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捕食者雄鹰
“把衣服脱了。”
一片寂静中,密集规律的雨点骤然砸落在车窗上,噼里啪啦响在耳边,落下的言语令米薇手足无措,抬眼间的目光里充斥着不解,硬生生憋出:“什……什么?”
她颤了一下,打量着对方的神色,试图在其中找到答案,以无果告终。
其实他的表情总能给人一种他对异性并不感兴趣,性冷淡的错觉感,事实证明,伊戈尔是个一言不合就准备用强的变态。
米薇知道和他作对没什么好下场,于是乖乖妥协,慢吞吞地解开衣扣,脱下淋湿的外套,露出里面纯色的羊绒衫。
她埋下脑袋,暗自抱怨着应该出门前多穿点衣服,交代任务完成般呼出名字,“克留科夫先生?”
不知道伊戈尔从哪里扯了条黑色的毯子,严实地覆盖并包裹住了她,米薇慌了一瞬,一股直冲脑髓的酥麻伴随着雄性荷尔蒙的气息,充斥满空气里余下的间隙。
紧贴皮肤的绒毯质感很好,摸起来柔软且舒服,没一会儿,全身便涌上暖意。主要的图案是金色丝线镶嵌的捕食者雄鹰,四周边角处的蝴蝶和荆棘藤花纹缠绕,堆砌出神秘雍容。
她联想到了泛斯拉夫色的长条旗,象征权力至上的双头鹰纹章,估摸着价格不菲。
像是沉浸在梦中,片刻的怔忡降临,陌生的热源近了不止一寸,他的手掌隔着一层布料很自然地贴上来了,用绒毯不疾不徐擦干淋湿的地方。
“转过去,后面的头发也需要擦。”手掌顺着脖颈的部位下滑,敏感的身体在蓄力的呼吸间绷紧。
“转回来,把手给我。”
“另一只手。”
她皱着眉头,任他动作,不敢动,不敢吭声。
事情进展得太快,不得不感叹关系除了第一面的弥撒仪式外,从来没有这么融洽过。
“抬头,靠近我。”
眼帘里的留白肆意被那双幽暗的灰蓝色眼睛侵占,她屏住呼吸,浸入半世纪的沉静,可是心脏不受控制地跃动,仿佛雪花飘落,炙热和冰冷碰撞。
下雪天总和他很配,冷得不想接近,落雪中总透着莫名的薄凉忧郁,曾在雪夜中无数遍祈祷,却从未被自己所信仰神明眷顾。
圣洁的神明冷漠,置众生之生死于不顾。
等伊戈尔擦拭好,粘稠的潮湿感确实消失了,仅仅几英寸的距离中,米薇问得小心翼翼:“我们……你要去哪里?”
“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她下意识搪塞了一句:“大概因为你总是不笑,我觉得挺可怕。”
俄罗斯有句谚语,无缘无故地笑是傻子的标志,普遍不喜欢笑的国家。
“撒谎。”
闻声,米薇眯起眼睛,冲他微微笑了笑,尽可能笑得甜蜜单纯——谁管你,爱信不信,学着他的腔调质问:“你也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送你回家。”
“真的吗?”再也不存在敲晕绑架,或者用乙醚捂晕。
她沉默了片刻,注视与车窗平行的雨景间,随口而出:“说起来,为什么你会知道我住在哪里?还知道我的电话?”
路灯的灯光在萧瑟的雨中显得格外昏暗,深邃的眉眼下浮现浅浅的阴影,仿佛是命中注定般,目光再次焦距,凝视着触手不及的美好,全副躯体与灵魂为之倾倒。
伊戈尔转瞬侧过眸,淡声回答:“因为这里是莫斯科。”
命运的时间过得太快,时间流逝,冲刷洗礼内心深藏已久的真实。阴差阳错,所有的一切都在这座城市开始,无论恩赐还是罪孽。
“你在威胁我吗,如果我明天去报警呢?”她仰起头,声音听着无所畏惧。
“做什么是你的权利,你可以尝试,结果都是失败。”
他的话从来不是玩笑和挑逗,又算不上威胁,冷漠地陈述事实,仅此而已。
最初,伊戈尔给过别人警告,无一例外,他们轻飘飘地点头答应,违背意愿而为,结果都是失败。
词汇很熟悉,米薇记得他在国内说过,不要尝试报警,而一个月后在异国重逢,她人生地不熟,而他相反,居然权势滔天到不畏惧警察?
