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掌门的糟糠师弟回来了(71)
温朝夕跟着胥朝起回了地界, 火红的花瓣飘了一地,路上到处都是泥泞的血污,骸骨。浑浊的忘川河水从河里溢出, 红黑色的石块到处都是, 天空黑压压一片, 黯淡无光。
胥朝起从师兄背上下来,寻了个干净处落下, 望着地上的血污颇不好意思, 低着头道:这儿路脏, 师兄跟我走, 我知道小路!
怎料他却被打横抱起, 胥朝起跌入一个温暖的怀抱中。
檀木香将他笼罩, 头顶着昏暗的天空,在这个孤冷的地界,胥朝起抬头望着温朝夕的下巴, 低柔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地上脏,小心弄脏衣尾。
高大的身形晃动,抱着他一路前去。
胥朝起眼眸微微晃动,他在地界数万年,第一次有人怕血污弄脏他,将他抱起。
向来蛮横的恶神此时却十分乖巧,他埋进师兄的胸膛, 闻着对方身上的檀木香, 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安心。
陛下竟然有帝后了!王宫动荡,所有侍从从王宫出来在殿门口行礼。
温朝夕踩着骷髅台阶走了上去, 他的身影落到众侍从眼中。
侍从们本以为以陛下暴戾无常的性子, 帝后可能是个娇莺婉人弱不禁风的美人, 于是他们提早就想好了该如何讨好帝后,有些侍从甚至用起了从鬼魂那儿得来的宫斗之法。
他们低下头暗自想着他们到时要教帝后如何讨好陛下,如何去对付那些莺莺燕燕。
怎料温朝夕一出来,他们瞳孔震了震,这身型怎么如此高大?!他们目光偷偷向右移去,见他们陛下比这位还矮个头,顿时鬼都麻了。
这样一对比,他们陛下反而像是被压的那个。
罪过罪过,他们陛下英武无比,不可能、不可能!
温朝夕从有鬼出现就将胥朝起给放了下来,毕竟出门在外,当家的面子还是要给足。
他牵着胥朝起的手,带对方躲过血污。
纵使胥朝起在过去的数万年里不知踩过多少次,可如今的他每一次躲避,眉眼就弯上一分。
他们一同回了王宫,这是胥朝起曾命人用大石块搭建的,十分简陋。
温朝夕望着这一幕,低叹,揉了揉胥朝起的脑袋。
他们走了进去,温朝夕虽对胥朝起柔和,但对一旁侍从说话时却威严尽显,让人惧怕。
这王宫中可有莺莺燕燕?他声音低稳平静。
胥朝起缩了缩脖子,握紧师兄的手。
侍从们一听,头皮一凉,见陛下任由帝后法令,心里暗道:乖乖!这可是个公老虎,不好惹。
他们瞧着陛下乖巧的模样,心里啧了声,他们陛下怕是个妻管严了。
他们为了讨好半个主子,连忙道:宫中妃嫔都没有,只有六十二个侍从。
温朝夕皱了皱眉,打量着周围,带胥朝起躲过凸起的石块,缓缓道:留下四个即可。
啊侍从有些震惊,小声道:那谁来照顾陛下?
本座来照顾。
侍从止住声,不敢说话。
待所有侍从退下去,他们来到了胥朝起的寝殿。
寝殿依旧是一片黑红,或许是胥朝起想学凡人的睡法,被子、枕头、桌椅、窗帘等物应有尽有,它们都是由法术所制,不会发霉不会生尘,随时可以用。
胥朝起瞧着乱糟糟的寝殿微微偏过头,尴尬不已。
温朝夕似乎早有预料,他叹息了声,熟练地上前将被子叠好,再把床单扯平。
摸着略
微粗糙的被面,他蹙眉念道:这料子不好,改日换上几床,棉花也重了。
乱放的东西被他一一摆正,漆黑的窗帘被他扯下,低声道:到时换个亮些的颜色。
胥朝起接过窗帘,温朝夕用法术量着这寝殿的大小,嘴唇轻喃:这墙面也该重砌一番,不然耐不住冷热。
寝殿被收拾得干干净净,温朝夕打开窗让寝殿透了透气。
他望着窗外的火红花海,这是黯淡地界里最亮的色彩。
胥朝起凑到了温朝夕怀里,用脑袋抵着温朝夕的下巴,望着外面的世界眼神恹恹:地界就是这样,无日无月无星无光,终不见天日。
温朝夕揉着他的发向外望去,地界的风带着花朵的清香吹动他们的碎发。
温朝夕眼神深邃,声音轻柔:地界怎能无光?
