轻靠在墙壁上闭上了眼睛,白玉般的手指无力的垂在地上,指尖上沾着的血慢慢凝固了下来。刚刚的每一步都像走在刀刃上,现下再也提不起力气回到床榻上了,今夜便从地上待一夜罢。
很快,七日满。
日日来诊脉的皇邈终于松了眉头有些效果了,只是你身子太虚弱了,而且体内还有毒。暂且休息一段时间等养好身体后再进行治疗。
姒墨看着面前沾满了黑血的白墙和桌椅,扶着床架站起了身在我休息的这段时间,定要把这间屋子锁好,不能叫可卿看到
皇邈捻着稀稀落落的灰白长须笑道那个女子我瞧着理性的很,不像是会因着担忧你挺不过去而阻止继续治疗的人。
她确实不会阻止而且面上也不会显露出什么,但她心中定十分煎熬,长此以往我怕她会憋出什么病来。
确实如此。那女子心思太重又不懂表露,你日后得好好疏导,不然郁结在心,恐生心疾。
七日都未见光,如今突然走出黑屋,纵使是在天还未亮的清晨,都觉得光照十分刺眼。姒墨还未来得及反应,眼睛就被一条黑丝带遮住。可卿站在她身旁仔细帮她系好后牵起了她的手。
我引你回去
因着看不见的缘故,姒墨微微朝着她的方向侧了耳你在门外等了多久?
不到半盏茶的时间
那你的手为何这般凉?
我身子本就寒气重
话刚说完,可卿便见到那人往前倾了身子,脸离自己越来越近,最终停在与自己一寸之隔的位置。她垂在发后的黑丝带被风吹到脸上,却又稍瞬即逝,柔顺的触感有些像她的手。眼睛不自觉落在姒墨的薄唇上,心跳又快了一些。
你身上有浓重的药味,应该是在门外站了很久了
太近了,实在是太近了,可卿下意识的屏住了呼吸。为什么自己刚刚竟然想要吻上去?亲人之间也会有如此大胆的冲动吗?
练剑时顺便等一等
嗯,回罢
第30章 春雨梨花,露落梧桐
医仙为何会被称作医仙呢?一方面是因为皇邈神乎其技不按常理的治疗方式,另一方面便是因着他变化莫测的性子和行为。
就比如他安排可卿两人住的地方,这哪里是间屋子呢?明明只是在山石上凿了一个洞又按了个门而已,里面昏暗非常,在如此盛夏刚打开门,就觉出了扑面而来的一股冷湿气。
牵着姒墨手的可卿忍不住皱了眉,看向了一旁引路的赵启道让她去我前几日住的屋子不行吗?她最为畏寒,这里恐怕不太好。
赵启道听后忙解释道 师父说姒墨姑娘以前总是吃一些补品,每日在火盆旁待着,体内太过燥热不利于肺经的恢复。在这里虽然确实是难熬了些,但对于姒墨姑娘的身体是百利而无一害的。
医病用药之事可卿只是略懂个皮毛而已,听他这么说下意识的看向姒墨是吗?
是
既然姒墨都点了头,可卿也便不再说什么了,扶着她进了石洞后小心的解开了她眼上的丝带。
赵启道看着病怏怏的姒墨,更觉出了她身上非同常人的气质,忍不住多看了几眼才道今日我就要回逍遥派了,二位姑娘若是有事,就去后峰找我。
可卿没说话,只是朝他点了点头后便又转过身去看姒墨。面色还是有些苍白,身子好像也消瘦了一点,不过总的看上去比原来有精神了。
你觉得皇邈的医术如何?
用药行针十分大胆,虽同仲甫有些差距但也算得上是江湖中少有的神医
同你相比呢?
在治病救人上我自然是不如他的,但在制毒研药方面我略胜一筹
谈话间可卿只觉浑身冰冷,身子都有些发僵的趋势,运作内力在体内的经脉里游走了一遍才稍稍好些。石洞里空荡荡的,只有最角落放着一张石床上,可卿走上前伸手触了触,指尖被冰得有些发麻。
怎么会如此凉呢?点燃墙壁中内嵌的油灯,就着微弱的光亮才发现,这原来并非是单纯的石床,石板不过两寸的厚度,底下的竟然是一块小腿高的正在冒着寒气的冰
在如此盛夏,山洞里的冰竟然不化?