听起来有些可笑,真好奇他究竟是做什么的,是否真的是明面上东奔西跑的商人。
“你包养过几个中国留学生?”
“你是第一个。”
“我没有在合同上签字,不算是。”
“这不重要,我不接受任何拒绝。”
米薇不了解偏执型人格障碍的具体表现是什么,可固执的表现给了她答案。
“你以前有过女朋友吗?”否定了。
“和别人发生过关系吗?”依旧否定。
“真的吗?”没等他回答,米薇斩钉截铁道:“我不信。”
虽然以偏概全不好,但总归有参考蓝本,不会盲目抱有国籍幻想,一个东欧男性在这个年龄从来没有过女朋友,没有和异性发生过关系,简直不可思议。
除非,本身携带生理功能,或者心理方面的问题。
金色的雄鹰花纹绒毯包裹中,她歪着头,认真提议:“我觉得你适合和一个身高在170以上,前凸后翘,发育良好,漂亮的斯拉夫女孩相处,至少语言交流方便,平时不用英语俄语相互切换,有时候还会听不懂,曲解对方的意思,同样体型差距在男女正常的生理范围。”
喋喋不休的话语入耳,他逐渐不耐烦了,残忍拒绝道:“这些不是问题,我并不赞成。”
对他来言,想找到一个满足条件的斯拉夫女孩并不难。或者说,只要愿意,什么样的都能得到。
米薇很难猜测他的想法,错意不可避免,扭头躲开他。
“我们之间存在文化差异,成长环境不同,还有恋爱观,比如你最开始会想先发生关系,而我恰恰相反,我觉得彼此先相处至少半年,偏向循序渐进,再考虑发生关系。”
“也不会随随便便就接吻,亲密接触需要明确具体的理由铺垫,不是吗?”
“你在听我说话吗?我有哪个词或者音,用错说错吗?”
她得逞了,连着上面的话题:“看吧,我们正常交流都会有问题,更别提其他的了。”
说得正起兴,伊戈尔打断了,手掌隔着布料捂住了她的脸,极其强势且面无表情地盯着米薇,“我在听,没有说错。”
脑中的弦一下子绷断了,她不知道该往下说什么。
虽然觉得他很欠揍,但对着这张脸下不去手,夸张点来说,如果选择从政的话,光靠脸也能得到选票。
“我……是不是太吵了?”
“不吵。”
四目相对了良久,暧昧的气息在咫尺之间浮散,她渐渐乱了阵脚:“如果我明天感冒了,最根本的原因是因为你,克留科夫先生,本来我们都能非常愉快地度过一整天,为什么不能耐心听完呢?”
“还有那个中亚小偷,他怎么样……”
提及到禁忌的词汇,伊戈尔的眼神晦暗,改变了想法。
他反悔了,她很吵。
绒毯滑落间,他俯首额头相贴,喉结上下滚动,呼吸中尽是沉闷的喘息,指腹揉捻着面颊的皮肤。
刚准备进行下一步动作时,米薇的瞳孔猛然收缩,愈发反抗得强烈,“等等!我生病了,如果你亲……靠我这么近的话,会被传染的!”
他沉着脸,并未听从,很快米薇就呼吸不上来了。
不出所料,付出得到了回报,伊戈尔将装有失物的文件袋还给了她,附赠了一句话:“世界上不存在那么多为什么需要解释,你永远是我的。”
“晚安,我的米薇。”
米薇的声线里掩藏不住得意的愉悦,俨然如释重负般否定:“你错了,我永远只属于我自己。”
“晚安,伊戈留沙。”
她在学校里总能碰到重名的俄罗斯人,无数个弗拉基米尔和谢尔盖,重复率颇多的亚历山大,尼古拉,偶尔冒出却从不缺席的米哈伊尔,瓦西里,重迭率堪比德国人名中的海因茨,威廉。
至于伊戈尔的名字,除了书里读到过几次,俄剧里出现过,现实中倒是第一次遇到。
伊戈留沙是小名,或者说,她吐出的话语里带着讽刺意味的爱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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