胥朝起趴在窗口郁闷:光都在天上。
温朝夕:天上是他人用过的,脏。小曜喜欢光,那就让地界今后都有光。
胥朝起抬眸,好奇道:怎么有?
温朝夕低眸一笑,吻了吻他的面颊,胥朝起脸一红,眼眸却期待地闪烁着。
地界迎来了他们的帝后!帝后与子民们想象的不一样,他威严高大修为高深,性情虽不暴戾,但端庄得让人惧怕。
子民们算是看出来了,这位帝后是有实权的!
帝后继位的第一日,他被陛下牵着手去了奈何桥。
子民们十分好奇,只见陛下和帝后花了三日在奈何桥头布下了一个大阵,又摆了一个威压骇人的神器。
神器是一扇门,它散发着幽蓝色的光芒旋转着。
帝后不知念了什么咒,从大门上延伸出四根幽蓝色的线连接昏黑的天空。
就在接上的那一刻,整个地界地动山摇,似乎要发生什么大变故。
子民们不明所以,心惊胆颤。他们做了最坏的打算,以为地界要毁了,哪知当夜无事发生不对,发生了一个小事。
夜空中多了一个很小的光点,子民们纷纷出来,疑惑地盯着这个光点。
这是好像像是上面的星辰?
子民们睁大眼睛,他们地界为什么会有星?
结果等到白日。
他们的白日和夜晚是一样的,都是黯淡无光,可今天的白日空中多了一个稍大的光点。
这是什么?
一连好几日,夜空中的星点越来越多,而白日的那个光点越来越大。
注意天空的子民也越来越多了,他们身上迸发出了前所未有的活力,原本昏黑的眼中也多了一抹希翼。
夜空中不仅有星辰,也有一个光点越来越大,它虽不如白天的日,但却比星光亮却许多。
难不成是月?
子民们叽叽喳喳,去寻一些刚死的鬼,去问上面的日月星是什么样子。
一个少年鬼睁开昏黑的双眼,丝毫没有生的欲望,他淡漠道:就是发亮的,和天空这个很像。
他望着空中的星,目露艳羡。
他累了,不愿再转世,若能化作天上一颗星照亮尘世该有多好?
就这样,他告别子民,跟着鬼魂过了奈何桥。
在桥头,他看着鬼差指着那扇幽蓝色的门道:你们可以再转世入轮回,倘若不愿入,可进那扇门化作天上一缕光。
少年双眼越来越亮,问:是什么光?