姒墨也发现了这个问题,蹲下身仔细看这张奇异的床榻,最上层是石板,中间是一整块寒冰,寒冰下的竟是一大片薄薄的冷玉。
原来是有冷玉,怪不得上面的冰不化,不过为何不整张床都用冷玉做呢?
手指粗细的冷玉便要百金,若是做成床你觉得要多少银子?
可卿听后恍然大悟,看来是银子不够所以才辅之寒冰和石板,不过如此冷硬该怎么睡呢,需不需要加些毛毯
姒墨看着面前的冰石床,知道如果自己躺上去的话是要遭受多大的痛楚,皇邈的医治方式无疑是最有效的,但也是最痛苦的。
你回去吧,我需要一个人静养
这么冰你可以撑住吗?
无碍,并不算冷
我还是有些不放心
看来自己若是不当着她的面躺上去,可卿是不肯走的。袖子下的手攥紧了,姒墨强撑着自己躺了上去。在接触到冰石床的一刹那,五脏六腑几乎都结成了冰,肺部猛然产生了一阵剧痛,那种痛跟以往的都不同,就像是有人用冰刃刺穿了自己的胸口,四裂的冰碴戳进了肺中,又冰又痛。
怕她看出什么,姒墨转了个身侧躺着面对墙壁,尽量控制着身体的颤抖,闭着眼咬着牙硬捱着身体中的疼。
可卿是何等的聪慧,光看着她微微发颤的肩膀就猜出了个大概,将手抚在她的胳膊上,只觉的手下的人比那冰石床还要冷上几分。
自己有内力还冷得发颤,她用不得内力,身子还如此虚弱怎么忍得过去。想渡她一点内力,但又怕影响她的治疗,思来想去还是松开了手,垂手站在一旁静静看着发抖的人。
姒墨见她还留在这里,知道自己没有骗过她,深呼一口气费力坐起身,本想告诉她自己捱得过去,却在转头对上她的眼睛时,一句话都说不出了。
原本就算心跳如鼓都平静到不起一丝波澜的眼睛,现在却从中流露出了悲伤关切的情绪,她似是想同自己说些什么,却又都隐在了眼波流动间。
只觉有些冷,其他并不碍事
姒墨这话刚说完,就看到了昏暗火光下那人睫毛上闪烁的点点泪光。不过瞬息之间,泪珠便顺着她的脸颊滚落在地,似春雨梨花,露落梧桐,冷冷凄凄间带出万种寂寥。
她,竟是哭了。
哭泣一幕姒墨见得多了,或是痛哭哀号、或是哽咽啜泣,有真有假,有悲有喜。却无一人若可卿这般静默落泪,半点声音都不出,似是坠在地上的泪珠同她半点干系都没有。
不知怎的心中产生了酸涩之感,竟连身上的冷痛都忘却了,姒墨站起身朝她伸出了手臂,清冷的声音响在石洞中。
可卿,过来
拥她入怀,指尖穿过万千愁丝,冷香渐与草药味融合在了一起,绕在两人鼻尖迟迟挥散不去。
那晚,我隔着窗子闻到了血腥气可卿把额头搭在姒墨的肩上,闭着眼睛声音轻柔其实我没走,脚步声是我骗你的,我在外面待了一夜。
为何不回去?
我想等你回到床榻上我再回去,可却迟迟没有听到脚步声,我便猜出你是在地上睡了一夜。
可卿又把脸埋紧了一些,声音中带着些内疚我想把你带到床榻上,可我又不能进去。若不是我,你便不会在地上待一夜,若不是我你也不会睡这冰石床
是我命该如此,同你又有何关系
我去问了皇邈银环断肠散的毒性,你那次为了救我耗费了太多的元气和精力,所以你的身子才会越来越差。
姒墨闻言在她耳边轻道本就是个残体了,就算不救你,我的身子又能好到哪里去呢?
又抱着细细的安抚了她一会儿才把手松开,见她眼眸微红脸颊留有泪痕,便从袖中取出一方素帕给她擦拭干净。
吐血是医治中的正常现象,这冰石床也并没有你想的那么难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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