鬼差瞥了他一眼:日月星,若为日月,可为它们增亮,也可化作一枚星辰停在空
中。化为日月星者可以俯望世间,百年为一轮,一轮可以攒上一斗功德,也有一次机会下来重新转世。
这时,一个残缺的魂魄钻入其中,化作月光升入空中。
只要他在空中蕴养百年,就可以修复残魂。
一个迷茫的鬼魂也钻了进去,他要在天上看看,看看他的亲人在何处。
少年眼睛越来越亮,也化作一颗星飞到了空中。
自此,地界也有了光。
胥朝起在寝殿推开窗户,明亮的日光照向大地,艳阳落入殿中。
师兄在外面种的菜种发芽了,露出一片鲜嫩的绿色。
他托腮向远处望去,在田地的前面有一片鱼塘,鱼塘里的水清澈见底,鲜活且肥美的鱼儿在水中跳跃。
鱼香味传来,是他的午饭快好了。
【正文完,番外接着继续】
第117章 番外一
今天的小鱼粥些不太一样, 鱼味又香又浓,鱼肉弹口,胥朝起没忍住脑袋都快钻进碗里了。
额头被有力的拇指顶住, 温朝夕轻柔地为他将额前碎发拨起, 又给他盛了一碗, 笑眼柔和:师兄寻了一种鱼苗可养于地界,它无筋无骨, 力道却不小。
唔唔胥朝起鼓着腮帮子, 香得都抽不出空和师兄说话。
温朝夕端详着对方脸上的红点, 取出一盒散发着檀木香的药膏轻轻涂在胥朝起脸上。
拇指擦过柔滑的肌肤, 温朝夕念道:那被子太磨人了, 得换个软些的。
胥朝起听闻, 浓密的睫毛低了低,耳根有些红。
区区被子又怎会将他磨红?只是昨日师兄亲他时,他一身神躯落不下吻痕, 便自己卸下了防备,化作凡人之体。
可没想到,那凡人之体太娇了!他就在那新被上睡一夜就受不了了,脸上多了些红点。
温朝夕又为胥朝起将虾壳剥好,沾些汤汁放进碗里,自己起身柔哄道:待会儿吃完就把碗放这儿,师兄回来洗。
胥朝起咬着虾肉, 不自然地点了点头。
前两日他本想自己洗碗, 怎料却弄得灶房一团糟,师兄非但没怪他, 反而用湿帕擦着他指甲里的污渍, 无奈道:以后洗碗这种小事还是让师兄来, 你多批几个折子就够了。
胥朝起一听,脑袋耷拉下来,贴在了师兄肩膀上。
都说娶妻要娶贤,现在整个地界都知道他有一位贤后。
以往他想偷懒就偷懒,想胡闹就胡闹,可自从师兄来了,就成天约束着他。
每隔两日让他将众恶神聚集在一起商量地界大事不说,还不让他乱发脾气。
以往他都是随意躺在王座上,现在竟让他坐端坐正,让他有一位帝王的样子!
胥朝起总是在无人的时候在墙角偷偷抱怨。
想到这儿,胥朝起努力吞着小鱼粥,又多吃了一碗,还理直气壮让师兄给他盛!
温朝夕笑着摇头,转身盛粥时,胥朝起眼睛亮了亮,吞了吞口水,这鱼肉真香!
温朝夕似笑非笑瞥了胥朝起一眼,将手擦干净出了王宫。
他刚一出去,笑容收敛,眉眼多了威严。
日光落在他的身上留下影子,守门的侍卫躬身敬畏道:见过帝后。
温朝夕凝视着远方刚挖的小河,里面的河水是他用的数道秘法才变得清澈见底。
他声音低稳:再将那河挖长二里。
侍卫面露惊喜。
自王宫处有了这条河后,整个地界洋溢着欢喜,子民们眼中布满希翼。
不知多少万年了!地界的河水一直浑浊,脏污与戾气布入其中,让人不想沾染。
可自从帝后嫁给陛下,开始勤俭持家,注重民生,竟让地界拥有了一条清澈的小河!而且河里竟然还养出了肥美清秀的大鱼!
地界都震惊了,若不是惧怕陛下以及忌惮帝后的修为,怕是每只鬼都要来此看一看。
想到这儿,侍卫兴奋道:遵命!
温朝夕指腹轻轻揉搓,轻念道:再放入两千只韧灵鱼鱼苗。
侍卫眼睛更亮,这得为地界带来多少生机啊!
温朝夕挥袖,广袖置于身后离去,余光扫了小河一眼,盘算着这些小鱼还够当家的吃多久。
温朝夕出了地界,白衣墨尾顺着天梯跨过了天界,朝着更高处走去。
当他算到那些成鱼只够当家的吃整十二日,
外加一盒韧灵鱼鱼干和两瓶小鱼丸时,眉间露出一抹愁色。
当家的性子他再熟悉不过。
每遇到一种喜欢的食物对方就恨不得顿顿吃,不给吃就既不让搂也不让抱,就连洗澡也不让温朝夕给帮洗。
哪怕是温朝夕用小龙鱼都哄不好。
温朝夕揉了揉眉心,抬眸时白光近在咫尺,将他覆盖。
你来了苍老的声音自远方响起,由远及近,虚空中出现了一个白衣墨尾的老者。
他面色有些颓废,看了看温朝夕,无力地咳了咳,沧桑道:我糊涂了这么多年,让一个赤子之心去行恶,让那些半白不黑的始神去当善神。
他说着,不由自主地向下望去,目光似是透过天界在凝视地界。
温朝夕亦是垂下眸,向下望着,声音如一条历史悠久的河流平缓且深远:出生本就不能决定一个人的善恶,本心才是最好的答案。
天道笑了笑:我老了。
他抬着幽深的双眸望着温朝夕:那孩子一直以为我让你降生是去成为天界之首,实则不然。你生来非善非恶,又是最强大的始神,我从一开始就想让你接替我的位置。
温朝夕丝毫不意外,他未言。
天道轻叹:从那场灵雨过后,我发现我做对的事寥寥无几。我心不坚,一会儿偏善,一会儿又偏爱那孩子。
他抬头,认真地看着温朝夕:天道要做的是公正,你可能做到?
温朝夕的声音让人心稳:我能。
天道有些担忧:可你是那孩子的道侣,你能不偏爱他?
温朝夕一入既往,声音平缓:我能。
天道松了一口气,他眼一闭,周围被极亮的白光覆盖,温朝夕脑海清明,威严浩荡的天道意识涌来出来,朝温朝夕的眉心冲去。
白光愈发亮,仿佛能将万物融化,光芒在突破桎梏的那一瞬,逐渐敛去,周围暗了下来。
温朝夕睁开双眸,眼底有金纹浮现。
他闭了闭眼,金纹消失。
耳边传来空荡的一句话:我不能,我得去虚空夹缝历练,今后天道之位便交于你了,你以后一定得大公无私,不可偏颇。
温朝夕嗯了声,转身欲离去。
旧天道顿了顿,迟疑道:你这是要去做甚?
温朝夕回眸望了一眼,又看向远处的斜阳:天快黑了,我要回去为他做饭。
天道:
你方才不是说,不偏爱他?
温朝夕声音低厚:是天道不偏爱他,但天道此时要休息,我现在是地界帝后,要照顾我家陛下。
天道:
他憋了一口气,险些要气急攻心。可现在虚空之门已开,他再不满,却只能瞬息内消失在这世间。
温朝夕喟叹了声,消失在了白茫中。
*
温朝夕回去时,发现火红花瓣结了浅浅一层霜,冰冷的触感从他指尖传来。
温朝夕双眸低了低。
听侍从说胥朝起去忘川河和望乡台玩了,温朝夕系上中界正流行的围裙,开始做饭。
胥朝起回来后,吃饱喝足了,回到他们尚且简陋的寝殿里。
他无聊地批奏折,余光瞥向师兄。
师兄走了进来,取出一捆在南境仙宫种的仙棉所搓成的线开始织起了毛衣。
毛衣也是中界这些年流行起来的,不过多为凡人穿。
烛火摇曳,暖
黄色的光照在洁白毛衣上。
胥朝起凑了过来坐在脚踏上,好奇地趴在床沿仰望着师兄手中的动作。
过来温朝夕念了声。
胥朝起连忙站起,温朝夕在他身上比了比,微微点了点头。
近日天冷,这针脚还得再密些。
胥朝起眼眸晃了晃:我过几日要穿这个吗?
明日就穿。
胥朝起眨了眨眼:可我看地界还没有生灵穿毛衣,我明日要是穿它去忘川河望乡台,会不会有些怪?
温朝夕一边让胥朝起给他拿一卷新线,一边道:旁人不穿,不意味着你就不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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